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保护不周-《黄泉守夜人》

  任卿和柳黎早就瞧出了破绽。一路上,任卿好几次放慢脚步,侧头看向他,眉头轻轻蹙着,嘴唇抿了又抿,嘴角动了动,像是有话要问,却又怕打断他;柳黎则攥着他的袖口,目光黏在他泛红的耳尖上,那抹红从耳尖蔓延到脖颈,是他撒谎时藏不住的痕迹——她们跟他认识这么久,早就摸清了他的小习惯,只要说瞎话,浑身的“诚实信号”就藏不住。

  直到进了屋,防盗门“咔嗒”一声关上,任卿立刻上前一步,双手轻轻按住他的胳膊,掌心的温度带着安抚,语气却异常坚定:“路人,别再硬撑了,你根本不会撒谎。”她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发烫的脸颊,眼神里满是担忧,“你看,脸都红透了,耳朵也烧得厉害,跟上次你偷偷给我们买冰淇淋,却谎称是店家送的时一模一样。”

  柳黎也跟着上前,双手攥着衣角,眼圈虽还红着,语气却透着执拗:“是啊,你平时连开玩笑都不会说半句瞎话,这次肯定出大事了。你别一个人扛着,我们是一起的,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想办法,总比你自己憋着强。”她说着,还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像在撒娇,又像在恳求。

  路人看着两人担忧的眼神,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可他知道现在不能说实话——一旦她们知道柳叶是被黑龙的人掳走的,只会更害怕。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攥了攥拳头,语气急促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真的没时间解释了,事情比你们想的复杂得多,牵扯到的势力不是你们能应付的。”他伸手按了按任卿的肩膀,目光扫过两人,“听我的,从现在开始,你们待在这间屋子里,门窗都锁好,别给任何人开门,也别踏出门口一步——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也是保护你们自己的最好办法。”

  话落,他没再看两人欲言又止的模样,转身就往门外走。手刚碰到门把手,指尖突然泛起淡蓝色的微光,他手腕轻轻一转,一道透明的结界悄然展开,像一层薄纱罩住整个屋子,结界边缘还泛着细碎的光纹——这是他能布下的最稳妥的防护,能挡住普通的灵力窥探和物理攻击,至少能保证两人在屋里的安全。

  可他才走出没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快得异常,带着明显的刻意压低的痕迹,正飞速朝他靠近!路人心里猛地一沉,本能地绷紧了身体——这附近他早就排查过,不该有其他人!他来不及回头,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左脚牢牢扎根在地面,右腿像带着风似的,飞快扫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直逼来人的下盘,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这是他应对突袭时最熟练的防身术,半点没留余地。

  “且慢!别动手!”对方的反应更快,脚尖轻轻一点地面,身体像片叶子似的往后飘出半米,稳稳躲过了这记扫堂腿,随即笑着喊出声,声音里带着熟悉的爽朗,“路老弟,是我,老陈!你这反应还是这么快,差点让我闪了腰!”

  路人这才收住力道,紧绷的肌肉微微放松,抬头看清来人——是老陈,穿着一件深色风衣,领口微微敞开,头发有些花白,却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容,手里还拎着个黑色公文包,包带都被他攥得有些变形。路人皱着的眉头稍稍松开,却还是带着警惕:“陈哥?你怎么会在这?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据点吗?”

  路人眯眼仔细一看,来人果然是柳工——他穿一身熨帖的深灰色中山装,领口和袖口的纽扣扣得严丝合缝,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连鬓角都修剪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却透着柳家子弟特有的沉稳气场,只是眼底似乎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焦灼。

  路人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砸中,瞬间慌了神——柳叶是柳家最受宠的小辈,柳工又是负责保护她的人,现在人丢了,他怎么解释?原本就紧绷的神经更紧了,说话都变得磕磕绊绊,声音也有些发虚:“柳、柳工?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我这刚从监控室出来,正准备……”话到嘴边,“准备去找柳叶”几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耳尖不受控制地泛红,眼神下意识往旁边瞟,不敢直视柳工的眼睛。

  柳工却没追问,只是飞快地抬眼扫了扫小区门口的行人,眉头微蹙,随即抬手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指尖轻轻按在唇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别声张,跟我来。”说完,他转身就往小区斜对面的一辆黑色轿车走去——那车停在树荫下,不仔细看几乎注意不到,车身干净得没有半点灰尘,显然是随时待命的状态。

  路人心里满是疑惑,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只能快步跟上。看着柳工拉开副驾车门,他犹豫了半秒,还是弯腰坐了进去,座椅还带着淡淡的皮革清香。车门“咔嗒”一声关上,柳工立刻坐进驾驶座,双手稳稳握住方向盘,目光平视前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脚下轻轻踩下油门,车子平稳地滑入车道,径直朝着郊区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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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厢里的气氛沉得像灌了铅,只有发动机的轻微轰鸣声和窗外掠过的风声。路人坐在副驾,几次侧头看向柳工——他的侧脸绷得紧紧的,下颌线清晰,连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都微微用力,指节泛着淡白。路人张了张嘴,想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柳叶会出事,可话到嘴边,看着柳工这副模样,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直到车子驶出主城区,路边的高楼大厦渐渐变成了低矮的红砖平房,远处开始出现成片的农田,柳工才终于缓缓松了松油门,车速慢了些。路人再也按捺不住,侧身转向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和不解,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柳工,我心里清楚,你一直都在暗中跟着我们,保护柳叶的安全。”他顿了顿,目光紧紧盯着柳工,“可今天她被那四个黑衣人掳上货车,你明明就在附近,为什么没有出手救她?以你的身手,不可能拦不住他们!”说话时,他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膝盖上的裤子,布料被捏出几道深深的褶皱。

