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远路 伏牛岗前酒肆险-《饿殍:古今常事》

  几人日夜兼程,只是在到达陷马郡郡城时,寻了个客栈,三人挤在一屋,凑合了一晚。大都是晚上找个隐蔽处轮流守夜、打地铺睡觉,三人也全是兴致缺缺、疲惫不堪。

  付逖更是把郁闷挂到了脸上,昨天更是抱怨了一下午。只是不管如何抱怨,在说到回家时,却是怎么也不回。

  在快要到陷马郡边界时,便见到原先兴致缺缺的付逖,竟是又嬉皮笑脸起来。只见他向九里和足斛挤眉弄眼,指着前面的路边酒肆道:

  “唉!九里,足斛,看那边!想不想尝尝酒的滋味?”

  只见那酒肆在店外搭着一间四面漏风的凉棚,置办有几张木桌,人数不多,寥寥四五人。

  九里也是觉得自己一伙三人都累了,而且天气炎热、气氛寂静,便道:

  “正好,我们问一问店家附近的情况。”

  到酒肆后,便只见到一瘦一壮两个汉子坐在那里喝酒。他们看了三人一眼后,便转过头,又开始互相劝酒。

  三人把马拴好后,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九里坐下后,不知怎的,身后便泛起一股凉意,便道:

  “奇了怪了,一到这酒肆,便感到身后似有凉风吹过一般。”

  足斛将背上的包袱往桌角一放,坐下道:

  “天气这般炎热,凉一点也好。”

  付逖倒像是瞬间卸了一路的疲惫,身子往前探着,冲里间吆喝:

  “店家!来三碗酒,再上一碟咸菜!”

  “好嘞!客官您稍等!”店小二一边答应,一边用抹布擦过桌子,随后拿来三副碗筷摆好,便说去给三人取酒。

  九里抓住那店小二,那店小二转身道:

  “客官您这是?”

  “没什么,只是上一碗酒便好。店内是否有茶水?”

  小二指着摊前幌子道:

  “客官实在对不住,咱这是酒肆,实在没有备下茶水。”

  足斛紧接着问道:

  “那凉水可曾有?”

  见那小二犹豫,足斛干脆拿起碗,到酒肆门前镇宅的大缸内舀了两碗水,放置桌上。

  那小二只得陪笑道:

  “我去给这位吃酒的少侠拿酒菜去。”说完,转身便进了店内。

  见那小二进了店内,那喝酒的汉子把酒碗扣到桌子上,道:

  “见三位年纪轻轻,除了那位豪迈少侠,两位怎的连两碗酒都不敢下肚?”

  付逖突然拍桌而起,道:

  “谁说我两位兄弟不敢喝酒的?只是我们还需赶路,他二人酒量不行,喝足一碗便骑不住马,便只能在路上慢慢喝。”说着,便从包裹中取出三个模样差不多的葫芦,叫那小二待会儿用酒灌满那两个空葫芦。

  付逖扬起自己的葫芦喝了一口,用手抹了一把嘴后,砸吧砸吧嘴,道:

  “这可是我家中带来的烧酒,我可宝贝得很,二位哥哥可要尝尝?”

  只见刚才并未开口的汉子道:

  “少侠自己留着喝吧,我兄弟二人不喜夺人所好。”

  没多久,那小二端着小酒缸,给付逖满满倒了一碗酒,随后便拿着酒葫芦,说要到酒窖去给另外两位少侠装酒。

  那小二回来后,九里便道:

  “小二,刚刚我兄弟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不打紧,少侠们喝好吃好才是最重要的。”小二赶忙说道。

  九里接着说道:

  “那就好。我们三人准备从这里去云州,只是我们兄弟三人人生地不熟,想向你打听些路。”

  那小二心领神会,道:

  “三位少侠只管顺着这条路继续往东走,十七里后便是伏牛岗,过了伏牛岗便到了云州地界。只是三位少侠过那伏牛岗时,可要万万小心那云州地界马匪横行,伏牛岗上也因此常有马匪上山打牙祭,过往商客不知道多少人已经命丧伏牛岗了!”

