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杀人-《聆春潮》

  千方百计,破为上计。

  云鸾打定主意要取他性命,除了那支金钗,她发间还别着一只特别的发钗。

  她佯装放弃抵抗,趁李少麟埋首在她颈间之时,拔出那伪装成发钗的云箭,暗中按下机括,“咔哒”一声,巴掌长的箭矢顺势弹出,一抬手便猛地朝他的后颈刺了下去!

  利器入肉的声音金针如刺帛,清晰可闻。

  李少麟当场愣住,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双眼迸射出滔天怒火:“你这个贱人,你竟敢——”

  他忍着后颈剧痛,抬手用力朝她扇去,云鸾偏头躲过,握着云箭的手却没松,又用力往里送了一寸!

  李少麟吃痛,察觉自身性命受到威胁,偏偏手脚又开始发麻不听使唤,只得放狠话:“你敢杀我,我父王一定不会放过你,我要让你……”

  话音未落,云鸾已用力将整支云箭拍入他的后颈。

  血流如注,他当场抽搐了数下,很快就不动了。

  云鸾胸中翻涌着暴戾的情绪,拔出云箭再次抬手,狠狠刺了他脖颈十多下,直到刺的那一片血肉模糊才罢手。

  她大口喘息,平复呼吸,一把推开了他。

  李少麟的尸体从榻上滚落,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咣啷一声,云箭也掉落在地上。

  云鸾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这才感到后怕,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杀人了……

  她杀了荣王世子。

  ……

  画舫烟中浅,青阳日际微。

  季砚临醉了酒,醉醺醺地倚在风景秀丽的烟波湖岸,看着笼罩在残阳暮色中的金粉楼台,凌凌碧波,再看那不远处的画舫之中往来如云的佳丽,眼神不由得如痴如醉。

  他方才目送着那李少麟进了湖边的暖阁,约摸着快要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这荣王世子名头虽大,却是个实打实的草包。

  他虽然瞧不上这等酒囊饭袋,但他知道,这种人最是难缠,除非抽筋扒皮,否则任谁也难以脱离他的魔爪。

  将荣王世子拉进这局中,倒是临时起意。

  姨母要他与沈云鸾生米煮成熟饭,可他是读书人,将来还要为他季家复爵,总要保全自己的名声。

  不过一想到阿窈表妹的那些话,他就晦暗了眸子。

  她从前与她那兄长如何他可以不计较,但他得给她一个教训。

  得让她知道,女子一旦没了清白,便没了选择的权利。

  还得让她知道,夫为妻纲。

  她一介女子,能在这世间行走,所能依靠的,便只有他。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饮尽了最后一口酒,随手将酒壶丢进了湖中,正要提步,却见一婢女缓缓行来。

  “季公子?”

  来人是沈有窈身边的婢女拂夏。

  季砚临声音柔和,唇角漾出一丝笑意:“拂夏姐姐。”

  拂夏盯着他瞧,目光在他白净俊俏的面容上停留了片刻,又落在他身上那袭簇新的,样式却有些过时的衣衫上,眼中难以掩饰地流露出一股轻视来。

  “喏。”

  她朝湖对岸努努嘴,“守门的婢子被我支开了,世子也已经进去了……”

  她压低了声音,“切记不可弄的太难看,我家小姐说了,总要顾及着沈家的脸面。”

  “那是自然。”

  季砚临轻轻颔首,玉容带笑:“不过作戏一场,劳烦姐姐跑一趟,替我谢过阿窈表妹。”

  拂夏也是一笑,“只一声谢管什么用,公子也要记着我们小姐的好才是。”

  说罢,低眉伏身,便离去了。

  季砚临临湖远眺,只见远处黑云压城,闷雷一声重过一声,湖面凌波急促荡漾,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他微微一笑,掸掸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施施然朝着湖边的春暖阁行去。

  ……

  短暂的失魂过后,云鸾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那催情香效力来的猛烈,让她浑身如置炭烤,手脚绵软无力。

  她拾回云箭,仔细端详,钗子的样式是毫不起眼的云纹,露出的箭身漆黑,轻轻一按机括,箭身便缩回去,成了一枚普通的银钗。

  这是她的娘亲留给她的唯一一件信物,前世在逃亡路上丢了,只是没想到,她还能再见它,而它,还救了自己的命。

  擦干净上面的血,云鸾将它插回了发间。

  李少麟已气绝身亡,不能再对她造成任何威胁,她很清楚,今日若她能从这里逃出去,便无人能拿着这件事来威胁她今后的前途。

  她奔到门前,正要推门出去,却见长廊上远远行来一人。

  只看了一眼,她便浑身颤抖起来。

  地牢中痛彻骨髓的折磨,与临死前满腔绝望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令她死死咬牙,指甲都掐进肉里。

  恨意与杀意浮现,却也令她神智清明了一些。

  前世之事,若是她自己糊涂犯蠢,行差踏错,落到那样的境地她认,可偏偏不是,是有人故意设计,在背后推波助澜。

  心思电转间,敲门声传来。

  紧接着,季砚临那斯文儒雅的嗓音也传了进来,“屋内可有人在?”

  云鸾的心蓦地跳到了嗓子眼。

  她顺手抄起架上的花瓶,守在门后,利目紧紧盯着门,贝齿死死咬住唇。

  她知道自己如今这条命来之不易,决不能折在这等薄情寡义之人身上。

  这一生,她定要摆脱命运的桎梏,不是为她所爱,而是她所恨,因为她知晓,自己绝非一个柔弱的良家女子!

  季砚临在门外静候半晌,未听见其中传来什么动静,心下有异。

  但他一向自负,随后镇定自若地推门进去,还未看清室内发生了何事,后脑便被重物猛地击中,一瞬间就摔倒在地。

  “哗啦——”

  花瓶碎裂,殷红的血液从他的脑后慢慢流了出来,一时间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云鸾双腿发软,浑身如脱力般软倒在地。

  她抬指欲试探他死活,正凝神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环佩叮咚声响。

  透过门缝看去,竟是大伯母崔氏和荣王妃领着诸位贵夫人们朝着这里来了!

  正门出不得了,云鸾奔到窗前环顾四周。

  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借着冬日残荷的掩护从此处游到对岸去,那么对岸……

  对岸是那个人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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