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权力重构;血火中的新秩序-《千年伏魔录》

  贞观九年春,长安太极宫的梨花刚落,弘化公主李春华的妆奁便被盖上了鎏金印。

  作为高祖李渊的侄孙女,这个在长安城长大的贵女正把鎏金香炉摔在地上,香灰撒在她新制的蜀锦裙上:\"我不要去嫁给野蛮人!他们喝马奶酒,穿腥膻的皮衣!\" 她的指尖掐进掌心,想起乳母说的吐谷浑人 \"以战死为荣耀,以和亲为耻辱\" 的传言。

  宣旨的内侍低头盯着青砖缝,不敢直视公主殿下因愤怒而泛红的眼角。直到左武卫将军牛进达的甲胄声在廊下响起,李春华才收了脾气 。

  \"公主可知,吐谷浑新可汗慕容顺,乃是前朝隋炀帝的外甥,他是慕容伏允的嫡子,虽是嫡子,但自幼在长安为质,已经养成了长安人的生活习惯,嫁给他你不会吃太多的苦!\" 。

  “牛将军说的可是真的?”“嗯……!是真的,我不敢骗公主殿下!”

  “再说……!远嫁吐谷浑和亲,是皇上的意思,你总不能抗旨吧?”

  李春华一屁股坐在门廊上,抹着眼泪哭诉道:“我不舍我娘,她身体本就不好,我又远嫁,我怕她会相思成疾……!”

  牛进达道:“公主大可放心,皇帝会照顾好你的母亲,和亲不是小事,是关系到两国邦交命运的大事。当下,大唐的将士正在与吐谷浑大军厮杀,他们都是千千万万的百姓的孩子,是我们大唐的未来,公主……!你也不忍心他们整日厮杀,与亲人不得见,随后落得个战死他乡的下场吧?”

  李春华抹着眼泪点了点头,牛进达继续说道:“如果公主嫁给新可汗,即刻止戈,让大唐的将士回家与家人团圆,大唐的百姓会记住公主的大义!”

  李春华点点头,咬着嘴唇回应道:“我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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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俟城的狼头旗在秋风中耷拉着,唐军大营的 \"唐\" 字军旗却猎猎作响。李道宗刚收到斥候回报 \"慕容顺已杀了吐谷浑的天柱王,并捆缚五名主战派贵族待降\"。

  帐外忽然传来马蹄声 —— 长安派来的传旨太监,正捧着鎏金密旨从盐泽方向奔来,身后跟着一辆缀满珍珠的朱红马车,车轮碾过盐晶滩时,溅起的银芒像碎星落在车帘上。

  \"门下;朕承天景命,抚有四海,惟愿万邦协和,干戈永息。吐谷浑可汗慕容顺,识天命之归,举青海之地请臣于唐,朕嘉其诚,特循古制,结秦晋之好。

  朕之宗室女李春华,高祖神尧皇帝之侄孙女也。其性贞静而含章,其德温恭而载物,柔嘉维则,淑慎其身,足为宗室之范、和亲之选。今册为弘化公主,赐黄金百镒、绢帛千匹、典籍三十车,以为汤沐之资。着即远嫁吐谷浑,以修永好。

  夫和亲者,非独两姓之欢,实乃万姓之福。昔汉家公主西嫁,遂开丝绸之路;今朕以金枝玉叶,结盐泽之盟,望慕容顺体朕怀柔之意,守边疆之约,罢兵戈于大漠,通商旅于河湟。自此唐吐一家,共享太平,使牛羊遍于草滩,麦粟盈于仓廪,永无征战之苦,长保玉帛之欢。

  弘化公主既适异国,当展大国之风,敦睦胡汉,化干戈为玉帛;慕容顺宜效臣节,奉正朔、修职贡,子子孙孙,永为唐室之屏藩。如有背盟,神明殛之!

  钦此!

  贞观九年春三月 皇帝玺\"

  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帐内寂静,李道宗与侯君集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了然,这是太宗惯用的 \"羁縻之策\",用一场联姻稳住刚战败的吐谷浑。

  车帘被侍女轻轻掀开,弘化公主提着裙摆走下马车。她年方十六,是太宗异母弟的庶女,因自幼养在宫中,眉眼间带着长安闺阁的娇憨,却又藏着几分宗室女的端庄。

  一身石榴红的曲裾深衣,领口绣着缠枝莲纹,腰间系着双鱼玉佩,走动时玉佩碰撞的脆响,与盐泽的风声格格不入。

  她的皮肤是江南女子特有的白皙,却不像寻常闺秀那般柔弱,眼底亮着好奇的光,下车时竟主动伸手摸了摸王颜禾甲胄上的盐霜:\"将军身上的晶光,倒比长安的琉璃盏还好看。\"

  王颜禾刚要躬身行礼,却见公主已蹲下身,用指尖戳了戳地上的盐晶:“这就是能烧出蓝火的盐?” 语气里满是孩童般的新奇,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即将踏上的,是一条铺满盐晶与鲜血的和亲路。

  李道宗轻咳一声:\"这位是此次护送您的将军,刚刚经历了突伦川阻击战!”

