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经地义……
尾音融入薄雪，悄无声息地落入一片苍茫，没有人再言语，那被黑玉戒指禁锢，因受冻而显得惨白异常的手在呜呜呼啸的寒风中缓缓垂下，垂下……直到戒指被寒冷蚕食至再无踪影，直到皮肤被冰雪浸润至光洁白皙，那只手才微微曲起五指，一路向下，抚上了自己扁平的腹部。
纵使今日的风雪仍是那般凛冽，可它终归是飘不进室内，暖气的热融化了从屋外渗入的潮湿与寒冷，空气变得燥热，可身处其中的“狐仙”却还是浑身发冷，手脚冰凉。
它相信，自己现在就算是站在快要喷发的火山口旁，那汹涌的热浪也温暖不了它分毫。
毕竟，这份寒冷并不来自于外界。
而是来自于它的胃，它的身体，它的灵魂。
好饿。
双眼紧紧眯成两条狭长的线，被饥饿折磨到几乎管控不住情绪的诡异死死盯着紧抓在自己手中，本是为了打发时间才随意拿来阅读的书，可越是集中精力，那些黑色的文字便越发扭曲，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交织成了混乱而无意义的线条。
它烦躁地闭上眼睛，复又抬起正按着腹部的那只手，用力揉捏起自己的眉心。
这怪不得“狐仙”。
毕竟距离上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吃饭”已经过去了九天，人类的食物纵使吃的再多也喂不饱它，聊胜于无的恐惧非但无法让它得到满足，反倒勾起了它的食欲，让那份饥饿变本加厉。
得想想办法。
舒展开紧皱在一起的眉头，“狐仙”沉声叹了口气，面上没有什么神情，心底的烦闷却是不断搅动着它的胃，让它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杀人，或者吃人，现在的它需要更多的恐惧来填充它这快要饿到极限的身体。
苹果虽然好吃，但只是一直吃苹果是什么都解决不了的。
“狐仙”暗想，毕竟这世上，哪有狐狸只愿意吃苹果的？
更何况，它不是狐狸，它是……
“队长，你不舒服吗？”
充满关切的问候兀地在耳边响起，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卢毅立刻睁开眼睛，转头看向自己的身侧。
迎接它的，是王楠饱含关切的神情。
对方的眼中尽是对它的担忧，可在卢毅看来，那副模样却着实愚蠢。
猎物关心猎人，纵使猎人展现出的只有伪装的无害姿态，也不代表猎人就不能嘲讽猎物的天真。
“小王，这家伙最近不是吃就是睡，你说他能有什么事？吃得太撑吗？”
可还未等它像往常一样出言嘲讽，另一道声音又唐突闯入了它的耳中。
哦，还有一个蠢蛋。
不动声色地藏起深深压抑在眼底的，对于食物的渴望，卢毅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站在自己侧后方的周乘月，脸上露出了一如往常的嘲讽似的笑容：“哎呦，瞧你说的，我这日子肯定没有你过的舒坦啊。”
“毕竟身为队长，我还要好好调查那个纵火犯，而你呢，只需要一天到晚地跟在安医生的身边，别扭地打着监视的名头……”
“找到纵火犯没有？”
可话还没说完，一只手直接伸上前来扣住了它的嘴，还未等它做出反抗，另一只手又越过它的脑袋，直接拿过了它手中的书，像是转移话题般诧异地大声喊道：“山海经？你才是真的闲人吧？”
闻着那浓稠到几乎喘不过气来的烟熏气味，卢毅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去，可当它刚想拍开周乘月的手，猛然上涌的食欲却是又禁锢住了它的动作，唾液在口中分泌，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它的确有吃了这两个人类的打算。
卢毅想，但不应该是现在。
先知暂且不论，只看对诡异调查局的严和，一直缠在那晨曦会小矮子身边的李尘丰，还有那两个长期跟在安玉晴身边的女性人类，虽然都表现的混不在乎，可它能察觉出来，他们都在盯着它。
在这样的情况下，它根本就找不到觅食的机会。
要不是“灰仙”会时不时地送它一些老鼠，它早就要饿死了。
该死，迟早把他们都杀了！
