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玩具？”
“小玩具！”
“喂，龚凡！！”
耳边声音炸响，龚凡回过神微微转头，看向那一脑袋白毛焦急的神情，失神的瞳孔恢复了正常，“怎么了。”
“你的手！”
术指着他的手臂，却不敢触碰，满眼惊疑之色。
这种情况他见过一次，那是池无差点弄坏了龚凡的身体，可现在怎么突然这样了？？
“什么....”
龚凡闻言，低下头，就看到手在崩解，骨节分明的手一寸寸皮肤血肉化作崩裂的碎片一般，连同分解的骨头一同碎成粉末，消散在空气中。
“...没事。”他一副早有预料的神色，随意把手腕插进衣兜里，完全没当回事。
火不知不觉烧到了墙边。
他抬起头扫了一眼窗外黑色的夜，又看向莲印，双眼上翻中眼球漏出大片眼白，古井无波的黑眸浮浮沉沉，深不见底。
悄无声息的，一种难以形容的玄妙气息从他身上扩散开来，无声笼罩着整间房，最后又全部灌注到莲印的体内。
火，突然就灭了。
龚凡低头看了一眼死婴，结合之前莲印说的话，似乎明白他为什么发疯，起身打开门，如同夜冥那样把鬼婴丢了出去，门口正巧路过一只鬼，鬼婴好准不准正巧挂到了对方的头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旁边房间才冲出来个光溜溜的疯子，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莲印：“你得死。”
路过的鬼：“.....”
“砰。”
龚凡再一次关上了门，仿佛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他双手插兜，对着忻继续说道：“之前要问你的是.....”
话未说完，又又又被打断了。
轰隆隆！
耳边城堡震动的声音宛如地震一般，所有家具都在晃动，窗外姬无影眼看着手在冰檐上打滑，一个翻身又进了屋，“下面怎么回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地面突然破了个大洞，在沙发上坐的好好地即墨吉和池不凡两个小孩，就这么突然那消失在了几人眼前。
随后从洞口内传来了大片哭嚎叫喊，无数打砸的动静儿，好像战乱了一样喧嚣不停。
时不时有几个小鬼被抛了上来浑身被啃得缺一块少一块，最后又落了下去，各种乱七八糟的物品也被人不小心乱丢丢了上来。
忻拿掉头顶的毛巾，疑惑看向龚凡。
龚凡：“.....”
“算了，没事了。”
再一再二不再三，他此时完全没了说下去的欲望，反正乱成这样，也无需让鬼婴做什么了。
龚凡龚凡看了一眼卧室，带着忻还有姬无影准备顺着大洞跳了下去。
离开前，他语气颇有些诚恳的说道：“江长老，劳烦你跟地狱犬，带屋里那两个普通人去外面，保护好他们。”
江圣凌点点头：“没问题，龚凡小友放心。”
地狱犬还有些尴尬，也没说话，直接拉着江圣凌去屋里了。
两人无视了身后疑惑的目光，带着尼基塔霍子茵，还有那群小鬼婴跳出了窗外，找了一块距离城堡几百米的地方，江圣凌打开储物袋放出防御法器，布了个阵，地狱犬见缝插针把属于公职人员的鬼煞之气掺入其中。
这样一来，除非跟尼基塔霍子茵有深仇大恨，否则一般的鬼不敢靠近，大鬼也要思考有没有必要花大量时间来侵入这里。
地狱犬虽然是前任鬼差，也杀了很多人，可到底没有同时处理过那么多的鬼，且真正属于压制鬼的能力基本都消失了，就连捉鬼困鬼的工具没有。
不过好在保护几个人类的能力是绰绰有余的。
他看了一眼江圣凌，好奇地问了句：“你好像不担心他俩？”
江圣凌知道他说的是谁，浅笑了一声，说道：“即墨吉会保护好他的大哥哥，况且，有时候遇到危险，在他身边反而比在任何地方都安全。”
屠?他们为何能一路赢那么多副本，足以说明即墨吉的神奇。
不过想到那几个人，江圣凌笑容淡了下来，就这么站在那活活被烧死了跑都不知道跑，可真是给他长脸。
“小凡呢？”见他俩说完话，尼基塔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之前房间里叮叮哐哐的他就想出去，可霍子茵拦着他，现在突然被带走，他忍不住担心龚凡。
“他没事，你放心。”地狱犬还不知道尼基塔对龚凡做了什么，此时态度依旧如常，安抚了一句后，又看向江圣凌：“江长老，你有没有什么御寒的东西？”
夜晚的风雪比白天还彻骨，地狱犬一身厚厚的毛发都觉得有些冷，更别提这两个普通人，没看霍子茵出来不到五分钟嘴皮子都紫了吗。
