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年长者的恻隐-《原神:我给散兵讲童话》

  似乎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意识到我这段时间的状态不对。

  但没有一个人说出来。

  下属们的小心翼翼,我都知道。

  可我,现在正呆在一个玻璃房里了,他们正隔着身体和我说话。

  我透过身体看着下属们和我汇报着昨日的任务进度,他们的担心溢于言表。

  这个玻璃房,透明又无形。

  它比白色的蚕茧来的要更加柔韧,比真正的玻璃要来的更加透明。

  它的空间也并不是很大,甚至可以算的上很狭窄。

  只有当我双手抱膝、努力紧缩着身体,才能让我自己完全塞进这个玻璃房里。

  缩在玻璃房里的我,静静地看着他们。

  而玻璃房之外的身体上,那个嘴唇正在翁动,「它」一如既往的下达指令、批复文件、盖章、签字。

  「它」甚至扬起一丝微笑,和下属们说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可能是因为我总会这么做,「它」习惯我这么做了吧。

  而「它」向来也是如此,我也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

  只要变成一个不会思考的木偶,摒弃掉那些多余的情感,这样我就不会变得痛苦,我的内心也不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只要将我自己缩在这个玻璃房里,那么我就是安全的,就不用再去接触到灌木上的那些尖刺,哪怕即使在荆棘间穿行,也不会觉得疼痛。

  这时候的我……应该感谢每一次的刑讯时所累加起来的经验吗?

  最起码现在的我还可以像个人一样生活着,应该比所谓的行尸走肉要来的……好些吧?

  我甚至可以很好的完成任务、完成手头上的所有事项……

  ……反正只要不影响到工作不就可以了吗?

  其他的东西……都是不必须的。

  其他的……

  放在一边不就好了吗……

  今天的我,依旧在执行着任务。

  刀尖舔血的时间竟然可以让我觉得有些放松……

  毕竟已经算的上是重复又机械的动作了。

  手中的寒冰消失,又一个人就这么被冰雪永远的安眠了。被冰封住的躯壳,定格住的表情是如此狰狞。

  看着这张因死亡而扭曲的脸,突然,我的脑海里闪过了一句话:

  【你不也在这般挣扎吗?杀了这么多人的你,不会还没懂得这个道理吧?】

  锋利的尖刀,再一次割破腐烂的疮口。

  瞬间,我眼前的坚冰猛地炸裂,飞溅碎块直接炸伤了我的整条手臂。

  保持着伸出动作的手臂,血肉模糊。

  呼吸开始急促、心跳也随之加快。

  胸口的苦痛随着心跳的鼓动一次、又一次的加剧膨胀。

  被灌入无数废气的气球,即将膨胀爆炸。

  不行。

  我的身体「它」立刻做出反应,用双手捂住耳朵,站在原地。

  不能再想起了。

  不能再想起了。

  躲在玻璃房瑟缩的我,也同样捂着耳朵,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听不到任何声音,获得片刻的宁静。

  阶段性的耳鸣在我的脑子里切出了两条不同的线,一上一下,震耳欲聋。

  听到动静见我受伤的尼古拉直接喊过来其他人,他也立刻扯下一块随身的衣物帮我暂时性止血。

  下属们都围了过来,而我却依旧站在原地。

  那条流血的手臂依旧捂着耳朵,让半边脸颊都在流血。

  依旧呆在玻璃房的我,并不会感受到疼痛,更何况这些伤口,会慢慢愈合的。

  可这惊涛骇浪的苦痛再一次席卷而来,将我再一次淹没。

  但我……已经无法流泪了啊。

  我怔愣着,站在原地。

  身后视线的注视,让我知道那个人就在一旁。

  而我,真的不敢再去看他了……

  一团糟的现场,一团糟的我,就这么一团糟糕的结束了,这一早上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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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办公室前,手臂已经被医护人员包扎好了。也正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下午的工作事项,也被我暂时停止了。

  没了事情做的下属们,被我放了半天假、各自都离开了。

  目前受伤的我做不了任何事,只能干坐在办公室里等待右手手臂上的伤口愈合。

  看着被绷带和夹板裹了一圈又一圈的手,感受着绷带下逐渐长出的新肉,有些酥酥麻麻的痒。

  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独自一人待在办公室的我,没了事情做,只得将头枕在双手上,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休息。

