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1章 雪中见骨,诗里藏锋。-《让你当书童,你成大夏文圣》

  卢璘看得入神,连院门被推开的声音都未曾察觉。

  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身寒气,站到了他的面前。

  “璘哥儿。”

  进来的王管事,看到卢璘正捧着书卷,目光专注,心中不由得暗自感叹。

  被夫子压着这么多年,迟迟不让下场科考,寻常少年郎怕是早就心浮气躁了。

  可璘哥儿,却始终能沉下心来,读书不辍。

  单是这份心性,就远超常人。

  卢璘见到来人放下书卷,站起身。

  “王管家,你怎么来了?”

  难不成少爷又惹什么祸事,让自己回府一趟?

  王管事脸上带着笑,也不绕弯子。

  “老爷让您回去一趟。”

  卢璘心中微动,目光平静,不是少爷?老爷有事?

  “可是冰玉轩有什么事?”

  “这个……老奴也不清楚。”

  王管家摇了摇头:“不过看老爷那样子,从早上起,嘴角的笑就没停过。”

  “想来,定是天大的好消息。”

  卢璘闻言,心中了然,将桌上的书卷收好。

  转身跟正在厨房忙活的李氏打了声招呼。

  “娘,我回柳府一趟,不在家吃饭了。”

  李氏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一根沾着面粉的擀面杖。

  “正好,把你三婶昨儿从村里捎来的那些瓜果蔬菜带上。”

  “夫人就爱吃这口新鲜的。”

  卢璘应了一声,提上那个装满了新鲜蔬菜的竹篮,跟着王管家,走出了小院。

  .........

  柳府内,青石板路上的积雪已被清扫干净,露出湿漉漉的地面。

  卢璘提着竹篮,跟在王管家身后,一路穿行。

  府里的家丁丫鬟们,无论在忙什么,见到他,都会远远地停下脚步,躬身行礼,脸上带着真挚的笑。

  “璘哥儿。”

  一声声亲切的呼唤,不绝于耳。

  这份尊敬,并非只因他是少爷的伴读,深得主家喜爱。

  柳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所有下人,无论年岁,都需在府里的私塾蒙学识字。

  最初几年,是沈夫子亲自教导。

  可自从把卢璘教出来后,沈夫子便做了甩手掌柜,后面几年的蒙学,都由卢璘代劳。

  不夸张地说,卢璘算是柳府这满院子家丁下人的半个老师。

  更何况,那日进斗金的冰玉轩,正是出自卢璘的手笔,柳府赚得盆满钵满,下人们的月钱,也跟着水涨船高。

  端人饭碗,承人恩惠,这份敬意,发自肺腑。

  一路走走停停,清心园近在眼前。

  还未踏入拱门,老爷的声音就飘了出来。

  “惯会说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

  “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外放一省学政,原来是个只知钻营取巧之辈。”

  “宴党中人,皆是如此!”

  紧接着,是夫人林氏的劝慰。

  “老爷,慎言,祸从口出啊。”

  老爷冷哼一声:“慎言又有何用?”

  “只要我爹一日在朝堂上与那宴居老儿掐着,我这个做儿子的,就算把好话说尽,又有谁会信?”

  “人家只会觉得我柳家心口不一,虚伪至极!”

  卢璘的脚步,微微一顿。

  新学政。

  宴居。

  这些词,他并不陌生。

  虽然还未真正踏足大夏的官场,但宴居这个名字,早就听过不止一次。

  几年前柳老太爷回乡探亲时,几乎是日日把这个名字挂在嘴边,咬牙切齿地痛骂。

  卢璘心中微动,提着篮子,迈步走了进去。

  暖阁内,兽首铜炉里烧着上好的银霜炭,暖意融融。

  柳老爷与沈夫子正对坐弈棋,夫人林氏在一旁烹茶。

  见到卢璘进来,林氏脸上的忧色瞬间散去,脸带笑意。

  “璘哥儿来了。”

  老爷与沈夫子不约而同地抬起头,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双如出一辙的眼睛里,满是藏不住的满意。

  卢璘放下竹篮,对着三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老爷,夫人,夫子。”

  老爷捻起一枚黑子,目光却落在卢璘身上。

  “可知今日唤你回府,所为何事?”

  卢璘摇了摇头,心中却已有了几分猜测。

  事关新学政,想来,与今年的童试脱不了干系。

  沈夫子放下手中的棋子,目光温和。

  “压了你这几年,迟迟不让你下场科考,心中可有怨言?”

  卢璘摇了摇头,迎上夫子的目光,神色平静。

  “学生不敢。”

  “夫子自有深意,学生只管安心读书便是。”

  沈夫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抬起手,指了指窗外。

  “你看那棵松树。”

  卢璘顺着夫子的手指望去。

  院角那棵青松,被厚厚的积雪压弯了腰,却依旧青翠,不见一丝折断的痕迹。

  “雪压青松,弯而不折。”

  卢璘心中了然,瞬间明白了夫子的意思。

  这几年的压制,不是打压,而是磨砺。

  磨的是他的心性,是希望他能如这雪中青松一般,不因外力而折损了锐气,不因困顿而消磨了本心。

  卢璘后退一步,对着沈夫子,深深一揖。

  “多谢夫子教诲,学生明白了。”

  沈夫子心中再无半分疑虑。

  悟性,心性,学问,这孩子,样样都是顶尖。

  再压下去,就不是磨砺,而是磋磨了。

  他收回目光,缓缓开口:

  “去准备吧。”

  “下个月,参加县试。”

  卢璘闻言,脸色不见悲喜,恭敬地点了点头。

  胸中却有一股气莫名激荡。

  无数个深夜苦读的场景,在眼前飞速闪过。

  那支被磨秃了的狼毫。

  那盏燃尽了灯油的烛火。

  那份迟迟不能下场的困惑。

  那份对夫子无条件的信任。

  所有的坚持与等待,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一股清气自胸中而起,直冲天灵。

  无数个日夜的困惑与坚持,在这一刻豁然贯通。

  窗外,夫子指过的那棵青松周身覆雪,却弯而不折。

  脑海之中,一首诗悄然浮现。

  卢璘迈步走出屋内,边走边吟: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诗成,达府!

  才气三寸,光芒凝实,一府之地共鸣。

  紧接着一股无形的浩然之气,以卢璘为中心,轰然散开。

  他身周三寸,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白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光芒越来越盛,瞬间便充满了小院。

  清心园中,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突然停滞。

  洋洋洒洒的雪花,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再不能落入园中分毫。

  老爷与林氏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幕,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唯有沈夫子缓缓站起身,看着雪幕中那道如玉树般挺立的身影,嘴角的皱纹如老梅绽开,缓缓抚掌三声:

  “好!好!好!”

  “雪中见骨,诗里藏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