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瓷罐订货-《灾年逃荒,我在山里独养娃》

  白星慢悠悠地锁好门窗,铜锁扣“咔嗒”一声落定,“今儿可算能松快松快,带儿子”

  她扯了扯衣角,脚步轻快地拐出巷口,晨光透过稀疏的树影洒在青石板路上,映得她鞋尖都沾了点暖融融的光。

  街上静悄悄的,多数铺面还卷着门板,只几家卖早点的铺子冒起白汽,油条在滚油里“滋啦”作响,混着豆浆的甜香飘过来。

  白星吸了吸鼻子,本想拐进去买个糖火烧,转念又想起正事——先找做小瓷盒的地方,再瞅瞅合适的铺子,

  “听说这里还有个码头,有码头岂不是就有海?没有被污染的大海,应该很美吧”

  末日前的大海蓝得像块没边的绸缎,风一吹就起皱,浪头卷着贝壳往沙滩上送,这会儿一想,心口都有点发痒。

  正走着,迎面撞见个挑着担子的货郎,竹筐上的铜铃叮当作响。

  白星赶紧拦住问码头怎么走,货郎放下担子歇脚,指了指南边:

  “往那头走,过了三道桥再拐个弯,约莫得走半个时辰。”

  “这么远?”白星咋舌,她原以为海县就那么大,摆摊的几条街,难不成还没摸到县城的边?

  货郎嘿嘿笑:“夫人是新来的吧?咱海县看着紧凑,实则藏着不少地界呢。你往南走,越走越热闹。”

  白星谢过货郎,边走边打量。路过一家杂货铺,门敞着,里头堆着些针头线脑、油盐酱醋,墙角还摞着几卷粗布。

  她眼尖,瞥见柜台后头立着张泛黄的地图,赶紧走进去问:“掌柜的,这地图卖吗?”

  掌柜的是个胖老头,正用算盘打得噼啪响,闻言抬头指了指:“旧的货,二十文一张。”白星付了钱,把地图铺在柜台上,借着窗棂透进来的光仔细看。

  这一看,她不由得“嚯”了一声——地图上密密麻麻画着细线,胡同、巷子像蜘蛛网似的缠在一块儿,每个拐角都标着名号。

  她手指在图上慢慢划着:摆摊的那几条街和她家的学堂,果然缩在地图最边缘,像贴在县城衣角的补丁;

  往中间挪挪,红笔圈着的地方写着“聚福楼”“锦绣布行”“永丰粮行”,旁边还画着个银楼的小模样,想来是县里最热闹的去处;

  再往南,紧挨着这些大铺子的地方,用墨笔写着“风情一条街”,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戏台子,想来是吃喝玩乐的地界。

  “原来我先前逛的,连县城的边儿都没摸着。”白星恍然大悟,折好地图揣进怀里,心里头的兴致更足了。

  她顺着街往里走,渐渐瞧见些开了门的铺子,这边的铺子明显高大上许多,绸缎庄的伙计正往门楣上挂幌子,酒楼上的小二站在台阶上吆喝,

  空气里飘着脂粉香和胭脂铺的甜香,跟边缘街区的烟火气截然不同。

  走得渴了,她在街边买了碗酸汤,青瓷碗冰凉沁手,酸甜的汁水滑进喉咙,消了大半暑气。

  正喝着,听见旁边两个姑娘说笑,一个说:“今儿裕丰楼新来了个唱小曲的班子,据说身段比上月那个还好。”

  另一个接话:“可不是,听说那边的胭脂铺进了新花样,螺子黛比银楼的还亮呢。”

  白星心里一动,脚步不由得往风情街的方向偏了偏。

  但转念又想起码头,那片蓝得让人心颤的海还在南边等着呢。

  她抿了抿唇,把酸梅汤碗递给摊主,拍了拍怀里的地图:“先去看海,回来再逛这儿。”

  阳光越升越高,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车马声、叫卖声、说笑声混在一块儿,像支热闹的曲子。

  白星走在人群里,看两旁的铺子渐渐变得精致,窗棂上雕着花鸟,门帘绣着缠枝莲,连石板路都比边缘街区的平整些。

  她心里盘算着:做小瓷盒的作坊说不定不在中间的商业区,找铺子的话,要不在风情街附近?要么往热闹处挪挪,说不定能多些生意。

  越往南走,风里渐渐带了点咸腥气,白星知道,离码头不远了。

  她加快脚步,心里头那点期待像揣了只小雀,扑腾着要飞出来——那片阔别多年的海,终于要再见到了。

  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白星站在青石板铺就的码头上,望着眼前壮阔的景象不由得怔住了。

