第一卷 第9章 除了信他,别无选择-《奉旨和亲后,父皇和未婚夫悔疯了》

  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滋味。

  有感激,有酸涩,更多的,是一种寄人篱下的卑微。

  曾几何时,她也是金枝玉叶,即便不受宠,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也刻在骨子里。

  可如今,她却要靠着一个外人施舍的虚假身份,才能苟活下去。

  “多谢晏大人费心。”她低声应下,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玉安……不想给大人添麻烦,府中一切,但凭大人安排。若有需要玉安的地方,也请大人不必客气。”

  她不想白受他的恩惠,更不想被当作一个娇贵的废物养着。

  她想让他知道,她虽落魄,却并非无用之人。

  屏风外的人似乎轻哂了一声,又或许只是她的错觉。

  “你现在最大的用处,就是好好养伤。”晏少卿的声音淡淡传来,“等你伤好了,再谈其他。”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寂静的夜色里。

  华玉安独自坐在浴桶中,直到水温渐凉,才缓缓起身。换上婢女准备的干净衣物,她走到窗前,推开了一道缝隙。

  晏府的夜,是真的静。没有宫中那种无处不在的监视与压抑,只有清冷的月光和微凉的夜风。

  她看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想起绿药,想起那个为了她连性命都豁出去的傻丫头。心,又一次被钝痛攫住。

  她伸手抚上额角的伤,那里已经敷上了清凉的药膏,痛感减轻了许多。

  那是晏少卿给的玉痕膏,珍贵无比。

  晏少卿……

  这个男人,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迷雾。

  他曾是她的老师,却只授课数日;他曾冷眼旁观她的痴情,却又在她最狼狈时屡次出手。

  他将她带回府中,却又言明只是“一时周全”。

  他到底图什么?

  华玉安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如今的她,已是砧板上的鱼肉,除了信他,别无选择。

  ……

  接下来的几日,华玉安便在晏府的客院里住了下来。

  晏少卿说到做到,为她安排的身份是金陵来的表小姐,宋枕月。

  府中下人得了吩咐,都称她为“宋小姐”,对她的来历不多问一句,伺候得却周到妥帖。

  她刻意保持着低调,除了必要的养伤,平日里便待在自己的院中,或是读几卷书,或是凭窗远眺,极少外出。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给晏府带来任何风波。

  晏少卿很忙,似乎总有处理不完的公务,白日里鲜少见到人影。

  只是每晚,他都会派人送来新的伤药,偶尔会过来问几句她的伤势,言语间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清冷模样,仿佛收留她,真的只是一桩不值一提的小事。

  这样的平静,让华玉安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得到了一丝难得的安宁。

  这日午后,华玉安额上的伤已经结痂,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粉痕。

  她正在窗下临摹一幅山水图,试图用笔墨来平复内心的纷乱。

  忽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管家压低了的、略显为难的声音。

  “世子爷,晏公正在书房处理要务,吩咐了不见客……”

  “我有要紧的军务必须与他商议!”一个熟悉到让她笔尖一颤的声音响起,冷硬而急切,“晏少卿难道连这点轻重缓急都分不清吗?让开!”

  是燕城!

  华玉安的呼吸瞬间停滞,手中的狼毫笔“啪”的一声掉落在宣纸上,一团浓墨迅速晕开,毁了整幅画。

  他怎么会来这里?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不是因为旧情,而是源于一种被猎人盯上的恐惧。

  她下意识地便想躲藏,仿佛只要被他看见,就会被重新拖回那个充满羞辱与痛苦的泥潭。

  她慌乱地站起身,环顾四周,这小小的客房竟无一处可供藏身。

  门外,管家的声音愈发为难,“世子爷,这……您稍候,容老奴再去通禀一声。”

  “不必了!”燕城的声音里满是不耐,“我自己进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正朝着她所在的客院方向而来!

  华玉安脸色煞白,几乎是本能地冲向内室的屏风后,将自己瘦弱的身子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听到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紧接着,是燕城那冷冽的声音在小小的厅堂里响起。

  “晏少卿人呢?”

  “回世子爷,晏公方才去了前院待客,许是您来时错过了。”管家恭敬地回答。

  燕城似乎“哼”了一声,带着一丝不悦。

  他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在厅中踱步,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华玉安的心尖上。

  她躲在屏风后,透过镂空的雕花缝隙,能看到他穿着一身劲装的身影。

  他似乎清瘦了些,侧脸的线条依旧俊朗,只是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戾气,让她感到无比陌生。

  “这是什么?”燕城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疑惑。

  华玉安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只听管家回道,“回世子爷,这是晏公一位远房表亲落下的画作。”

  燕城似乎走到了书案前,华玉安能想象出他拿起那幅被墨点毁掉的山水图时的情景。

  “远房表亲?”燕城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探究的意味,“我怎么不知,晏少卿还有个会作画的表亲?”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冷,带着一种审视的锐利,“这笔法……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华玉...安...

  这几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屏风后的华玉安浑身冰冷,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她忘了,她的画技,是当年燕城手把手教的。

  即便后来她博采众长,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但那最基础的笔法习惯,却早已刻入骨髓。

  失忆后的燕城忘了他们的感情,忘了他的承诺,却偏偏还记得她画画的笔迹!

  这是何等的讽刺!

  “许是巧合罢了。”管家的声音依旧沉稳,听不出丝毫破绽,“天下笔法相似之人甚多,不足为奇。”

  燕城沉默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息都变得无比漫长。

  华玉安甚至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暴露,即将被燕城从这最后的避风港里揪出去时,一个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从门口悠悠传来。

  “燕世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是晏少卿!

  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