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纸休书,撕碎十年情深-《大婚被弃:我转身嫁了权倾朝野的皇叔》

  卯正三刻,京城沈府正厅。

  金丝楠木长案上红烛高烧,烛泪蜿蜒如血,映得满室红绸越发刺目。沈微婉端坐在绣墩上,十层嫁衣铺陈成一朵怒放的牡丹,凤冠上十二旒轻颤,鎏金流苏一下一下敲在她雪色的锁骨。

  她背脊挺得笔直,指尖却掐进掌心——那里早已血肉模糊,血迹被蔻丹遮掩,无人窥见。

  门外铜壶滴漏声声催吉时,贴身丫鬟阿檀第不知多少次探头:“小姐,花轿该到巷口了。”

  沈微婉淡淡“嗯”了一声,嗓音温软,仿佛春水无波。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声音底下埋了多深的颤。

  十年。

  她与萧景渊青梅竹马,从总角到及笄,再到如今的桃李年华。他为她折过宫墙柳,她为他偷送过醒酒汤;他出征前夜在城门外抱她上马,说等他凯旋便用江山为聘。

  今日,他果真来了——却带着迎娶她表妹柳清瑶的仪仗。

  辰时一刻,府门外忽起喧哗。

  不是鞭炮,是马蹄。

  一个青衣小厮滚下马背,扑通跪在正厅石阶,双手高举鎏金帖。

  “沈大小姐——”小厮声音抖得不成调,“殿下有令:今日……今日暂不接亲,请沈府体谅。”

  厅中瞬间死寂。

  阿檀失声尖叫:“什么叫不接亲?吉时已过——”

  沈微婉抬手,止住所有嘈杂。她起身,嫁衣下摆扫过青砖,像一簇火舌舔过冰面。

  “殿下可有说,何时再来?”

  小厮额头抵地,不敢抬眼:“殿下……殿下此刻,已在柳府下聘。”

  短短一句,比腊月雪更冷。

  沈微婉眼前发黑,耳中却听见自己极轻极轻地笑了一声。

  原来如此。

  昨夜子时,她亲眼看见萧景渊的贴身侍卫将表妹柳清瑶从角门领进皇子府。那抹鹅黄裙角消失在雨幕里,她站在廊下,雨水顺着下巴淌进衣领,像一条冰凉的蛇。

  她告诉自己,不过是商议婚事细节。

  如今看来,商议的果真是“婚事”——只是新娘换了人。

  记忆像走马灯,一帧帧割过心脏。

  七岁,她随父入宫,在梅园迷了路,少年皇子撩开梅枝,朝她伸手:“孤带你回去,莫哭。”

  十三岁,他偷偷带她上城楼看万家灯火,把刚赢来的玉佩塞进她手心:“天下再大,孤也只看得见你。”

  十六岁,他远赴北疆,临行前夜在她窗下吹埙,埙声呜咽,她说:“你若不归,我便青灯古佛。”

  他答:“若孤不归,江山不要也罢。”

  如今,他归了,江山也要了,只是不要她。

  沈微婉喉间腥甜,硬生生咽下。她抬眼,眸色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仿佛一泓结冰的湖。

  “殿下可还有话?”

  小厮战战兢兢,从怀中掏出另一封书信:“殿下说……请沈小姐自行退婚,以全双方颜面。”

  自行退婚。

  四个字,比当初父亲被诬通敌时更狠。

  那时沈家大厦将倾,是这道婚约死死吊住一口气;如今萧景渊亲手斩断了这根蛛丝,还要她笑着递上刀子。

  厅中终于炸开锅。

  二婶哭嚎:“天爷!这不是要逼死我们沈家?”

  三叔摔了茶盏:“欺人太甚!老子这就进宫面圣!”

  老夫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指天:“我沈家满门忠烈,何曾受此奇耻大辱!”

