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觉醒-《十一劫》

  这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没有一丝丝光亮,什么都不存在。

  与其说是黑暗,倒不如说是永恒的虚无。

  这世界一切的生命形式都不存于此,一切物质不存于此,只有无穷无尽的空与虚。

  生命是世间最伟大的奇迹,却无法照亮此处。

  生命总会消亡,当生命终结之时,曾经存在过的印记会流向何方?

  哒,哒,哒……

  在这永恒虚无空洞的寂寥之地,却有一阵马蹄声从未知遥远的地方传来。

  弱不可闻,几近于无。

  然而在这虚无空洞之处,这马蹄声却是如惊雷,如洪钟大吕,又如暮鼓晨钟,振人心弦。

  “主……归……”

  马蹄声中夹杂着悲怆的嘶吼声,过于模糊,不知其含义。

  然而寂静终于被打破。

  永恒虚无之中有一缕光华迸发,像是回应着遥远的呼唤。

  那一缕微光无形无相,却在激发的一瞬间照亮了这隐秘虚无之地的一角,随后化作一抹流光远去。

  低沉、浑厚、磅礴的波澜激起,如巨兽在从沉睡中苏醒之时轰鸣的心脏。

  却有另一线光华绽放,倏忽而逝,宛如被巨人掷出的巨斧,撕裂了空间,自虚空中迸发的雷火,一闪而逝。

  一切波澜烟消云散,无人知晓,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那一缕微光越行越远,渐渐的从一缕模糊的光芒凝聚成一个少年的身影,面容清秀,神情迷茫。

  哒……哒……哒……

  一匹龙首马身的神异龙马从不知何处疾驰而来,打了个响鼻,缓缓停留在少年身边。

  龙马神俊,龙鬃飘扬,龙鳞闪耀,简直是黑暗之中唯一的骄阳。

  少年的神情如新生儿般纯粹,他不知眼前的骏马从何而来,却本能地摸了摸马头,然后骑了上去。

  哒……哒……哒……

  龙马嘶吼,背着少年远去,只留下一串燃烧着烈火的脚印。

  一路上他们不知走了多远,身后的脚印绵延不知多少万里,这匹龙马的身体也越加黯淡。

  “主公,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用心聆听,有人在呼唤你的归来。”

  龙马止步,几近完全透明的身躯在这一刻溃散,化作一片光雨消散。

  “我是谁?你要让我去哪啊?”

  少年跌落,双手胡乱之中抓住一把光雨,等他回过神来哪还有什么龙马。

  他看着手中仅剩的几粒光点,心中没来由得痛了起来,这种痛,撕裂心扉,刻骨铭心。

  少年郑重地攥紧拳头,绝不让那最后的光点消散,他站起来,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呼唤声。

  “主公,我们等候你的归来……”

  “徒儿……你在哪……”

  “我的孩子……”

  少年耳边响起殷切的呼唤,他感应到了方向,踏上了行程。

  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

  仿佛走过了十万年的岁月,走过了永恒漫长的距离。

  少年原本虚幻的身体也变得凝实起来,他耳边的呼唤声越加嘹亮,只是他依旧想不起自己是谁。

  忽而一抹赤光闪耀,成为这世间唯一的光芒。

  身躯优雅,烈火灼灼,五色尾羽飘扬,撒下涅盘重生的火焰。

  “师弟!快抓住我!”

  赤凰长鸣。

  少年下意识伸出了手,他本能地相信眼前的神鸟,甚至还有一种血脉相连之感。

  “吼!”

  令人心生不安的吼声激荡,那赤凰在此刻遭劫,隐约间可见几只形态各异的狰狞利爪撕裂了赤凰的身躯。

  “师弟!快回来啊!”

  赤凰悲鸣,烟消云散。

  少年瞬间悲从中来,双手捂住头颅大声嘶吼,滚滚热泪不禁洒满衣襟。

  “我是谁?”

  “我到底是谁!”

  刹那间宏大嘹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主公!”

  “我的好兄弟!”

  “师弟!”

  “我的孩子!”

  亿万万声音同时在少年的耳边爆炸,这种混乱的声音足以令人疯狂。

  嗡。

  一抹斧光自极远处而来,停在少年的面前,斧光明亮如镜。

  少年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这一刻,如闪电划破黑暗,又如朝阳照亮大地,如烈日撕碎乌云。

  少年骤然抬起头,大声呼喊:

  “我是通天部族之主!”

  “我曾是伏羲传承者!”

  “我是人族准皇!”

  “我是牧青!”

  牧青仰头大叫,一切记忆在这一刻彻底复苏,他记起了所有,泪流满面。

  他知晓自己已经死去,作为本该死去的人再度复苏,这要花费多大的代价!

  凝光就在他眼前消散了。

  牧青悲怆着,一切的黑暗和虚无也在这一刻轰然破碎,展露出现世的模样。

  大地破碎,流血飘橹,尸骸成山,残活的生灵都在大哭哀嚎。

  亿万万嘈杂纷乱的呼喊声在这一刻嘹亮了万倍!

  有庞大的祭祀念力破空而来,化作汹涌的洪流,自发地凝聚成一棵接天连地的通天之树。

  噗!

  虚空之中生出两条血色匹练,噗通一声浇灌在牧青身上,被他尽数吸收。

  生命之始,秉父母精血而生,神魂入体,乃是生灵。

  这是远在伏羲世界的牧石白绒夫妇流干了自己的血,借助祭祀之力跨越了漫长的距离,送到了自己孩子的身边。

  汹涌无尽的念力和种种手段唤回了牧青的神魂真灵,父母精血重塑了他的肉身本源。

  “啊!”牧青仰天长啸。

  宇宙星空在这一刻炸裂,残损的星辰直接爆碎,化作滚滚滔天精气。

  太阴太阳两大至尊星辰喷薄光芒,洒落世间的无尽光芒在这一刻凝聚成两道粗大的光柱。

  轰!

  牧青将这一切尽数吞没,他的气势在爆炸式攀升,周身大道光景自发演变,重重瑞气雾霭滋生,竟有一种开天辟地的恐怖气机在弥漫。

  此刻就连那仍旧停留在至尊星辰上阳赤瞳的两尊身躯都受到了影响。

  他阴阳双生,一命双身,被神魔算计落入陷阱。

  他双身激发阴阳大道,将天道世界的虚影投射到起源之地,只待时机成熟,神魔便能从道界降临化身,以神魔之道重开起源之地,彻底断绝人族最后的阵地。

  “牧师弟……”

  阳赤瞳空洞的眼眸之中,终于迸发了一丝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