  原以为只是个寻常码头,没成想竟是这般规模——灰褐色的礁石在岸边绵延数里,被海浪冲刷得光滑如玉,

  几艘三层高的楼船正缓缓靠岸,船身两侧的木桨随着船夫的号子整齐划动,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金芒。

  码头上的喧嚣像潮水般涌来,挑夫们扛着沉甸甸的货箱在人群中穿梭,粗布短褂被汗水浸得透湿,黝黑的脊背上汗珠顺着肌肉的沟壑滚落。

  几个赤着脚的纤夫正弓着身子往前拽,麻绳深深勒进他们古铜色的肩头,发出“嘿哟嘿哟”的号子声,那声音里混着喘息与力道,将一艘中型商船稳稳拉向岸边的泊位。

  船身刚一停稳,舱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穿着粗布麻衣的水手们扛着一筐筐海鲜往岸上运,竹筐里的梭子蟹还在张牙舞爪,银闪闪的带鱼堆叠着,腥甜的海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白星顺着人流往前走,目光被远处几艘挂着彩色风帆的大船吸引。

  那些船身雕着繁复花纹,帆布上印着看不懂的异域图腾,几个高鼻梁、蓝眼睛的外国人正站在甲板上指指点点,他们穿着束腰的呢子外套,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线,与周围穿着粗布衣裳的渔民形成鲜明对比。

  “这时代竟已有海外贸易了?”她喃喃自语,忽然想起昨晚客栈掌柜说的话——如今海运畅通,南边的瓷器、丝绸顺着海路能卖到极远的地方,而海外的香料、宝石也会随着商船涌入。

  正看得出神,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挑着担子的小贩差点撞到她身上,忙不迭地道歉:“姑娘对不住,实在是赶时间——”

  白星侧身躲开,才发现小贩的担子两头各挂着个竹篮,里面盛满了刚上岸的海蛎子,壳上还沾着湿漉漉的海草。

  她往旁边挪了挪,目光落在码头附近的街市上,那里竟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沿街的摊位几乎都摆着各式海产,竹筛里的虾米晒得通红,铁丝架上挂着风干的鱿鱼,几个妇人蹲在摊前挑拣海虹,指尖沾着海水还在讨价还价。

  卖鱼丸的摊子前飘着白雾,老板用长柄勺舀起滚烫的鱼丸往碗里装,撒上翠绿的葱花,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白星深吸一口气,咸腥的海风里混着食物的香气,倒生出几分烟火气的暖意。

  她定了定神,想起此行的目的,转身往回走。青石板路上嵌着细碎的贝壳,是常年被海浪冲刷留下的痕迹,踩上去有些硌脚。

  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街角处忽然飘来一阵淡淡的松烟香,抬头一看,竟是家瓷器店。

  朱红色的木门上挂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写着“万瓷坊”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门两侧的木窗敞开着,里面整齐地摆着一排排瓷器,白瓷的温润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白星推门而入,门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店内比想象中宽敞,四壁立着朱漆货架,从地面一直顶到房梁,每层都摆着不同样式的瓷器。

  最下层是水缸、米缸之类的大家伙,青灰色的釉面上印着简单的缠枝纹;

  中层多是碗碟茶具,青花的缠枝莲纹在白瓷上舒展,釉色透亮得能看清对面的人影;

  上层则摆着些小巧的摆件,有彩绘的仕女瓷偶,也有描金的鼻烟壶,精致得让人挪不开眼。

  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瓷土的味道,角落里的木架上堆着尚未上釉的素胎,几个学徒模样的年轻人正坐在长案前,拿着细毛笔在瓷坯上勾勒花纹。

  白星的目光在货架上逡巡,忽然被第三层的一排瓷罐吸引——那些罐子通体雪白,罐口处有圈细密的螺纹,配着同样材质的盖子,盖沿还嵌着圈软木,想来是为了更好地密封。

  她踮起脚取下一个,入手微凉,瓷面光滑得像上好的绸缎。

  罐子约莫有拳头大小,圆润的罐身线条流畅,罐底印着个小小的“茶”字。

  白星捧着罐子在掌心转了转,这瓷罐大小刚好,只是……她蹙了蹙眉,这么大的罐子,得倒多少粉底液才能填满?若是做成便携的小罐,或许更适合售卖。

  “掌柜的,”白星拿着瓷罐走到柜台前,见柜台后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正在清点账本,他穿着藏青色的绸缎马褂,手指上戴着个翡翠扳指,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老者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镜片后打量着她,慢悠悠地问:“夫人看上这罐子了?这是细白瓷,专用来装龙井、碧螺春的,密封好得很,茶叶放一年都不会潮。”

  “这罐子确实好,”白星指尖摩挲着罐口的螺纹,“只是我想问问,能不能做得再小些?”

