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公司官网、OA系统果然发布原董事长卸任，调往旗下子公司任总经理的通知。
因为之前是小范围人员知情，没有造成大的轰动。如今正式公布，这则通知就像往油锅里丢进糯米团，炸得哗啦啦响。
虽说还是个总经理，但这不同。就像当年的江州司马，撸去朝堂职务，即使外放地方，在当地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官。但是宋强不同，他是直接撸去身上黄袍，下放做地方官。
最关键是，其他人外放倒没什么，人家才华傍身，大不了从头来过，做出成绩后再杀回去。可宋强这辈子是无望了，一来儿子实在比他优秀了不知百十倍，就他自己的能力，比普通小领导强不了。
这天上午，宋强终于姗姗来迟，脸红脖子粗，显然是刚跟人吵过架。
许莹抱着文件夹，硬着头皮进总经理办公室，出来后松了口气，通知大家开会。一周一次的公司例会。
我照着台卡提示找到位置，对面坐着一期场长，他朝我眨了眨眼。
前面是一番介绍与自我介绍，之后进入正题。
“我喜欢有干劲、有所担当的年轻人，但不意味年轻人可以把手伸得太长的，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做好，倒是去干涉其他板块工作，独断专行，擅自宣布未经公司讨论决定的激励政策。这种人，在公司、在我的手下，是万万不可有的。”
宋强环视众人，最后落在我身上，“李经理，看在你刚入职场，不懂得职场规矩，这次就不上报集团通报批评，但希望你能深刻检讨自己，下不为例。会后你写一份检讨书交给我。”
在大庭广众下被点名批评，我是头一次遭遇。脸上火辣通红，尴尬得脚趾瞬间在地上抠出一套三室一厅。
宋强移开头，继续道，“希望大家引以为鉴，有好的想法可以往上提，但不要私自代表公司瞎做决定。”
一期场长唰的站起来，“总经理，我有话要说。禾田村民偷果屡禁不止，这事我向公司多次反映过，但一直没有拿出切实的解决办法。昨天他们又来了，每人偷了一麻袋。当时我们已经做好鲜血捍卫基地利益的准备，幸好有李经理，她给基地普工宣导公司激励政策，将果园产出与他们的奖金挂钩，让普工自觉维护果园利益，避免了流血事件发生。”
一期场长目光如炬，“这种修改公司政策行为，不值得公司提倡，我能理解。但是事急从权，李经理能临危不惧，危急时刻挺身而出化解矛盾，我认为不该受到处罚。更何况我也看到李经理有打电话向领导请示，说明了情况，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误会，就不得而知了。”
宋强被怼得脸色发红，他鼓着眼看一期场长，但对方一点不惧怕。靠技术吃饭的，果然硬气。
碰上硬钉子，会是开不下去了，宋强表免上没说什么，背地里会不会下黑手，就不得而知了。他叫我散会后去他办公室一趟，匆匆结束会议。
我敲门进入总经理办公室，一个塑料文件夹朝我飞来。我一时不察，文件夹砸在我脸上。
宋强一阵惶恐，之后挺直腰杆，色厉内荏骂，“混账东西，谁给你胆子忤逆我。你有把我这个公公放眼里吗？”
他的意思很明显，作为上司不能体罚我，但作为公公，他可以任意打骂我。
脸上又辣又痒，似乎有什么东西滑落，我轻轻摸了把，粘了一手血。
眼底骤然闪过一抹暗色，我朝宋强挑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一言不发转身离开总经理办公室。
出来刚好碰上许莹，“哎呀，你的脸怎么了，怎么划了这么长一条口子，是总经理打的吗？伤口看起来挺渗人的，怕是要留疤了。”
许莹没有压低声音，相反刻意拔高声线，整个办公室在做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我心底很愤怒，但许莹的抹幸灾乐祸消失得太快，叫我来不及捕捉。
“李经理，我陪你去医院吧。这脸上的伤可大可小，万一毁容，可就糟糕了。”许莹又说。
我怕她越说越离谱，便答应了她。
许莹回去拿包，我从就近的工位抽了几张纸巾止血。
过了几分钟她揣着包走出来，见我用纸巾捂伤口，她从包里抽出湿巾递给我，“李经理，纸巾不卫生，还是用我的消毒湿巾吧。”
我也没多想，丢了纸巾，接过湿巾往脸上贴。
因为许莹的那句毁容，我心生恐慌，所以直接去文三医院。
