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课很快就结束了,待蓝启仁手持书籍离开兰室之后,众学子顶着蓝忘机身上若隐若现的威压,凑到魏无羡面前,七嘴八舌地与他交谈、套近乎。
不是没有人想过去与蓝忘机攀谈,只是对方周身气息过于清冷疏离,仿若覆着一层薄冰的湖面,令人望而却步,不敢轻易趋近。
聂怀桑与魏无羡的座位本就前后相邻,占据地利之便,饶有兴致地听着众人或明或暗的谄媚,眼中满是意味不明的笑意,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人群外有些手足无措的温氏姐弟。
他知道这二人是温若寒派来“照看”魏无羡的,想到天幕上魏无羡与岐黄温氏一脉的关联,还是出言提醒了一下。
经他这么一提醒,魏无羡也想起自己还没有见过二人,赶忙抬头循着聂怀桑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人群边缘站着一男一女,两人皆身穿岐山温氏的烈焰炎阳袍,身形有些单薄。
一众学子见此情形,纷纷闪开一条通路,好让温氏姐弟上前。
温情见此情形,领着温宁缓步上前,在一众学子或探究,或艳羡的注视下,来到魏无羡跟前。
“温情见过魏公子。”温情躬身施礼,声音平静中透着几分疏离,客气的说道,“这是我弟弟温宁,我们受宗主之命,前来侍奉公子。”
在来云深不知处的途中,她也是从温若寒的手书中了解了些许概况,后来又从蓝曦臣那里知道了天幕之事。
虽然心中有些震惊,但很快便镇定下来,打算谨遵温若寒的命令,照料魏无羡,并不准备刻意讨好对方。
“魏、魏公子好。”温宁亦也随之躬身行礼,神色怯懦,声若蚊蝇般说道。
“不必如此。”魏无羡摆了摆手,面上露出豁达的笑容,朗声说道,“我不需要他人侍奉,你们只管安心留在云深不知处听学便是。”
“魏公子说笑了,”温情仍旧保持着疏离的客气,语气淡淡地说道,“宗主有令,我们姐弟二人自当遵从。”
温宁在一旁用力的点了点头,应和着姐姐的话,却始终不敢抬头直视他人。
“我现在与蓝湛同住静室,着实不需要侍奉,你们安心留下即可,温宗主那边,我和蓝湛自会去说……”魏无羡神色自若地说道。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蓝忘机打断了。
“魏婴,你体内暗伤众多,让温姑娘为你诊治一番为宜。”蓝忘机声音清冷地说道。
“暗伤?我哪有什么暗伤?”魏无羡望着他,神色间透着些许疑惑地说道。
“让温姑娘看看。”蓝忘机握住他的手,宽慰道。
他虽然也懂些医术,却远不及专攻岐黄之术的医阁长老,更遑论是身有绝学的温情。
今日若不是温若寒将温情送来,他本也打算请蓝氏医阁的长老为魏无羡好好诊治一番。
魏无羡见蓝忘机神色认真,不似玩笑,便不再执拗,笑着朝温情拱了拱手,“那便有劳温姑娘了。”
温情也不拖沓,上前一步,指尖轻搭上他的腕脉。
她的指尖刚触上魏无羡脉搏的瞬间,眉头便不由自主地蹙起,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随着诊脉时间越来越长,周遭学子也察觉到异样,纷纷屏气凝神,生怕惊扰了温情给魏无羡诊脉。
兰室里静得只剩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连聂怀桑都收起了折扇,目光紧紧锁在温情脸上。
温情反复为魏无羡把了几次脉,又仔细端详他的面色,才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中,缓缓收回手。
“如何?”蓝忘机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魏公子可曾被紫电鞭笞?”温情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看着魏无羡,试探性地问道。
魏无羡闻言,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瞥了一眼周身散发着冰冷肃杀之气的蓝忘机,嚅动了一下嘴唇,说道,“有过几次,不过都已经恢复了!”
