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多方猜疑-《噬灭纪元》

  无垠的多元宇宙,其运行遵循着至高的法则,时间与命运的长河奔流不息,看似永恒不变,实则暗藏着无穷的变数。

  就在亚瑟自时间夹缝中挣脱,其存在重新锚定于主宇宙坐标的那一刹那,一股超越凡俗感知、甚至令大多数神灵都难以捕捉的微妙震颤,如同投入绝对光滑镜面的无形之石,悄无声息地荡遍了无数维度的根基。

  这改变并非惊天动地的爆炸,也非法则的崩坏,它更像是一次精密至极的底层规则校准,一次对既定命运纺线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偏折。其影响隐藏得如此之深,以至于唯有屹立于众生之巅的至高存在,以及那些执掌着部分宇宙权能、自身已与某些根源法则紧密相连的强大神权,才能模糊地感应到那来自存在性本身的、细微却深远的战栗。

  天堂,那光辉永恒的水晶穹顶之下,平日里只会庄严宣告神谕或吟唱圣诗的“天之声”,竟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急促与凝重特质的频率直接响彻所有大天使的灵魂深处。那不是命令,而是一道最高级别的警告,内容简洁却足以让任何神圣存在心神震动:“时间基盘出现异常扰动,幅度轻微,但影响范围纵向贯穿上下游,跨度接近一万标准年。所有大天使要密切观测一切时间异常现象,但严禁擅自窥探时间长河本源!”

  自从原本的宇宙破灭,天之声在大天使们的眼里已经失去了神圣性,它几乎沦为当值大天使的传声筒。如今骤然听闻天之声发言,感受到天之声中那些许的至高神圣之后,大天使们面面相觑,眼中流转着自星辰诞生以来都罕见的不安与困惑。

  水晶穹顶周围,瞬间出现了众多天堂大天使,这还不是结束。天堂大天使聚集在一个方向,而另一个方向,一抹深沉的黑暗破开空间,以撒旦为首的地狱堕天使们鱼贯而出。

  光明与黑暗在此刻罕见的没有产生冲突,大天使们与堕落天使们罕见的沉默着,直到撒旦打破沉静。

  “米迦勒,是你吗?”

  天堂大君全身笼罩神圣光辉,此时正凝神观望水晶穹顶的天空,缓慢但坚定的回答道:“我非当值,也没那个能力同时撼动所有大天使之权柄。”

  “我主耶和华……”

  路西法喃喃自语,目光中看不出喜乐。天堂大天使们和地狱魔王并不在乎时间长河里发生的事情,他们已经超脱多元宇宙,时间长河即使枯竭也影响不到他们,但既然天之声首次自动发出了警告,他们会分出一分精力时间长河。

  只因为,天堂与地狱真正的主人,上帝耶和华可能的话语的出现,他们会誓死遵从。

  奥林匹斯神山,那永远洋溢着宴会欢愉、流淌着神酒甘醇的殿堂内,纵情声乐的氛围被骤然打破。

  命运三女神,那三位通常沉醉于编织、测量与剪断命运丝线的古老女神,竟同时从她们那带有预言性质的迷离醉梦中惊坐而起。她们甚至来不及整理凌乱的衣袍与发丝,脸上带着罕见的恐慌,跌跌撞撞地闯入了宙斯正在主持召开的盛大宴席。

  音乐戛然而止,欢笑凝固在众神脸上。三位女神无视了现场的尴尬气氛,径直来到略显不悦的众神之父面前,声音颤抖地宣告:“父神!命运的纺锤出现了不应有的震颤,时间长河的流向增添了无法预见的支流!一场波及整个多元宇宙的巨大劫难正在未来的迷雾中酝酿!其源头…无法探知!” 宙斯手中的雷霆权杖微微闪烁,脸上的醉意瞬间消散,而命运三女神接下来的话语让在场的众神都肃穆下来。

  “父神…我看到了…奥林匹斯山的崩塌…众神陨落…”

  而在遥远的东方天庭,云海缥缈,仙音缭绕。端坐于天宫深处、正处于玄妙天人合一状态的天帝,那万古不变的宁静面容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

