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山雨欲来-《破劫需仙音:此笛能定九霄》

  晨雾未散时,林风已背上行囊。粗布包袱里装着半块骨笛、苏清寒塞的《玄音秘录》残卷,还有楚晚音昨夜留下的半块桂花糕用油纸包着,边角已被体温焐得绵软。

  楚晚音站在路口,镇魂萧斜挎在肩。她换了身玄色短打,发绳是自己编的,松松垮垮系着,倒比昨日的素裙多了几分利落。见林风过来,她甩了甩手腕,萧管轻敲肩头:“走吗?”

  “走。”林风应了,目光扫过她腰间那里别着半块玉珏,与他在石穴里见过的音神玉珏纹路如出一辙。

  两人沿着山径往东南走。晨露打湿了草叶,沾在鞋尖,凉丝丝的。楚晚音走得快,林风要小跑才能跟上。她忽然停步,转身时发梢扫过他下颌:“你昨日说,你爹的骨笛能引动镇魂钟?”

  “是石穴里的残卷写的。”林风摸了摸怀里的骨笛,“说‘音神血脉,守秘者生’,还说……”他顿了顿,“说镇魂钟需音神后裔的血才能启动。”

  楚晚音的脚步顿住。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指节因用力泛白:“我师父说过,音神玉珏是引魂钥匙,可他没说……需得血脉。”她抬眼时,眼底有团火在烧,“你爹既然是音神后裔,为何当年不直接用骨笛开秘境?”

  林风沉默。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那不是恐惧,是决绝。像是知道有什么事必须发生,只能用命去换。

  “或许……”他轻声道,“镇魂钟的秘密,比我想象的复杂。”

  楚晚音没接话。两人继续赶路,山风卷着松涛灌进衣领。林风摸了摸腰间的骨笛,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细碎的铃铛声不是寻常商队的驼铃,是玄衍宗的“追魂铃”。

  “追兵到了。”他压低声音。

  楚晚音的手按在镇魂萧上,萧管微微震颤。她侧耳听了听,嘴角勾起冷笑:“五个人,两柄剑,还有个拿法器的玄衍宗的外门执事,周通。”

  林风心头一紧。周通是入门考核时的监考长老,昨日在藏经阁外,他盯着林风的骨笛看了许久。

  “他们怎么找来的?”

  “锁魂音。”楚晚音解释,“那东西能追踪音波痕迹。你昨日用骨笛引动天机尺,余波散在林子里,够他们顺着找三天。”

  两人加快脚步,转过山坳时,前方出现了条岔路。左边的路宽些,隐约能看见马蹄印;右边的路窄,杂草丛生,像是野兽踩出来的。

  “走右边。”楚晚音当先迈步,“左边有埋伏。”

  林风刚要跟上,忽然听见左边传来一声哨响。七八个玄衍宗弟子从树后窜出,为首的正是周通,他手里举着块青铜罗盘,罗盘指针正疯狂转动,直指楚晚音。

  “焚音谷的妖女!交出音杀术!”周通厉喝,“玄衍宗奉命缉拿邪修,识相的束手就擒!”

  楚晚音冷笑一声,镇魂萧抵在唇边。林风忙拽她袖子:“别动手!他们是冲我来的!”

  “冲你?”楚晚音反手扣住他手腕,“你以为他们为何追得这么急?昨日你用骨笛引动天机尺,玄机子怕是嗅到味儿了。”

  周通已经冲到近前,法器“天枢剑”出鞘,剑身上刻满符文,泛着幽蓝的光。他大喝一声:“结锁魂阵!”

  其余弟子立刻分散站位,口中念念有词。林风只觉耳膜发疼,一股无形的力场裹住了两人,像被浸在黏稠的胶水里,连呼吸都费劲。

  “这是……锁魂音的阵法。”楚晚音咬牙,“他们用杂音锁了音波,镇魂萧使不出来!”

  林风急得额头冒汗。他摸出骨笛,试着吹了声短调,可音波刚出口就被阵法绞碎,连半点涟漪都没激起。

  “林风!”楚晚音急喊,“用噬音术!吸收他们的音波!”

  林风闭眼,将骨笛贴在额头上。他能感觉到周围杂乱的音波像潮水般涌来,可噬音术需要主动引导,此刻被阵法压制,根本使不上力。

  “没用的。”周通得意,“锁魂阵是玄机子亲自改良的,专克音修。你们今天……”

  他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鹤唳。

  众人都是一愣。林风抬头,只见一只白鹤从云层里俯冲而下,爪中抓着块燃烧的符篆。符篆落在阵法中心,“轰”的一声炸开,锁魂阵的力场瞬间碎裂。

  “是玄衍宗的‘护宗鹤’!”周通脸色大变,“谁敢坏宗门大事?!”

