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朋友”?-《完美空间系:我即天灾》

  店铺内,断断续续的话语声在略显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沉闷的压抑感。

  夜辰如同一尊被遗弃在角落的黑色石像,沉默地矗立在原地,唯有胸膛间那几乎难以察觉的起伏,证明着这具躯壳内还燃烧着生命的火焰。

  那些关于刘霸败退、陆擎苍出手等等零碎消息,如同冰冷的钢针,一根根扎进他紧绷的神经。

  信息虽不完整,却已足够在他脑海中拼凑出一幅令人窒息的图景——刘霸的败退,他那无处宣泄的暴怒,最终必然化作指向自己的的锋芒。

  这一切,他并非毫无预料。

  当初选择遁入扭曲森林深处,不正是为了避开这迟早到来的风暴?

  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天时地利皆不允,便孤注一掷,继续向北,深入那片连地图都拒绝描绘的未知绝地。

  大不了就去看一看呗,他当时这样想着。

  只不过自己和慕晚星之间的关系虽然看似一般,但在一个心中满是愤怒的刘霸眼里却是一个机不可失的机会。

  以自己的安危来要挟慕晚星吗,还有那个殷恨天,这两个家伙简直就是战神级觉醒者中的败类!

  夜辰心中怒骂道,但他对这两个人也是丝毫没有办法。

  至于那位高踞云端、称号“幽君”的向天歌……他的心思如同笼罩在幽谷最深处的浓雾,变幻莫测。

  行动因他而成,困局亦因他而生。

  夜辰的目光掠过店铺内神色各异的几人,最终落在那扇紧闭的门扉上。

  他看不懂那迷雾后的棋局,更无力揣测执棋者的心思。

  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质问。

  他心中曾无数次描摹的美好终局——慕晚星卸下枷锁,如释重负,他则悄然转身,踏上新的未知旅途——此刻被现实的铁蹄践踏得粉碎。

  幻想破灭的碎片刺得他心口生疼,但他只能将喉头涌上的腥甜连同所有的责问一起,狠狠咽下。

  怨天尤人?

  那从来不是他夜辰的选择。

  在陆擎苍探究的目光、姜宇隐含复杂的注视、谢晓无声的担忧以及大黑的呜咽声中,夜辰缓缓转过身。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无形的荆棘丛里。

  那决绝的背影融入门外渐次浓重的暮色,却拖曳着一条浓得化不开的落寞影子,长长地印在店铺冰冷的地板上。

  店铺内的三人一狗都十分的安静,两位熟悉向天歌的人此时更知道自己最好是什么都不做,尤其是陆擎苍。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

  陆擎苍粗重的眉毛拧成了疙瘩,越想越是心烦意乱,索性将脑中纷乱的思绪一股脑丢开,高大的身躯重重砸进那吱呀作响的躺椅,眼皮一耷拉——睡着了,万事皆休!

  姜宇紧抿着唇,目光在紧闭的门扉和陆擎苍身上来回扫视。

  短暂的挣扎后,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拉起身边同样忧心忡忡的谢晓,一言不发地走向门外。

  大黑“呜呜”低鸣着,急切地想跟上,却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精准地捏住了后颈皮,硬生生提溜了回来,四爪徒劳地在空中划动。

  躺椅上的陆擎苍悄然掀起一丝眼缝,浑浊的瞳孔里映着两个年轻人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掠过一丝罕见的惊讶。

  姜小子……居然会主动违背他心中那神圣“老师”的隐形规则?

  “呵,”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混着烟草味飘散,“这潭死水,怕是要被搅翻天了……”

  夜辰的身影在中心区华灯初上的流光中漫无目的地飘荡。

  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喧嚣的人潮与他擦肩而过,却仿佛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

  他死死攥着口袋里的手机,金属外壳被掌心的汗浸得滑腻冰凉,屏幕在反复点亮与熄灭间,映照着他眼底深处一丝不肯熄灭的微弱希冀,又迅速被更深的阴霾吞噬。

  最终,那点微光彻底熄灭。

  他猛地顿住脚步,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孤狼骤然锁定了目标,骤然调转方向,朝着东城区那片熟悉的灯火,发足狂奔!

  临近慕家那熟悉的小院,他如同鬼魅般倏然刹住,将自己完美地楔入街角一丛茂密冬青的浓重阴影里。

  刺目的景象瞬间攫住了他的呼吸——慕家那扇他曾无数次轻松跨过的木门,此刻正被粗暴地贴上猩红刺眼的“囍”字!

  几个身着黑衣、面容冷硬的汉子正手脚麻利地将同样艳俗的红绸缠绕上窗棂和门楣,动作粗鲁而机械,仿佛在完成一件令人作呕的任务。

  慕清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脸色涨得通红,眼睛瞪得溜圆,徒劳地推搡着其中一个壮汉的胳膊,声音嘶哑地吼叫着什么,却被对方不耐烦地一把挥开,踉跄着撞在门框上。

  门廊下,慕启明紧咬着牙关,下颌线绷得像铁石,腮帮肌肉虬结,苏念安死死揽着儿子颤抖的肩膀,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筛糠般抖动。

  他们那燃烧着熊熊怒火、饱含厌恶与绝望的目光,如同淬火的钢针,死死钉在院中那个正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什么的灰发老者身上——正是殷恨天身边那条阴鸷的老狗!

