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天人永隔的爱人(七)-《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

  回到镇里后,田镇宇对我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在他办公室里,他又是端茶又是倒水,那股子热络劲让我颇不适应。

  忙活半天,他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口气和蔼地问我:“这次深圳之行有什么收获?”

  我啜了一口茶水,享受着他难得给予我的殊遇。然后慢悠悠地回答他:“深圳不愧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和窗口,给人耳目一新、催人奋进的感觉。”

  他边听边点头,我把几家电子厂的投资意向简要向他做了汇报。最后补充了一句:“说一千道一万,都说投资不出山海关。这些潜在的投资方最为担心的还是我们这边的投资环境。”

  他做出深以为然的表情,慷慨激昂地说:“关镇长说得非常好。营商环境是关乎一个地区经济发展的关键环节,如果这个环节秃噜扣,招商引资就是一句空话。这样吧,我组织一个专题研讨会,你在会上把这次所见所闻、所感所悟和大家说一说。我的意见是镇里成立一个优化营商环境工作领导机构,你就来做常务副组长,推进具体工作。”

  我还把不准他的脉,迟疑地推辞道:“我能力不够,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他摆摆手,坚定地说:“你有想法、闯劲足,这个工作非你莫属。我和张镇长也商量一下,把镇里的分工调整一下,安全生产交给其他副职,你专心搞好招商和营商环境工作。”

  哦!我恍然大悟,绕了一大圈是在跟我唱“怀酒释兵权”这出戏。

  我也早就不想和他们趟这个浑水,因为安全生产工作就像悬在我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我寝食难安。于是我顺水推舟的对他说:”好,我接受组织安排。“

  张卫国到县里开会去了,于是我从田镇宇办公室出来后就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不一会儿,第一个登门拜访的人竟然是安监局长王福生。

  他一进屋就笑逐颜开地说:“恭迎老弟凯旋,我听说你回来了就立即跑过来,不打扰你吧?”

  我上前和他握了握手,把他让到客座上,也学着田镇宇那样端茶倒水。

  他一把拦住我,忙不迭地说:“咱们自家兄弟,你可别和我客气。怎么样?这次的深圳之行还顺利吧。“

  我点头称是,坐回自己的座椅。

  他转头确认房门已经关紧,便小声说:“老弟,你出门的这段时间可把我憋屈坏了。田和张意见不合,把煤矿检查验收的事都压给了我。我是小媳妇淘米——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给我愁坏了。”

  说着,他指指自己的鬓角,示意自己因愁绪而生出华发。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安慰道:“老哥可是老江湖了,左右逢缘,这点小事还能难倒你。况且你是牵头部门,最后的决定权在你手里。按规矩办嘛,不存在得罪谁的事。”

  他颓然地靠在椅子里,悲怆地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关键这俩个人后台都不一般,又和这些煤矿有着千丝万缕的利害关系。虽然是由我牵头,可属事压不过属地,强龙难压地头蛇呀!”

  听着他的抱怨和诉苦,我大脑在不断飞转,试图在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中捋清头绪。我判断其实这就是以利益导向的两方势力,一方是泰祥煤矿的章伟堂,背后若隐若现的是张卫国及其后面的人;一方是同顺煤矿的郑桐,背后则是田、郑两家。这两方势力就像吸血的水蛭一样,通过掘取国家资源,贪婪地吮吸着矿工们的血汗。

  我问王福生:“老哥,田和张都和你谈过什么?”

  他略一思忖,对我说:“田没正面说什么,只是说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在验收过程中搞不同标准。言下之义就是不能故意卡同顺煤矿。表面看是在提醒,其实更他妈像威胁。张说得很直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同顺验收过关,因为他涉及越界开采的事,要用这次检查让他停产。”

  我眨了眨眼,又问他:“上面有人跟你打过招呼吗?”

  他秉性直率,毫无保留的说:“张县长给我打过电话,问了一下验收工作的进度。我在向他汇报工作时也提过一嘴这件事,他只说了一句,大概意思是要沉住气,要顶住压力,不要急着交差。老弟你帮兄弟分析分析,张县长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盯着他额头沁出的汗水,不禁生出恻隐之心,便点拨他道:“弦外之音就是让你再拖一拖嘛。”

  他如梦初醒的点点头,又不禁问我:“我是心力交瘁,那个郑桐整天缠着我。一会儿搬出这个,一会搬出那个,整天在用大奶子吓唬小孩。一会儿又低眉顺眼的苦苦哀求,就差给我下跪了。老弟,就这么拖下去,我非得病住院不可。”

  我哈哈大笑,向他说道:“老兄,你这不是什么都明白嘛,还用我教你嘛。”

  他一拍脑门,醍醐灌顶一般的说:“你的意思是让我装病住院,先躲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微笑着对他说:“惹不起,总还躲得起。”

  购房款方面,我们手头的8万元加上公积金是足够的,但在装修上却出现了资金缺口。幸好,我父母和清婉的父母为我们凑足了10万元,基本上解决了装修资金的问题。

  我到同祥镇工作刚满一年,就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那天是个周日,我正陪着清婉在家中看电视。突然,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张卫国打来的电话。他的声音在话筒里颤抖着说:“宏军,不好了!泰祥煤矿发生了透水事故,在工作面作业的矿工一共有六人,全部被困井下。你赶紧回镇里组织营救,我已经让司机去接你了。我得马上赶到县政府开会,你立刻出发,随时向我汇报情况,我们电话联系。”

  听到这个消息,我瞬间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

  我简单地安抚了清婉几句,便顾不上她的担忧,急匆匆地穿上外套冲出了家门。

  坐在车里,我心神不宁,思绪万千。那可是六条人命啊!这意味着多少个家庭将失去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这些矿工是家庭的顶梁柱,一旦他们不幸遇难,那些家庭将承受怎样的打击可想而知。

  作为分管安全生产工作的副镇长,面对这些鲜活的生命,我个人的荣辱得失又算得了什么呢?我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现场的具体情况,于是我打开了车窗,让冷风吹拂着我的脸庞,试图让我的头脑保持清醒。我意识到,此刻给矿主章伟堂打电话并不合适,因为今天在镇里值班的领导是党委副书记齐翰。于是,我迅速拨通了他的电话。

  他告诉我,他此刻正在事故现场,县里的矿山救护队已经赶到并开展了救援工作。同时,矿主章伟堂和相关管理人员也已经被公安机关控制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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