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夜半对词与影子-《影后她和小奶狗隐婚了》

  威亚惊魂事件的余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无声之境》剧组平静的表象下,持续荡漾着不安的涟漪。官方调查结果最终以“意外磨损”和“加强安全检查”定调,拍摄日程在短暂的停顿后,以更严格的安保措施和更凝重的气氛重新推进。但那份潜藏的不信任与警惕,却已悄然扎根在部分人的心底,尤其是当事人。

  夜色深沉,影视基地酒店顶层走廊静谧无声。厚重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壁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将走廊映照得如同一条漫长而寂静的时光隧道。空气里只有中央空调系统低沉的、恒定的嗡鸣,更衬得四周万籁俱寂,仿佛整个世界都已沉睡。

  秦薇套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

  她没有开大灯,只借着起居室一角落地灯散发的微弱光芒,身影如同一抹清冷的月光,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她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丝质长袖睡裙,外搭同色系的开衫,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后,脸上未施粉黛,眼底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却更显出一种洗尽铅华后的柔韧。

  她的动作极轻,极缓,如同最谨慎的夜行动物,敏锐地感知着周遭的一切。指尖捏着一份卷起的剧本,那是她今晚行动的“道具”和理由。

  她的目标,是走廊另一端,楚然的房间。

  距离威亚事件已过去两天,表面一切如常。但那种冰冷的后怕和疑虑,却像一根刺,扎在心头,无法轻易拔除。她需要一次交流,一次超越加密信息和公共场合眼神交汇的、更直接的沟通。不是为了温存,而是为了……确认某些猜测,交换某些信息,以及,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亲眼确认他的状态。

  这无疑是一次极高的冒险。顶层虽私密,却并非绝对无人。任何一次意外的碰面,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解读。

  但她别无选择。某些不安,必须被安抚。某些信息,必须被传递。

  她赤着脚,踩在柔软冰凉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每一步都经过精确计算,避开可能发出吱呀声的木板,身体紧贴着墙壁的阴影移动。她的感官提升到极致,耳廓微动,捕捉着空气中最细微的流动和声响。

  走廊漫长而空旷。她的心跳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异常清晰。

  终于,楚然的套房房门出现在视野尽头。门缝底下没有透出光线,似乎主人已经休息。

  秦薇在距离房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再次凝神静气,确认四周绝对安全后,才极快地、用特定的、轻而急促的节奏,叩响了房门。

  三长,两短。

  这是他们之间极少启用、仅在极端情况下使用的紧急联络暗号。

  几乎在敲门声落下的瞬间,门内就传来了极其轻微的、锁舌滑动的咔哒声。房门被迅速打开一条刚好容她侧身通过的缝隙,一只手臂伸出来,精准而迅速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了进去!

  动作快如闪电,没有一丝犹豫和拖沓。

  房门在她身后被无声地、迅速地合上,落锁。

  套房内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阅读灯,光线朦胧,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属于楚然的雪松与柑橘调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一丝熬夜留下的咖啡的微苦。

  楚然就站在她面前。

  他也穿着家居服,柔软的灰色棉质T恤和长裤,头发微湿,似乎刚洗完澡不久,脸上带着一丝未散的倦意,但那双眼睛却在昏暗光线下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丝毫睡意,只有全然的清醒、警惕,以及在她闯入瞬间迸发出的、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关切。

  “薇薇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紧绷的沙哑,目光迅速在她身上扫过,确认她是否安好。他的手掌还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力道有些大,指尖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泄露了刚才那瞬间他内心的紧张。

  秦薇微微挣开他的手,气息有些急促,不仅仅是因为刚才的紧张行进,更因为被他拉入这私密空间后,那骤然逼近的、充满他气息的压迫感。她向后退了半步,靠在了玄关的墙壁上,微微平复呼吸,举了举手中的剧本,声音同样压得极低:“没事。来看看明天的戏,有几处情绪转换,想和你再对对。”

  这个理由冠冕堂皇,足以应对任何可能的意外。讨论剧本,是演员之间最正常不过的交流,即使是在深夜。

  楚然紧绷的肩线微微松弛下来,但眼神中的锐利并未消退。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冷静的表象,直抵她内心深处的不安。他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侧身让开通道:“进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默契地没有开更亮的灯,借着那盏昏暗的床头灯,在客厅的沙发区域坐下。沙发很宽大,他们却各自坐在一端,中间隔着一臂以上的安全距离,姿态如同最专业的同事。

  秦薇将剧本摊开在膝盖上,指出了几处做了标记的段落,低声阐述着自己的理解和对角色情绪层次的困惑。她的语气平静专业,仿佛真的只是为了探讨艺术。

  楚然倾听着,偶尔点头,提出一些自己的见解。他的分析精准而富有洞察力,显示出他对“陈默”这个角色的深刻理解和极强的共情能力。昏暗的光线下,他的侧脸线条清晰而专注,褪去了平日阳光的外壳,显露出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和深度。

  交流顺畅而高效。

  然而,两人都心知肚明,剧本探讨只是表象。

  在那看似平静的专业对话之下,是两双同样警惕、同样藏着疑虑和担忧的眼睛,在昏暗中飞快地交换着更深层的信息。

  “那天……威亚的事,”秦薇终于将话题引向核心,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用力按着剧本的边缘,声音压得更低,“你怎么看?”她的目光紧紧锁住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楚然的眼神瞬间沉静下来,像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措辞,然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磨损……太‘巧’了。”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断的位置和方式,不像自然疲劳。”

  秦薇的心猛地一沉。他的看法与她私下请托信得过的技术专家初步分析的结论一致。

  “你当时……看到了什么?”她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楚然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极轻地敲击了一下,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下面的人,反应不对。”他言简意赅,没有具体指认谁,但眼神里的冰冷和肯定,说明他绝非无的放矢,“有人……太冷静了。”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昏暗的光线似乎也变得沉重起来,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无声的共识在两人之间达成——那场意外,极有可能不是意外。

  危险的阴影,似乎比他们想象的更近,更……具象化。

  就在这时——

  “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闻的声响,从门外走廊传来!