  沈微婉看着乱成一团的至亲,忽然觉得陌生。

  三年前,父亲被诬通敌,母亲自缢,沈家男丁流放,女眷险些没入教坊。是她在御书房外跪了三天三夜,求得这道婚约,才换来沈氏一族回京。

  如今,他们骂萧景渊负心,却无人问她一句疼不疼。

  她笑了,笑意未达眼底。

  “都住口。”

  少女声音不高,却像一把薄刃划破绸缎。

  众人噤声。

  沈微婉转身,嫁衣拖过门槛,金线勾的鸾凤在晨曦中刺目。

  “备轿,去柳府。”

  柳府朱门大开,喜绸高挂。

  萧景渊一身绛红皇子礼服,金冠束发,正弯腰扶柳清瑶下轿。

  柳清瑶素日怯懦的脸,今日艳若桃李。她低头,露出雪白颈项,那里赫然一枚朱砂痣——沈微婉记得,昨夜还没有。

  围观百姓窃窃私语:

  “听说沈家那位被退婚了?”

  “啧啧,十年情意比不过一夜春宵……”

  沈微婉的轿子停在十步外。

  她掀帘,一步迈出。

  嫁衣如火,凤冠如血。

  萧景渊抬头,四目相对。

  那一瞬,他眼底闪过惊艳、愧疚、甚至一丝慌乱。

  沈微婉盈盈一拜,声音清凌:“殿下大喜,妾来贺喜。”

  她每走一步,人群便退一分,仿佛她身上带着无形的刃。

  柳清瑶怯怯往萧景渊身后躲,却被沈微婉一把攥住手腕。

  “表妹。”沈微婉微笑,指尖银光一闪,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贴上柳清瑶脉门,“借一步说话?”

  柳府偏厅。

  门窗紧闭,匕首横在柳清瑶颈侧。

  沈微婉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昨夜戌时,你在哪里?”

  柳清瑶抖若筛糠:“我……我在绣嫁妆……”

  “撒谎。”沈微婉手腕微动,一缕血线顺着柳清瑶锁骨蜿蜒,“再给你一次机会。”

  柳清瑶崩溃大哭:“是殿下!殿下说只要与他……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便能逼你退婚!我、我也是被逼的……”

  沈微婉闭了闭眼。

  果然。

  萧景渊要的不是柳清瑶,是沈家退婚的“把柄”。

  一旦沈家主动退婚,他便可顺势迎娶清流之首柳家的女儿,既洗脱“背信”之名,又拉拢朝臣。

  好一个一石二鸟。

  沈微婉收刀,转身。

  柳清瑶扑上来抱住她腿:“表姐!殿下说若你不肯退婚,便要治沈家欺君之罪!求你看在姨母份上——”

  欺君?

  沈微婉脚步一顿。

  父亲通敌案尚未昭雪,若再添欺君,沈氏当真万劫不复。

  原来,这才是萧景渊的底牌。

  沈府祠堂。

  沈微婉褪去嫁衣,换上素服,跪在母亲灵位前。

  烛火摇曳,她声音低哑:“娘,女儿不孝,怕是要让您蒙羞了。”

  她叩首三次,起身时,眼底已是一片冷冽。

  “阿檀,备笔墨。”

  当夜,一封密信送入皇宫——不是求见,是弹劾。

  弹劾三皇子萧景渊私德不修,停妻再娶,有违祖制。

  落款:沈氏微婉,血指印为证。

  信出沈府那一刻,她与萧景渊,恩断义绝。

  卯时,宫门刚启。

  御书房内,皇帝看着那封血书,龙颜震怒。

  “传朕旨意——”

  “宣沈氏女,即刻入宫!”

  沈微婉立于廊下,晨风掀动素衣,像一面复仇的旗帜。

  她不知道,这一入宫,等待她的将是更险恶的棋局。

  ——萧景渊的母妃,当朝贵妃,已备好鸩酒。

  而柳清瑶,在柳府密室,对着一幅画像喃喃:“娘,你放心,沈家欠我们的,女儿会十倍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