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狡辩-《瑞雪满枝头》

  “我还听说云晟当朝太子妃的母家鼓动云帝出兵,但是咱们的陛下为了避免战事,也为了省点银子,还是选了和亲这个法子。”

  “......我不信!”容绫倏地起身:“他说他心里有我,他怎么舍得?”

  那些他亲口道出的承诺与誓言,恍如昨日。

  这些年她同父兄出征过几次,与景修也算的上是同袍,他们一起共生死同进退也经历了许多艰难险阻。

  次数多了,日子久了,二人便对彼此情根深种。

  直到一年前,宁晟两国决定联盟,由父兄同景家父子带兵出征攻打东靖......

  出征之前在澄河边,他们相互坦白心意,还交换了定情信物。

  景修信誓旦旦的告诉她,等他凯旋便用军功请圣上赐婚——他要娶她。

  一个早就烂到芯子里的王朝,自然顶不住两国联手的威压,东靖的皇子皇孙们,也早就死在了老国君的疑心里,到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宫女所出两岁小儿。

  老国君这厢刚咽气,朝中立刻便拥立幼童继位,宫女成了东靖建国以来最年轻的太后。

  因这宫女大字都认不了几个,更遑论能懂什么家国政事。

  幼童刚登基,朝堂便被权臣所把控,宫女怨恨自己无能,只能日日抱着儿子在富丽堂皇的太后寝殿哭泣。

  又因思虑过重,没出三个月便西行了。

  究竟是思虑过重,亦或是惨遭他人毒手,便无从而知了。

  国君年幼,朝中又无太后垂帘,这才致使一个国家逐渐走向衰败。

  举国动荡不安,于他们而言正是出兵的好时机。

  东靖国破后,宁晟瓜分其国土。

  这场胜利,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

  月初时他们大捷归国,她便在家中等他带着圣旨前来提亲,她原以为今日的这道圣旨,是将她许配给景修的......

  “阿绫,你我相识多年,你这反应分明就是信了。”赵无寒又站起身,双手藏在袖中:“如今你也该信祝照白的话了。”

  祝照白说了什么?

  她呆呆的看着小几上的红豆发钗,才恍然想起——哦......是彼时京中曾传出景修同别人私定终身的事情。

  祝照白道景修并非良人,让她考虑考虑赵无寒。哪怕是她这些年来随手救济过的人,随便哪一个也得比景修强......

  然而,彼时的她并不相信外界那些传言。

  她同景修不仅是情根深种,还有战场上的共患难之情。

  所以她也只当那是祝照白的一句玩笑话,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可今日想来,原是此事早就有了蛛丝,只是她眼盲心瞎看不透旁人的提醒。

  此刻只觉得五脏离析,如鲠在喉,滔天巨浪扑面而来,在她心中结成了冰后又随血液延至全身......

  “你若不愿和亲,本少爷这就带你远走高飞,左右北宁还有恪静公主顶着,她身为公主和亲本就应当落在她的头上!”赵无寒随手扔给她一个白瓷瓶:“凭本少爷的本事,护你一世周全不是问题。”

  她努力的压制住情绪,抬手将东西抛了回去:“你还是收收你那心思吧,丞相府我可拖累不起。”

  她虽心中苦涩,但还没疯癫至此。

  若是当真假死脱身,容家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赵无寒看着手里的小药瓶,他的确没考虑那么多,他只是不愿看她远赴千里之外,蹉跎一生......

  他二人此刻正是情绪复杂的时候,忽然影壁处传来了一阵令人厌恶至极的声音:“绫儿,我有话同你说。”

  若是以往景修早就走进去了,此刻却踌躇地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头顶上“仰山居”几个字不安的来回踱着步。

  想着待会儿见到她应该怎么说,才能把自己从这件事里全都摘出去。

  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想在容绫的心里变成坏人。

  容绫默不作声地盯着赵无寒,眼圈逐渐红了起来,心底的厌恶如滚滚怒潮:“我不想见他。”

  赵无寒一听见景修的声音,以及容绫此刻脸上的神情,那股子火气登时窜了上来,他将身上繁琐的外袍脱下随手扔给了容绫,提剑转身:“娘的他还敢来?本少爷今天就送他上路!”

  直至赵无寒的身影消失在影壁处,同时兵刃相碰的声音以及赵无寒的咒骂,景修的狡辩,皆遥遥传进了容绫的耳朵里。

  “此事是我预料之外,最不希望让她和亲的就是我!”

  “事到如今,你这副伪君子的嘴脸,还要再做给她看么!景修,你当真令人作呕!”

  “赵无寒!我今日不跟你一般见识!我是来跟她说清楚,来告别的!你别得寸进尺,我们之间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说清楚?你的那些诳语,还是到地狱里说给阎王爷听吧!”

  那些自梨树枝头飘下来落叶,都在赵无寒的剑下变得四分五裂,远远看过去倒像是成了漫天飞雪。

  那些碎叶残花随着赵无寒的剑风飞扬。不消片刻,原本干净整洁的院落,便被二人搅的尘烟四起,凌乱不堪。

  可见他今日,是一点面子都没给景修留下。

  景修毕竟是行伍出身,她怕赵无寒占了下风,便转身朝里走了几步,再回到窗边时手里多了一把弩机已然对准了影壁西侧。

  因情绪尚未平复,呼吸不稳,连带着她的手臂也微微有些颤抖。

  景修碍着身份不敢伤他,但却被对方不留活路的剑招逼得连连后退。

  他后退躲过了赵无寒的劈头一剑,身形现于影壁外后,却没能躲过容绫射来的弩箭。霎时箭矢离弦而出,精准迅速的射进景修的左肩下方,距离心脏的位置不到半寸。

  景修往后退了两三步,感觉到了疼感传来,难以置信的低下头看了一眼,仿佛是不相信这一箭是她射过来的。

  等他彻底反应过来后,已经是面色惨白。

  转头看向窗边时,他看见那人的手上依旧稳稳地举着弩机,动作熟练的又换上了一支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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