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被哨声叫起，又是轮回枯燥的一天。
芸姐接到传唤，回来她眼睛红红的，收拾东西说，她老公不起诉她了，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回去两口子好好过日子。
大家都祝福她。
我向来习惯阴谋论，觉得她回去没什么好日子过。毕竟她男人那啥没了。多多少少会有点心理疾病。
咳，我可能中了崇青青两性论的毒。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开始急了。就算宋经年还没回来，但是崇青青也该收到我的信，为什么她还没请律师来。
早前陈宇跟我说过，按照规定，法院未判之前，只能律师会见我，家人和朋友是不被允许会见的。
上午陈宇又过来了一趟，见我脸色不虞，他面上有些心虚。
“你先别急，即使你家里人请了律师，但律师会见你也是要预约的。预约的人多，要排号，至少要两天以上。”
所以我还要至少还要等两天以上？
陈宇劝解完后，就匆匆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急着查找英汉字典翻译我写的信。
下午，我听到管教传唤。
在会见室，我终于见到了律师，还有崇青青。
我睁大眼睛，“你怎么进来的？”
崇青青见我状态还好，松了口气，随即黑着脸说，“你管不着。”
我吃了个闭门羹。
年轻的律师出来解围，“崇小姐前天找到我，因为疏通关系花了点时间，所以我们今天才来见你。李释你好，我叫童程。现在你把情况跟我说说，以便我安排下一步工作。”
我将事情来龙去脉照实说。
崇青青听了怒骂，“李释你是个傻叉吗？为了两个贱男人把自己打进去。你知道，你护着的小赵，人已不在邕市了。他昨天上午一醒来，家人把他带走了，谁知道躲哪去了。还有那个宋经年，更可笑，电话打不通。我让我法国朋友去找，他像消失了一般，连个鬼影都没找着。”
“你们公司被王明川管控，能站出来帮你句话的人都没有，李释，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失败吗？你不过是只臭狐狸，你装什么好人啊！”
我微楞，怎么会这样！
如果真如崇青青所说，我真是傻透了。
我咬着唇，一颗心沉了又沉，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语无伦次说，“崇青青你现在是我唯一的朋友，如果我出不去，我妈就拜托你照顾了。”
崇青青脸上难过，嘴上却说，“行了，你也别太难过。冤有头债有主，回去后我们会想办法。你上司叫倪庆松是吧，敢阴你，我找人弄他。”
“你也别太过了，这里是华国。倪庆松只是颗棋子，他后面还有人。”
崇青青应了声，“行了，把眼泪擦了，哭哭唧唧的像个小娘们。不过是多待几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
没错，我就是个娘们啊！
律师再次出言宽慰，“这事跟你关系不大，你不要太紧张，当前最紧要的是不要着了他们的道。”
之后律师交待我一些话术，以应付检察院的公诉律师的询问。
末了，他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说实话，警局不录口供就送进看守所的情况不常见。但你没有留下不利的证据，也是好事。我会尽快递交取保候审，先将你捞出来。”
***
崇青青他们走后，我再次回到监舍，我心里像安了根定海神针，安心了不少。
我捡起丢在一边书，翻开打发时间。
“03867号，有会见。”外面狱警叫。
我以为是崇青青去而复返，没想到，见到的却是宋志斌。
他脸上带着风尘之色，面色有些苍白，我进去时他正在闭目养神。
“你怎么来了？”我问。
宋志斌将我上下打量，“你还好吧。”
“还行吧，除了没有自由。”
宋志斌沉默，“抱歉，我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大胆。”
“董事长是不是也插了一脚？”我问。
他双手紧握，脸色变得阴鸷，很快他调整情绪，又恢复往常的儒雅。
“你前段时间去哪了？”我转移话题。
自从日本回来，我很少见到他。说是YEAR公司的副总裁，但正式任命书没下来，负责哪块业务公司也没有明确。
“公司计划在东南亚拓展新业务，我被派去查看市场。这大半个月，我跑了十个国家，昨天听到你出事时，我在越南。”宋志斌细细说给我听。
“你放心，我回来了，不会任那帮老狐狸逍遥法外。”
我抿了抿唇，“倪庆松的背后是二股东王明川，宋总裁跟王明川一直不对付，按理说董事长应该跟宋总裁站在同一条线，可是他却帮着王明川，故意将宋总裁支开。这事就复杂了。”
我向宋志斌托底。