  夜辰能清晰地看到慕启明紧握的拳头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苏念安的脸色苍白得如同脚下的月光,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而慕清眼中那被强行压抑的怒火,几乎要化作实质的烈焰喷射出来。

  夜辰背脊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砖墙,面容沉静得如同千年寒潭,唯有那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双手,指节因巨大的力量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吧”轻响。

  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蜿蜒渗出,在昏暗中凝聚成珠,一滴,两滴……悄无声息地砸落在脚下的尘土里。

  他就这样化作一尊冰冷的石雕,蛰伏在黑暗的子宫里。

  时间缓慢地爬行,看着喧嚣落幕,看着那群人带着令人作呕的“成果”扬长而去,看着慕家小院被那些艳俗的红绸装点得如同一个荒诞而悲哀的祭坛,最终沉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只有窗口透出的、昏黄而摇曳的灯光,如同风中残烛。

  “笃…笃…笃……”

  午夜时分,突兀的敲门声像丧钟般再次敲碎了慕家屋内的死寂。

  “这帮畜生!没完没了!”

  慕启明低吼着,像一头困兽,猛地将手中的烟蒂在早已布满焦痕的烟灰缸里狠狠碾碎,火星四溅。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疲惫,佝偻着背,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一步步挪向那扇仿佛千斤重的门。

  “慕叔,苏姨,是我,夜辰。”

  门外的声音,如同一道撕裂厚重乌云的光!

  门内的三人瞬间僵住,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

  慕清反应最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门边,颤抖的手指慌乱地拨开门栓。

  当看清门外那道熟悉的身影时,少年强忍了一整天的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夜哥!你…你终于回来了!我姐…我姐她不见了!他们…他们要逼她……”

  夜辰按住了慕清的头看了一眼慕启明和苏念安,两人的神色看着就比之前要沧桑了不少。

  显然是为了这件事忧心忡忡,如今更是找不到慕晚星在哪,他们更是彻夜难眠。

  没有多余的寒暄,夜辰直入主题,他现在只想先找到慕晚星在哪里。

  可慕启明和苏念安又怎么会知道,直到慕清突然指着一个方向不确定地说道:

  “当时姐姐出门的时候好像是这个方向...”

  夜辰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能看见的只是一条小路和黑夜。

  他抬起头看着天上闪烁的繁星心中莫名有了一个微妙的感觉。

  夜辰闭上眼睛,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个立体的空间地图,他顺着这条路逐步延伸再扩大范围。

  终于他睁开双眸,银白色的眼眸中已经有了一丝明了,他大概是知道了。

  “别担心,等我消息。”

  匆匆留下这句简短却如同千钧重担的承诺,夜辰的身影如同被夜风卷走的轻烟,倏忽一闪,便彻底融入了门外无边的黑暗,朝着城外那座熟悉的孤峰,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疾影,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去!

  直觉告诉他,慕晚星现在就在那里!

  孤峰的海拔并没有那么的高,但夜辰这次地攀爬却显得十分缓慢。

  他心中不断有许多的小人在耳边飞舞,似乎在询问着他这次来的目的,又或是询问着他有什么资格来管这件事情。

  夜辰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许多答案,最后却将它归于“朋友”,朋友有难,被强迫做一些不愿意的事情,自己怎么能束手旁观?

  这不是他夜辰的作风。

  心中肯定了后,他的速度瞬间得到了攀升,几乎比之前快了四五倍。

  凛冽的谷风如同冰刀,在山巅盘旋、尖啸。

  当夜辰最后一次借力,身形如落叶般轻盈地飘落在峰顶边缘的瞬间,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声音、甚至时间本身,仿佛都凝固了。

  清冷的月华如同最纯净的水银,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这片孤绝的峰顶,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银边。

  就在那悬崖的最边缘,一块向外突出的、仿佛随时会崩裂的危石之上,一个纤细得令人心颤的背影静静地面向虚空坐着。

  她双腿悬垂在万丈深渊之上,随着呜咽的山风,轻轻地、无意识地晃动着。

  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肆意撩拨着她散落如瀑的长发,丝丝缕缕在空中飞舞。

  一阵断断续续、不成调的低吟,被风撕扯得支离破碎,若有若无地飘荡过来:

  “月…凉…兮…影…独…徊… 心…如…烬…兮…何…所…依……”

  那歌声细若游丝,每一个飘零的音符都浸透了深入骨髓的哀伤、茫然和疲惫。

  在这万籁俱寂、唯有风声呜咽的孤峰绝顶,这微弱的吟唱,如同灵魂破碎的挽歌,一声声,叩击着夜辰的心弦,也叩问着这冰冷无情的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