江圣凌点点头，直接掏出来一个小小的木房子，落地后，他挥了挥手周身裹着灵力的风拂过，那小屋很快变大。
房子里没有床，只有大大小小好几个蒲团，小鬼婴们跟堆土豆一样被堆在角落，盖着厚厚的皮毛被子，尼基塔又继续开始带孩子。
“哇，得救了得救了！”没了冷风，霍子茵劫后余生的感慨着，她搓了搓回暖的手臂，左瞧瞧右看看，怎么都看不明白为什么木屋还会自动发热的。
江圣凌正坐在其中一个蒲团上打坐，闻言笑着说了句：“霍姑娘喜欢的话，走的时候带上便可，使用方法也简单，叫你身边这位催动些许灵气就能用。”
“真的？哇塞，江长老你人真好！”
霍子茵还没听明白为什么穆知秋能用灵气，只觉得突然收到了牛逼的礼物特别开心，女孩笑的见牙不见眼，两个小酒窝可可爱爱，看的穆知秋都跟着傻笑了起来。
不过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哥，你回去帮忙，把我的家伙什都带上哈。”
“.......茵茵。”
穆知秋大概听懂了，但是他假装听不懂，迷茫的看着女孩，明明没有眼珠只有空洞的眼眶，但愣是叫人瞧出委屈的神色来。
“快去！别逼我骂人啊！你是道士知道吗！？要去打鬼的啊！”
霍子茵挺想出去装逼的，但外面实在冷的走路都打哆嗦，她只能对穆知秋委以重任。
穆知秋：“......”
骂人=妹妹生气了。
他不想让妹妹生气。
于是穆知秋拎着那半人高的大包，慢吞吞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小木屋，木门关上前，几人都还能瞧见他在凛冽寒风中衣摆飞舞，身影萧瑟。
女孩似有不忍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可最后他没等来女孩的挽留，只看到木门无情关闭。
穆知秋：“......”
他慢慢收起那副可怜巴巴的神态，站得笔直看向远方，跨步往回走。
可走着走着，他感觉应该到了，但眼前什么都没有，还是一片白色风雪挡在眼前。
风雪太大，大到身后的木屋也不见了。
穆知秋：“？”
他环顾四周，愣愣站在原地，完全迷失了方向。
“茵茵.....茵茵.....”
“叮铃。”
耳畔传来熟悉的铃声，穆知秋转过头，就看到一抹黑色悄然立在了眼前。
穆知秋没动，他没察觉到杀意，他也没理，这不是茵茵。
他继续看着远方，试图辨别方向。
过了有一会，一道声音传入脑海。
——想吃喜糖吗。
“....喜糖？”
穆知秋终于正眼看向了来人，思考几秒后认真点了点脑袋。
他不吃，但他要给茵茵吃，小时候的茵茵最喜欢吃糖了。
于少卿‘看’着他点头，对他招了招手，客气的传音。
——客人跟我来。
风雪中两道身影，两个世界不同的鬼道士并肩而行向远处走，离城堡和木屋越来越远。
过了一个小时，两人来到后山墓地的小土屋。
土屋外有好些个鬼，穆知秋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听安排。
于少卿给了他一把瓜子，虽然是腐烂的，已经生芽不能吃的东西。
但矮子说了，这是流程。
——客人见礼。
于少卿又补充了一句，矮子说了，这也是流程。
穆知秋听不懂，他没有任何动作，但于少卿也没继续要。
反正矮子没说必须给。
于少卿没再理会在场的宾客，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他的身形凭空出现在女孩的身边，只是刚要上前的脚步突然硬生生止住了。
床上女孩已经沉睡了好几天，她需要补充精力来成亲。
这话是矮子说的。
今天的女孩，美的不似人间物。
红色的嫁衣是矮子从博物馆找来的，这件衣服布料看着有些古旧，花纹复杂铺满整个裙摆，腰间颈间都挂着几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珍珠。
珍珠下挂着一串翡翠装饰，那些形状不同的翡翠用金丝编制成披肩挂在嫁衣的肩头，华贵至极。
女孩的皮肤很白，红色大袖口中小手自然垂落，无辜的惹人怜惜。
女孩的脸很美，五官像是被雕刻大师精心雕琢，没有一处不完美，就连头顶翡翠红玉冠都在这面容下显得黯然失色。
女孩的唇很红，胭脂让那张唇红的像个熟透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要品尝。
女孩闭着眼，呼吸缓慢平稳，烛光打在她身上，珠宝衬得她整个人都泛起莹莹流光。
于少卿：“...........................”