宋志斌嗤笑，“这么刻意的动作，你以为宋经年不明白？”
我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
“七里巷项目原本是他想拿下王明川一干人的陷阱，前段时间他从新媒体部和公关部开始，处处打压，导致项目进展缓慢。项目迟迟不能竣工，上面和亚行催得紧，王明川那帮酒囊饭袋慌了手脚。也不知是谁搭的线，他们跟吴丽丽扯上的关系，让吴丽丽给董事长吹耳边风。董事长一时脑抽，也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就答应了他们。”
“宋经年早就想将这帮人一竿子打出去，随便他们在自己眼皮下蹦跶，还顺水推舟的接了法国出差的任务。你看吧，等他回来，这些人，一个个会被清算，全都跑不了。王明川入狱退出，从此公司如铁通，他宋经年一人说了算。”
我目瞪狗呆，“你怎么知道这些？”还这么清楚。
“你这个傻瓜，做了人家棋子还不自知。你说你，平时看起来挺机灵的，怎么会栽在这种小坑上。”
我心中一片苦涩，还能因为什么，因为爱呗。
脸上一片清凉，我摸了摸，又哭了。好多年不曾哭过，今天哭了两次。
宋志斌瞳孔缩了缩，“对不起。我不该骂你。”
我低头摇晃，“你骂的好，是我蠢，我确实该骂。”
“你放心，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说的掷地有声，“你朋友已经请律师了，你这案子可以先办取保候审，你再委屈几天。”
***
宋志斌走后，这次我连监舍都没回，又被下拨传唤。
我也终于明白，在特权面前，什么规则都靠边站。
这年头，有钱有权有势，才是硬道理。
在同一间会客室，我见到两个人。
一个是陌生人，他自我介绍说他是检察院的，是这起案件的公诉人。
另一个人我很熟，是我的上司，倪庆松。
“小李，在里面过得还好吧。”倪庆松假客套。
我嘴角勾起，不无讽刺，“托你的福，还好。”
倪庆松笑了一下，“我听说你外国朋友，在帮你办取保候审。你们刚从国外回来，不太了解国内法律情况，所以我请来覃检察官，让他帮你补补课。”
覃检察官看起来大概四十五岁，很瘦，带着不正常的苍白，“根据新《刑事诉讼法》第六十五条规定，对有下列情形之一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可以取保候审：可能判处管制、拘役或者独立适用附加刑的；可能判处有期徒刑以上刑罚，采取取保候审不致发生社会危险性的；患有严重疾病、生活不能自理，怀孕或者正在哺乳自己婴儿的妇女，采取取保候审不致发生社会危险性的；羁押期限届满，案件尚未办结，需要采取取保候审的。”
覃检察官顿了下，“根据你的实际情况，你不适用于以上规定。”
倪庆松哈哈大笑，“小李，都听到了吧，放弃吧，只要你乖乖听我们的话，我们会照顾好你家里。”
“这是要我认罪？”
“覃检察官，我有话想单独跟他说，麻烦你出去一下。”倪庆松说。
覃检察官眉头微皱，又很快松开，收了桌面上的文件出去。
“小李，开门见山说，其实我不想搞你，毕竟你之前跟过总裁，万一他念旧助你翻身不好办。但是你这太招人恨，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也没办法，只得照上面的指示办事。”
我保持沉默。
不该得罪的人，指的是谁？吴丽丽、王明川，还是宋董事长？
“现在再说别的都是废话，我今天来，就是劝你，不要再搞小动作，你逃不过的。我们身后的大树，除了王明川，还有官要。那个人，就连总裁都不敢与他硬碰硬。当年如果不是他，王明川成不了YEAR公司的股东，王友财、王友明之流进不了公司，而我们这些人……”
倪庆松越说语气越沉重，到最后的话含在嘴里说不出来。
我冷眼睨着他，“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做过的事我认，我没做过的，也不会帮别人顶罪。这个世界很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个人为你们撑起了一方小天地，但不会一直牢不可破。倪总，在他们眼里，你只是颗棋子，等你的价值用光了，你的日子也到头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后，我起身离开。
出门时，我回头看他，他浑身大汗，佝偻着身子，似乎苍老了许多。
回到监舍我变得更加沉默，我盘腿而坐，像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宋董事长置我于死地，宋经年失联，崇青青在邕市势力薄弱，宋志斌只是个伴读，还有一只传闻中的黑手。这一切，想迷雾一般，将我围困，喘不过气。
又到了半夜，不知谁打起了呼噜。
铁门哐啷一声轻响，我眯着眼看过去，一抹高大矜贵的身影向我走来。