郁火一瞬堵在心口，卢毅抬起一脚，用力踹了出去。
“哎，你疯了！”
见那一脚来势汹汹，周乘月立刻收回紧捂着它嘴巴的那只手，慌忙拉开一脸迷茫的王楠，自己也闪身向后退去。
“别用你抽烟的手碰我，就算要碰，也请你先洗洗手。”
卢毅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可它并没有转变态度，而是借着自己此刻外显的情绪，顺水推舟地扯出一张摆在身旁桌面上的卫生纸，颇为嫌弃地擦了擦自己残留着烟味的嘴角，直到确定再没有味道后，它才撇了撇嘴，继续说道：“书是从安医生那随手拿过来的，你要拿就拿去，我对它也不感兴趣。”
“至于纵火犯……我可是把我该做的都做了，找不到可不能怪我。”
“如果你是指仅仅把犯人的画像和信息传回警局，让遥锦发一张通缉令就是你该做的事情，那你也是没救了。”
回应它的，是一阵翻书的沙沙声，以及周乘月紧随其后的，无可奈何的询问：“你看到哪了？我记得山海经里应该也有你的能力的原型，九尾狐，我记得应该没错吧？”
问完，不等它回答，对方似乎是翻到了自己想找的那一页，突然发出了一声嗤笑。
随后，在它万分嫌弃的注视下，周乘月将那本书翻转过来，把其上标注着“九尾狐”注释，如同儿童简笔画般的图片展示给了它，说出口的话里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长得还挺丑，给予你能力的诡异不会也长这样吧？”
……真变成蠢蛋了。
卢毅在心里骂了一句，在白了那带着欠揍笑容的男人一眼后，便将视线转向立在对方身后，面上满是尴尬神情的王楠，问道：“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他还还没醒酒？”
难道诡异化恢复之后，人类的大脑会受损吗？
从没听说过啊。
“队长，周哥这几天没喝过酒。”
可被提问的人并不知它的内心所想，只是一五一十地回答了它的问题，并犹豫着对此作出了自己的解释：“你也知道，呃，周哥最近都挺开心的，所以情绪稍微……”
“这可不是‘有些’亢奋而已。”
卢毅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王楠对周乘月的辩解，它重重咬下“有些”二字，又转头看向神色骤然垮塌下去的周乘月，嘴角终于是扬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乘月，你知道你现在除了没有脸红，和那些打了兴奋剂的人没什么区别吗？”
“我还是更喜欢以前的你，那时候的你看起来还有些智商，至少不会在这举着本破书，像个白痴一样傻笑。”
“……我这辈子别想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好话。”
书本的纸张被施加其上的力量揉出了褶皱，身处话题中心的周乘月额角青筋毕露，可对方最终却是并没有动怒，而是将手里过度蹂躏的书再度丢到了卢毅的腿上，没有好气地说道：“而且，别说这是破书，你可知道有多少诡异就是从这些稀奇古怪的描述里长出来的？”
“说的好像诡异是什么插在地里就能随便长好的树苗一样……呵，不过也没差。”
卢毅耸了耸肩，即使被这么说，也满不在乎地朝后一仰，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别觉得我不清楚这些事啊，就算没有接触过你们那些邪教，我也知道诡异诞生的机制，而且我还知道……”
“诡异其实是杀不死的。”
“哎？”回应它的，只有属于王楠的一声疑惑的音节。
“毕竟诡异是从人类对某样事物的恐惧中诞生的，只要那事物仍然存在，人类的恐惧仍然存在，那么诡异就算是被杀死了，也会在几年，甚至几天后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周乘月侧过头去，对王楠耐心解释道：“比如我们之前碰到的那双绣花鞋，虽然卢毅解决了它，但说不准以后什么时候还会再和我们碰上。”
“啊？”回应周乘月的，又是属于王楠的一声感叹的音节。
看着年轻人张大嘴巴，一片惶恐的模样，卢毅蹙起眉头，它感觉现在的自己……更饿了。
可王楠的恐惧并不指向它，它想要的食物根本填不到它的肚子里去。