他站在原地愣了不知道多久，眼皮上的黑线都不知不觉被他扯下来，眼珠子一动不动宛如一个雕像死死盯着床上。
整个人都傻了。
明明已经死了，可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是活着的时候都没有过的震耳欲聋，声音大到他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好美。
美的不像个人。
于少卿终于动了，他走到床边，下意识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女孩的脸，随后慢慢松了口气。
是真的。
水西谣是真实的。
就这么看了不知道多久，身后的门被打开，于少卿下意识掀起衣袍挡住了冷风直入。
等门关上，他转过头看向进来的矮子。
问的第一句话是。
——谁给她换的衣服。
语气很冷，冷中带着些难掩杀气的躁动。
魇鬼心头一跳，怂怂的缩了缩脖子，又连忙直起腰，很大声地解释了一句：“当然是女鬼啊！不然呢？我答应过你的，换皮子之前不碰她。”
闻言，于少卿冰冷的声音平静下来，但说的话还是很难听。
——这个身体很丑，再换。
魇鬼：“......”
他低头看向自己在副本所有鬼里，精心挑选的188身高，从前当红小生的身体，摸了摸自己帅气的脸，满眼懵逼。
这还叫不好看？？
死犟种你特么脑子没问题吧？？！
他这几天换了多少个了？！！
沉默中，于少卿走了过来，第一次没用那瞬移一样的能力，一步步带着压迫感走到身前，俯视着他。
——比我矮，比我瘦，比我丑。
最后于少卿的目光往下移了半米，认认真真的补刀。
——比我小。
最后一句暴击，彻底激怒了魇鬼，他破口大骂跟泼妇一样怒吼着，眼珠子都气红了！
“于少卿！！你真是够了，我他么上哪找身高195,20厘米，还比你帅的鬼！！这副本里已经没有了！！！”
用他的身体他不乐意，不用他的处处都嫌弃，魇鬼气的脸红脖子粗，死了的身体都快给气活了。
——这样么，好吧。
于少卿看着比矮子漂亮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身体，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
魇鬼一听浑身力气卸了下来，蔫头巴脑的推开他，往床边走，“我背新娘子到堂屋，你先去点红烛发喜糖。”
于少卿没说话，转身离开了小屋，客人们陆陆续续进了堂屋，他依照矮子的吩咐点燃了一大堆红烛。
可想到女孩在烛光中的模样，转头‘看’了一圈丑八怪们，沉默一会，又灭了一大堆。
最后只留下高台之上的两盏烛光，昏暗中勉强照亮一块地方。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做，但他想这么做，这群鬼太丑了。
除了他找的那个道士鬼，其他丑东西都不该看清楚水西谣。
他们不配。
喜糖没坏，是他从城堡下面，矮子另一个喜欢碎碎念的手下那边找来的。
他拎着麻袋，一把一把给来客们发喜糖，虽然没有红色的包装，但没有一个鬼计较，穆知秋也是。
他只要确定这是糖，还是喜事发的就行了。
发完了喜糖，穿着红色喜服，人模狗样的矮子背着新娘子进来了。
换了个皮囊，靠近女孩美到令人窒息的面庞，虽然还是很不配，但至少比矮子站在女孩身边要让他看着顺眼了很多很多。
一个大鬼看到新人进屋，高喊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屋内阴冷的气息，没能惊扰到睡梦中的珑，她脖子里还挂着于少卿给她的暖身符，无知无觉中第二次嫁了人。
还是嫁给了一只鬼。
可哪怕没有意识，耳边熟悉的话依旧令她眉心轻蹙，不安的睫毛在颤抖。
她好似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想起曾经嫁人后经历的种种不堪一般，眼角隐隐冒出一些晶莹。
如同梦魇中的曾经，她哭中嘴角慢慢勾起一丝笑，好像回到了嫁给陆洪的那一天。
带着期盼，无果的爱，一步步坚定走向了那个带来痛苦绝望的深渊。
哪怕到死的那一天，她都不曾后悔。
无影...我来找你了.....