  像是什么极其轻巧的东西踩在了厚地毯上?又像是衣料摩擦过墙壁?声音轻得如同幻觉,但在绝对寂静的深夜里,在这两个神经高度紧绷的人耳中,却无异于一声惊雷!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秦薇的身体瞬间僵住,瞳孔收缩。楚然的反应更快,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一瞬间,他猛地抬手,精准而迅速地按灭了床头阅读灯!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和死寂!

  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瞬间被放大到极致。

  黑暗中,两人维持着绝对的静止,连呼吸都几乎屏住。秦薇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声音,以及身边楚然那同样压抑着的、极其轻微的呼吸声。

  黑暗中,她感觉到他的手极快地在空中摸索了一下,然后,一个冰凉坚硬的小东西被塞进了她的手里——那是一个高灵敏度的、单耳的微型监听器。她立刻会意,迅速而无声地将监听器塞入耳中。

  楚然自己则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滑到门边,身体紧贴墙壁,将眼睛缓缓凑近猫眼。

  猫眼视野有限,但足以覆盖门前的走廊区域。

  走廊里空无一人。壁灯依旧散发着昏黄的光,一切看起来与他们刚才进来时毫无二致,安静得可怕。

  监听器里,只有一片沙沙的静电噪音,以及远处空调系统更微弱的运行声。没有任何脚步声,没有任何呼吸声,仿佛刚才那一声轻响,真的只是他们的集体幻觉,或者是建筑本身材料热胀冷缩发出的正常声响。

  时间在死寂的黑暗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楚然维持着窥视的姿势,一动不动,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处于一种极致的戒备状态。秦薇坐在沙发上,在黑暗中紧紧攥着拳头,指尖冰凉。

  一分钟。

  两分钟。

  门外再也没有任何异响。

  仿佛那一声“嗒”,只是寂静夜晚开的一个恶意玩笑。

  又过了漫长的几分钟,楚然才极其缓慢地离开了猫眼。他没有立刻开灯,而是在黑暗中,凭借着对房间布局的熟悉,无声地走回沙发边。

  他俯下身,靠近秦薇的耳边,用气声吐出极轻的几个字,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走了。或者……根本没靠近。”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高度紧张后的细微疲惫。

  秦薇在黑暗中点了点头,虽然知道他看不见。她缓缓取下监听器,递还给他。指尖在黑暗中不经意地触碰到了他的掌心,两人都如同触电般迅速收回。

  那种在极度紧张状态下产生的、细微的肌肤相触,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战栗感。

  楚然直起身,依旧没有开灯。两人在黑暗中沉默地站着,适应着这令人不安的黑暗,消化着刚才那惊魂一刻带来的肾上腺素飙升和后怕。

  “可能……是听错了。”秦薇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发干,试图用理性来解释,“或者是其他房间的动静。”她更愿意相信这是一场虚惊。

  楚然在黑暗中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也许。”但他的语气,却听不出多少认同。那种顶尖运动员和舞者对于环境异动的敏锐直觉,让他无法轻易将那声异响归咎于幻觉。

  又过了一会儿,楚然才摸索着,重新打开了那盏昏暗的床头阅读灯。

  柔和的光线再次洒满角落,驱散了浓重的黑暗,却无法完全驱散弥漫在两人之间的那份凝重和疑虑。

  经此一吓,原本想要深入交流的氛围已被彻底破坏。继续停留的风险和心理压力都太大了。

  秦薇深吸一口气,拿起膝盖上的剧本:“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但仔细听,仍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楚然点点头,没有挽留:“好。”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清晰的担忧,“小心。”

  他再次无声地滑到门边,重复了之前的动作——贴近猫眼仔细观察良久,侧耳倾听,确认绝对安全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锁,拉开一条缝隙。

  秦薇侧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滑了出去。

  走廊依旧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她没有回头,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方向,脚步比来时更快,更急。

  楚然站在门内,透过门缝,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这才缓缓关上门,落锁。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仰起头,闭上眼,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刚才那一刻,如果是真的……如果真有人在门外……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

  另一边,秦薇安全返回自己的套房,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同样心有余悸地喘息着。

  她抬手按亮客厅的灯,刺目的光线让她微微眯起了眼。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她手里是空的。

  那份她带出去作为“道具”的剧本……不见了。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

  是落在楚然房间里了?!

  刚才在极度紧张和黑暗中被塞监听器、又匆忙离开……她完全忘了拿回剧本!

  虽然那只是一份普通的剧本复印件,上面只有一些常规的表演笔记,没有留下任何个人化的、可能引人联想的痕迹。但……一份属于她的剧本,深夜出现在楚然的房间……

  这本身,就是一个足以引爆一切的、巨大的隐患!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深夜的短暂交汇,如同在悬崖边行走。

  而那本无意遗落的剧本,则像一颗悄然埋下的、不知何时会引爆的地雷。

  寂静的走廊深处,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隐藏在阴影中,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