  掌柜放下手里的账本,接过瓷罐掂量了掂量:“小些?这罐子本就是中等尺寸,再小的话……是想用来装什么?”

  “我是做脂粉生意的,”白星坦然道,“想用来装粉膏,太大了不方便携带。”

  掌柜恍然大悟,捋了捋胡须:“原来是做脂粉的,难怪要小罐子。小些也不是不行,只是尺寸越小,烧制时越容易变形,你想做多大?”

  白星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着:“比这个再小一半,约莫这么大就行。”

  掌柜眯起眼睛算了算,点头道:“可以是可以,只是小一半的话,胎体要做得更薄,釉色也难上得均匀,外观怕是做不了太精致的花纹。”

  “不用精致,”白星眼睛一亮,连忙摆手,“不用画任何花样,素瓷就好,只要盖子能密封严实。哦对了,罐身上得写上我店铺的名字,用青花简单描个字就行。”

  她昨晚琢磨定下店铺的名字——“玉颜”,既贴合脂粉的主业,又带着几分雅致。

  掌柜听了,在账本上记下“玉颜”二字,又问:“定多少个?我这小窑烧制,至少得五十个起步,太少了不值当开窑。”

  “五十个就五十个,”白星爽快应下,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

  “对了,掌柜的,你们能做小挖勺吗?跟这瓷罐配套的。”

  掌柜抬眼看她:“挖勺?要多大的?做什么用?”

  “我还做膏状的胭脂和面霜,”白星解释道,“挖勺就是用来舀取膏体的,得跟小瓷盒配套。手柄稍微做长些,方便伸进盒子里舀取,材质最好跟瓷罐一样,都是素瓷的,看着齐整。”

  掌柜沉吟片刻,从柜台下拿出个指甲盖大的耳勺:“你看这样的行不行?胎体轻薄,手柄长度能调整,只是这挖勺的弧度得拿捏好,太浅了舀不住膏体,太深了又不方便取用。”

  白星接过瓷勺,指尖抚过光滑的勺面,勺口的弧度圆润,确实更适合舀取膏体。

  她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样,只是手柄再长半寸,勺头稍微收窄些,方便伸进深一点的瓷盒里。”

  掌柜应着,拿起毛笔在纸上画了个简单的图样,又问:“挖勺也要五十个?”

  “嗯,跟瓷罐一样数量,”白星想了想,“对了,工期要多久?我这边急着用。”

  “素白瓷快些,若是不用上釉画花纹,半个月就能成,”掌柜将图样折好放进抽屉,

  “只是要写上‘玉颜’二字,得等窑工晾干胎体后再用青花料写,倒也不费事。你先交三成定金,做好了我派人去你店铺送过去?”

  白星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个小巧的钱袋,倒出三锭银子放在柜台上:“定金我先交了,只是我店铺还在装修,半个月后我亲自来取吧。”

  她顿了顿,又想起什么,“对了,瓷罐和挖勺的边缘都要打磨光滑些,别刮到手。”

  掌柜掂了掂银子,脸上露出笑意:“姑娘放心,我这万瓷坊做了三十年生意,这点规矩还是懂的。保证边缘打磨得跟玉一样光滑,绝不会伤着人。”

  他拿出一张红纸,写上订单明细,又盖上店铺的朱印,递给白星,“这是订单,姑娘收好,半个月后凭这个来取货就行。”

  白星接过订单,小心折好放进袖袋里。她捧着那个样品瓷罐看了又看,忽然觉得这素白的瓷面透着一股干净的雅致,或许不用任何花纹,反而更能凸显脂粉的纯净。

  最后她还是买了刚才拿的那个瓷罐,打算先装粉底液给人试妆,老是偷偷摸摸挤到手背也不好,把粉底液倒进这个瓷罐里,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

  走出店门时,日头已经升到半空,码头的喧嚣似乎更盛了些。

  白星望着街上往来的行人,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瓷罐和挖勺有了着落,接下来就是找合适的店铺,

  她紧了紧袖袋里的订单,脚步轻快地往客栈走去,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连影子都带着几分雀跃。

  海风依旧吹拂着码头,远处的商船还在卸载货物,金发碧眼的外国商人正与本地的货商讨价还价,码头上的吆喝声、海浪的拍岸声、瓷器店的算盘声交织在一起,谱成一首鲜活的市井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