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陨星启迹,寒月初逢-《诡道魔尊》

  三日转瞬即过。

  天光未亮,晨雾氤氲,君夜玄已悄然步出君家侧门。

  门外,两名身着青灰色君家护卫服饰的青年早已等候多时,正是家主君战派来的君雷与君风,皆有炼气三层修为。两人见君夜玄出来,只是随意拱了拱手,眼神淡漠,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少主,时辰不早,该动身了。陨星谷路途不近,需在午时前赶到。”君雷语气平淡,说完便与君风转身先行,并无多少恭敬之意。

  君夜玄并未言语,沉默地跟在二人身后。他步伐看似寻常,指尖却有一缕微不可察的漆黑魔元逸出,如丝如缕,悄然缠绕在君雷、君风衣袂之上——这是极隐晦的魔道追踪印记,既可随时感知二人动向,亦能在必要时……稍作手脚。

  一路上,前方两人低声交谈,话语间毫不避讳。

  “炼气一层也敢闯陨星谷,真是嫌命长……”

  “嘘…小声点。家主之命,我等奉命行事即可,至于他是死是活,与我等何干?”

  讥讽之言随风隐约传来,君夜玄眸底静如深潭,不起微澜。蝼蚁之噪,何须入耳?待入遗迹,猎人与猎物的角色,自当分明。

  午时将至,三人终抵陨星谷外。

  但见谷口云雾翻涌,隐有霞光透出,早已汇聚了数百修士,人声鼎沸。各大宗门弟子服饰鲜明,青云宗的月白道袍清逸出尘,烈火门的赤红劲装炽烈如火,散修们则三五成群,目光热切地紧盯着谷口方向。

  “好多人!”君风不禁低呼,“此次遗迹现世,动静果真不小。”

  君夜玄的目光却越过嘈杂人群,精准落在那一片最为醒目的月白之上。

  十数名青云宗弟子簇拥在前,气质卓然。其中一人,素白长裙曳地,青丝以一枚简朴玉簪轻挽,身姿窈窕,肌肤胜雪,周身似有淡淡月华流转,清冷绝尘,正是苏清寒。

  即便相隔甚远,君夜玄亦能清晰地感知到,她体内那股与自身魔元既隐隐吸引又彼此排斥的纯净力量——先天寒月圣体。

  似是感应到那抹不同寻常的注视,苏清寒蓦然回首,清冷目光穿透人群,直直望来。

  四目于空中短暂相接。

  君夜玄心中微澜乍起。她的眼眸澄澈如寒潭映月,剔透之下,却藏着一份洞察世事的锐利。

  他瞬间收敛所有气息,魔元彻底隐没,面色如常地移开视线,仿佛只是无意一瞥。

  苏清寒纤细的眉尖几不可察地蹙起。方才那道目光……幽深、沉静,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竟让她灵台深处的寒月本源微微悸动。她循迹望去,却只见到一个身着青衫、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修为低微,立于人群边缘,平凡无奇。

  “错觉么……”她收回目光,心下微疑。一个炼气一层的修士,怎会引动她的灵体感应?

  恰在此时。

  轰隆!

  陨星谷入口处云雾骤然剧烈沸腾,一道璀璨金光自谷内冲天而起,大地随之轻微震颤!

  “禁制开了!遗迹开启了!”

  不知是谁高喊一声,人群瞬间疯狂涌动,如同开闸洪流,争先恐后地冲向谷口!

  “少主!快跟上!”君雷回头急呼一声,便与君风一同被人流裹挟着向前冲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君夜玄却立于原地,岿然不动。他冷眼望着混乱的场面,嘴角噙着一丝淡漠的嘲意。

  这些蠢货,只知争先,却未察觉谷口翻涌的云雾中暗藏上古禁制——修为越低,所受压制反而越轻。那些筑基期修士此刻已是灵力运转滞涩,举步维艰。

  时机已至。

  他心念微动,周身空间泛起细微涟漪,身形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变得模糊不清,悄然脱离喧嚣人群,沿着禁制最为稀薄的一处边缘,无声无息地滑入了陨星谷。

  谷内景象与外界迥异,光线晦暗,残垣断壁随处可见,巨大石柱倾颓断裂,刻满古老符文的石碑半埋土中,空气中弥漫着苍凉与腐朽的气息。

  君夜玄依据地图指引,径直朝着核心区域的寒月殿方向行去。

  行不过百余丈,前方骤然传来兵刃交击与怒喝之声。

  “交出冰魄晶!否则死!”一名烈火门弟子面目狰狞,手中长刀烈焰吞吐,正疯狂攻向一名衣衫褴褛的散修。

  那散修手中紧握一块幽蓝剔透、寒气森森的晶石,勉力抵挡,已是左支右绌:“此物是我先发现!你休想强夺!”