于少卿静静立在众人身后的阴影处，看着男人扶住女孩的身体，做完所有动作，严肃的眉毛不自觉越皱越紧，浑身上下变得僵硬，气息开始混乱。
他清楚的‘看’到。
水西谣，哭了。
.....他不舒服。
非常不舒服。
无形中，周遭的空气变得黏腻，这种奇怪的气息，宛如一颗美味又漂亮的糖果，泡了恶臭的酸水，被苦楚不断浇灌，最后失去了所有甜。
于少卿感受着这个气息，最后视线落在穿着红嫁衣的女孩身上。
原来，水西谣是那颗变了味的糖果。
道士鬼早在活着时一次次驱鬼的过程中消耗了很多精气，所有道士鬼死后几乎没有太多理智。
可于少卿混沌了几百年的脑子，在此刻突然清醒了一点。
清醒是为心脏处传来的陌生刺痛，比死的时候还疼。
....不该这样的。
水西谣不该哭，她该欢笑一生。
漂亮又美味的糖果，不该掺杂一点苦涩。
不知什么时候，鬼宾客们眼角也落了泪，他们却毫无所觉被这股气息影响，直到突然开始失去五感。
黑色的线一根根掉落在地，男人跨步走到新人面前，动作温柔抱起了穿着嫁衣的女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后山墓地。
前往爱彼得沃兰城堡方向。
他记得，来之前的水西谣，在那个人的身边，笑得很甜。
被遗落在屋里的穆知秋：“......”
“小玩具！”
“喂，龚凡！！”
耳边声音炸响，龚凡回过神微微转头，看向那一脑袋白毛焦急的神情，失神的瞳孔恢复了正常，“怎么了。”
“你的手！”
术指着他的手臂，却不敢触碰，满眼惊疑之色。
这种情况他见过一次，那是池无差点弄坏了龚凡的身体，可现在怎么突然这样了？？
“什么....”
龚凡闻言，低下头，就看到手在崩解，骨节分明的手一寸寸皮肤血肉化作崩裂的碎片一般，连同分解的骨头一同碎成粉末，消散在空气中。
“...没事。”他一副早有预料的神色，随意把手腕插进衣兜里，完全没当回事。
火不知不觉烧到了墙边。
他抬起头扫了一眼窗外黑色的夜，又看向莲印，双眼上翻中眼球漏出大片眼白，古井无波的黑眸浮浮沉沉，深不见底。
悄无声息的，一种难以形容的玄妙气息从他身上扩散开来，无声笼罩着整间房，最后又全部灌注到莲印的体内。
火，突然就灭了。
龚凡低头看了一眼死婴，结合之前莲印说的话，似乎明白他为什么发疯，起身打开门，如同夜冥那样把鬼婴丢了出去，门口正巧路过一只鬼，鬼婴好准不准正巧挂到了对方的头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旁边房间才冲出来个光溜溜的疯子，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莲印：“你得死。”
路过的鬼：“.....”
“砰。”
龚凡再一次关上了门，仿佛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他双手插兜，对着忻继续说道：“之前要问你的是.....”
话未说完，又又又被打断了。
轰隆隆！
耳边城堡震动的声音宛如地震一般，所有家具都在晃动，窗外姬无影眼看着手在冰檐上打滑，一个翻身又进了屋，“下面怎么回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地面突然破了个大洞，在沙发上坐的好好地即墨吉和池不凡两个小孩，就这么突然那消失在了几人眼前。
随后从洞口内传来了大片哭嚎叫喊，无数打砸的动静儿，好像战乱了一样喧嚣不停。
时不时有几个小鬼被抛了上来浑身被啃得缺一块少一块，最后又落了下去，各种乱七八糟的物品也被人不小心乱丢丢了上来。
忻拿掉头顶的毛巾，疑惑看向龚凡。
龚凡：“.....”