  几夜没怎么合过眼的我,听着窗外树叶晃动的沙沙声,渐渐陷入了一片朦胧之中……

  …

  ……

  紫藤花影影绰绰,簇簇从枝条上垂落了下来。

  身形瘦小的我努力地仰起头去看这片美景。

  这么美的颜色,像是从花朵顶端的花蕊中流出来的。

  起初的颜色是绛紫色的,紧接着是堇色和藤紫色,越往下越淡直至变成了略微淡粉的乳白色。那些花冠也如蝴蝶一般,轻轻扑闪着翅膀。

  风将这些一串串的花儿包裹着,卷出了淡淡的香味。我轻嗅着这些花儿的所带来的香味,是那种轻轻又有一点点甜甜的味道。

  「怎么了?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拨开了花的帘蔓。

  月白色的身影穿过了这片紫藤花的朦胧,走到了我的身边。

  他低头看着我,紫色的头纱让他的面容若隐若现。

  冰凉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温柔的笑意隐于紫色的头纱之下。

  「终于找到你了,我们快回家吧。」

  过于不真实的感受,让我一时之间忘了呼吸。

  我感受着这手腕的温度,看着他模糊不清的面容,呆呆地回答道:

  “可我……并没有乖乖等在原地。”

  “我…跑的太远了……”

  听到我说的话,他愣了一会儿。

  随即他轻笑出声: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这又没什么的,不用在意。」

  …

  ……

  太过于美好了。

  太过于美好了。

  我睁大双眼,看着他模糊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那脸上的温柔笑意也深深印在了我的眼瞳里。

  我半张着嘴巴,久久不能出声。

  胸口的酸涩,挥之不去。

  可我已经无法流泪了,也无法再像从前那样,边哭边向他倾诉。

  过了好久好久,我才开口:

  “这样的我……真的可以回家吗?”

  我的人偶,微弯眼眸,像这紫藤花般一样温柔。

  他轻轻向我点头:

  「当然。」

  「如果我不去找你,那走丢的你,又如何找到回家的路呢?」

  「迷路的你,心里肯定会很难过吧。」

  「所以,我当然要找到你啊。」

  面对着此刻温柔至极的人偶,我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是这样看着他。好似要将他的全部温柔,全都刻进自己的脑子里、心里和回忆里。

  这样的梦……我……真的不愿意醒过来。

  嗓子,已经开始发哑了。

  看着他的脸,被笑容慰藉到的我,声音颤抖:

  “人偶……我…想回家……”

  人偶不再说话,只是轻轻捏住了我的五指,再将它们都放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紧接着,轻轻合拢。

  紫色的头纱随着他转身时的带动而扬起了一方小小的天地。

  我和他皆处在这方紫色的天地中,牵着彼此的手,慢慢前往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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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心中的无声哭泣,如同这迷途的鸟雀一般呢?

  身为「超越者」的他,听到了这样的哭泣,为何会突然停在原地?

  因为,他本就「爱着人类」

  世界对于他而言,由舒而卷,就像从恶演变成善,从偶然演变成目的。

  鸟儿梦中的呓语,激起了他曾经和此刻的恻隐。

  而他此刻的目的、此刻的善,也让他如从前那般——

  想要让这个孩子,得享美梦。

  于是,他,轻轻,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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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朦胧中快要清醒的我,只感觉有什么……轻轻抚着我脸颊边的鬓发。

  那蜻蜓点水般的冰凉,太过于熟悉。

  躲在玻璃房的我猛然抬头。

  办公室被打开的玻璃窗透进黄昏的残晕,夜霭的朦胧和晚霞的余晖皆冕于他身,让他的身后有了一种近似透明的幻象。

  他就站在我的身侧,微垂着眼眸。

  轻轻,看着我。

  他的嘴唇微抿,眼神是如此平静。

  可他的指尖,却似有神性般的怜悯。

  仅仅只是几秒钟的功夫,那指尖便收回了,在我的脸上残留下了微小的冰凉。

  而他也静静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就好似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般。

  那被紫藤花般笼罩着的朦胧,也再一次消失了。

  可我却真的,看见了。

  原来曾经的那片紫藤花,还依旧存在着。

  我捂着胸口,心尖那快要枯萎的玫瑰叶,再一次被那个冰凉的指尖,给轻轻触碰一瞬。

  啊……

  这就是「露水」吗?

  这就是,「露水」的「爱」吗?

  转瞬即逝,但它的确存在。

  如果……

  如果!

  如果我足够努力、只要我不停追赶,哪怕他不肯停下脚步,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走到他的身侧了呢?

  只要我不停的奔跑,走路的他,是一定会被我追赶上的吧!

  哪怕是「露水」,我也要亲眼见证它的诞生,我也要在清晨的阳光下,亲手触碰到它。

  这样理解的我。

  在我的玻璃房里,再一次流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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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可能」问「不可能」

  你住在什么地方呢?

  它回答道:我住在无能为力者的梦境之中。

  我环顾四周,决心从梦境中出来。

  既然已经试图踏上这条路,那我也终要学会迈出第一步。

  于是,我,也看向了我的躯壳,轻声对「它」说道:

  “放我出来吧。”

  “我不能,再做胆小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