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八卦-《山里韵事》

  石榴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万雁鸣滚烫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的。

  她只记得那一刻,万雁鸣身上浓烈的酒气和那股近乎失控的蛮力,让她心底警铃大作。

  在他如此冲动、情绪不稳的情况下,她更不能踏进酒店的门了。

  她不能允许事情在酒精的催化下混乱、失控,滑向无法预知的深渊。

  他需要冷静。

  他们,都需要冷静。

  所以,她坚决推开了万雁鸣。

  那一晚,三个被命运纠缠的年轻人,在各自的孤独里辗转反侧,彻夜无眠。

  裴嘉楠躺在宿舍冷硬的床板上,醉意逐渐退去,他也逐渐清醒。

  失落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更深的是挥之不去的自责。

  他痛恨自己的无力,痛恨自己不合时宜的出现,不合时宜的关心。

  对于石榴,他早已不再奢求什么。

  只是暑假里石榴的探望和关心,让他心里倍感温暖 ,生活态度也积极了许多。

  他还以为,不管是朋友、老乡,还是老同学的身份,两人还是可以平淡相处,偶有往来的——但万雁鸣在乎。

  算了,不要让石榴为难了。

  最终,他做出了那个无数次盘旋在脑海的决定:彻底隐身,不再打扰石榴的生活。

  他怕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伤害。

  ——

  而万雁鸣在陌生的酒店房间里,被患得患失的毒蛇啃噬。

  石榴的抗拒、她的冷静、她出站时的笑容,她提及裴嘉楠时的神色……

  每一个细节都被他反复咀嚼、放大。

  他开始疯狂地怀疑:她对自己的爱,究竟有几分……

  毕竟,他和石榴真正相处的时间,远远比不上裴嘉楠。

  尤其高二转学之后,那两年沉闷的高中时光,他远在东北,是裴嘉楠离石榴更近……

  林裴两家的关系,石榴和英子的交情,他们肯定是有交集的。

  否则他们为什么这么巧,就报考了同一所学校……

  再想到去年暑假,石榴虽然答应了自己的追求,做了他的女朋友,她却一直有所保留,从来不肯把自己的全身心彻底交给他……

  万雁鸣有些累了,也有些孤独。

  他并不想怀疑石榴对自己的爱意,也不想因为同居的事情闹成这样,但他有些时候控制不了身体的欲望和冲动。

  何况,在他眼里,这似乎更代表着爱的深度和态度……

  同样,石榴蜷缩在宿舍的床上,心绪如同被狂风搅乱的湖面。

  她反复回想着车站的误会、夜市的争执、校门口那个带着惩罚意味的强吻……

  她审视着自己对万雁鸣的态度,也审视着这段相隔千里的感情。

  异地恋的维系,竟如此艰难,充满了猜疑和不安全感。

  她该如何守护?

  又能守护多久?

  沉重的疲惫和迷茫压得她喘不过气……

  次日清晨,窗外透进灰白的光线。

  石榴醒来,正想着给万雁鸣打个电话。

  手机屏幕冷冷地亮起,显示着一条来自万雁鸣的短信:

  “石榴,我回北京了。昨晚喝多了,对不起。”

  简短的字句,透着一种疏离的疲惫和仓皇的逃离。

  她立刻回拨过去,听筒里只有单调而漫长的忙音。

  一遍,又一遍。

  无人接听。

  握着手机,石榴心里泛起一丝愧疚。

  她知道,自己对他确实有些冷淡了。

  两个月没见,他专程跑回广州,满怀期待,结果却……

  毕竟,自己和裴嘉楠同校的事,是她没有及早坦白。

  火车站那样并肩走出的画面,换了谁,都很难不多想。

  但人已经走了,电话也不接,再多解释也是徒劳。

  石榴只能暂时按下心绪。

  她默默盘算着:等到十一假期,就去北京找他。

  个把月的时间而已,彼此冷静一下也好。

  金秋的北京,想必是极美的吧……

  ——

  日子像指间的细沙,一个月的光景倏忽而过。

  新学期刚步入正轨,令人期待的十一长假便近在眼前。

  如果说大一新生还带着点乖顺和拘谨,到了大二,不少同学已经悄悄“放飞”了自我。

  寝室的夜不归宿成了心照不宣的秘密,校园里成双入对的身影也明显多了起来。

  宿舍的夜谈,向来是滋生八卦的温床。

  长假临近,话题更是大胆奔放。

  这天晚上,石榴洗漱完毕,靠在床头捧着一本小说。

  对床的室友正“咔嚓咔嚓”啃着苹果,含糊不清地打趣:

  “林石榴,又要放大假了,你那位帅得惨绝人寰的男朋友,是不是又要千里迢迢奔你而来了?”

  “不一定。”

  石榴翻过一页书,语气平淡。

  “哦,不来了啊?难怪……”

  室友拖长了调子。

  “难怪什么?”石榴抬眼。

  “人家之前跑得是挺勤的,可你哪次不是掐着点乖乖回宿舍‘陪’我们?把人家晾在一边,你这恋爱谈得……也太柏拉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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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坏笑,

  “就不怕被哪个热情似火的学姐学妹半路截胡啊?”

  “能抢走的,就不是我的。”

  石榴合上书,淡淡回了一句。

  “嚯!这话够酷!”

  另一个敷着面膜的室友瓮声瓮气地接口,

  “不过石榴,说真的,异地恋这玩意儿,风险系数贼高,掰的概率很大的……”

  “就是!”

  啃苹果的室友立刻附和,

  “听说艺术院校那地界,俊男美女扎堆,开放得很。对了石榴,你好像从来没去北京‘查岗’过吧?”

  “没去过。”

  石榴承认。

  “其实你真该去看看的,”

  面膜室友坐直了身体,脸上的面膜差点滑下来,

  “至少得去宣示一下主权啊!让那些莺莺燕燕知道,名草有主了!”

  “就是,你看隔壁班的王晴,”

  啃苹果的室友又“咔嚓”一口,开启了新话题,

  “人家早就跟她医学院的男朋友在校外筑起爱巢了!听说租了个一室一厅,布置得可温馨了,正经八百过起二人世界的小日子了。”

  “何止温馨啊!”

  角落里传来一个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声音,

  “五一那会儿我不是急性肠胃炎去医院挂急诊嘛,你们猜我在妇科诊室门口看见谁了?王晴!一个人坐在那儿,脸白得跟纸似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单子……后来我悄悄打听了一下,好像是……意外中招了,去做手术的。”

  “啊?!”

  宿舍里响起几声压抑的惊呼。

  “天哪……这也太不小心了……”

  有人小声唏嘘。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啃苹果的室友耸耸肩,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现在太正常了。干柴烈火的,上头的时候谁还管那么多?及时行乐呗。”

  “同居”、“医院”、“手术”、“意外怀孕”、“流产”……

  这些冰冷的词汇,像一块块冰冷的石头,接连不断地砸进石榴心里那片原本就有些动荡的湖泊。

  室友口中那轻描淡写的现实案例,与她记忆深处三姐未婚先孕的悲剧,无比清晰地重叠在一起,在她心头凝成一团挥之不去的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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