  他自深沉的入定中醒来,并未显露出丝毫慌乱。其深邃如同星海的双眸缓缓睁开,目光穿透了无尽虚空,直接投注于那奔流不息的时间长河之上。

  仅仅是凝神观瞧了一瞬,那足以让其他神王心惊肉跳的轻微动荡,却未能让他的目光产生丝毫动摇,依旧稳如亘古不移的泰山。

  他收回目光,仿佛只是看到了一粒微尘落入洪流,波澜不惊的声音平静地回荡在空寂的大殿中,对侍立一旁的仙官道:“天道运转,自有其数。外域之劫,非我界之灾。传朕旨意,天庭各部,各司其职,静观其变,不涉尘劫。”

  至高无上的意志已然下达,东方天庭,这个庞大而古老的体系,选择了超然物外,静观其变。

  类似的情景在多元宇宙的各个强大神系中或明或暗地上演着。北欧的阿斯加德、埃及的赫里奥波里斯、精灵族、羽族、乃至更多隐秘的国度……至高神灵们均有所感,好奇、警惕、不安的情绪在神只间弥漫。

  然而,没有一个神灵敢于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神性直接探入时间长河深处去窥探那扰动的核心秘密。因为所有试图靠近的存在,都在冥冥中感知到了一个令人敬畏的身影,名为“命运将老人”的至高存在,此刻正无声地屹立于时光长河那汹涌的浪涛之上。祂面无表情,目光如同冰冷的星辰,漠然地凝视着脚下奔腾的河水,仿佛在审视,又仿佛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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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祂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无声的禁令,让万神却步。

  神域之中因这无声的惊变而暗流涌动,然而对于生活在广袤物质宇宙中的无数凡人、乃至绝大多数文明而言,这一切都未曾留下任何痕迹。宇宙的背景辐射依旧,物理法则运行如常,星辰沿着亿万年的轨道静静旋转。

  在这无垠的物质宇宙一角,一支规模不大但极其重要的运输舰队,正稳定地航行在超光速航道之中。

  舰队的核心,是那艘堪称移动钢铁山脉的巨无霸,“坚盾号”运输舰。其尺寸达到了惊人的八百千米长,三百千米宽,宛如一座自行漂浮的巨型大陆。周围六艘长度仅达到十三千米、线条锐利、装甲厚重、炮塔林立的虚空战舰,如同忠诚的护卫,紧密地环绕在坚盾号周围,构成了一个基础的防御阵型。

  它们刚刚离开龙族统治领地、被称为“四海大洋”的奇特子宇宙的边界,正驶向此次航行的目的地,在叛乱与神战中遭受摧残的环带世界。

  坚盾号那巨大宽阔的舰桥内,灯火通明,各种全息星图和控制界面闪烁着柔和的光芒。舰长肯特,一位面容饱经风霜但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主通讯台前。一道清晰的全息影像投射在他面前,影像中是一位身着星际军团制服、神色略带疲惫但依旧挺拔的军官。

  “……重复,肯特舰长,‘坚盾号’及其护航舰队携带的物资,对于第七环带西部战区的稳定性至关重要。”影像中的驻军指挥官语气严肃,“龙涎钢的超高强度与能量亲和性,结合万年寒蚌脂那无与伦比的自我修复性与神能惰性,是修复该战区主结构,尤其是被那次高强度神性污染冲突严重损坏的‘龙骨’支撑结构的唯一指定材料。你们运送的当量,据工程部计算,足以完成百分之七十的关键部位修复工作。请务必安全、准时送达。”

  “放心,指挥官。”肯特舰长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坚盾’和她的护卫们知道肩上的分量。我们已进入稳定超光速巡航,预计将在标准时间七十八小时后抵达环带世界外缘锚地。航线安全,目前一切正常。”

  结束通讯后,肯特舰长转过身,目光扫过庞大舰桥上各自忙碌的船员们,最后落在外界观测屏上那被拉成长长色带的星光。一切看似平静,但他久经沙场的直觉却让他心中保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毕竟,穿越广漠的宇宙,从未真正安全过。

  与此同时,在“坚盾号”上层生活区的一间标准乘员舱室内,班正以一种颇为闲适的姿态躺在一张躺椅上。舱内灯光柔和,墙壁上显示着模拟的星空景色。他手中拿着一本颇具分量的、用某种未知兽皮和特殊金属箔制成的书册,正百无聊赖地翻阅着。

  这是他在运输舰的公共休闲区域,一位龙族学者赠予他的科普文献,里面记载了龙族允许向“短生种”盟友公开的部分历史,那跨越了无尽岁月的辉煌与沉浮,以及他们如何在那奇特的、几乎完全被海洋覆盖的“四海大洋”子宇宙中,运用伟力重塑龙宫,建立起宏伟的水下都城的艰难历程。文字古老而优美,配以动态的魔法影像,但对于并非历史学家的班来说,更多的是满足好奇心和打发漫长的旅途时间。

  然而,就在某个瞬间,与那多元宇宙根基的震颤,与亚瑟的回归,与诸神的惊动发生在同一时刻,班的身体猛地僵直了!

