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雁门风雪-《我在大夏当皇帝》

  |永昌八年正月十六,雁门关外的风雪刮得正紧。

  朔风卷着雪沫子,狠狠抽在关城箭楼的青砖上,发出呜咽般的嘶吼。我扶着斑驳的箭垛,指尖触到的砖石冰寒刺骨,混着陈年的血垢,在掌心凝成一片粗糙的凉。

  远处的鞑靼营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毡帐的轮廓在铅灰色天幕下泛着冷硬的光。而营地前那片被踏得狼藉的雪地,此刻正匍匐着一片黑压压的人——三千汉人奴隶,他们的破衣烂衫根本挡不住穿骨的寒风,有人把冻裂的手缩进袖管,有人用枯柴似的胳膊环住膝头,一个个蜷缩成摇摇欲坠的团,在无垠的白中挤作黑压压的一片,像被扔在砧板上的羔羊,连呜咽都带着将死的瑟缩。

  更刺目的是他们脖颈上的绳索。粗砺的麻绳深深勒进冻得青紫的皮肉里,将数十人串成一长溜,像秋收后被拖拽的稻捆。最前头的汉子大概是冻僵了,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没等站稳,斜刺里就冲来个裹着羊皮袄的鞑靼骑兵,手中套马杆带着呼啸甩过来,铁环“哐当”砸在他背上。汉子闷哼着栽进雪堆,绳索猛地绷紧,后面一串人都被拽得东倒西歪,雪地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痛呼和孩童的啼哭。

  风里飘来隐约的呵斥声,是鞑靼人在驱赶。那些奴隶的影子被惨淡的天光拉得很长,贴在雪地上,像一道道随时会被风雪抹去的伤痕。我望着那片蠕动的黑,指节攥得发白,连带着牙齿都在打颤——不是因为冷,是因为那绳索勒出的红痕,像一条条毒蛇,正从远处爬来,缠得人喘不过气。

  “陛下,已清点完毕。”赵破虏的声音透着压抑的愤怒,“多是云州、朔州边民,去年秋收时被掳的。”

  望远镜中,一个白发老者突然扑向雪地,拼命刨着什么。当鞑靼骑兵挥鞭抽打时,他怀里露出半截冻僵的婴儿——那是在挖坟。老将军的独眼泛起血丝:“这群畜生...”

  “传令。”我放下望远镜,“让陈芝儿的'霜狼'小队开始演习。”

  关城下突然响起蒸汽阀门的嘶鸣声。十具通体雪白的机甲在暴风雪中列阵,胸甲上的狼首纹章泛着蓝光。随着旗语命令,机甲同时跪姿滑行,在冰面上划出整齐的弧线,右臂火铳齐射,三百步外的标靶瞬间化为齑粉。

  鞑靼使团所在的观礼台上,几个使者下意识后退半步。我特意安排他们近距离观摩这场“演练”——要让这些草原狼看清楚,他们面对的是怎样的铁与火。

  “陛下,他们要求谈判。”厉欣怡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貂裘领子上沾满雪花,“阿史那罗延指名要见您。”

  “让他上来。”

  阿史那罗延登楼时,皮袍上还带着奴隶的血迹。他倨傲地行了个抚胸礼:“大夏皇帝考虑得如何?用一座边城换这三千贱民,很划算。”

  我冷笑一声:“朕记得,你兄长去年还自称'大漠共主',如今倒做起人口贩子了?”

  “草原遭了白灾。”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与其让这些两脚羊饿死,不如换点实用的。”突然压低声音,“比如...灵能火炮的防御之法。”

  风雪声突然变得遥远。我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明人不说暗话。”阿史那从怀中掏出一块紫黑色晶体,“俄罗斯人给的'礼物',用你们汉人的话说...是柄双刃剑。”

  晶体在雪光中泛着诡异光泽,与归墟黑潮同源的波动让我掌心发烫。这分明是星泪矿的提纯物!

  “你们拿活人试验?”

  “开始是战俘。”阿史那的瞳孔微微扩大,“后来发现汉人...契合度更高。”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关外奴隶,“特别是吃过我们特制粮草的。”

  厉欣怡突然插话:“秃麻部拒绝使用的那种'恩赐粮'?”

  使节脸色骤变:“你怎会...”

  “本官执掌户部,自然清楚。”厉欣怡把玩着腰间玉佩,“顺便一提,乌孙部今晨刚退回三车俄罗斯谷物,要求换成我们提供的粟米。”

  好一招离间计!我暗自赞叹。看来她早料到鞑靼内部会有分歧。

  阿史那的刀疤因愤怒而发红:“厉尚书的手伸得太长了!”

  “比不上贵使的胃口。”厉欣怡反唇相讥,“既要边城,又要技术,莫非...”她突然用鞑靼语说了句什么,使节顿时面如死灰。

  我正欲追问,关外突然骚动起来。只见奴隶群中冲出个少年,拼命奔向关城。鞑靼骑兵的箭矢追着他钉入雪地,最近的一支已射穿他的小腿。

  “救救我娘!”少年用尽力气嘶喊,“他们在食物里下——”

  套马杆勒住他的脖颈,将喊声绞碎在风雪中。但已经够了——少年掀起的衣襟下,皮肤布满紫黑色结晶!