  白鹤落下时,露出骑在上面的苏清寒。她穿着玄衍宗外门弟子的青衫,发间别着枚玉簪,正是林风昨日在藏经阁见过的那支。她怀里抱着个木匣,匣盖半开,露出里面的青铜匣子正是石穴里装玉珏的那个。

  “苏师妹?”周通惊得说不出话。

  苏清寒跳下鹤背,目光扫过林风和楚晚音,最后落在周通身上:“周长老,你可知私闯禁地、私用锁魂阵,该当何罪?”

  周通的冷汗刷地下来了。锁魂阵是玄衍宗禁术,只有长老以上才能动用,他昨日偷拿罗盘时,本想着“抓个邪修立功”,没想到会撞上苏清寒。

  “苏……苏师妹,我……”

  “回宗门再说。”苏清寒冷冷道,“至于你们”她看向剩下的弟子,“滚回去告诉玄机子,林风是我苏清寒的人,谁敢动他,先踩过我的尸首。”

  那几个弟子面面相觑,最终灰溜溜跑了。周通狠狠瞪了林风一眼,也跟着离去。

  苏清寒走到林风面前,将木匣递给他:“我在藏经阁翻到的,和你在石穴里见过的残卷是一套。”她顿了顿,“还有……”她从袖中摸出块玉牌,“这是玄衍宗的‘天机令’,能暂时屏蔽锁魂音的追踪。”

  林风接过玉牌,入手温凉。他想起昨日苏清寒在藏经阁替他挡下长老的责骂,想起她偷偷塞给他的《玄音秘录》,喉咙发紧:“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苏清寒低头整理衣袖,耳尖泛红:“我跟着周通的追魂铃过来的。”她抬眼时,目光灼灼,“林风,我知道你想查落音村的真相,但玄衍宗的水比你想象的深。昨日宗门大比,玄机子当众说你是‘不祥之人’,要废了你的修为……”

  “他不敢。”楚晚音插话,“林风的噬音体质是音神血脉,玄衍宗若动了手,焚音谷不会坐视。”

  苏清寒看了楚晚音一眼,没反驳。她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给林风:“早上买的桂花糕,还热乎。”

  林风接过,咬了一口。甜糯的桂花香在嘴里散开,像极了落音村老槐树下的清晨。

  “我要和你们一起走。”苏清寒突然说。

  林风和楚晚音都愣住。

  “玄机子要抓你,我留在宗门只会连累师父。”苏清寒的指尖绞着衣角,“而且……”她看向林风,“我想帮你找到穹音秘境,帮我爹,也帮落音村的亡魂。”

  楚晚音挑眉:“你不怕被当成叛徒?”

  “我是苏清寒,不是玄衍宗的棋子。”她抬头时,眼里有股子倔强,“林风,你说过要找真相,我跟你一起。”

  林风望着她,忽然想起昨日在山洞里,楚晚音说“音神的后裔该是守护者”,而苏清寒此刻的模样,像极了当年在落音村,他蹲在老槐树下,给受伤的小狐狸包扎时的心情明明自己也在疼,却想护着更弱的人。

  “好。”他说,“一起走。”

  苏清寒笑了,眼尾弯成月牙。楚晚音哼了一声,转身往前走,却把镇魂萧的绳带往林风手里塞:“拿着,我累了。”

  林风接过萧,入手沉甸甸的。他望着两人的背影,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风里飘来桂花香,混着松涛声,像极了落音村从未改变过的清晨。

  他摸了摸怀里的骨笛,又看了看手中的天机令,忽然明白从昨夜楚晚音翻窗而入的那一刻起,从苏清寒把桂花糕塞进他手里的这一刻起,他的命运,早已和这两个姑娘紧紧绑在了一起。

  山径的尽头,隐约能看见市集的青瓦屋顶。林风加快脚步,追上前面的两人。

  “等等我!”他喊道,声音里带着笑。

  楚晚音回头,嘴角勾起:“慢死了。”

  苏清寒笑着摇头,将两人的行囊接过去,搭在自己肩上。

  三人的影子叠在一起,踩过晨露打湿的草叶,朝着未知的远方走去。

  而在他们身后,山林深处传来一声悠长的鹤鸣,像是某种预示,又像是某种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