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不见傅翊-《念念春潮》

  不费一兵一卒,便逼退文象兵,使其立下新约,并将向桓朝奉上更多朝贡的消息,到底是传入了御京。

  这实在像极了一些寓言故事中才有的桥段。

  “不可能!”这是一些人的反应。

  “既未动大军,想来是傅翊动了脑子,出了力气。”

  “不过倚靠傅翊罢了。”

  这是剩下的人第二念头。

  再度听见傅翊的名字这样密集地被提起,康王府的日子可不好过。

  世子夫妻彻底闭门不出了。

  因傅翊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尚未对康王府发话,一时倒也没什么人去管他们。

  只康王焦躁难掩,最终想出了个主意,要康王妃去御京城门迎接傅翊归来。

  “做子女的,总归是与娘更亲近。你去与他说说话。你先前不是还为他下大狱哭过几场,还绝了食吗?总也要叫他知晓才是。”康王沉声道。

  康王妃先头哭红的双眼,这会儿都还显着疲态。

  她点点头,默不作声地带着人往城门去了。

  今日御京热闹非凡,御京百姓们也伸长了脖子想瞧一瞧这厉害的女储君,怎的就平了文象的乱。

  百官也殷切地前去相迎,其中不乏等着挑刺的。

  “怪了,怎么不见梁王?”有人咂嘴。

  储君是他的女儿,梁王该是最急切去相迎的人才是啊。

  彼时城门大开。

  几驾马车先后入了门,用青、赤、黄、白、黑五色。

  众人见状,心头一凛。

  这车驾虽然还未用上完整的帝王仪仗,但已用上了五时副车的颜色规制。

  桓朝要立一个女储君,那时毕竟人不在御京,他们只见得到梁王,只看得见傅翊。

  那时更多当做一桩趣闻。

  眼下那调笑的滋味变成更直面更切实的感受,使得他们不自觉地紧绷起来,有种一脚已经踏上不归路,再不容更改的感觉。

  “……”

  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士兵卷起了帘帐。

  还带着一点料峭寒意的风卷入马车中,吹得里头的人裙摆猎猎作响。

  万柏奇驭马在侧,再度担当起了提醒的角色:“还不拜见储君?”

  众人轰然醒神,勉强从女子那张冷冷淡淡,但又精致非常的脸上抽走了目光。

  “拜见储君!”

  声音齐齐响起。

  不论内心情愿不情愿,但做臣子的基本操守还是有的,这让他们的声音听起来硬凑也凑出了个气势恢宏。

  “怎么不见郡王呢?”康王妃身边的丫鬟捏着帕子,从路边二层楼支起一角的窗户远远望去,急得嘴上快长泡了。

  康王妃隐隐听见远处的声音,这才压住心绪,跟着起身靠近窗边,隔着朦胧的薄薄窗纸,瞥见外头攒动的人影。

  “御京里的人从前都未见过梁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当真是变了天了,女子竟也做储君了。”

  康王妃感叹几句,才问丫鬟可瞧见傅翊的身影了。

  丫鬟连连摇头。

  康王妃便干脆抬手去掀窗户。

  “王妃当心被外头的士兵瞧见,若当成刺客就不好了。”丫鬟急道。

  但康王妃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百官向储君见礼后,那车帘落下,储君坐了回去。

  康王妃只得惊鸿一瞥。

  可就是这样一瞥……

  “那不是傅翊的妻子吗?”康王妃脸色大变,“她不是病死了?”

  臣子们是男子,平日哪里得见女眷?他们认不得,康王妃可认得!

  ……

  怎么不见傅翊呢?

  这也是其他臣子心头跟着漫起的疑惑。

  “恭迎储君回宫。”殷辉义挤在人群中开了口。

  其余人张张嘴。

  这就回宫了?

  梁王不在此,亦不见傅翊的面,这人真是储君吗?

  “尔等还不让出路来?规矩都忘了?”万柏奇不快地一皱眉。

  嗬!他去这一趟,倒成这积极的马前卒了!