  弘化公主上下打量着王颜禾,微微点头道:“将军果然气度不凡,此行要仰仗将军了!”说完浅浅施礼!

  王颜禾忙施礼道:“这是末将的荣幸……!”

  李道宗又道:“公主,此次由王将军带队送你去吐谷浑的旧都-西倾山,路途遥远,请公主今夜就在大营暂歇,明日再前往旧都!”

  弘化公主浅浅施礼道:“全听将军安排……!”

  她身边跟随一个身着皮甲的女侍卫,胸前抱着一把绿色横刀,那刀似青蛇所化,刀鞘的蛇皮纹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透着一股凌冽的寒光!

  她吩咐女侍卫道:“冬雪,去车中将我的随身物品带着!”

  “喏……!”

  次日一早,护送队伍从伏俟城围大营出发,前往吐谷浑旧都西倾山。弘化公主的马车走在队伍中央,周围是王颜禾率领的百余护卫队,由刘玉、汪采春在前开路,百灵、云雀护在车旁。

  盐泽的晨光泛着冷蓝,盐晶地面反射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驼铃,却让空气里的紧张感更浓。

  弘化公主掀开轿帘问道:“这位女将军,咱们到哪了?”

  百灵则回道:“回公主,咱们正经过一片盐泽!”

  “将军,前方三里有烟尘!” 刘玉的呼喊突然传来,话音未落,五十余骑的吐谷浑残兵已从盐晶丘后冲了出来,他们穿着破烂的皮甲,手中的狼头刀在阳光下泛着寒光,显然是不甘心投降的主战派。

  “保护公主!” 王颜禾一声令下,护卫队立刻结成圆阵,弩箭如雨点般射向敌骑。

  弘化公主在车中听得外面喊杀声震天,起初吓得攥着裙摆发抖,却忍不住撩开车帘一角,她看到刘玉的马刀劈开一名敌兵的胸膛,鲜血溅在盐晶上,瞬间凝成暗红的痂;汪采春被一名敌兵拽下马,却反手用匕首捅进对方的腰眼;百灵的弩箭精准射穿敌骑的咽喉,箭尾的羽毛带着血珠,落在盐晶上发出 \"嗒\" 的轻响。

  与她同坐在车里的女侍卫‘冬雪’,手中紧紧的握着那把青蛇横刀,她起身要冲出去帮忙,却被公主李春华死死拉住!

  “冬雪……!不要……!我害怕……!”

  侍卫冬雪看了看车厢四周,看不到外面的危险,心中焦急,她放开李春华的手道:“公主莫怕,有我在,我出去在车厢周围保护你!”

  说完便跳出车厢……!

  李春华焦急的掀开轿帘,看着这个从小就护在她身边,与她一起长大的侍卫冬雪,正横刀立在车前,一个吐谷浑骑兵向她袭来,冬雪一个侧身,越到战马的右边,一刀将骑兵刺于马下!

  马儿从车旁呼啸而过,骑兵的鲜血溅到了轿帘上,惊得李春华一屁股坐在车里,瑟瑟发抖……!

  外面的喊杀声不绝于耳,她闭着眼睛不敢再看车外,不多时,又听见‘笃笃’两声,箭矢射中车厢,发出沉闷的声响,她下意识的跪在车内,连头都不敢抬!

  突然之间,一个重物似乎撞到了马车上,惊得马儿立身而起,车厢一阵晃动,吓得李春华尖叫连连……!

  “喂……!你没事吧?”车外云雀焦急的喊着!

  “公主!公主!你的侍卫受伤了!”

  李春华从惊愕中清醒,立刻不顾风险出来查看,却见自己的贴身侍卫‘冬雪’身中三支羽箭,靠在车轮上!

  “冬雪……!冬雪……!你怎么了?”她焦急的摇晃着冬雪的身体!

  “快起来,冬雪,跟我回车上……!快起来啊……!”

  她用力的拉扯着冬雪,却拉不动,仔细看去,冬雪此时已经七窍流血。

  冬雪费尽最后力气将李春华推开道:“快回车里……!公主!别管我……!”

  云雀强行将她拉进车里道:“公主你冷静点,她中的箭矢有毒,已经救不了了!”