“恐怕不只是几次而已,魏公子的筋脉中有一股紫电残留的电流,正在侵蚀体内的经脉,若不及时疗治,长此以往,恐有碍寿数。”温情神色凝重地说道。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兰室中响起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应,应该不至于这么严重吧?”魏无羡看了一眼被蓝忘机紧握的手,扯了扯嘴角,强作镇定地说道。
温情静静地凝视着他,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魏婴的身体就有劳温姑娘费心了,需要什么药材,尽可开口,我会安排人准备。”蓝忘机紧紧握着魏无羡的手,神情冷峻,语气却带着些许客气之意。
“分内之事,蓝二公子无需客气。”温情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地说道,“稍后我会准备一些浸泡的汤药,让温宁送往二位的居所,魏公子先用其浸泡半个时辰,待经脉舒缓些,我再过去施针。”
“多谢。”蓝忘机点了点头,神色稍霁,缓声说道。
“有劳温姑娘和温公子了。”魏无羡见两人已经说定了,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梁,言辞恳切地说道。
“无妨。”温情摇了摇头,看向温宁,轻声说道,“走吧,随我去备药。”
温宁赶忙点头,转身之时,不禁好奇地抬眼瞄了一下魏无羡,见对方朝着自己挑了挑眉,霎时面红耳赤,脚步有些踉跄地跟上前方的温情。
魏无羡本想要调侃几句,但碍于蓝忘机周身的冷冽气场,只得将话咽下,收回目光,轻捏一下对方的手心,聊表安慰。
一众学子察觉蓝忘机身上的气息有异,相视一眼,纷纷向二人告辞,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聂怀桑暗自叹了口气,也随着相熟的同窗一同离开了兰室,将地方留给魏无羡和蓝忘机。
“蓝湛,我们也回去吧!”魏无羡环顾四周,提议道。
蓝忘机微微颔首,并未言语,牵着他的手,徐步朝外走去。
“蓝湛,你是不是生气了?”魏无羡试探地问道。
“嗯。”蓝忘机步伐不停,却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回应,声音中蕴含着难以掩饰的怒气与杀意。
魏无羡被那声闷闷的“嗯”堵得心头一滞,望着他紧绷如弦的侧脸,一丝微不可察的酸涩悄然漫上心头。
他反手回握住蓝忘机微凉的手,指尖轻轻蹭过对方的掌心,故作轻松地安慰道,“好啦,别气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再说了,不是还有温姑娘帮忙诊治吗?很快就能痊愈了。”
蓝忘机脚步微顿,侧头看他,阳光下,魏无羡的笑容依旧明朗得晃眼,仿佛那些被紫电鞭笞的过往从未在他身上留下过痕迹般。
他不由暗自轻叹一声,心中清楚这个人惯会把疼藏在笑容里,用嬉笑掩去所有痛苦。
蓝忘机无意将心中的决定说与魏无羡听,只朝着对方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以示安抚,随后,牵着对方的手,继续往静室走去。
七日后,温若寒送来了云梦江氏的消息,还有关于魏长泽与藏色散人的死因,以及两人尸骨所在之处。
蓝忘机看完消息,不禁想起未来记忆里魏无羡重伤被丢进乱葬岗的情景,心头似有所悟。
魏无羡双眼惺忪地从内室出来,就看见蓝忘机拿着几页纸张出神,瞬间来了精神,轻手轻脚走到对方身旁,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猝不及防的开口道,“嘿!蓝湛,发什么呆呢?”
蓝忘机早在他出内室时便听到了脚步声,本想将出声招呼,余光却瞥见他蹑手蹑脚的模样,分明是准备恶作剧。
他眼神不禁闪过一丝无奈之色,却还是配合着魏无羡的小趣味,待对方拍上自己肩头,才缓缓侧过身,目光落在他带着睡意的脸上,语气平淡却藏着几分纵容,“醒了?”
“哈哈哈……”魏无羡见他果然被自己“吓”到,顿时笑得眉眼弯弯,须臾后,目光落在桌上的纸张上,好奇追问道,“你一大早在看什么?竟还走神了?”