“小姐，你脸上的血怎么还没止住。”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我，样子看起来很担忧。
我也觉得很奇怪，刚才明明快要止了，现在流的更多，“可能是伤口真的特别深。你放心，我会小心，不会将血沾你车上，如果真不小心粘上，我赔你钱。”
司机听了这话倒也没再说什么，但猛踩油门，开出跑车的气势，还连闯了几个红灯。
“师傅，你慢点，小心别出人命。”许莹摆着脸说。
司机没有减速，“小姐，我要慢点，就真出人命了。你这位朋友，怕是凝血功能出现障碍，该不是得了白血病吧！”
我很想对司机说，闭嘴吧你，别诅咒姑奶奶。
“师傅你多想了，我没有得白血病，我上个月刚做了检查，身体棒棒的，能打死一头猪。”
司机闻言，显然松了口气，“那也不对呀，又不是伤了血管，怎么就止不住血。小姐，你待会上医院细细查一下。”
“哎呀，我说你这个开车的，怎么话那么多。一下说白血病，一下说细细查，你当你是医生啊，瞎说什么。”许莹语气不善。
司机再没说话，很快就将我们送到文山医院。为了感谢他，在扫码付款时，我给了他双倍的费用。
刚踏入急诊大厅，许莹就扯着嗓子喊，“医生、护士，快来呀，救命啊！”
那边值班的护士跑过来，忙问什么事。
“我朋友脸受伤了，很要紧。你们快帮她看看。”
护士看了我的伤口，“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需要挂急诊，挂个普通外科号就行。”
“那怎么行！”许莹尖着嗓子喊。
护士板起脸，“小姐，这里是医院，请不要高声喧哗，影响他人。”
我实在看不下去，对护士说，“你好，是这样，我是受了点小伤，但是不知为何伤口不愈合，一直在流血。”
护士盯着我脸看伤口，果然见血一直在流，“还真是，看起来挺严重的，你快跟我来。”
护士带我去到一间诊室门口，叮嘱我不要乱动，帮我挂了急诊。
坐在就诊室外，眼看着湿巾脏了血，我向许莹又要了两张湿巾。她犹豫了一会儿，递给我。
很快，里面的病人走出来，电脑语音叫了我的名字。
我进去，见坐诊的是钟鸣，有些惊讶。不说钟鸣是文三医院的小股东，单他在医学上的造诣，也不用出来坐诊。
我俩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他开口说，“过来，让我看看伤口。”
钟鸣查看了我的伤口，“你是在公司受的伤吧，怎么这么久还没止住血。”
我唔了一声，说自己也很奇怪。
钟鸣没再多说，用药水给我清洗伤口，“伤口看起来不深，不需要缝针。”
“会留疤吗？”我问。
钟鸣笑，“这么在意啊，那干嘛还让自己受伤？放心，疤痕会有一点，但也不明显，上点粉底估计看不出来。”
我皱起鼻子，还是毁容了，心里忍不住将宋强问候了千百遍。
钟鸣视线落在我用过的湿纸巾上，“这是什么东西。”他握着镊子将湿巾翻来捡去，“有意思。”
我脸上已经打好“补丁”，也就随便他折腾。
钟鸣将湿巾丢进装有水的器皿中，然后拿进隔壁的房间倒腾了一阵，出来对着我似笑非笑，“李助理，你得罪小人了呀。”
我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钟鸣戳了戳湿巾，“湿巾含有枸橼酸钠，这种东西，无嗅、味咸、凉、易溶于水，一般人很难发现它，它的最大作用，就是，让血液不凝固。”
我满脸震惊，整个人缩着肩膀发抖。我虽知许莹虚荣势力，所以与她交好但不交心，但从没想过她的心如此之狠毒。
过了很久，我才缓过劲来，对在拨弄其他东西的钟鸣说，“谢谢你，这事我自己知道就行。麻烦你不要告诉其他人。”这个其他人，很明显是指宋经年。
钟鸣丢下镊子，“切，你当我乐意多管闲事。跟你说，我恨死那人了，这个混蛋竟然把我丢去非洲。”
我对钟鸣的碎碎念不感兴趣，拉开门走了。
“怎么样，要紧吗？”许莹收起手机问我。
我盯着她看，一言不发，许莹心底发虚，讪笑着道，“李释，你怎么了，可别吓我。我这人胆子小，不经吓的。”
我心底呵呵冷笑，胆子小，能不动声色做害人事，胆子还会小？
“李释我跟你说，我刚才看到我一个老乡了。我已经快5年没见她，没想到她已经怀孕了。我跟你说，这个女人十几岁的时候跟个老男人跑了，两个人一起玩仙人跳，坑蒙拐骗了不少男人。”
我心不在焉，“哦，还有这种事。”
“对啊，这个女人脏死了，还给自己取名叫周洁。我呸，她也配‘洁’这个字！”