  李春华不敢相信,这个从小一直陪她长大的侍卫……,那个她心中无所不能,又让她时刻感到安全感的侍卫,如今却……,这么轻易的死了?

  云雀安抚她道:“她这是替你挡下的箭矢……!”

  经过一阵厮杀之后,当弘化公主再次撩开车帘时,战斗已结束。盐晶滩上躺着七八具敌兵的尸体,有的被弩箭射穿胸口,有的被马刀劈成两半,鲜血混着盐晶碎末,在地面形成一道道诡异的红线。

  王颜禾正弯腰检查一名敌兵的尸体,从他怀中搜出一块吐蕃样式的铜牌,上面刻着藏文,老马走过来道:“这是吐蕃贵族常带的铜牌。”

  “吐蕃贵族?你是说……?吐蕃人参与进来了?”

  \"将军,这些人是冲着公主来的!\" 云雀的声音有些沙哑,她走下马车,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尸体,却在看到一名年轻骑兵的手臂被砍伤时,突然停下脚步 —— 那名骑兵不过十五六岁,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却仍强忍着疼痛,用布条自行包扎。

  云雀将刀架在年轻骑兵的脖颈处问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他笑了笑,拿出随身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弘化公主抱着‘冬雪’已经咽气的身体不停的哭泣,而冬雪身体已经毫无血色,脸白的像度了一层白蜡……!

  百灵、云雀想上前劝说公主,却被王颜禾拦下,“让她哭吧,哭完就长大了!”

  众人纷纷收拾倒下的骑兵的尸体,百灵、云雀一直警惕的守在公主周围,李春华抱着‘冬雪’的尸体,一边的念叨着,一边抹着眼泪。几度难过的差点昏厥。

  王颜禾看着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淡淡的问了一句:“公主!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将军,你能帮我给冬雪报仇吗?”

  王颜禾沉默片刻道:“有人不想大唐与吐谷浑和亲结盟,才会想来截杀你,这个仇还需你自己来报……!让这些人计划破灭,让大唐与吐谷浑新政权结成同盟,永世修好,让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过上平和安定的生活!”

  弘化公主点了点头,又望向远处的盐泽,眼底的娇憨已被坚定取代:\"将军,我以前在长安,总听我的老师说 ' 家国大义 ',今日才明白,这四个字不是书本上的字,是将士们的血,是百姓们的盼。\"

  王颜禾知道此时弘化公主已经从一个十六七岁的长安贵公主,成长起来了!

  他伸出手将弘化公主扶起道:“公主,让我们将‘冬雪’安葬在这里吧,希望她葬在这和平的土地上,灵魂能够得到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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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队伍在盐泽边缘的废弃烽燧扎营。王颜禾正在检查白天搜出的吐蕃铜牌,忽闻帐外有动静 —— 百灵抓了一名形迹可疑的吐谷浑牧民,从他身上搜出一张卷成筒的羊皮纸。

  羊皮纸上用藏文写满了字,旁边还画着青海湖的地图,在青海湖西侧,有两个圈,分别写着 \"吐谷浑\" 与 \"吐蕃\",中间用红线连着,隐约能看清 \"共分\" 二字。

  \"这牧民说,是受吐谷浑贵族达延芒结波所托,去吐蕃送信。\" 百灵将羊皮纸递给王颜禾,\"达延芒结波就是慕容顺捆缚的主战派贵族之一,昨日刚被慕容顺秘密释放。\"

  王颜禾捏着羊皮纸,指腹划过 \"共分青海\" 的字样,忽然想起出发前李道宗的叮嘱:\"吐蕃近年势力渐强,一直觊觎青海,此次和亲,既要稳住吐谷浑,也要防着吐蕃插足。\"

  王颜禾大骂道:“我看这慕容顺也不是真心归降!”

  苏拉雅忙打断他道:“嘘!小声点,别让公主听见了!”

  王颜禾看着公主那亮着灯的马车,心里不是滋味,这不是将公主送去绝地吗?

  弘化公主此时从马车上下来,她缓缓走到王颜禾面前问道:“将军!今夜能否借您的云雀侍卫一用?我自己在车里害怕!”

  “当然可以!公主……!一会我就让云雀去车中陪你……!”