“啧。”
它不禁咂了咂嘴，可当它注意到两个人类将注意力齐齐转向它后，又歪了歪脑袋，用嫌弃的表情掩埋掉了饥饿带来的焦躁：“别担心些有的没的，它就算真的复活了，也只会是有着相同名字的另一个诡异而已，没有贯通的记忆，没有相同的性格，甚至连外貌都不一样了，它凭什么找……”
一阵单调的手机铃声突然横插进它的话中，它微微一愣，旋即看向同样一脸茫然的周乘月。
对方同它对视了一眼，才后知后觉地将手探进自己的上衣口袋，拿出了正在震动的手机。
嗯？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扫了眼对方转过身去接听电话的背影，卢毅和王楠相视一眼，看着那年轻人不知所措的模样，它的脸上浅浅浮现出了一抹了然的笑容。
如它所想的那样，等周乘月再度转回身来，对方向它抛出了两句话。
第一句话，是：“你怎么在严和那里留的是我的手机号？”
第二句话，是：“似乎找到那个纵火犯了，是你和他说过哪个远离城市的地方着火了，那个纵火犯就可能在哪儿的？”
“嗯哼。”
卢毅笑着扬起头，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天的监控你我都看了，一个刚刚成年，不自量力的人类不知道是吃了哪个诡异的肉，既管控不好自己的情绪，也平衡不了体内的力量，更无法正视自己的罪行，进了一趟304病房，被里面的老人打骂了一通，出来就往医院门口跑。”
“嘁，一个长期搞校园霸凌，甚至手里已经沾上人命的家伙竟然怕两个老东西，乘月，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说着，也不管被随口叫到名字的周乘月作何态度，男人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脸上的笑容越发恶劣：“而结果我们更是有目共睹，刚跑出医院没两步就能力失控了，而且看那熟练的动作，应该也不是第一次。”
“所以我想省点力气，发个悬赏通告，看能不能像医院那晚一样，点燃他的情绪……呵呵，我其实原本都没指望这招有用，但最近太忙了，给自己放几天的假应该也不过分吧？”
对啊，真是饿糊涂了。
它心情愉悦地想，为什么之前的自己一直要去执着于杀什么动物呢？
在它盲目寻找填饱肚子的契机时，为什么要忽略这份摆在自己面前，几乎触手可得的珍馐呢？
它差点就毫无所觉地错过了。
不会惹先知不悦，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它杀那个纵火犯，是有正当理由的啊。
怎么能糊涂成了这个样子？
它怎么能糊涂成了这个样子！
“按照严和的说法，孙明哲要去辅助我们，连带着他们天生能力者的负责人，也就是余女士也会一同到场。”
“嗯。”
它管什么人会来。
就算龙国领导人去了它也不在乎，现在的它只想赶紧找到那个纵火犯，折磨他，杀了他！
想到那少年死在自己面前时可能会有的凄惨模样，想到那嵌在对方头颅上，可能透出满满的绝望与痛苦的双眼，想到那从对方体内争先恐后地涌出，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血液，卢毅感觉自己的面部表情快要失控了。
于是它迅速起身走向门口，将脸背对向了另外二人。
“去哪？”它问道。
话语是一反常态的短促，可若是像往常一般说些调侃的话，它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声线。
“去九峰山。”
它听到了周乘月的回答：“火是在那里的一片林子里燃起来的，烟很大，但没看到明火。”
那很大概率就是了。
卢毅咧开嘴角，兴奋地想，浓烟很大，却无明火，不是能力者干的，就是诡异。
杀了哪个，都是不亏。
“好，我们去……嗯？”
它本想迈步就走，可突然之间，它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在愣了数秒后，重新将头转回了两人所在的方向。
它问：“什么叫山里着火了？”
它记得遥锦发布的悬赏通告，绝大部分应该是以短信的形式发送出去的。
也就是说，只有手机接收到信号，才能看到那份悬赏通告。
那么问题来了。