芸姐接到传唤，回来她眼睛红红的，收拾东西说，她老公不起诉她了，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回去两口子好好过日子。
大家都祝福她。
我向来习惯阴谋论，觉得她回去没什么好日子过。毕竟她男人那啥没了。多多少少会有点心理疾病。
咳，我可能中了崇青青两性论的毒。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开始急了。就算宋经年还没回来，但是崇青青也该收到我的信，为什么她还没请律师来。
早前陈宇跟我说过，按照规定，法院未判之前，只能律师会见我，家人和朋友是不被允许会见的。
上午陈宇又过来了一趟，见我脸色不虞，他面上有些心虚。
“你先别急，即使你家里人请了律师，但律师会见你也是要预约的。预约的人多，要排号，至少要两天以上。”
所以我还要至少还要等两天以上？
陈宇劝解完后，就匆匆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急着查找英汉字典翻译我写的信。
下午，我听到管教传唤。
在会见室，我终于见到了律师，还有崇青青。
我睁大眼睛，“你怎么进来的？”
崇青青见我状态还好，松了口气，随即黑着脸说，“你管不着。”
我吃了个闭门羹。
年轻的律师出来解围，“崇小姐前天找到我，因为疏通关系花了点时间，所以我们今天才来见你。李释你好，我叫童程。现在你把情况跟我说说，以便我安排下一步工作。”
我将事情来龙去脉照实说。
崇青青听了怒骂，“李释你是个傻叉吗？为了两个贱男人把自己打进去。你知道，你护着的小赵，人已不在邕市了。他昨天上午一醒来，家人把他带走了，谁知道躲哪去了。还有那个宋经年，更可笑，电话打不通。我让我法国朋友去找，他像消失了一般，连个鬼影都没找着。”
“你们公司被王明川管控，能站出来帮你句话的人都没有，李释，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失败吗？你不过是只臭狐狸，你装什么好人啊！”
我微楞，怎么会这样！
如果真如崇青青所说，我真是傻透了。
我咬着唇，一颗心沉了又沉，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语无伦次说，“崇青青你现在是我唯一的朋友，如果我出不去，我妈就拜托你照顾了。”
崇青青脸上难过，嘴上却说，“行了，你也别太难过。冤有头债有主，回去后我们会想办法。你上司叫倪庆松是吧，敢阴你，我找人弄他。”
“你也别太过了，这里是华国。倪庆松只是颗棋子，他后面还有人。”
崇青青应了声，“行了，把眼泪擦了，哭哭唧唧的像个小娘们。不过是多待几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
没错，我就是个娘们啊！
律师再次出言宽慰，“这事跟你关系不大，你不要太紧张，当前最紧要的是不要着了他们的道。”
之后律师交待我一些话术，以应付检察院的公诉律师的询问。
末了，他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说实话，警局不录口供就送进看守所的情况不常见。但你没有留下不利的证据，也是好事。我会尽快递交取保候审，先将你捞出来。”
***
崇青青他们走后，我再次回到监舍，我心里像安了根定海神针，安心了不少。
我捡起丢在一边书，翻开打发时间。
“03867号，有会见。”外面狱警叫。
我以为是崇青青去而复返，没想到，见到的却是宋志斌。
他脸上带着风尘之色，面色有些苍白，我进去时他正在闭目养神。
“你怎么来了？”我问。
宋志斌将我上下打量，“你还好吧。”
“还行吧，除了没有自由。”
宋志斌沉默，“抱歉，我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大胆。”
“董事长是不是也插了一脚？”我问。
他双手紧握，脸色变得阴鸷，很快他调整情绪，又恢复往常的儒雅。
“你前段时间去哪了？”我转移话题。
自从日本回来，我很少见到他。说是YEAR公司的副总裁，但正式任命书没下来，负责哪块业务公司也没有明确。
“公司计划在东南亚拓展新业务，我被派去查看市场。这大半个月，我跑了十个国家，昨天听到你出事时，我在越南。”宋志斌细细说给我听。
“你放心，我回来了，不会任那帮老狐狸逍遥法外。”
我抿了抿唇，“倪庆松的背后是二股东王明川，宋总裁跟王明川一直不对付，按理说董事长应该跟宋总裁站在同一条线，可是他却帮着王明川，故意将宋总裁支开。这事就复杂了。”
我向宋志斌托底。
宋志斌嗤笑，“这么刻意的动作，你以为宋经年不明白？”
我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
