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规划-《全族!供我科举》

  晨雾还未散尽,秦思齐在书房里背诵文章,听见院门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就见赵明远从马车上下来。

  "这么早?

  "赵明远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快跟我走,我爹要见你!

  "

  "等等,总得让我换身...

  "

  "换什么换,又不是相看媳妇!

  "赵明远不由分说地把秦思齐往马背上推,

  "我爹难得起这么早,去晚了他又该找他的狐朋狗友了。

  "

  马车穿过晨雾弥漫的街巷,秦思齐问道:

  "赵伯父为何突然要见我?

  "

  赵明远头也不回:

  "我昨儿个把你说的茶叶生意告诉他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

  "还有关于李通判的那些话。

  "

  马儿正好踏过一块石子,颠得秦思齐差点咬到舌头。

  "你全说了?

  "

  "一字不落!

  "赵明远转过那肥胖的脸,

  "思齐,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当初那封信,你为什么要还给李通判?那可是写给县令的!看在薄面上,多少会帮衬你一些。

  "

  晨光照下的秦思齐,望着街道两旁渐次开门的商铺,轻声道:

  "我无权无势,他为何要帮?

  "

  "当然是看文焕的面子啊!李通判不是挺喜欢你的吗?

  "

  秦思齐摇头笑了:

  "若真凭这层关系去求,只会让李通判厌恶。他会觉得我接近文焕别有用心。

  "马蹄声嘚嘚中,他的声音格外清晰,

  "明远,天上不会掉馅饼,但地上处处是坑。我这样的农家子弟,一步错,满盘皆输。

  "

  赵明远张着嘴,活像条搁浅的鱼:

  "这么多弯弯绕绕?

  "

  "我能长这么大,读这么多年书...

  "秦思齐指了指自已破旧的衣服,

  "这些资源对你来说不值一提,但对白湖村而言,那是全村人缩衣节食省出来的。我只有参加考试时候,才会穿茂才族叔给的新衣服

  "

  转过一个街角,赵府高大的门楼已隐约可见。秦思齐郑重的说着:

  "明远,记住,天下攘攘皆为利!你我也是。权力的本质是利益交换。我现在没有任何筹码,凭什么让李通判为我破例?

  "

  "可他后来不是帮你...

  "

  "那不一样。

  "秦思齐目光炯炯,

  "归还信件是守规矩,他帮忙是赏识。若当初拿信去求县令,性质就变了。

  "

  赵明远茫然地眨着眼,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不懂不懂!你也别说了,横竖我爹听了直拍大腿,说你有之才!

  "

  赵府依旧那么豪华,飞檐斗拱,连守门的小厮都穿着棉布衣裳。穿过几道月洞门,假山池塘边,一个富态的中年男子正在喂锦鲤。

  "爹!人带来了!

  "赵明远喊了一嗓子。

  赵员外转过身,秦思齐连忙行礼。赵员外眼睛眯成缝,活像尊弥勒佛。但当他抬眼打量时,那缝隙里透出的精光让秦思齐很不舒服。

  "思齐不必多礼。

  "赵员外拍拍手上的鱼食残渣,

  "明远都跟我说了,你们想合伙做茶叶生意?

  "

  "是。

  "秦思齐直起腰,

  "小侄家乡的玉露茶...

  "

  "我不知道什么雨露茶玉露茶的

  "赵员外抬手打断,

  "我想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做?

  "

  赵明远抢着道:

  "爹,您不是有商队吗?我们跟着...

  "

  "闭嘴。

  "赵员外轻飘飘两个字,赵明远立刻蔫了。他转向秦思齐,

  "你来说。

  "

  秦思齐深吸一口气:

  "可分三步。其一,借秋收之名下乡收茶,避开茶马司耳目;其二,混入令尊的绸缎车队运往扬州;其三...

  "他顿了顿,

  "找与赵家无直接关联的茶楼代售。

  "

  庭院里静得能听见鲤鱼跃水的声音。赵员外忽然哈哈大笑,肥厚的手掌拍在石桌上,震得茶盏叮当响。

  "好!好一个无直接关联!

  "他止住笑,眼中精光更盛,

  "不过若按这个法子,你能分几成?