山里哪来的信号？
尾音融入薄雪，悄无声息地落入一片苍茫，没有人再言语，那被黑玉戒指禁锢，因受冻而显得惨白异常的手在呜呜呼啸的寒风中缓缓垂下，垂下……直到戒指被寒冷蚕食至再无踪影，直到皮肤被冰雪浸润至光洁白皙，那只手才微微曲起五指，一路向下，抚上了自己扁平的腹部。
纵使今日的风雪仍是那般凛冽，可它终归是飘不进室内，暖气的热融化了从屋外渗入的潮湿与寒冷，空气变得燥热，可身处其中的“狐仙”却还是浑身发冷，手脚冰凉。
它相信，自己现在就算是站在快要喷发的火山口旁，那汹涌的热浪也温暖不了它分毫。
毕竟，这份寒冷并不来自于外界。
而是来自于它的胃，它的身体，它的灵魂。
好饿。
双眼紧紧眯成两条狭长的线，被饥饿折磨到几乎管控不住情绪的诡异死死盯着紧抓在自己手中，本是为了打发时间才随意拿来阅读的书，可越是集中精力，那些黑色的文字便越发扭曲，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交织成了混乱而无意义的线条。
它烦躁地闭上眼睛，复又抬起正按着腹部的那只手，用力揉捏起自己的眉心。
这怪不得“狐仙”。
毕竟距离上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吃饭”已经过去了九天，人类的食物纵使吃的再多也喂不饱它，聊胜于无的恐惧非但无法让它得到满足，反倒勾起了它的食欲，让那份饥饿变本加厉。
得想想办法。
舒展开紧皱在一起的眉头，“狐仙”沉声叹了口气，面上没有什么神情，心底的烦闷却是不断搅动着它的胃，让它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杀人，或者吃人，现在的它需要更多的恐惧来填充它这快要饿到极限的身体。
苹果虽然好吃，但只是一直吃苹果是什么都解决不了的。
“狐仙”暗想，毕竟这世上，哪有狐狸只愿意吃苹果的？
更何况，它不是狐狸，它是……
“队长，你不舒服吗？”
充满关切的问候兀地在耳边响起，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卢毅立刻睁开眼睛，转头看向自己的身侧。
迎接它的，是王楠饱含关切的神情。
对方的眼中尽是对它的担忧，可在卢毅看来，那副模样却着实愚蠢。
猎物关心猎人，纵使猎人展现出的只有伪装的无害姿态，也不代表猎人就不能嘲讽猎物的天真。
“小王，这家伙最近不是吃就是睡，你说他能有什么事？吃得太撑吗？”
可还未等它像往常一样出言嘲讽，另一道声音又唐突闯入了它的耳中。
哦，还有一个蠢蛋。
不动声色地藏起深深压抑在眼底的，对于食物的渴望，卢毅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站在自己侧后方的周乘月，脸上露出了一如往常的嘲讽似的笑容：“哎呦，瞧你说的，我这日子肯定没有你过的舒坦啊。”
“毕竟身为队长，我还要好好调查那个纵火犯，而你呢，只需要一天到晚地跟在安医生的身边，别扭地打着监视的名头……”
“找到纵火犯没有？”
可话还没说完，一只手直接伸上前来扣住了它的嘴，还未等它做出反抗，另一只手又越过它的脑袋，直接拿过了它手中的书，像是转移话题般诧异地大声喊道：“山海经？你才是真的闲人吧？”
闻着那浓稠到几乎喘不过气来的烟熏气味，卢毅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去，可当它刚想拍开周乘月的手，猛然上涌的食欲却是又禁锢住了它的动作，唾液在口中分泌，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它的确有吃了这两个人类的打算。
卢毅想，但不应该是现在。
先知暂且不论，只看对诡异调查局的严和，一直缠在那晨曦会小矮子身边的李尘丰，还有那两个长期跟在安玉晴身边的女性人类，虽然都表现的混不在乎，可它能察觉出来，他们都在盯着它。
在这样的情况下，它根本就找不到觅食的机会。
要不是“灰仙”会时不时地送它一些老鼠，它早就要饿死了。
该死，迟早把他们都杀了！
郁火一瞬堵在心口，卢毅抬起一脚，用力踹了出去。
“哎，你疯了！”
见那一脚来势汹汹，周乘月立刻收回紧捂着它嘴巴的那只手，慌忙拉开一脸迷茫的王楠，自己也闪身向后退去。