  柳工依旧没立刻回答,只是握着方向盘,又往前开了约莫两分钟,才拐进一条两旁长满杂草的偏僻小道。他踩下刹车,车子稳稳停在路边,车轮压过碎石子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熄了火,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柳工双手依旧搭在方向盘上,头微微垂着,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才缓缓抬起头,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自责,有无奈,还有几分沉重。他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得像蒙了层纱:“让小叶子跟你出来,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冒险的事,我每天跟着你们,心都悬在嗓子眼。”

  他转头看向路人,眼神里满是疲惫:“可你不知道,如果不让她出来,我们柳氏一族就会面临百年一遇的大劫——族里的占卜师早就算过,这劫只有小叶子能化解。上次进攻金银潭时,之所以会有楚地门派混杂在敌人里,就是因为他们查到了我们柳家的软肋在小叶子身上,想提前动手控制她,以此要挟我们柳家低头。”

  “这些我隐约能猜到。”路人皱了皱眉,看着柳工脸上难掩的自责——他的眼底泛着红,连声音都有些沙哑,显然这件事让他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路人心里的急切更甚,往前又凑了凑,语气里带着恳求:“可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把小叶子牵扯进来?她才多大啊,平时连虫子都怕,这些家族纷争、门派恩怨,本就不该让她来承担。你们柳家那么多人,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柳工的脸像是被泼了层淡胭脂,瞬间涨成了浅红色,连耳尖都透着几分热意——显然是被问中了难以启齿的隐情,手指下意识地在方向盘的黑色皮质纹路上反复摩挲,指腹来回蹭过细腻的纹路,发出轻微却清晰的“沙沙”声,像是在掩饰内心的局促。

  他飞快地避开路人投来的目光,视线死死黏在仪表盘上——哪怕上面的指针早已停在“0”的位置,他还是盯着那片冰冷的金属盘面,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尴尬,连声音都比刚才低了半分,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沉重:“因为……小叶子她,是四柱纯阴之女。”

  话刚出口,柳工就轻轻叹了口气——那口气从喉咙里缓缓溢出,带着明显的沉重,像是压了许久的石头终于松了点缝,里面裹着道不尽的无奈,还有几分对命运的无力感。他的胸腔跟着微微起伏,肩膀也下意识地垮了垮,原本挺直的背脊弯了些,像是卸下了什么藏了很久的沉重担子,可眉宇间的疲惫却更浓了,仿佛这秘密说出来后,非但没轻松,反而被压得更累。

  “我们柳家几代人都是务实的性子,从来不信这些命理学说。”他指尖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划着圈,声音低了些,带着家族传承下来的笃定,“族里的老人常说,什么‘纯阴命格’‘百年劫数’,都是江湖术士为了骗钱编出来的虚无缥缈的东西,当不得真。以前在镇上遇到算命先生摆摊,我们柳家人连眼皮都不会多抬一下,更别说停下来听他们胡诌。”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指尖猛地用力按在方向盘上,指腹抵着冰冷的皮革,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确认这个艰难的决定。语气里的笃定渐渐淡了,多了几分不得不妥协的沉重:“可这次不一样。族里老祖宗传下来的那本古籍上,预言写得清清楚楚——‘纯阴现,劫数至,柳氏兴废,系于一人’。”他抬眼看向路人,眼底满是复杂,“这劫数关系到柳氏一族百年的气运,一旦躲不过,族里的基业可能保不住,连族人的安危都成问题,整个家族说不定就散了……我们就算再不信,也实在不敢听之任之,只能抱着一丝希望赌一把。”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要融进车厢的沉默里:“赌小叶子的命能扛过这劫,也赌你能护她周全……只是现在看来,这赌局,我们怕是要输了。”说这话时,他的肩膀又垮了些,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

  说到这里,柳工终于缓缓抬眼看向路人,原本紧绷的眼神柔和了些,眼底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恳切——他的目光落在路人脸上,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传递信任,连声音都比刚才柔和了几分:“直到你出现,我们柳家这盘死局,才稍微有了点转机。”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方向盘上的纹路,回忆起族里的事:“族长得知小叶子跟你走得近后,特意让人去查了你的底细——从你在道上处理过的几件事,到你平时的为人处世,都查得清清楚楚。我们知道你身手好,上次在夜市,三个持械的混混都近不了你的身;也知道你在道上有几分名声,做事讲义气,不少人都愿意卖你面子。”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里添了几分郑重,眼神也变得格外认真:“但最让族长看重的,不是你的身手和名声,而是你对小叶子是真心实意的好。上次小叶子在文具店被几个小混混缠上,你明明刚跟人打过架,胳膊还在流血,却还是第一时间冲上去护着她,哪怕自己又挨了两拳,也没让小叶子受半点委屈。族里的眼线把这事报回来时,族长还特意叹了句‘是个可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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