蓝忘机望着他,迟疑了一瞬,还是将温若寒送来的消息推到他面前,示意他自己看。
魏无羡不疑有他,在他身边盘腿而坐,拿起桌上的纸张便翻看起来,入目便是云梦江氏的近况。
那日,温若寒从云深不知处离开,返回不夜天后,直接派一名心腹长老带着一队修士前往莲花坞,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和平”接收了云梦江氏的地盘,将江枫眠夫妇与江氏姐弟四人收押。
虞紫鸢与江晚吟无法接受沦为阶下囚的落差,在地牢中斥骂不休,每日被收缴来的紫电鞭打十下。
江晚吟因为金丹离奇消散,根本受不住紫电的威力,几天下来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
为了不让对方死的太轻易,如今已经停了每日的抽打,温氏修士更是用药吊着对方的一口气。
“蓝湛,温宗主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了……”魏无羡眉头轻皱,望着纸上关于云梦江氏的消息,脸上露出几分不忍的神色。
“魏婴,不急,往下看。”蓝忘机出声打断他,语气平缓的说道。
魏无羡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却还是依言继续翻页。
在看到有关魏长泽和藏色散人的消息时,他不禁瞪大了双眼,待看清纸张上的内容,心猛地一沉,拿着纸张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
原来,云梦江氏的一位长老为求自保,爆出魏长泽和藏色散人夫妇是被虞紫鸢以云梦江氏的讯烟诱杀,江枫眠全程默许,尸体被丢进夷陵乱葬岗。
更甚者,为了将两人的孩子培养成云梦江氏的死士,常年派人监视他,不许旁人收养、接济他,故意引走前去寻他的仙门之人,让他们无法找到人。
得到这一消息后,领头的温氏长老亲自审问了江枫眠与虞紫鸢,前者紧闭牙关缄默不语,后者却在谩骂声中证实了此事。
“蓝湛,这……这不是真的,对吗?”魏无羡双眼泛红,目光紧紧盯着蓝忘机,声音沙哑地问道。
“是否为真,前往乱葬岗一探便知。”蓝忘机轻抚他的后背,温声安抚道。
“对!乱葬岗!我要去乱葬岗!”魏无羡猛地从地上站起身,眼眶通红,声音急切的说道,“我要去找阿爹阿娘的尸骨,我要亲自确认……”
说罢,他转身便要往外走,却被蓝忘机伸手拉住了手腕。
“蓝湛,我……”魏无羡回头看向他,眼底蒙着一层水汽,声音哽咽的说道。
“先用早膳,稍后我与你一同前往。”蓝忘机见他神情恍惚,声音平稳地解释道,“乱葬岗阴煞之气浓重,厉鬼邪灵横行,以你我如今的修为,全身而退虽非难事,但若要在其中长时间寻找两位前辈的尸身,还需有人相助,我已经传讯给温宗主,约定午时在夷陵碰面,一同前往乱葬岗。”
魏无羡怔怔地看着他,原本惊惶无措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轻点了一下头,顺着蓝忘机的力道重新坐回了桌前。
蓝忘机见状,松开他的手,将桌中的纸张收了起来,从食盒中取出用灵力保温的饭菜,一一摆在桌上。
得知两人要前往乱葬岗寻回魏长泽与藏色散人的遗骸,青蘅君毫不犹豫的带着几位修为深厚的蓝氏长老一同前往。
蓝启仁与蓝曦臣虽然也想要前往,奈何手头事务缠身,难以脱身,只能留守云深不知处。
一行人御剑疾驰,很快便抵达了夷陵,与温若寒等人会合。
双方简短寒暄后,便毅然决然地朝着乱葬岗进发。
乱葬岗上,阴风怒号,似有万千冤魂在凄厉地哀嚎,四周黑雾缭绕,将整个乱葬岗笼罩得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温若寒此次前来,一是为了卖魏无羡与蓝忘机一个面子,二是想要探查乱葬岗的具体情况,为后续的清理工作做准备。
一行人历经三日艰辛,终于在乱葬岗的深处寻得了魏长泽与藏色散人的遗骸。