“别用你抽烟的手碰我，就算要碰，也请你先洗洗手。”
卢毅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可它并没有转变态度，而是借着自己此刻外显的情绪，顺水推舟地扯出一张摆在身旁桌面上的卫生纸，颇为嫌弃地擦了擦自己残留着烟味的嘴角，直到确定再没有味道后，它才撇了撇嘴，继续说道：“书是从安医生那随手拿过来的，你要拿就拿去，我对它也不感兴趣。”
“至于纵火犯……我可是把我该做的都做了，找不到可不能怪我。”
“如果你是指仅仅把犯人的画像和信息传回警局，让遥锦发一张通缉令就是你该做的事情，那你也是没救了。”
回应它的，是一阵翻书的沙沙声，以及周乘月紧随其后的，无可奈何的询问：“你看到哪了？我记得山海经里应该也有你的能力的原型，九尾狐，我记得应该没错吧？”
问完，不等它回答，对方似乎是翻到了自己想找的那一页，突然发出了一声嗤笑。
随后，在它万分嫌弃的注视下，周乘月将那本书翻转过来，把其上标注着“九尾狐”注释，如同儿童简笔画般的图片展示给了它，说出口的话里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长得还挺丑，给予你能力的诡异不会也长这样吧？”
……真变成蠢蛋了。
卢毅在心里骂了一句，在白了那带着欠揍笑容的男人一眼后，便将视线转向立在对方身后，面上满是尴尬神情的王楠，问道：“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他还还没醒酒？”
难道诡异化恢复之后，人类的大脑会受损吗？
从没听说过啊。
“队长，周哥这几天没喝过酒。”
可被提问的人并不知它的内心所想，只是一五一十地回答了它的问题，并犹豫着对此作出了自己的解释：“你也知道，呃，周哥最近都挺开心的，所以情绪稍微……”
“这可不是‘有些’亢奋而已。”
卢毅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王楠对周乘月的辩解，它重重咬下“有些”二字，又转头看向神色骤然垮塌下去的周乘月，嘴角终于是扬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乘月，你知道你现在除了没有脸红，和那些打了兴奋剂的人没什么区别吗？”
“我还是更喜欢以前的你，那时候的你看起来还有些智商，至少不会在这举着本破书，像个白痴一样傻笑。”
“……我这辈子别想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好话。”
书本的纸张被施加其上的力量揉出了褶皱，身处话题中心的周乘月额角青筋毕露，可对方最终却是并没有动怒，而是将手里过度蹂躏的书再度丢到了卢毅的腿上，没有好气地说道：“而且，别说这是破书，你可知道有多少诡异就是从这些稀奇古怪的描述里长出来的？”
“说的好像诡异是什么插在地里就能随便长好的树苗一样……呵，不过也没差。”
卢毅耸了耸肩，即使被这么说，也满不在乎地朝后一仰，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别觉得我不清楚这些事啊，就算没有接触过你们那些邪教，我也知道诡异诞生的机制，而且我还知道……”
“诡异其实是杀不死的。”
“哎？”回应它的，只有属于王楠的一声疑惑的音节。
“毕竟诡异是从人类对某样事物的恐惧中诞生的，只要那事物仍然存在，人类的恐惧仍然存在，那么诡异就算是被杀死了，也会在几年，甚至几天后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周乘月侧过头去，对王楠耐心解释道：“比如我们之前碰到的那双绣花鞋，虽然卢毅解决了它，但说不准以后什么时候还会再和我们碰上。”
“啊？”回应周乘月的，又是属于王楠的一声感叹的音节。
看着年轻人张大嘴巴，一片惶恐的模样，卢毅蹙起眉头，它感觉现在的自己……更饿了。
可王楠的恐惧并不指向它，它想要的食物根本填不到它的肚子里去。
“啧。”