  “就没人管一管这马匪?”足斛捶桌道。

  “哪里有人管呀!只因伏牛岗处在两州交接的地方,两边官府推来搡去,谁也不愿处理。陷马郡这边,也是只要马匪不下岗,便不管;至于云州那边,官府更是懈怠。少侠可还有要问的?”

  九里摆手道:

  “没有要问的了,多有叨扰,我们也要赶快动身了。”

  付逖猛地喝完碗中酒,道:

  “好酒!”

  三人刚要动身,那个壮实汉子便道:

  “三位少侠离家也不久吧?不如给我们兄弟二人三十两,保管少侠三人安全过岗。”

  九里拱手说道:

  “感谢两位哥哥的好意,只是我兄弟三人实在是囊中羞涩啊。”

  见那汉子又要开口,付逖便瞪了一眼那汉子,硬声道:

  “没钱!”随后,三人便驾马离去。

  付逖在马上把葫芦扔给九里,道:

  “尝尝他们的好酒。”

  九里拿起葫芦喝了几口,咳嗽道:

  “确实是好酒。”说完便扔给了足斛,只见足斛也是猛灌了几口,道:“好酒!”三人随后便驾马跑了起来。

  约莫一个时辰,三人便到了岗下,只得牵着马儿上山。

  足斛道:

  “付逖,你咋带着三个葫芦?”

  “上次赶集——买给——你们的呗。”付逖晕乎乎地说道。

  九里和足斛见付逖不对劲,赶忙扶住他。

  “我还能——撑住。你们不知道,我小的时候——吃了家里的蒙汗药,没几个时辰——就醒了,我爹请到家里的——郎中,眼睛都瞪得跟——铜铃一样。”

  二人只得扶着付逖继续上山,到半山腰时,付逖便昏了过去。二人喝的是付逖酒葫芦里的水,自然没事,便把付逖搬上马,继续赶路,在天黑时才到岗顶。

  二人架起火堆,把付逖从马上搬下。

  “足斛,你先睡吧,我守前半夜。”足斛应下后,便在火堆旁睡去。

  火堆的火苗在山风里明明灭灭,映得九里的脸一半亮、一半暗。岗顶的风要比山下急得多,卷着枯枝碎屑打在脸上,九里没有加柴,就等着火堆被吹灭。

  九里眼睛警惕地盯着通往岗下的两条岔路,一条是他们白天上来的土路,另一条隐在灌木丛后,有着马蹄踩出的浅痕。冷风吹过,九里把怀里的短刀攥得更紧了。

  “九里,你说那两个汉子会不会就是马匪的眼线?”足斛没睡着,低声问道。

  九里还没来得及回答,便看到远处有隐隐约约的亮光,赶忙捂住足斛的嘴,提醒道:

  “有人来了。”

  九里小声叫足斛先躺着,自己去埋伏。

  他猫着腰,借着灌木丛的阴影往亮光来处挪去。一股股山风钻进衣领,他攥紧短刀的手指节,白得像泡椒凤爪。

  总共是三个人,俩人是那酒肆的汉子,还有一人看着瘦弱,书生模样尖嘴猴腮的但是俩人对此人颇为尊敬,九里探清楚几人后便,退路边灌木丛处,这个位置既能看清来人动静,又能在关键时刻护住付逖和配合足斛。

  那书生模样的人走在中间,青色的长袍上沾着些灰土,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摇来摇去,扇面上还画着些什么,这一身的装扮,与他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一瘦,一壮,两个汉子,走在他的身侧。

  那书生说道:

  "你们不会是谎报功劳吧?这都快到山顶了,都没见到人影,幸亏我今天来看着,不然就要被你们白白领了功劳去了。

  只听那干瘦的汉子道:

  “"先生"您可不能这么说!谎报是会被剥了皮喂狗的,我们可不敢,那三个小子绝对还在山上。”

  另外那个汉子骂道:

  “马的,这几个小崽子真能跑,酒里今天加的蒙汗药,就算是牛喝一点儿,这会儿也该安稳躺着被剥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