  她好奇的看着王颜禾手中的羊皮卷,虽看不懂藏文,却从王颜禾的神色中看出了不对劲:\"将军,是不是有危险?\" 王颜禾将羊皮纸递给她,简略解释了上面的内容,公主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这么说,他们不想让两国和平?\"

  她顿了顿,忽然握紧拳头,\"那我更要去西倾山,让吐谷浑的百姓知道,大唐是真心想和他们过日子,不是来打仗的。\"

  月光洒在盐泽上,将弘化公主的身影拉得很长。她不再是那个会为马车颠簸哭闹的长安闺秀,此刻的她,眼中亮着与王颜禾相似的光 ,那是一种明白责任后,不愿退缩的坚定。

  王颜禾看着她,忽然想起白小檀第一次上战场时的模样,也是这样,从害怕到坦然,从懵懂到从容。

  \"公主放心,末将定会护您周全。\" 王颜禾躬身行礼,弘化公主却摇了摇头,伸手将他扶起:\"将军,从今往后,不是你护着我,是我们一起,为两国的和平走下去。\"

  她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盐泽的夜风掠过,吹动她的裙摆,石榴红的衣料在月光下,竟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温暖了这片冰冷的盐滩。

  次日清晨,队伍再次出发。弘化公主坐在马车内,不再撩帘看风景,而是拿出随身携带的绢布,开始书写给太宗的信。

  她在信中写道:\"儿臣昨日见将士浴血,方知和平之重。吐谷浑百姓皆盼安稳,吐蕃虽有觊觎之心,儿臣定不负陛下所托,让西倾山城的炊烟,与长安的钟声,共响于青海之上。\"

  她看了看‘冬雪’留下的横刀‘青蛇’眼神越发成熟坚定起来……!

  马车碾过盐晶滩,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像一条连接大唐与吐谷浑的纽带。

  王颜禾骑着马走在车旁,看着远处逐渐清晰的西倾山城轮廓,又看了看手中的吐蕃铜牌,心中清楚 —— 这场和亲之路,不仅是公主的成长之路,更是大唐守护西域和平的开端,而吐蕃的暗影,已在盐泽的尽头,悄然等待。

  慕容顺的金帐外,狼头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弘化公主看见新可汗的手指在袖中颤抖,当他的目光扫过王颜禾时,瞳孔骤然收缩 —— 那是在乌玛河谷,让他的五千精锐骑兵全军覆没的中原巫师。

  “大唐的... 巫师,” 慕容顺的吐谷浑语带着颤音,他故意避开王颜禾的视线,“为何要随和亲使团前来?”

  他的狼头刀护手在掌心磨出红痕,想起那日白袍军从地下爬出的场景,战马的蹄铁在盐晶地面敲出的,分明是死神的鼓点。

  王颜禾行了个军礼:“可汗多虑了,某只是个护卫。” 他看见慕容顺的亲卫们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想起在突伦川,这些骑兵曾被咸水沼泽吞噬,“不过是奉陛下之命,护送公主完成和平大业。”

  弘化公主站在一旁,忽然发现慕容顺的狼头刀鞘上,刻着与密信相同的吐蕃文图腾。她想起冬雪的血,想起斥候们为保护她而留下的伤,突然福了福身:“可汗若真心求和平,” 她的声音不再是长安贵女的娇柔,而是带着盐泽的凛冽,“便该知道,大唐的公主,不是用来联姻的花瓶,而是架在唐吐之间的金桥。”

  慕容顺看着王颜禾不由的心生恐惧,他不敢怠慢,用最高的礼节接待了和亲使团,并屡屡做出承诺,一定善待公主,永世与大唐修好!

  使团离开西倾山城那时,弘化公主不舍的与他们告别。

  王颜禾看着她坐在马上,盐晶的反光映着她不再精致的妆容,却让她的眼睛更加明亮。

  “将军,” 她忽然开口,“那些吐蕃的密信...” 她顿了顿,想起密信上的藏文契约,“我想亲自交给可汗。”她摸了摸横刀的刀柄,“冬雪的血不能白流,大唐的和平,也不能只靠刀枪。”

  王颜禾点头,看着远处的盐晶碑林 —— 那里埋着突伦川之战的唐军将士,弘化公主的身影与那些墓碑重叠,让他忽然想起长安的柳树,看似柔弱,却能在大漠中扎根。

  当使团踏上归途时,弘化公主望着使团渐行渐远的身影,忽然明白:真正的成长,不是换一身华服,而是在血与火中学会凝视真相。

  她腰间的刀,不再是装饰品,而是责任的象征;她即将肩负的,也不仅仅是和亲的使命,而是让两个民族在盐泽上共饮一江水的希望。

  盐泽的风掠过她的发梢,带走最后一丝长安的脂粉气,却留下了属于大漠的坚韧。弘化公主李春华,终于在这场血与沙的旅程中,从金銮殿上的贵女,蜕变成了能在盐晶滩上站稳脚跟的和平使者。