  "

  秦思齐心头一跳。这是个陷阱,若说多了显得贪心,说少了又贬低自已价值。

  "全凭伯父定夺。

  "他拱手道。

  赵员外从袖中抽出几本册子扔在石桌上:

  "这是盐引、茶税和大明律例。给你们一天时间,写篇策论出来。我看可行与否,再定分成。

  "他意味深长地补充,

  "否则只按收购价给你。

  "

  秦思齐瞬间明白了,这是考校。若答得好,或许能参与分成;若答不好,就只能做个原料供应商。他暗暗攥紧袖中的手:

  "小侄明白。

  "

  "爹!这太少了,思齐可是我的好朋友...

  "

  "你住口。

  "赵员外瞪了儿子一眼,

  "若连这点事都办不妥,趁早别做什么生意!

  "说罢转身离去,宽大的袍袖在晨风中翻飞如蝶。

  待父亲走远,赵明远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这叫什么事?自家儿子还要考试!

  "

  秦思齐已经翻开那本《茶课则例》,头也不抬:

  "你爹是在教我们。

  "

  "教什么?

  "

  "做生意不能光靠热情。

  "秦思齐快速浏览着税目,

  "你看,天宝十年,茶税每引才一贯钞,如今涨到三两银子。若不知这个,我们连本钱都算不准。

  "

  赵明远凑过来看那密密麻麻的数字,顿时头大如斗:

  "你来写,我给你打下手。

  "

  "不行,你更了解赵家的实际运作。

  "秦思齐铺开宣纸,

  "我负责税法与策略,你负责运输与销售。最后合二为一。

  "

  整整一个上午,两人伏案疾书。婢女送来午饭时,秦思齐才发觉手腕已经酸得握不住筷子。赵明远更惨,脸上蹭了好几道墨痕,活像只花猫。

  "我爹就是故意刁难!

  "赵明远边扒饭边抱怨,

  "他那些账房先生哪个不是算了几十年的...

  "

  秦思齐却盯着《盐铁论》中的一段出神:

  "明远,你看这里说'山海之利,必与民共之',但实际茶税却年年加重。我们若能在策论中提出'轻税促产'的观点...

  "

  "那有什么用?朝廷又不会听我们的!

  "

  "但你爹会听。

  "秦思齐眼中闪着光,

  "这说明我们考虑到了政策风险,将来若茶税变动,我们有应对之策。

  "

  赵明远似懂非懂地点头。午后,秦思齐的笔锋越发流畅:

  "...故建议分三季收购,春季高价收头茬嫩芽充贡品样本,夏季大宗收二茬茶为主力,秋季收粗茶掺入以增分量。运输则分三路,一路走官道持税引明运,二路走漕运夹带,三路走镖局暗渡...

  "

  赵明远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也太大胆了!

  "

  "你爹要的就是大胆。

  "秦思齐吹干墨迹,

  "按部就班的生意,赵家还缺人做吗?

  "

  日影西斜时,赵员外摇着折扇踱步而来。他拿起厚厚一叠策论,先是皱眉,继而挑眉,最后竟笑出声来。

  "好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指着其中一页,

  "这个'以诗社为名行品茶之实'的主意,是谁想的?

  "

  赵明远刚要开口,秦思齐抢先道:

  "是明远的主意。他说扬州金陵盐商最爱附庸风雅。

  "

  赵员外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

  "总算没白养你。

  "他合上策论,

  "按这个方案,我可以给你们三成利。

  "

  "三成?

  "赵明远跳起来,

  "爹!光本钱就...

  "

  "闭嘴,记住,出了这个门,此事与赵家无关。而且知能是口头承诺,若被官府拿住,你自已担着。

  "

  忽然停住:

  "伯父,若我们想做得更大呢?

  "

  赵员外眯起眼睛:

  "多大?

  "

  "比如...拿到官办茶引?

  "

  庭院里再次寂静。赵员外突然大笑,笑得胡子直颤:

  "好小子!有野心!

  "他凑近秦思齐,酒气扑面而来,

  "若真能办到,除掉所有费用后,分成咋们五五开!

  "

  离开赵府时,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赵明远捅了捅秦思齐:

  "你最后那个问题什么意思?官办茶引哪是我们能拿到的?

  "

  秦思齐望着远处衙门的飞檐:

  "李文焕有亲戚,在户部当差。

  "

  赵明远倒吸一口凉气:

  "你不是说不靠...

  "

  "不是靠关系,是靠信息。

  "秦思齐纠正道,

  "你爹教我们的第一课,做生意要懂得借势。

  "

  暮色中,两个年轻人的背影一高一矮,一个昂首阔步,一个低头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