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破紫金山-《皮囊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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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湛的黄泉宗吞并除江南八省的全部土地后,便开始了有条不紊的休养生息。黄泉宗的外门弟子和黄泉令使如同穿梭在黑暗中的利刃,日夜不停地清理着乾元遗留下的毒瘤。他们骑着幽冥驹奔行于各州府,将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从朱门高墙中拖拽而出,在十字街头的刑台上,以幽冥锁链锁住琵琶骨,任百姓投掷石块泄愤;手持血链刀深入山脉,将盘踞百年的山贼巢穴连根拔起,让曾经白骨累累的山道重归安宁;更有黄泉驾驭白骨飞舟,猎杀境内作祟的千年妖兽,将皮革炼制成护民符箓,张贴在村镇入口的石碑上。

  每一次行动都像是在为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清除毒疮,而随着这些恶行的不断涤荡,元湛的地府功德如同春江潮水般不断上涨。丝丝缕缕的金光从地府深处升腾,顺着他脚下的幽冥阵眼融入经脉,在丹田紫府中凝成一枚枚功德金丹,助力他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节节攀升,距离元婴期不过一步之遥。

  就这样,三百多个日夜悄然流逝。金陵商会在这一年里,看着黄泉宗忙着整顿江北秩序,似乎没有继续南侵的打算,心中渐渐生出了划江而治的妄想。商会会长楚丝镛更是在每月的例会中拍着紫檀木桌,向一众理事吹嘘:“黄泉宗虽强,却不懂经营之道,怎么可以大肆屠杀官绅呢,依靠杀戮是坐不了天下的。我金陵商会掌控江南漕运,麾下数十艘艘蒸汽巨轮往来四海,库房里的金银能堆成山!再加上紫金山元庙的玄音禅师,静悲大师,多难大师,那可是得道高僧,麾下武僧个个以佛光淬炼筋骨,足以与黄泉宗分庭抗礼!”

  这一日,楚丝镛带着商会的八位理事,乘坐九顶八抬大轿来到紫金山。山门前的石阶被晨露打湿,两侧的古柏遮天蔽日,远处传来藏经阁的晨钟,悠扬的钟声里混着檀香。禅房内,宜兴紫砂壶正冒着袅袅热气,玄音禅师穿着月白僧袍,枯瘦的手指捻着念珠,看着楚丝镛推过来的锦盒 —— 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金条,映得他眉心的朱砂痣都泛着金光。

  “禅师,这一年来,我金陵商会与贵寺合作愉快。” 楚丝镛端起青瓷茶杯,茶沫沾在花白的胡须上,“新一年的供奉再加三成,只要禅师在佛法上多多庇佑,让那些阴兵别来滋扰商路,钱财之事绝不含糊。”

  玄音禅师双手合十,念珠在指间转得飞快:“阿弥陀佛,楚施主慈悲。我寺自当为施主们祈福,以佛光净化邪祟,保江南八省平安。”

  话音刚落,窗棂突然剧烈震颤,原本透过松针洒下的阳光被骤然吞噬,整座紫金山仿佛被倒扣在乌木匣中。紧接着,三声凄厉的号角从长江北岸传来,黄铜喇叭口吹出的音波里裹着尸煞之气,震得禅房梁柱上的灰尘簌簌坠落。楚丝镛手中的茶杯 “啪嗒” 一声掉在青砖地上,摔得粉碎,茶水混着茶叶在他的云纹靴尖漫开,他脸色煞白如纸,山羊胡抖得像秋风中的枯草:“这、这是怎么回事?”

  玄音禅师猛地起身,僧袍下摆扫翻了茶案,念珠在掌心捏得咯吱作响:“不好!是黄泉宗的幽冥号角!众弟子听令,速速启动‘万佛朝宗阵’!”

  寺内顿时响起急促的梆子声,五百武僧从演武场奔出,每人手中托着一盏青铜灯,灯芯燃着以佛血炼制的长明灯。他们迅速在山门前列成方阵,佛光从灯盏中涌出,在紫金山上空汇聚成巨大的金色光幕,将整座山峰罩在其中,光幕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梵文咒印,如同流动的铠甲。

  “吼 ——” 黑暗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无数阴兵鬼卒从山脚下的迷雾中涌现。他们身披锈迹斑斑的黑甲,手中的长刀还沾着暗红血渍,眼眶里跳动着幽绿鬼火,踩着同伴的尸骨朝光幕冲锋。最前排的鬼卒举起兵器狠狠砸在光幕上,“铛” 的脆响里,金色涟漪扩散开来,鬼卒的手臂瞬间被佛光灼烧成灰烬。

  楚丝镛扒着禅房的窗棂,看着光幕将阴兵挡在山下,喉结滚动着咽了口唾沫:“还好有佛门大阵,这些阴兵…… 应该攻不进来。”

  话音未落,一声能震碎耳膜的咆哮从黑暗深处传来。大地开始剧烈震颤,山脚下的岩层层层崩裂,一个足有十丈高的锁链僵尸缓缓站起。它的身躯由数百具尸体拼接而成,碗口粗的玄铁锁链穿透肩胛骨,将各个尸块牢牢捆住,每走一步,锁链拖动地面都会划出火星。最骇人的是它手中的狼牙棒,棒身嵌着密密麻麻的青铜尖刺,顶端镶嵌着一颗巨大的妖兽头颅,双眼还在流淌黑血。

  锁链僵尸走到光幕前,猩红的瞳孔扫过山上的武僧,突然抡起狼牙棒,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道砸向光幕。“轰隆!” 巨响过后,光幕剧烈晃动,无数金色光点如同流星般四散飞溅,几个离得近的武僧当场喷出鲜血。玄音禅师站在藏经阁顶,双手急速结印,袈裟无风自动:“金刚降魔,佛法无边!注入毕生功力,给我顶住!”

  武僧们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青铜灯上,光幕瞬间暴涨三寸,重新稳固下来。锁链僵尸见一击未破,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身上的玄铁锁链突然暴涨,如同数十条黑色巨蟒,带着腐蚀一切的尸气朝着光幕缠去。锁链所过之处,空气被蚀出滋滋作响的黑洞,光幕上的梵文咒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很快便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这、这可如何是好?” 楚丝镛瘫坐在禅房的蒲团上,手指死死抠着地板缝隙,“禅师,快想想办法啊!我给你们加十倍供奉!不,百倍!”

  玄音禅师的额头渗出冷汗,僧袍下的肌肉虬结如老树盘根 —— 他正在催动金刚不坏身。“各位施主莫慌。” 他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贫僧拼尽这具肉身,也要护你们周全!” 说着,他双手高举过顶,口中诵念起元庙亲传的《大日如来破邪咒》,周身的佛光凝聚成一尊丈许高的佛陀虚影,与五百武僧的佛光交织成网。

  锁链僵尸似乎被这强烈的佛光激怒,它疯狂地扭动身躯,锁链越收越紧,狼牙棒如同惊雷般连续砸在光幕上。每一次撞击都让紫金山抖落一阵碎石雨,武僧们接二连三地口喷鲜血,青铜灯的光芒越来越黯淡。终于,在第七次重击下,光幕 “砰” 的一声破碎,金色碎片如同流星般坠入山林,阴兵鬼卒发出一阵尖锐的欢呼,踩着同伴的尸体蜂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