不是没有人想过去与蓝忘机攀谈,只是对方周身气息过于清冷疏离,仿若覆着一层薄冰的湖面,令人望而却步,不敢轻易趋近。
聂怀桑与魏无羡的座位本就前后相邻,占据地利之便,饶有兴致地听着众人或明或暗的谄媚,眼中满是意味不明的笑意,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人群外有些手足无措的温氏姐弟。
他知道这二人是温若寒派来“照看”魏无羡的,想到天幕上魏无羡与岐黄温氏一脉的关联,还是出言提醒了一下。
经他这么一提醒,魏无羡也想起自己还没有见过二人,赶忙抬头循着聂怀桑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人群边缘站着一男一女,两人皆身穿岐山温氏的烈焰炎阳袍,身形有些单薄。
一众学子见此情形,纷纷闪开一条通路,好让温氏姐弟上前。
温情见此情形,领着温宁缓步上前,在一众学子或探究,或艳羡的注视下,来到魏无羡跟前。
“温情见过魏公子。”温情躬身施礼,声音平静中透着几分疏离,客气的说道,“这是我弟弟温宁,我们受宗主之命,前来侍奉公子。”
在来云深不知处的途中,她也是从温若寒的手书中了解了些许概况,后来又从蓝曦臣那里知道了天幕之事。
虽然心中有些震惊,但很快便镇定下来,打算谨遵温若寒的命令,照料魏无羡,并不准备刻意讨好对方。
“魏、魏公子好。”温宁亦也随之躬身行礼,神色怯懦,声若蚊蝇般说道。
“不必如此。”魏无羡摆了摆手,面上露出豁达的笑容,朗声说道,“我不需要他人侍奉,你们只管安心留在云深不知处听学便是。”
“魏公子说笑了,”温情仍旧保持着疏离的客气,语气淡淡地说道,“宗主有令,我们姐弟二人自当遵从。”
温宁在一旁用力的点了点头,应和着姐姐的话,却始终不敢抬头直视他人。
“我现在与蓝湛同住静室,着实不需要侍奉,你们安心留下即可,温宗主那边,我和蓝湛自会去说……”魏无羡神色自若地说道。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蓝忘机打断了。
“魏婴,你体内暗伤众多,让温姑娘为你诊治一番为宜。”蓝忘机声音清冷地说道。
“暗伤?我哪有什么暗伤?”魏无羡望着他,神色间透着些许疑惑地说道。
“让温姑娘看看。”蓝忘机握住他的手,宽慰道。
他虽然也懂些医术,却远不及专攻岐黄之术的医阁长老,更遑论是身有绝学的温情。
今日若不是温若寒将温情送来,他本也打算请蓝氏医阁的长老为魏无羡好好诊治一番。
魏无羡见蓝忘机神色认真,不似玩笑,便不再执拗,笑着朝温情拱了拱手,“那便有劳温姑娘了。”
温情也不拖沓,上前一步,指尖轻搭上他的腕脉。
她的指尖刚触上魏无羡脉搏的瞬间,眉头便不由自主地蹙起,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随着诊脉时间越来越长,周遭学子也察觉到异样,纷纷屏气凝神,生怕惊扰了温情给魏无羡诊脉。
兰室里静得只剩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连聂怀桑都收起了折扇,目光紧紧锁在温情脸上。
温情反复为魏无羡把了几次脉,又仔细端详他的面色,才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中,缓缓收回手。
“如何?”蓝忘机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魏公子可曾被紫电鞭笞?”温情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看着魏无羡,试探性地问道。
魏无羡闻言,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瞥了一眼周身散发着冰冷肃杀之气的蓝忘机,嚅动了一下嘴唇,说道,“有过几次,不过都已经恢复了!”