“你老乡叫周洁，还怀了孕？”我眼皮跳了跳，这也太凑巧了。
因为之前是小范围人员知情，没有造成大的轰动。如今正式公布，这则通知就像往油锅里丢进糯米团，炸得哗啦啦响。
虽说还是个总经理，但这不同。就像当年的江州司马，撸去朝堂职务，即使外放地方，在当地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官。但是宋强不同，他是直接撸去身上黄袍，下放做地方官。
最关键是，其他人外放倒没什么，人家才华傍身，大不了从头来过，做出成绩后再杀回去。可宋强这辈子是无望了，一来儿子实在比他优秀了不知百十倍，就他自己的能力，比普通小领导强不了。
这天上午，宋强终于姗姗来迟，脸红脖子粗，显然是刚跟人吵过架。
许莹抱着文件夹，硬着头皮进总经理办公室，出来后松了口气，通知大家开会。一周一次的公司例会。
我照着台卡提示找到位置，对面坐着一期场长，他朝我眨了眨眼。
前面是一番介绍与自我介绍，之后进入正题。
“我喜欢有干劲、有所担当的年轻人，但不意味年轻人可以把手伸得太长的，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做好，倒是去干涉其他板块工作，独断专行，擅自宣布未经公司讨论决定的激励政策。这种人，在公司、在我的手下，是万万不可有的。”
宋强环视众人，最后落在我身上，“李经理，看在你刚入职场，不懂得职场规矩，这次就不上报集团通报批评，但希望你能深刻检讨自己，下不为例。会后你写一份检讨书交给我。”
在大庭广众下被点名批评，我是头一次遭遇。脸上火辣通红，尴尬得脚趾瞬间在地上抠出一套三室一厅。
宋强移开头，继续道，“希望大家引以为鉴，有好的想法可以往上提，但不要私自代表公司瞎做决定。”
一期场长唰的站起来，“总经理，我有话要说。禾田村民偷果屡禁不止，这事我向公司多次反映过，但一直没有拿出切实的解决办法。昨天他们又来了，每人偷了一麻袋。当时我们已经做好鲜血捍卫基地利益的准备，幸好有李经理，她给基地普工宣导公司激励政策，将果园产出与他们的奖金挂钩，让普工自觉维护果园利益，避免了流血事件发生。”
一期场长目光如炬，“这种修改公司政策行为，不值得公司提倡，我能理解。但是事急从权，李经理能临危不惧，危急时刻挺身而出化解矛盾，我认为不该受到处罚。更何况我也看到李经理有打电话向领导请示，说明了情况，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误会，就不得而知了。”
宋强被怼得脸色发红，他鼓着眼看一期场长，但对方一点不惧怕。靠技术吃饭的，果然硬气。
碰上硬钉子，会是开不下去了，宋强表免上没说什么，背地里会不会下黑手，就不得而知了。他叫我散会后去他办公室一趟，匆匆结束会议。
我敲门进入总经理办公室，一个塑料文件夹朝我飞来。我一时不察，文件夹砸在我脸上。
宋强一阵惶恐，之后挺直腰杆，色厉内荏骂，“混账东西，谁给你胆子忤逆我。你有把我这个公公放眼里吗？”
他的意思很明显，作为上司不能体罚我，但作为公公，他可以任意打骂我。
脸上又辣又痒，似乎有什么东西滑落，我轻轻摸了把，粘了一手血。
眼底骤然闪过一抹暗色，我朝宋强挑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一言不发转身离开总经理办公室。
出来刚好碰上许莹，“哎呀，你的脸怎么了，怎么划了这么长一条口子，是总经理打的吗？伤口看起来挺渗人的，怕是要留疤了。”
许莹没有压低声音，相反刻意拔高声线，整个办公室在做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我心底很愤怒，但许莹的抹幸灾乐祸消失得太快，叫我来不及捕捉。
“李经理，我陪你去医院吧。这脸上的伤可大可小，万一毁容，可就糟糕了。”许莹又说。
我怕她越说越离谱，便答应了她。
许莹回去拿包，我从就近的工位抽了几张纸巾止血。
过了几分钟她揣着包走出来，见我用纸巾捂伤口，她从包里抽出湿巾递给我，“李经理，纸巾不卫生，还是用我的消毒湿巾吧。”
我也没多想，丢了纸巾，接过湿巾往脸上贴。
因为许莹的那句毁容，我心生恐慌，所以直接去文三医院。
“小姐，你脸上的血怎么还没止住。”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我，样子看起来很担忧。