  而远处的吐蕃边境,正有阴云聚集,那些藏文契约上的字迹,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掀起更大的波澜,但此刻,她已做好了准备。

  慕容顺之死,弘化公主的危机

  黄昏的残阳还缠在西倾山的山坳里,盐晶滩上的车辙印刚被风扫去半道,王颜禾勒住马缰回头望时,西倾山王庭的狼头旗还在夕阳里飘着。

  送亲队走了不足十里,刘玉正在前头哼着长安的小调,汪采春把水囊抛给身后的骑兵,连空气里都少了几分来时的紧绷,毕竟公主已安全交接到慕容顺手中,剩下的路,该是吐谷浑王庭的家事了。

  “将军!你看!” 云雀突然勒马,她的鹰眼在晨雾里最是锐利,手指向西方时,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西倾山王庭的方向,此刻竟腾起一缕黑烟,初时细如丝线,转瞬就滚成墨色云团,风里还裹着隐约的厮杀声,像被捂住的闷雷,隔着盐晶滩传过来,敲得人心头发紧。

  王颜禾的心猛地沉下去,胸口突然发闷,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翻身下马,抓起地上的盐晶碎末洒向风里,咸涩的风卷着焦糊味扑进鼻腔,绝非寻常炊烟的气息。“云雀,再探!”

  话音未落,云雀已策马冲出,枣红马的蹄铁踏碎盐晶,溅起的银芒里,王庭的黑烟越来越浓,连狼头旗的影子都被遮没了。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云雀就带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回来。

  那是个穿着吐谷浑贵族服饰的老者,貂皮帽歪在脑后,衣袍前襟染满暗红的血,腰带断成两截,怀里还紧紧抱着半块刻着太阳图腾的玉佩,那是吐谷浑王庭亲贵的信物。

  老者见到王颜禾,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过来,用半生不熟的汉话嘶吼:“杀…… 杀起来了!三王子…… 诺曷钵!在大宴上杀了可汗!”

  “你说什么?” 王颜禾一把攥住老者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老者被他的力道逼得直咧嘴,却还是抖着嗓子说:“宴会上刚斟满马奶酒,三王子就拔剑刺向可汗胸口!旧侍卫护着可汗尸体反抗,新侍卫跟着三王子杀…… 火!王庭到处是火!”

  “全体调转马头!回西倾山!” 王颜禾的护国神剑 “唰” 地出鞘,剑身映着盐晶的冷光,劈断了身前的盐草。

  刘玉刚要发问,就见王颜禾的眼神比突伦川的咸水还要冷:“公主若出事,咱们都没法回长安复命!”

  护卫队的动作快得惊人 —— 汪采春立刻勒转马头,吆喝着后卫变前锋;百灵从箭囊里抽出五支火箭,搭在弩上随时待命;刘玉则拎着马刀冲到队伍最前,靴底的铁掌在盐晶上划出火星。

  苏拉雅回马骂了一句:“混账东西……!居然弑父?慕容伏允还没抓住,慕容顺就死了!吐谷浑真的是乱了!”

  队伍如一道黑色闪电,沿着来时的车辙往回冲,盐晶滩上的晨雾被马蹄掀散,远远望去,竟像一股奔涌的黑潮,朝着冒烟的西倾山卷去。

  快到王庭外的盐晶坡时,路上的逃兵越来越多。有的是抱着细软的宫娥,有的是衣甲染血的旧侍卫,还有些贵胄家的子弟,哭哭啼啼地往山外跑。

  一个穿着蓝色锦袍的吐谷浑贵族,看到王颜禾的唐军甲胄,突然扑过来抓住马镫:“将军!快救公主!诺曷钵的人正在搜捕她!说她是大唐的奸细,要把她和旧侍卫一起烧死!”

  王颜禾翻身下马,扶住那贵族:“诺曷钵现在在哪?公主被困在何处?” 贵族喘着粗气,指着王庭正门:“诺曷钵在大殿里,正让人抬可汗的尸体示众!公主…… 公主刚才还在偏殿,旧侍卫护着她,可新侍卫越来越多,偏殿的窗户都被火熏黑了!”

  “刘玉!” 王颜禾大喝,“带二十人,用弩箭清开正门的乱兵,给我冲开一条路!”

  “汪采春,你带二十人护着侧翼,别让乱兵绕到我们后面!”

  “苏拉雅,你带其余主力直冲王庭,给我绑了诺曷钵。”

  “百灵、云雀,跟我进殿找公主!”