“恐怕不只是几次而已,魏公子的筋脉中有一股紫电残留的电流,正在侵蚀体内的经脉,若不及时疗治,长此以往,恐有碍寿数。”温情神色凝重地说道。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兰室中响起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应,应该不至于这么严重吧?”魏无羡看了一眼被蓝忘机紧握的手,扯了扯嘴角,强作镇定地说道。
温情静静地凝视着他,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魏婴的身体就有劳温姑娘费心了,需要什么药材,尽可开口,我会安排人准备。”蓝忘机紧紧握着魏无羡的手,神情冷峻,语气却带着些许客气之意。
“分内之事,蓝二公子无需客气。”温情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地说道,“稍后我会准备一些浸泡的汤药,让温宁送往二位的居所,魏公子先用其浸泡半个时辰,待经脉舒缓些,我再过去施针。”
“多谢。”蓝忘机点了点头,神色稍霁,缓声说道。
“有劳温姑娘和温公子了。”魏无羡见两人已经说定了,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梁,言辞恳切地说道。
“无妨。”温情摇了摇头,看向温宁,轻声说道,“走吧,随我去备药。”
温宁赶忙点头,转身之时,不禁好奇地抬眼瞄了一下魏无羡,见对方朝着自己挑了挑眉,霎时面红耳赤,脚步有些踉跄地跟上前方的温情。
魏无羡本想要调侃几句,但碍于蓝忘机周身的冷冽气场,只得将话咽下,收回目光,轻捏一下对方的手心,聊表安慰。
一众学子察觉蓝忘机身上的气息有异,相视一眼,纷纷向二人告辞,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聂怀桑暗自叹了口气,也随着相熟的同窗一同离开了兰室,将地方留给魏无羡和蓝忘机。
“蓝湛,我们也回去吧!”魏无羡环顾四周,提议道。
蓝忘机微微颔首,并未言语,牵着他的手,徐步朝外走去。
“蓝湛,你是不是生气了?”魏无羡试探地问道。
“嗯。”蓝忘机步伐不停,却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回应,声音中蕴含着难以掩饰的怒气与杀意。
魏无羡被那声闷闷的“嗯”堵得心头一滞,望着他紧绷如弦的侧脸,一丝微不可察的酸涩悄然漫上心头。
他反手回握住蓝忘机微凉的手,指尖轻轻蹭过对方的掌心,故作轻松地安慰道,“好啦,别气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再说了,不是还有温姑娘帮忙诊治吗?很快就能痊愈了。”
蓝忘机脚步微顿,侧头看他,阳光下,魏无羡的笑容依旧明朗得晃眼,仿佛那些被紫电鞭笞的过往从未在他身上留下过痕迹般。
他不由暗自轻叹一声,心中清楚这个人惯会把疼藏在笑容里,用嬉笑掩去所有痛苦。
蓝忘机无意将心中的决定说与魏无羡听,只朝着对方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以示安抚,随后,牵着对方的手,继续往静室走去。
七日后,温若寒送来了云梦江氏的消息,还有关于魏长泽与藏色散人的死因,以及两人尸骨所在之处。
蓝忘机看完消息,不禁想起未来记忆里魏无羡重伤被丢进乱葬岗的情景,心头似有所悟。
魏无羡双眼惺忪地从内室出来,就看见蓝忘机拿着几页纸张出神,瞬间来了精神,轻手轻脚走到对方身旁,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猝不及防的开口道,“嘿!蓝湛,发什么呆呢?”
蓝忘机早在他出内室时便听到了脚步声,本想将出声招呼,余光却瞥见他蹑手蹑脚的模样,分明是准备恶作剧。
他眼神不禁闪过一丝无奈之色,却还是配合着魏无羡的小趣味,待对方拍上自己肩头,才缓缓侧过身,目光落在他带着睡意的脸上,语气平淡却藏着几分纵容,“醒了?”
“哈哈哈……”魏无羡见他果然被自己“吓”到,顿时笑得眉眼弯弯,须臾后,目光落在桌上的纸张上,好奇追问道,“你一大早在看什么?竟还走神了?”