  “灵能污染...”赵破虏倒吸冷气。

  阿史那突然拔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陛下若不肯交易,我立刻下令处决所有奴隶!”他的刀刃已见血丝,“三千条人命,史书上会记您一笔!”

  厉欣怡的指尖无声地划过玉佩花纹——这是影卫的动手暗号。但我微微摇头。少年临死前的警告表明,这些奴隶可能已是污染载体,贸然入关风险太大...

  “朕给你两个选择。”我缓缓起身,“第一,带着你的人滚回草原,朕当今日之事没发生过。”

  阿史那狞笑:“第二呢?”

  “第二...”突然拔剑斩断他佩刀,“朕现在就砍下你的脑袋挂上旗杆,看看你那可汗兄长敢不敢开战!”

  钢刀断刃当啷落地,使节踉跄后退。我趁机逼近:“不妨告诉你,陈将军的'霜狼'只是开胃菜。雁门关内还有三十具新式机甲,专为极寒作战设计。”这当然是虚张声势,但阿史那额头已渗出冷汗。

  “至于你那些灵能火炮...”我踢了踢地上的星泪矿,“俄罗斯人没告诉你们,这玩意儿用多了会让人变成怪物吧?”

  最后一击奏效了。阿史那的瞳孔剧烈收缩:“你...你怎么知道...”

  “给你半个时辰考虑。”我转身下楼,“午时之前不放人,朕就当你选了第二条路。”

  回到中军大帐,唐若雪的全息影像正等在沙盘前。她通过灵炁通讯器远程参会,机械左眼不断调整焦距扫描沙盘地形。

  “谈崩了?”她一眼看穿局势。

  “暂时僵持。”我指向沙盘上标记奴隶位置的红点,“关键是这些百姓可能已被污染。”

  厉欣怡展开一张鞑靼部落分布图:“七个签了羊毛协议的部落营地都在北面,理论上可以开辟安全通道...”

  “然后呢?”唐若雪冷声打断,“让潜在污染源进入腹地?”

  两人目光同时投向我。帐内炭火噼啪作响,映得沙盘上的小旗忽明忽暗。我摩挲着少年奴隶留下的那枚紫黑色晶体,突然想起归墟之战前见过的类似物质...

  “双管齐下。”我最终决定,“赵破虏率主力正面牵制,朕带影卫绕后营救。所有获救者先在关外设隔离区,经陈芝儿检测无恙方可入关。”

  唐若雪的影像微微波动:“太冒险。让机甲部队...”

  “机甲动静太大。”我摇头,“而且风雪加剧,灵炁传导效率下降,正是偷袭良机。”

  厉欣怡突然指着地图某处:“从这里切入。乌孙部的巡逻队今早刚撤走,据报是与俄罗斯顾问起了冲突。”

  唐若雪还想反对,帐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陈芝儿满头雪花冲进来:“陛下!检测结果出来了!”她举起水晶试管,里面的血液样本泛着紫光,“不是普通灵能污染,是基因层面的改造!”

  试管在沙盘边沿磕破,血滴接触木质旗杆的瞬间,竟然开始结晶化!唐若雪的机械眼急速聚焦:“自我复制的纳米机械...俄罗斯人疯了!”

  “比那更糟。”陈芝儿脸色惨白,“这些纳米机械带有识别标记...是方舟科技!”

  帐内温度仿佛骤降十度。我盯着那截紫晶化的旗杆,思绪回到归墟之战——难道黑潮通过星泪矿找到了新的传播途径?

  “计划变更。”我抓起佩剑,“立刻销毁所有接触过鞑靼贡品的物品,全城戒严。至于关外奴隶...”

  唐若雪的影像突然闪烁:“陛下!紧急军情!雁门关西侧三十里发现鞑靼主力,至少五万骑!前锋营的士兵...”她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惊愕,“探马说他们的眼睛在夜里会发光!”

  厉欣怡迅速在地图上标出位置:“是朝那七个部落去的!阿史那骗了我们,他早有计划...”

  “不,他是被牺牲的棋子。”我系紧大氅,“传令三军备战。陈芝儿,立刻改装三具'霜狼'为净化装置。厉欣怡,联系那七个部落,告诉他们...”

  帐外突然响起警钟,一声接一声震彻云霄。亲卫慌张来报:“陛下!关外奴隶暴动了!他们...他们在融化冰雪!”

  冲上城楼时,眼前的景象让我血液凝固——三千奴隶同时撕开衣襟,胸口裸露的皮肤全部结晶化,在雪地中折射出妖异的紫光。他们围成的圈子中央,积雪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露出鸟翼图案!

  “降维矩阵...”唐若雪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电子杂音,“陛下快撤!那是...”

  风雪突然静止。

  下一秒,所有结晶奴隶同时抬头,紫黑色的眼睛望向城头,异口同声地说出一个词:

  “【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