  他话音刚落,刘玉已带着前锋冲了出去,马刀劈向守门的新侍卫,弩箭 “嗖嗖” 射穿乱兵的皮甲,血珠溅在王庭的青铜门扉上,顺着雕刻的狼头纹路往下淌。

  王颜禾跟着冲入王庭时,眼前的景象比逃兵说的更惨烈。大宴的厅堂还摆着未撤的案几,银酒壶翻倒在地上,酥油混着血渍流了一地,在盐晶铺就的地面上凝成暗红的痂。

  慕容顺的尸体趴在主位的狼皮坐垫上,狼头腰带被斩断,胸口的伤口还在渗血,他那只曾为弘化公主整理霞帔的手,此刻无力地垂着,指尖还沾着半块没吃完的奶饼。

  殿内的柱子上插满了箭矢,新旧侍卫正围着柱子厮杀。旧侍卫穿着褐色皮甲,用的是吐谷浑传统的狼头刀;新侍卫则裹着黑色麻布战袍,手里的弯刀带着吐蕃样式的纹路,王颜禾心里一沉,看来诺曷钵的弑父之举,果然有吐蕃在背后撑腰。

  “公主!公主在哪?” 百灵扯住一个缩在柱子后的宫娥,宫娥吓得浑身发抖,指着东侧的偏殿:“在…… 在偏殿!侍卫长带着人挡在门口,可火已经烧到偏殿的门帘了!”

  王颜禾立刻往偏殿冲,刚转过回廊,就听见 “轰隆” 一声, 偏殿的木门被新侍卫撞开,火舌从门里窜出来,舔舐着廊下的羊毛挂毯。

  几个旧侍卫拿着长矛,死死挡在门口,身上已被火烧得冒烟,却没退一步。“里面是大唐公主!谁敢过来!” 一个满脸是血的侍卫长嘶吼着,长矛刺穿一个新侍卫的胸膛,可更多新侍卫涌上来,弯刀砍在他的肩上,他闷哼一声,还是没倒下。

  就在这时,王颜禾看见一抹熟悉的石榴红,那是弘化公主的曲裾深衣!她缩在偏殿的盘龙柱后,手里紧紧攥着冬雪留下的青蛇横刀,刀鞘上沾了点血,显然刚用刀划伤过靠近的乱兵。

  一个穿着黑色战袍的新侍卫,举着弯刀向她扑去,嘴里还喊着吐蕃语的 “杀了大唐奸细”!

  “公主小心!” 王颜禾纵身跃起,护国神剑从斜侧劈出,正中那乱兵的后颈。

  乱兵应声倒地,鲜血溅在公主的衣袖上,弘化公主却没像上次遇袭时那样发抖,反而咬着牙,将青蛇横刀横在身前,眼神里没有了长安闺秀的娇憨,只剩一种决绝的冷静。

  “将军!” 弘化公主看着王颜禾,声音有些发颤,却没掉眼泪,“顺可汗…… 他死了。诺曷钵说,要把我交给吐蕃的使者。”

  王颜禾扶住她的肩,才发现她的手还在抖,却死死攥着刀柄:“别怕,我带你出去。偏殿后面有密道,老马之前跟我说过,通着山后的盐晶洞。”

  这时,百灵和云雀也杀了过来。百灵的弩箭射倒两个冲过来的新侍卫,云雀则拎着一个俘虏过来:“将军,这是诺曷钵的贴身侍卫,他说吐蕃的使者就在后殿,等着诺曷钵把公主交过去!”

  王颜禾眼神一冷,一脚踹在那俘虏胸口:“密道怎么走?” 俘虏疼得直咧嘴,指了指偏殿的后壁:“…… 墙上的狼头砖,按下去就有暗门!”

  王颜禾让百灵和云雀守住偏殿门口,自己则扶着弘化公主走到后壁。

  他按了按墙上雕刻的狼头砖,“咔嗒” 一声,后壁果然裂开一道暗门,里面黑漆漆的,飘着盐晶特有的潮湿气息。“你先进去,我断后。” 王颜禾抽出腰间的火折子,点亮后递给公主,火光照亮她的脸,没有眼泪,只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着。

  弘化公主刚钻进暗门,外面就传来诺曷钵的怒吼声:“把公主找出来!找不到,你们都得死!” 王颜禾回头看了一眼,见百灵和云雀还在奋力抵挡,立刻钻进暗门,伸手将暗门推上。

  暗道里的盐晶壁泛着冷光,火折子的光映着两人的身影,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将军,” 弘化公主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很稳,“诺曷钵杀了顺可汗,吐谷浑会更乱的。吐蕃的人…… 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王颜禾回头看她,火折子的光映着她的眼睛,那里没有了来时的懵懂,只剩对局势的清醒。“不管多乱,我都会护你周全。”