  一种毫无征兆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烈心悸感攫住了他!仿佛有一双冰冷而无形的巨手骤然握紧了他的心脏和大脑。全身的肌肉在千分之一秒内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每一根神经末梢都传递着一种极高频率的、令人极度不适的震颤。

  一股庞大、晦涩、带着绝对强制意味的力量,如同无声的海啸,试图强行涌入他的意识深处,篡改、覆盖、扭曲某些极其基础的认知与记忆。

  但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几乎就在这股力量触及他意识核心的同一瞬间,一股深沉、晦暗、却无比霸道的力量自他体内脉络中自行急速运转起来,那正是与他生命本源已深度融合的深渊本源。

  它并未主动攻击,更像是受到冒犯后的自发抵御,如同炽热的烙铁遇上了冰冷的水滴,轻易地、近乎不屑地将那试图侵入的力量蒸发、驱散得一干二净,未留下丝毫痕迹。

  无形的压力骤然消失,班猛地喘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晃了晃脑袋,眼神中带着几分困惑和一丝残留的惊悸。

  “怎么回事?”他低声自语,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内部,深渊力量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超光速航行的副作用?还是路过什么高能量辐射区了?…或者是龙族文献里说的那种‘空间幽灵’的恶作剧?”他尝试用已知的知识去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异常。

  最终,他摇了摇头,将这奇怪的体验归咎于宇宙航行中可能遇到的某种未知但无害的突发情况,并未真正放在心上。他重新拿起那本龙族文献,将注意力放回那些古老的传说和史诗上。

  他完全不知道,就在刚才那短暂的一瞬,在距离舰队航线不到零点三光年的一处空间褶皱阴影内,一支精心伪装、静默潜伏的小型突击舰队,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攻击校准。他们的目标明确,摧毁坚盾号,销毁那批对环带世界至关重要的战略物资。

  然而,就在攻击指令即将下达的前一刻,突击舰队的主舰内部,负责此次行动的指挥官突然接收到了一条来自极其遥远且加密等级至高的源头的紧急讯息。讯息只有简短的两个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命令:

  “行动取消。撤离。”

  没有任何解释。但那股来自上峰的、比他强大无数倍的意志压迫感,让指挥官毫不犹豫地立刻执行。潜伏的舰队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更深层的阴影,迅速远离了预定的伏击区域。

  一场本该爆发的激烈突袭,一场可能改变航线命运的危机,就因为班感知上那未被本人重视的“意外”,被更高层次的存在紧急叫停了。

  与选择超然物外的东方天庭,或仅是提高警惕的天堂、深陷恐慌的奥林匹斯等势力不同,在那被称为“四海大洋”的独特子宇宙深处,龙族的统治核心,金碧辉煌、水晶珊瑚和永恒玉石构筑的宏伟龙宫之中,此刻弥漫的却是一种近乎凝滞的狂热与忌惮。

  四海龙王,东海龙王敖广、南海龙王敖钦、西海龙王敖闰、北海龙王敖顺,这四位在各自海域拥有无上权柄、寿命以万万年计的古龙,此刻齐聚一堂,平日的威严与从容荡然无存,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就在不久前,在他们的注视下,就在这守卫森严、布满了古老龙族结界的大殿中央,正当壮年、实力强横、以其强硬好战作风闻名龙族的青龙敖凭,正激昂地陈述着再次向某个宿敌位面发动全面战争的必要性的时候,没有预兆,没有能量波动,没有任何攻击或诅咒的痕迹,敖凭那庞大的青龙真身,连同他沸腾的战意与强大的神魂和存在场,无声无息地消散、湮灭。

  不是死亡,更像是…被从当前的时间与存在序列中直接“抹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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