  官员们咽下到了嘴边的骂骂咧咧,规规矩矩地分列两旁,等储君的车驾先过。

  他们是文臣,做事有规矩。

  俗称,要脸。

  但凡行事,必要先搬出可以依循的条条框框。若国制在上,那便须先依国制,否则他们先成反贼啦。

  百官心思各异,但到底是拥簇着程念影走过长街,来到宫门。

  这并不是程念影第一次抵达此地,但这却是她第一回被恭恭敬敬地迎入门,一时宫中上下皆跪地行礼,无人敢抬头看她。

  因程念影去怀远边城去得突然匆忙,如今走到宫门口也是匆匆,她身边并没有别的人,只跟着望月和小董,这算是护卫。

  还有吴三夫妻,这算是后勤。

  前者曾刀头舔血、见不得光,后者长于边城、懵懂无知。

  他们谁也没见过这等阵仗。

  一时都紧绷着身躯朝程念影靠近,再靠近。

  望月和小董不住地张望着。

  尤其小董,犹如炸了毛的兽,显得又畏惧又张牙舞爪。

  “恭迎储君回宫!”

  宫殿前,又一批宫人跪了下来。

  抬眼望去,可见殿门上书“福宁殿”,这便是传说中太子的居所。

  因还未行登基大典,储君要入住的便是此地了。

  程念影下了肩辇,快步走在前头。

  她怎么一点不怵呢?

  其余人望着她的背影禁不住生出这样的念头,而后加快脚步,紧紧贴上了她。

  “储君的行囊都已安置好了。”宫人战战兢兢递上擦手的帕子。

  程念影接过来,蓦地问:“从前钟定元是不是便住在此处?”

  宫人一愣。

  储君该管废太子叫叔叔吧?

  不过太子都被先帝在时给废了,那、那叫钟定元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宫人勉强适应下来,恭敬地应道:“是。”

  “他被废后,此地可有改变?”

  “不知储君所问的是什么,但殿内的物品摆设一概是不曾动过的。”宫人说完,又怕被新储君发落他们不上心。

  于是连忙又道:“先前不知储君喜好,才不曾更改。今后自是按储君的喜好来。”

  其实怀远战事起的时候,别说百官了,宫里头的也不觉得这位储君能好好地去,又好好地带着战功回。

  因而这殿中连女子所用的物件都未设,只留下废太子房中女眷爱用的玩意儿。

  想到这里,宫人们禁不住咽了咽口水,越发畏惧。

  这时程念影却一摆手:“无妨,这样就好。”

  全是钟定元剩下来的好东西。

  一样也没能带走。

  昔日康王府上时钟定元要杀她,今日他的东西便都归她了。

  程念影连歇都不想歇,道:“领路,我要四下转一转。”

  清点一番。

  傅翊给的金银珠宝,她都不觉如何高兴。但从钟定元这里白得的,她倒兴致勃勃起来。

  小董实在没见过这般将皇宫当自已家的做派。

  他惴惴不安,难以将眼前的一切当做真实。

  他眉毛皱起,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小声问程念影:“你……实话讲,这当真不是什么扮储君的任务吗?”

  与此同时。

  一具棺材被抬入了梁王府中。

  这般动静并未避讳他人,很快就满御京传开了。

  文武百官霎时都被震住。

  “那棺材里难不成是傅翊?”

  “梁王竟也学会卸磨杀驴这一招了?”

  消息也传到了康王府上。

  康王妃震惊得当场摔了手边的茶碗,脸色青白:“她怎能如此?她怎能如此对怀晏?”

  世子夫妻对视一眼,憔悴的脸上终于现了一丝轻松。

  “父亲不必忧虑了。”傅诚道。

  “不行,我要去找她!我要问问她!”康王妃却一提裙摆,便往外冲去。

  傅诚惊愕地抓住她的胳膊:“母亲去哪里?去找谁?”

  “储君,那新储君,梁王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康王妃牢牢抓住傅诚的胳膊,神色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而显得怪异。

  “你不知道,你们不知道……她,她是傅翊先前那郡王妃啊!”

  这下世子妃也变了脸。

  傅诚语气轻得似要飞起来:“母亲……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