  王颜禾嘴上这么说,可他心里清楚,西倾山的这场血变,只是开始 —— 吐蕃的阴影,已经彻底笼罩在了吐谷浑的王庭之上,而弘化公主的和亲之路,远比想象中更凶险。

  暗道的尽头透出微光,那是山后盐晶洞的出口。王颜禾扶着弘化公主走出暗道,回头望去,西倾山王庭的黑烟还在往上冒,厮杀声隐约传来。

  公主望着那片黑烟,轻轻抚摸着腰间的青蛇横刀,那是冬雪的刀,也是她如今的勇气。

  “将军,” 她转头看向王颜禾,眼神坚定,“我们不能就这么走。吐谷浑还有旧侍卫在反抗,大唐的和平,不能毁在诺曷钵和吐蕃手里。”

  王颜禾看着她,忽然想起刚见到她时,那个要喝长安水的长安贵女。

  此刻的弘化公主,早已不是需要人保护的娇弱公主,而是能在血火中站稳脚跟,扛起和平使命的使者。他握紧手里的短刀,点了点头:“好,我们不走。但首先,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联系旧侍卫的残部,这场乱,我们得帮着平下去。”

  盐晶洞外的风,带着山后的寒气,吹起弘化公主的石榴红裙摆。她望着远处的西倾山,眼神里没有了恐惧,只有一种决绝的信念,冬雪的血不能白流,大唐的和亲使命不能半途而废,哪怕眼前是刀山火海,她也要走下去。

  与此同时,王庭正门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苏拉雅披着狐皮斗篷,率领五十余骑护亲唐军如潮水般涌入,手中狼头令旗在空中划出锐响,她用熟练的吐谷浑语响亮的喊出:\"旧部弟兄!随我杀贼!\" 她身后的唐军列成楔形阵,弩箭密集射向新侍卫的后背,箭尾绑着的盐晶碎末在空中炸开,迷得新侍卫睁不开眼。

  那些原本被新侍卫压制的旧侍卫,见唐军援兵到来,顿时爆发出怒吼。

  老侍卫长阿古拉挥着断柄的狼头刀,从新侍卫的刀下救下两名宫娥,转身就撞见苏拉雅抛来的马槊:“用这个!别丢了吐谷浑的骨气!”苏拉雅自己则提着横刀,直扑新侍卫头领 —— 那人身穿吐蕃样式的黑甲,正举刀要砍向跪地求饶的乐师。

  弯刀与黑甲碰撞的瞬间,苏拉雅故意将刀刃偏向对方护心镜的缝隙,盐晶淬炼的刀锋轻易划破甲胄,鲜血喷溅在金帐的羊毛地毯上,洇出深色的花。

  唐军的马队很快控制了王庭的主干道,马蹄踏过盐晶地面的脆响,混着新侍卫的惨叫声,成了最凌厉的威慑。

  苏拉雅登上王庭的高台,将狼头令旗插在积雪里:“凡放下武器的三王子手下,既往不咎!若敢助纣为虐,休怪唐军刀不留情!” 她的声音穿透混乱,不少新侍卫本就是被诺曷钵胁迫,此刻见大势已去,纷纷扔刀跪地,只有少数吐蕃支持的死忠仍在负隅顽抗。

  后殿的吐蕃使团此刻正围着炭盆密谋,为首的使者论赞婆刚将一枚镶金珊瑚珠塞进慕容贺若的手里,就听见外面传来唐军的呼喊:\"抓吐蕃细作!别让他们跑了!\" 论赞婆脸色骤变,抓起案上的藏文密信塞进靴筒,挥手道:\"快从偏殿暗门走!留一个人断后!\"

  两名吐蕃护卫立刻拔出弯刀,守住后殿的木门。论赞婆带着其余三人冲向偏殿,暗门的铜锁锈迹斑斑,他急得用刀柄猛砸,锁芯崩裂的瞬间,外面传来护卫的惨叫 —— 唐军斥候已经砍破了木门,弩箭擦着他的耳边飞过,钉在暗门的木框上。

  \"快走!\" 论赞婆推着身边的译官,自己殿后。偏殿外是王庭的马厩,几匹吐蕃驿马还拴在栏上,他翻身跳上一匹,却发现马鞍下的水囊早已被唐军换了咸水 —— 喝一口就涩得喉咙发疼。

  刚冲出马厩,就看见苏拉雅的亲卫骑着快马追来,手中弩箭对准了他的后心。论赞婆狠下心,抽出靴筒里的密信扔向地上,趁亲卫去捡的间隙,策马冲过王庭的侧门,消失在盐泽的浓雾里。