我也觉得很奇怪，刚才明明快要止了，现在流的更多，“可能是伤口真的特别深。你放心，我会小心，不会将血沾你车上，如果真不小心粘上，我赔你钱。”
司机听了这话倒也没再说什么，但猛踩油门，开出跑车的气势，还连闯了几个红灯。
“师傅，你慢点，小心别出人命。”许莹摆着脸说。
司机没有减速，“小姐，我要慢点，就真出人命了。你这位朋友，怕是凝血功能出现障碍，该不是得了白血病吧！”
我很想对司机说，闭嘴吧你，别诅咒姑奶奶。
“师傅你多想了，我没有得白血病，我上个月刚做了检查，身体棒棒的，能打死一头猪。”
司机闻言，显然松了口气，“那也不对呀，又不是伤了血管，怎么就止不住血。小姐，你待会上医院细细查一下。”
“哎呀，我说你这个开车的，怎么话那么多。一下说白血病，一下说细细查，你当你是医生啊，瞎说什么。”许莹语气不善。
司机再没说话，很快就将我们送到文山医院。为了感谢他，在扫码付款时，我给了他双倍的费用。
刚踏入急诊大厅，许莹就扯着嗓子喊，“医生、护士，快来呀，救命啊！”
那边值班的护士跑过来，忙问什么事。
“我朋友脸受伤了，很要紧。你们快帮她看看。”
护士看了我的伤口，“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需要挂急诊，挂个普通外科号就行。”
“那怎么行！”许莹尖着嗓子喊。
护士板起脸，“小姐，这里是医院，请不要高声喧哗，影响他人。”
我实在看不下去，对护士说，“你好，是这样，我是受了点小伤，但是不知为何伤口不愈合，一直在流血。”
护士盯着我脸看伤口，果然见血一直在流，“还真是，看起来挺严重的，你快跟我来。”
护士带我去到一间诊室门口，叮嘱我不要乱动，帮我挂了急诊。
坐在就诊室外，眼看着湿巾脏了血，我向许莹又要了两张湿巾。她犹豫了一会儿，递给我。
很快，里面的病人走出来，电脑语音叫了我的名字。
我进去，见坐诊的是钟鸣，有些惊讶。不说钟鸣是文三医院的小股东，单他在医学上的造诣，也不用出来坐诊。
我俩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他开口说，“过来，让我看看伤口。”
钟鸣查看了我的伤口，“你是在公司受的伤吧，怎么这么久还没止住血。”
我唔了一声，说自己也很奇怪。
钟鸣没再多说，用药水给我清洗伤口，“伤口看起来不深，不需要缝针。”
“会留疤吗？”我问。
钟鸣笑，“这么在意啊，那干嘛还让自己受伤？放心，疤痕会有一点，但也不明显，上点粉底估计看不出来。”
我皱起鼻子，还是毁容了，心里忍不住将宋强问候了千百遍。
钟鸣视线落在我用过的湿纸巾上，“这是什么东西。”他握着镊子将湿巾翻来捡去，“有意思。”
我脸上已经打好“补丁”，也就随便他折腾。
钟鸣将湿巾丢进装有水的器皿中，然后拿进隔壁的房间倒腾了一阵，出来对着我似笑非笑，“李助理，你得罪小人了呀。”
我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钟鸣戳了戳湿巾，“湿巾含有枸橼酸钠，这种东西，无嗅、味咸、凉、易溶于水，一般人很难发现它，它的最大作用，就是，让血液不凝固。”
我满脸震惊，整个人缩着肩膀发抖。我虽知许莹虚荣势力，所以与她交好但不交心，但从没想过她的心如此之狠毒。
过了很久，我才缓过劲来，对在拨弄其他东西的钟鸣说，“谢谢你，这事我自己知道就行。麻烦你不要告诉其他人。”这个其他人，很明显是指宋经年。
钟鸣丢下镊子，“切，你当我乐意多管闲事。跟你说，我恨死那人了，这个混蛋竟然把我丢去非洲。”
我对钟鸣的碎碎念不感兴趣，拉开门走了。
“怎么样，要紧吗？”许莹收起手机问我。
我盯着她看，一言不发，许莹心底发虚，讪笑着道，“李释，你怎么了，可别吓我。我这人胆子小，不经吓的。”
我心底呵呵冷笑，胆子小，能不动声色做害人事，胆子还会小？
“李释我跟你说，我刚才看到我一个老乡了。我已经快5年没见她，没想到她已经怀孕了。我跟你说，这个女人十几岁的时候跟个老男人跑了，两个人一起玩仙人跳，坑蒙拐骗了不少男人。”
我心不在焉，“哦，还有这种事。”
“对啊，这个女人脏死了，还给自己取名叫周洁。我呸，她也配‘洁’这个字！”
“你老乡叫周洁，还怀了孕？”我眼皮跳了跳，这也太凑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