它不禁咂了咂嘴，可当它注意到两个人类将注意力齐齐转向它后，又歪了歪脑袋，用嫌弃的表情掩埋掉了饥饿带来的焦躁：“别担心些有的没的，它就算真的复活了，也只会是有着相同名字的另一个诡异而已，没有贯通的记忆，没有相同的性格，甚至连外貌都不一样了，它凭什么找……”
一阵单调的手机铃声突然横插进它的话中，它微微一愣，旋即看向同样一脸茫然的周乘月。
对方同它对视了一眼，才后知后觉地将手探进自己的上衣口袋，拿出了正在震动的手机。
嗯？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扫了眼对方转过身去接听电话的背影，卢毅和王楠相视一眼，看着那年轻人不知所措的模样，它的脸上浅浅浮现出了一抹了然的笑容。
如它所想的那样，等周乘月再度转回身来，对方向它抛出了两句话。
第一句话，是：“你怎么在严和那里留的是我的手机号？”
第二句话，是：“似乎找到那个纵火犯了，是你和他说过哪个远离城市的地方着火了，那个纵火犯就可能在哪儿的？”
“嗯哼。”
卢毅笑着扬起头，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天的监控你我都看了，一个刚刚成年，不自量力的人类不知道是吃了哪个诡异的肉，既管控不好自己的情绪，也平衡不了体内的力量，更无法正视自己的罪行，进了一趟304病房，被里面的老人打骂了一通，出来就往医院门口跑。”
“嘁，一个长期搞校园霸凌，甚至手里已经沾上人命的家伙竟然怕两个老东西，乘月，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说着，也不管被随口叫到名字的周乘月作何态度，男人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脸上的笑容越发恶劣：“而结果我们更是有目共睹，刚跑出医院没两步就能力失控了，而且看那熟练的动作，应该也不是第一次。”
“所以我想省点力气，发个悬赏通告，看能不能像医院那晚一样，点燃他的情绪……呵呵，我其实原本都没指望这招有用，但最近太忙了，给自己放几天的假应该也不过分吧？”
对啊，真是饿糊涂了。
它心情愉悦地想，为什么之前的自己一直要去执着于杀什么动物呢？
在它盲目寻找填饱肚子的契机时，为什么要忽略这份摆在自己面前，几乎触手可得的珍馐呢？
它差点就毫无所觉地错过了。
不会惹先知不悦，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它杀那个纵火犯，是有正当理由的啊。
怎么能糊涂成了这个样子？
它怎么能糊涂成了这个样子！
“按照严和的说法，孙明哲要去辅助我们，连带着他们天生能力者的负责人，也就是余女士也会一同到场。”
“嗯。”
它管什么人会来。
就算龙国领导人去了它也不在乎，现在的它只想赶紧找到那个纵火犯，折磨他，杀了他！
想到那少年死在自己面前时可能会有的凄惨模样，想到那嵌在对方头颅上，可能透出满满的绝望与痛苦的双眼，想到那从对方体内争先恐后地涌出，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血液，卢毅感觉自己的面部表情快要失控了。
于是它迅速起身走向门口，将脸背对向了另外二人。
“去哪？”它问道。
话语是一反常态的短促，可若是像往常一般说些调侃的话，它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声线。
“去九峰山。”
它听到了周乘月的回答：“火是在那里的一片林子里燃起来的，烟很大，但没看到明火。”
那很大概率就是了。
卢毅咧开嘴角，兴奋地想，浓烟很大，却无明火，不是能力者干的，就是诡异。
杀了哪个，都是不亏。
“好，我们去……嗯？”
它本想迈步就走，可突然之间，它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在愣了数秒后，重新将头转回了两人所在的方向。
它问：“什么叫山里着火了？”
它记得遥锦发布的悬赏通告，绝大部分应该是以短信的形式发送出去的。
也就是说，只有手机接收到信号，才能看到那份悬赏通告。
那么问题来了。
山里哪来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