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香消-《瑞雪满枝头》

  刚退出御书房,竹意便掀开他衣袍,往他腰下塞了两个猪血包:“王爷......”

  慕谨言盯着手里那两个黑乎乎的东西,登时笑出了声:“竹公公有心了。”

  “王爷莫要折煞老奴了,哪里是老奴有心。”他凑到慕谨言耳边:“是陛下吩咐的,倘若不让您受点惩罚,陛下也不好跟底下的人交代......”

  慕谨言倏然停下了脚步,又朝着御书房的方向拜了三拜。

  慕谨言很是配合竹意的这几个干儿子,他们每打一下,慕谨言便声嘶力竭的惨叫一声,房檐上停留的鸟雀都给吓飞了。

  争先恐后的扑棱着翅膀往天空飞去。

  刚行完刑,竹意又传了一道口谕,大体意思就是怀王后宅不宁,不仅没有好好管教自己的姬妾,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当朝太师出言不逊。是以皇子犯错与庶民同罪,特赐二十庭杖,以儆效尤。

  等竹意把人从长凳上扶下来后,慕谨言又跪着谢了次恩。

  随后慕谨言便让这几个人抬了起来,行至东宁门时,竹意又道:“陛下方才还说要让奴才们把王爷扔出去,王爷......得罪了......”

  话音刚落,慕谨言就被这几人摔了个狗啃泥,紧接着身后的东宁门里便传来了一声:“落钥!”

  往日里进宫面圣,他们家殿下向来是独行独往的,直到萧墨予看见那道伟岸的身影被丢出来时,才明白为何殿下今日要让他在宫门外守着。

  他不敢耽误赶紧跑了过去,被生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血珠子一连串的往下流。

  看这架势以为他是真的快不行了,是以当场大喊:“殿下!”

  慕谨言被扔出来时,好巧不巧的,脑门结结实实地磕在了汉白玉的地面上,他咬着牙硬是没敢伸手揉一下......

  此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当真是一副要死了的样子。

  等萧墨予凑近了才低声道:“本王还没死......别说话......先回去......”

  直到他趴在山澜堂的榻上,才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萧墨予以为他是被打傻了,赶紧把手中端的一碗伤药放在了桌上:“莫不是陛下方才下令打的脑袋?”

  “胡说什么?”慕谨言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直接坐了起来:“本王无碍,去烧些热水,本王要沐浴。”

  他身上染得那些猪血,被屋子里的热气熏的腥味十足,萧墨予看着他直接站起身时才恍然大悟。

  他把身上那些污血擦洗干净后,才跨进了浴桶里。

  此事不用想也能知道了,这个柳氏是太子的人,虽不知她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跟明子谦取得联系,但今天这场罪终归不能是白受的。

  在颜府时羞辱明子谦的那番话,便是为的今日。

  只是没想到这厮竟这般会找时机,趁着他今日喝的酩酊大醉,把他送进了宫里。

  这人真是......

  ......

  这是柳氏第二次来山澜堂,方才萧墨予来的时候,她慌里慌张的把那只小白鸽放飞后才开了房门。

  在来之前,她便已经知晓怀王殿下受了庭杖一事,可此刻这人在榻上坐的好好的,哪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你是觉得如今不必跪本王了?”

  慕谨言端着茶盏,一副悠然姿态。

  但看在柳氏眼里却同凶煞恶鬼无异。

  她忙伏身在地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还望殿下恕罪,只是不知今日殿下为何唤妾身来此?”

  他放下茶盏微微眯着双眼:“你若是不知,又何故让本王赎罪?你进来时看见本王好端端的坐在这里的反应,便足以说明一切了。”

  她心跳如鼓,甚至比上次跪在雪地里时还要惶恐。

  看着她哆哆嗦嗦的样子,慕谨言冷哼一声:“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啊,算算日子,你入这王府也有三年了吧?”

  她眼神稍显闪躲:“回殿下......正是。”

  “想来也是知道府里的规矩,当初留你一命便是为了看看像你这般伶俐的人,会是谁送进来的。”慕谨言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还有那胭脂铺子,也一并是东宫的手笔吧?”

  “殿下饶命!”柳氏跪着匍匐到他脚边,还伸手抱着了他的腿......

  她哭的满面泪痕:“此事是明太师指使,同太子殿下没有任何关系,是他急功近利想太子殿下登基后能念着他的功劳,这才......”

  “这才让你入了这怀王府。”慕谨言冷眼看着,一脚踢开了她:“这三年你可有什么收获?”

  她叹息摇头,别说收获,这三年她连见到怀王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他们这位殿下不是个近女色的人,一个月进后院三次都算是多的。

  潇湘院里这么多人,偏她又不是个能歌善舞能讨人欢心的,当初被选中不过也是看在她心思细腻的份上。

  可就算是她再细腻,跟殿下相比还是远远不够的。

  “没有......是以妾身每次去胭脂铺子,也只是说些殿下去谁房中的次数多些之事......”

  慕谨言知道她没有撒谎,这些年来他有什么大事也只同长宁墨予商议,且在外人眼中他又是个嗜酒如命,贪玩寻乐的人。

  且这些事都为外人所熟知,哪怕是个三岁小儿,也能说出几样怀王殿下平日里寻的是什么乐子。

  但寻乐不等于好色,不过是些打猎赌钱、赏花饮酒的小事。

  他语气极为淡然,没有一丝情绪,看向她的眼神如同是在看一个死人:“本王本想留你一命,你不知悔改便罢了此番还犯了本王忌讳。”

  他默了须臾:“你回去吧。”

  听着他再开口时,柳氏身躯一震......

  明明不是什么狠厉的语气,却让听的人心生绝望......

  昨日怀王被御前内侍扔出东宁门一事,在今天一早便传满了大街小巷,此事实在有些丢人......

  他坐在廊下看着梅枝上滴下来的雪水,再想到昨晚一事,便对任何事都没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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