“七里巷项目原本是他想拿下王明川一干人的陷阱，前段时间他从新媒体部和公关部开始，处处打压，导致项目进展缓慢。项目迟迟不能竣工，上面和亚行催得紧，王明川那帮酒囊饭袋慌了手脚。也不知是谁搭的线，他们跟吴丽丽扯上的关系，让吴丽丽给董事长吹耳边风。董事长一时脑抽，也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就答应了他们。”
“宋经年早就想将这帮人一竿子打出去，随便他们在自己眼皮下蹦跶，还顺水推舟的接了法国出差的任务。你看吧，等他回来，这些人，一个个会被清算，全都跑不了。王明川入狱退出，从此公司如铁通，他宋经年一人说了算。”
我目瞪狗呆，“你怎么知道这些？”还这么清楚。
“你这个傻瓜，做了人家棋子还不自知。你说你，平时看起来挺机灵的，怎么会栽在这种小坑上。”
我心中一片苦涩，还能因为什么，因为爱呗。
脸上一片清凉，我摸了摸，又哭了。好多年不曾哭过，今天哭了两次。
宋志斌瞳孔缩了缩，“对不起。我不该骂你。”
我低头摇晃，“你骂的好，是我蠢，我确实该骂。”
“你放心，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说的掷地有声，“你朋友已经请律师了，你这案子可以先办取保候审，你再委屈几天。”
***
宋志斌走后，这次我连监舍都没回，又被下拨传唤。
我也终于明白，在特权面前，什么规则都靠边站。
这年头，有钱有权有势，才是硬道理。
在同一间会客室，我见到两个人。
一个是陌生人，他自我介绍说他是检察院的，是这起案件的公诉人。
另一个人我很熟，是我的上司，倪庆松。
“小李，在里面过得还好吧。”倪庆松假客套。
我嘴角勾起，不无讽刺，“托你的福，还好。”
倪庆松笑了一下，“我听说你外国朋友，在帮你办取保候审。你们刚从国外回来，不太了解国内法律情况，所以我请来覃检察官，让他帮你补补课。”
覃检察官看起来大概四十五岁，很瘦，带着不正常的苍白，“根据新《刑事诉讼法》第六十五条规定，对有下列情形之一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可以取保候审：可能判处管制、拘役或者独立适用附加刑的；可能判处有期徒刑以上刑罚，采取取保候审不致发生社会危险性的；患有严重疾病、生活不能自理，怀孕或者正在哺乳自己婴儿的妇女，采取取保候审不致发生社会危险性的；羁押期限届满，案件尚未办结，需要采取取保候审的。”
覃检察官顿了下，“根据你的实际情况，你不适用于以上规定。”
倪庆松哈哈大笑，“小李，都听到了吧，放弃吧，只要你乖乖听我们的话，我们会照顾好你家里。”
“这是要我认罪？”
“覃检察官，我有话想单独跟他说，麻烦你出去一下。”倪庆松说。
覃检察官眉头微皱，又很快松开，收了桌面上的文件出去。
“小李，开门见山说，其实我不想搞你，毕竟你之前跟过总裁，万一他念旧助你翻身不好办。但是你这太招人恨，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也没办法，只得照上面的指示办事。”
我保持沉默。
不该得罪的人，指的是谁？吴丽丽、王明川，还是宋董事长？
“现在再说别的都是废话，我今天来，就是劝你，不要再搞小动作，你逃不过的。我们身后的大树，除了王明川，还有官要。那个人，就连总裁都不敢与他硬碰硬。当年如果不是他，王明川成不了YEAR公司的股东，王友财、王友明之流进不了公司，而我们这些人……”
倪庆松越说语气越沉重，到最后的话含在嘴里说不出来。
我冷眼睨着他，“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做过的事我认，我没做过的，也不会帮别人顶罪。这个世界很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个人为你们撑起了一方小天地，但不会一直牢不可破。倪总，在他们眼里，你只是颗棋子，等你的价值用光了，你的日子也到头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后，我起身离开。
出门时，我回头看他，他浑身大汗，佝偻着身子，似乎苍老了许多。
回到监舍我变得更加沉默，我盘腿而坐，像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宋董事长置我于死地，宋经年失联，崇青青在邕市势力薄弱，宋志斌只是个伴读，还有一只传闻中的黑手。这一切，想迷雾一般，将我围困，喘不过气。
又到了半夜，不知谁打起了呼噜。
铁门哐啷一声轻响，我眯着眼看过去，一抹高大矜贵的身影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