  君夜玄隐身于一根断裂的石柱之后,漠然旁观。冰魄晶虽是不错的淬体灵材,却非他目标所在。寒月殿内的那枚月神传承碎片,方是能助苏清寒觉醒、亦能淬炼他魔元的关键。

  就在两人激战正酣之际,一道清冷喝声骤然响起:

  “住手!”

  白影翩然落下,月华般的光晕驱散周遭晦暗。苏清寒执剑而立,剑锋遥指两人,面覆寒霜:“遗迹夺宝,各凭机缘,岂容你们在此逞凶行恶!”

  “是…是青云宗的苏仙子!”那烈火门弟子脸色一变,显是极为忌惮,盯着冰魄晶,眼中贪婪与挣扎交织,最终狠狠一跺脚,转身遁走。

  散修死里逃生,大汗淋漓,连忙躬身:“多谢苏仙子出手相助!”

  苏清寒微微颔首,并未多言,转身欲行。

  突然!

  轰!

  一块硕大的巨石毫无征兆地从上方岩壁剥落,带着骇人之势,朝那刚刚松懈下来的散修当头砸落!散修骇得面无人色,根本来不及反应!

  一瞬间,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

  始终冷眼旁观的君夜玄,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散修身侧,屈指一弹,一缕细若发丝却凝练至极的漆黑魔元精准击中巨石某处。

  咔嚓!

  巨石凌空崩裂,化作无数碎块四溅落下。

  “多、多谢……”散修惊魂未定,正要道谢,却见那出手救他的青衫少年看都未看他一眼,已然转身,步履从容地继续向谷内行去。

  全程不过刹那。

  苏清寒瞳孔骤然收缩!

  方才那一闪而逝的漆黑气息,绝非灵力!那是一种冰冷、纯粹、带着极致黑暗意味的力量,与她体内的寒月圣体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既是吸引,更是排斥!

  是他!

  那个仅有炼气一层的少年!

  “站住!”

  苏清寒身随声动,白影一闪,已拦在君夜玄身前,秋水长剑虽未出鞘,却自有凛然气机锁定对方:“你是谁?方才所用,是何功法?”

  君夜玄停步,缓缓抬眸。目光平静地迎上苏清寒审视的视线,不答反问:“青云宗,苏清寒?”

  苏清寒一怔,黛眉微颦:“是我。回答我的问题。”

  “君夜玄。”他报出名字,语气平淡无波,“至于方才,不过是家传的一些保命小技,粗陋得很,入不得仙子法眼。”

  “保命小技?”苏清寒眸光锐利如剑,显然不信,“那绝非寻常技法之力!你修为不过炼气一层,如何能轻易击碎那坠石?”

  君夜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无形的弧度:“仙子莫非以为,修为境界,便是衡量实力的唯一尺度?”

  话音未落,他身形微动,竟如游鱼般轻巧自然地绕过了苏清寒的气机封锁与她手中的长剑,步伐未停,继续向寒月殿方向行去。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早已算准她的一切反应。

  苏清寒骤然转身,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青色背影,眉宇间凝满惊疑与不解。

  炼气一层,诡异黑气,深不见底的眼神,还有那完全不符修为的从容与敏锐……

  这个叫君夜玄的少年,处处透着反常。

  “君夜玄……”她低声轻念这个名字,清冷的眸中首次染上浓重的好奇与探究之色。她没有再立刻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任由那道身影消失在昏暗的遗迹深处。

  “我记住你了。”

  而此刻的君夜玄,已踏足寒月殿残破的门庭之前。他回首望了一眼苏清寒所在的方向,眼底掠过一丝一切尽在掌握的幽光。

  初遇,目的已达。

  种子已然种下,只待日后生根发芽。

  他推开那扇铭刻着古老月纹的沉重殿门,一股远比外界更加精纯阴冷的太**华气息扑面而来。

  大殿空旷,唯有中央一座祭坛之上,静静悬浮着一枚指甲盖大小、通体莹白、流溢着柔和月晖的碎片——月神传承碎片!

  就在他欲举步上前之时,殿外骤然响起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嚣张的呼喝!

  “大哥!快看!寒月殿里有宝光!”

  “嘿!还有个小废物比我们先到一步!”

  “小子!识相的就把宝物给爷爷们双手奉上,饶你狗命!”

  之前那名狼狈逃走的烈火门弟子去而复返,身旁还多了两名同样身着烈火门服饰、修为已达炼气四层的同伴,三人呈品字形,满脸狞笑地堵住了殿门。

  君夜玄缓缓转身,面对三名来势汹汹的修士,眸中最后一丝温度褪尽,唯余深不见底的冰寒。

  也好。

  正缺几块试剑石,检验一番这初步淬炼的魔元。

  寒月殿内,空气瞬间凝滞,杀机悄然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