蓝忘机望着他,迟疑了一瞬,还是将温若寒送来的消息推到他面前,示意他自己看。
魏无羡不疑有他,在他身边盘腿而坐,拿起桌上的纸张便翻看起来,入目便是云梦江氏的近况。
那日,温若寒从云深不知处离开,返回不夜天后,直接派一名心腹长老带着一队修士前往莲花坞,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和平”接收了云梦江氏的地盘,将江枫眠夫妇与江氏姐弟四人收押。
虞紫鸢与江晚吟无法接受沦为阶下囚的落差,在地牢中斥骂不休,每日被收缴来的紫电鞭打十下。
江晚吟因为金丹离奇消散,根本受不住紫电的威力,几天下来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
为了不让对方死的太轻易,如今已经停了每日的抽打,温氏修士更是用药吊着对方的一口气。
“蓝湛,温宗主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了……”魏无羡眉头轻皱,望着纸上关于云梦江氏的消息,脸上露出几分不忍的神色。
“魏婴,不急,往下看。”蓝忘机出声打断他,语气平缓的说道。
魏无羡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却还是依言继续翻页。
在看到有关魏长泽和藏色散人的消息时,他不禁瞪大了双眼,待看清纸张上的内容,心猛地一沉,拿着纸张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
原来,云梦江氏的一位长老为求自保,爆出魏长泽和藏色散人夫妇是被虞紫鸢以云梦江氏的讯烟诱杀,江枫眠全程默许,尸体被丢进夷陵乱葬岗。
更甚者,为了将两人的孩子培养成云梦江氏的死士,常年派人监视他,不许旁人收养、接济他,故意引走前去寻他的仙门之人,让他们无法找到人。
得到这一消息后,领头的温氏长老亲自审问了江枫眠与虞紫鸢,前者紧闭牙关缄默不语,后者却在谩骂声中证实了此事。
“蓝湛,这……这不是真的,对吗?”魏无羡双眼泛红,目光紧紧盯着蓝忘机,声音沙哑地问道。
“是否为真,前往乱葬岗一探便知。”蓝忘机轻抚他的后背,温声安抚道。
“对!乱葬岗!我要去乱葬岗!”魏无羡猛地从地上站起身,眼眶通红,声音急切的说道,“我要去找阿爹阿娘的尸骨,我要亲自确认……”
说罢,他转身便要往外走,却被蓝忘机伸手拉住了手腕。
“蓝湛,我……”魏无羡回头看向他,眼底蒙着一层水汽,声音哽咽的说道。
“先用早膳,稍后我与你一同前往。”蓝忘机见他神情恍惚,声音平稳地解释道,“乱葬岗阴煞之气浓重,厉鬼邪灵横行,以你我如今的修为,全身而退虽非难事,但若要在其中长时间寻找两位前辈的尸身,还需有人相助,我已经传讯给温宗主,约定午时在夷陵碰面,一同前往乱葬岗。”
魏无羡怔怔地看着他,原本惊惶无措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轻点了一下头,顺着蓝忘机的力道重新坐回了桌前。
蓝忘机见状,松开他的手,将桌中的纸张收了起来,从食盒中取出用灵力保温的饭菜,一一摆在桌上。
得知两人要前往乱葬岗寻回魏长泽与藏色散人的遗骸,青蘅君毫不犹豫的带着几位修为深厚的蓝氏长老一同前往。
蓝启仁与蓝曦臣虽然也想要前往,奈何手头事务缠身,难以脱身,只能留守云深不知处。
一行人御剑疾驰,很快便抵达了夷陵,与温若寒等人会合。
双方简短寒暄后,便毅然决然地朝着乱葬岗进发。
乱葬岗上,阴风怒号,似有万千冤魂在凄厉地哀嚎,四周黑雾缭绕,将整个乱葬岗笼罩得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温若寒此次前来,一是为了卖魏无羡与蓝忘机一个面子,二是想要探查乱葬岗的具体情况,为后续的清理工作做准备。
一行人历经三日艰辛,终于在乱葬岗的深处寻得了魏长泽与藏色散人的遗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