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相见却不敢相认-《明明是天师,却总以为自己很弱!》

  由僧伽梨袈裟构成的结界内。

  梵音如雨落般持续垂下。

  这对两派弟子来说,都是一种苦不堪言的折磨。

  那种梵音,不仅会如刀剑一般,将他们的身躯千刀万剐,最终使其生机尽断。

  还会使他们的心性饱受煎熬。

  无论是哪一种方式,都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最终,等待他们的命运,只是一个‘死’字而已。

  武当弟子聂小妹已然撑不住了。

  她方才服下一枚丹药,若非如此,此刻早已身死。

  但不管怎么说,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经是一种奇迹。

  有龙虎山弟子在心生绝望之余,身躯忽而站得挺拔如松。

  如此一来,自身所承受到的梵音之威,便会呈现倍增。

  这是他的选择,站着死!

  他缓缓转身,看向两派同僚,正色道:

  “我龙虎山天师曾说过一句话,今日拿来,与诸君共勉。”

  “道心所至,虽死犹生。”

  话音刚落。

  所有人都被这八个大字深深触动。

  他们下意识喃喃起来,

  “道心所至,虽死犹生...”

  有先贤曾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什么是道,他们不懂。

  但他们知道,什么是死,又该如何去死。

  一时间,他们齐齐站起身来。

  这一刻,他们仿佛已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

  死,也是一种道。

  既然生无可选择,那便选择死的方式。

  包括聂小妹在内,他们都选择了,用站着死的方式,来告诉雪域金刚,何为‘道’!

  他们渐渐感到自身生机的流逝。

  那种惨痛的折磨,似已经让他们逐步释然。

  慷慨赴死,坦然无惧。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

  浩瀚苍穹中,忽有一剑如同陨石坠落般急速立于众人身前。

  僧伽梨被剑光破灭。

  就在众人诧异之时。

  雪域金刚眼疾手快,一拳轰出,似要将众人彻底轰杀。

  然而,就在这时,有道身影忽而矗立于两派弟子身前。

  只见她拔剑而起,轻弹剑身,便将雪域金刚的拳劲儿消散。

  众人抬头看去。

  这道背影,白衣胜雪。

  浑身上下,似都流转着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仙韵。

  好似九天玄女落下凡尘。

  又似行走在人间的谪仙人!

  美妙天成,超凡脱俗。

  这是一位女子。

  已踏入修行的聂小妹,曾听闻过数之不清的女剑仙。

  有的女剑仙,被世人传闻如烈烈火焰般燃烧在天地之间。

  有的如同洒在大地上的月光般,流淌在静谧的山谷间。

  世人对这种女剑仙的描述,从不会吝啬各种极尽唯美与奢华的词汇。

  但是,这一刻,那道白衣胜雪的身影,落在聂小妹眼中时。

  她却想不到,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形容对方。

  一袭素白剑袍,恰似雪落云端,青丝高挽,几缕碎发随风轻拂。

  为其更添几分灵动的同时,又让人真切感到何为英姿飒爽。

  如同在刀光剑影中绽放出的一朵青莲,孤高而绝美。

  但偏偏还能让人察觉到些许人间烟火气。

  说不清道不明。

  总之。

  聂小妹心中想象的,女剑仙的模样,本该如此,就该如此。

  在她沉思、恍惚间。

  雪域金刚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动用了夺命梵音的手段,

  “来者何人?”

  闻言。

  那位女剑仙仗剑而立,面色淡然,说话的声音,犹如黄莺出谷,宛若天籁般绕人心弦,令人如痴如醉。

  但同时,还有让人置身于一座巍峨雪山之前,只可让众生仰望,而难心生亵渎之意,

  “龙虎山,赵长歌。”

  仅仅只是六个字,却如惊雷般炸响在此间。

  尤其是聂小妹,心绪更如掀起万丈波澜。

  自从知道,间接救下他们父女性命的那位年轻道人,便是传闻中的龙虎山天师后。

  聂小妹便不时打探龙虎山天师府的情况。

  自是知晓,身为龙虎六杰之一的赵长歌,乃是当代天师的师姐!

  一直以来,她想成为的人物,就是像赵长歌这样的剑仙。

  如此,她便能距离张道之近一些了。

  只是,当亲眼目睹赵长歌是何等的仙姿卓约时,聂小妹才清楚意识到。

  穷其一生,她都很难成为那样的存在。

  也是在这一刻。

  聂小妹终于见到了让她魂牵梦绕般的存在——龙虎山嗣汉天师!

  先是张云逸、阿椿等新一代的龙虎六杰宛若仙人降尘般现身,立于赵长歌身后。

  紧接着,便自四面八方,赶来上百名龙虎山弟子,将她们护在中间。

  那些人,在聂小妹看来,单拎出来一个,便堪为当世英才。

  稍后。

  她与饱受梵音摧残的众师兄弟们,就见矗立于左右两旁的龙虎山弟子,尽皆摆出拱手作揖的姿态。

  见此一幕,聂小妹心中大为触动。

  正如她所想那般,是龙虎山天师亲临此地。

  身着紫金天师袍的张道之,看起来是那样的不凡,就连赵长歌的风姿,都被他压了过去。

  他立于所有人身前。

  这一刻,就连她想成为的那个人——赵长歌,都要向张道之拱手施礼。

  也就只有赵长歌,有那个资格,可以距离张道之近一些,可以紧随在他的身后。

  “就连她,也只能站在他的背后吗?”

  “而我,又能何时,可以像她一样,站在他的身后?”

  聂小妹戴起随身携带的面纱。

  她似在刻意隐藏自己。

  不希望张道之会注意到她。

  杭州的那段岁月,对她来说,是永远也难以忘怀的记忆。

  她不希望,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会看到她如今的这般窘况。

  她更深知,仅凭现在的她,若无往日的情分与经历,根本就没有资格,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她希望,有朝一日,张道之认出她时,是因为她的成就,而非昔日那些美好的回忆。

  如若不见。

  或许在张天师心目中,会永远记得那一夜,在那间破庙,他们二人的第一次相见。

  那时的她,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

  那时的他,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很难让人想象,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张天师。

  如若见了。

  或许,那段记忆,就再也难在张天师的心里,掀起丝毫波澜了。

  “如今,我也算与他并肩作战了吗?”

  想到这里的聂小妹,心情似乎好受了一些。

  她幻想过无数次与张天师的再次相见。

  但却不曾想过,当真正再次相见时。

  她却没有勇气与他相认。

  仿佛正应了她的父亲曾经说过得一句话。

  “年少时不易遇到太过惊艳的人。”

  否则,难掩自惭形秽。

  情之一字,最难思量亦最难丈量,更难是再相逢时不相认。

  如风过回廊,似梅藏霜蕊。

  谁能料到,当年二人初见一幕,却在聂小妹心中凝眸成劫。

  再相逢时,却只得将心事缚作春蚕牵丝,错认东风当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