  那封藏着 \"共分青海\" 字样的密信,最终被苏拉雅捡起,她捏着信纸的指节发白,转头望向金帐的方向,王颜禾正护着弘化公主往排水渠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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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王颜禾的龙吟短刀悬在诺曷钵咽喉上方三寸,刀刃映着雪光,将少年可汗苍白的脸切成两半。

  他的亲兵已在盐晶坡下排成新月阵,弩箭的金属反光在暮色中连成警戒线。

  而苏拉雅率领的吐谷浑旧部正用狼头刀抵住诺曷钵亲卫的后颈,空气中弥漫着马汗与铁锈混合的腥甜。

  “大人三思!”苏拉雅的狐皮斗篷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悬挂的十二道狼头令在雪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若此时将他押回唐营,吐谷浑的六部大人会立刻拥立慕容贺若这个遗孤。那些老狐狸早已收了吐蕃的珊瑚珠,就等着看诺曷钵身首异处。”

  王颜禾的刀柄微微发颤:“他杀了慕容顺,还意图将公主交给吐蕃!不带回去问罪,难道放了?”。

  诺曷钵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放我回去,我保证三个月内肃清王庭的吐蕃细作。”他脖颈的青筋随着吞咽滚动,“我愿与大唐交好,不再依从吐蕃!”

  苏拉雅将王颜禾带到一旁,小声说道:“大人,如果你现在将他带回去问罪,吐谷浑王庭即刻会陷入权力真空,恐怕吐蕃会趁虚而入,到时,我大唐再难控制吐谷浑的局面!”

  “倒不如让他签下与大唐修好的盟书,先稳住吐谷浑的乱局,让他与吐蕃断了联系,待时局稳定之后,再做打算!”

  王颜禾问道:“苏拉雅,我哪里有大唐的盟书?怎么签啊?”

  苏拉雅看了看一旁的弘化公主,小声道:“不是有公主的婚书吗?”

  “你是说?先让他签下娶公主的婚书?”

  苏拉雅答道:“不然呢?你当下有什么好办法?”

  “那也要先把公主带回去,上报给皇上之后再定夺此事!”

  苏拉雅微笑的道:“那是自然,但还是先签盟书,不然你我就犯了大错!”

  王颜禾仔细斟酌一番,觉得苏拉雅说的十分有道理,

  他点了点头,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边塞长大的女子,不仅文武双全,还了解时局,才智过人!

  苏拉雅的狼头令在石壁上投下阴影:”诺曷钵,你弑父时用的吐蕃弯刀,刀鞘上的牦牛纹与当年吐蕃使者献给你父亲的一模一样。”

  她忽然抽出腰间的银鞭,鞭梢卷住诺曷钵的狼头腰带,“但你不知道,这根腰带里藏着慕容顺给唐军的密信,他早知道你与吐蕃的勾当。”

  诺曷钵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不明白为何他与吐蕃的暗通早被父亲知晓了?

  苏拉雅继续说道:“你父亲没有追究你暗通吐蕃,已是仁慈,可你居然弑父?别以为你依靠吐蕃上位,就能稳掌政权,吐蕃早晚有一天会将你祖辈的土地拿走,再奴役你的族人。到那时,你就成了吐谷浑的千古罪人!”

  王颜禾趁机将狼头印信拍在盐晶台上:“签字画押,承认弘化公主为正妻,唐朝即刻发兵助你平定内乱。” 他的声音混着盐晶的碎裂声,“否则,你的人头会在天亮前挂在伏俟城头。”

  当晨光染白西倾山时,诺曷钵的狼头印信已盖上唐吐和亲书上。

  王颜禾看着他颤抖的笔尖,忽然想起五天前那个晚上,弘化公主攥着冬雪横刀说的话:“真正的和平,不仅需要用鲜血浇灌,还需要大爱与理解。” 而此刻,诺曷钵的笔锋上,正书写着大唐与吐谷浑和平的进程。

  “记住你的承诺。” 苏拉雅将十二道狼头令摔在他脚边,<注;狼头令是慕容顺旧部的号军令牌>“三个月内肃清吐蕃细作,否则这些令牌会变成你的催命符。” 她转身时,狐皮斗篷扫过雪地上的血痕,吐谷浑慕容顺旧部对眼前的大唐女将军深深的鞠躬。

  苏拉雅心里清楚,有了这些忠于慕容顺的旧部看着诺曷钵,她的计划才能实施下去!

  王颜禾望着诺曷钵骑马远去的背影,忽然发现他的马鞍下露出半截藏文密信。

  他刚要伸手,苏拉雅按住了他的手腕:\"让他留着吧,吐蕃的鱼饵总得有人吃。\" 她的眼神投向东方,那里的唐军斥候正举着狼头令旗,“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