“算了，没事了。”
再一再二不再三，他此时完全没了说下去的欲望，反正乱成这样，也无需让鬼婴做什么了。
龚凡龚凡看了一眼卧室，带着忻还有姬无影准备顺着大洞跳了下去。
离开前，他语气颇有些诚恳的说道：“江长老，劳烦你跟地狱犬，带屋里那两个普通人去外面，保护好他们。”
江圣凌点点头：“没问题，龚凡小友放心。”
地狱犬还有些尴尬，也没说话，直接拉着江圣凌去屋里了。
两人无视了身后疑惑的目光，带着尼基塔霍子茵，还有那群小鬼婴跳出了窗外，找了一块距离城堡几百米的地方，江圣凌打开储物袋放出防御法器，布了个阵，地狱犬见缝插针把属于公职人员的鬼煞之气掺入其中。
这样一来，除非跟尼基塔霍子茵有深仇大恨，否则一般的鬼不敢靠近，大鬼也要思考有没有必要花大量时间来侵入这里。
地狱犬虽然是前任鬼差，也杀了很多人，可到底没有同时处理过那么多的鬼，且真正属于压制鬼的能力基本都消失了，就连捉鬼困鬼的工具没有。
不过好在保护几个人类的能力是绰绰有余的。
他看了一眼江圣凌，好奇地问了句：“你好像不担心他俩？”
江圣凌知道他说的是谁，浅笑了一声，说道：“即墨吉会保护好他的大哥哥，况且，有时候遇到危险，在他身边反而比在任何地方都安全。”
屠?他们为何能一路赢那么多副本，足以说明即墨吉的神奇。
不过想到那几个人，江圣凌笑容淡了下来，就这么站在那活活被烧死了跑都不知道跑，可真是给他长脸。
“小凡呢？”见他俩说完话，尼基塔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之前房间里叮叮哐哐的他就想出去，可霍子茵拦着他，现在突然被带走，他忍不住担心龚凡。
“他没事，你放心。”地狱犬还不知道尼基塔对龚凡做了什么，此时态度依旧如常，安抚了一句后，又看向江圣凌：“江长老，你有没有什么御寒的东西？”
夜晚的风雪比白天还彻骨，地狱犬一身厚厚的毛发都觉得有些冷，更别提这两个普通人，没看霍子茵出来不到五分钟嘴皮子都紫了吗。
江圣凌点点头，直接掏出来一个小小的木房子，落地后，他挥了挥手周身裹着灵力的风拂过，那小屋很快变大。
房子里没有床，只有大大小小好几个蒲团，小鬼婴们跟堆土豆一样被堆在角落，盖着厚厚的皮毛被子，尼基塔又继续开始带孩子。
“哇，得救了得救了！”没了冷风，霍子茵劫后余生的感慨着，她搓了搓回暖的手臂，左瞧瞧右看看，怎么都看不明白为什么木屋还会自动发热的。
江圣凌正坐在其中一个蒲团上打坐，闻言笑着说了句：“霍姑娘喜欢的话，走的时候带上便可，使用方法也简单，叫你身边这位催动些许灵气就能用。”
“真的？哇塞，江长老你人真好！”
霍子茵还没听明白为什么穆知秋能用灵气，只觉得突然收到了牛逼的礼物特别开心，女孩笑的见牙不见眼，两个小酒窝可可爱爱，看的穆知秋都跟着傻笑了起来。
不过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哥，你回去帮忙，把我的家伙什都带上哈。”
“.......茵茵。”
穆知秋大概听懂了，但是他假装听不懂，迷茫的看着女孩，明明没有眼珠只有空洞的眼眶，但愣是叫人瞧出委屈的神色来。
“快去！别逼我骂人啊！你是道士知道吗！？要去打鬼的啊！”
霍子茵挺想出去装逼的，但外面实在冷的走路都打哆嗦，她只能对穆知秋委以重任。
穆知秋：“......”
骂人=妹妹生气了。
他不想让妹妹生气。
于是穆知秋拎着那半人高的大包，慢吞吞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小木屋，木门关上前，几人都还能瞧见他在凛冽寒风中衣摆飞舞，身影萧瑟。
女孩似有不忍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可最后他没等来女孩的挽留，只看到木门无情关闭。
穆知秋：“......”
他慢慢收起那副可怜巴巴的神态，站得笔直看向远方，跨步往回走。
可走着走着，他感觉应该到了，但眼前什么都没有，还是一片白色风雪挡在眼前。
风雪太大，大到身后的木屋也不见了。
穆知秋：“？”
他环顾四周，愣愣站在原地，完全迷失了方向。
“茵茵.....茵茵.....”
“叮铃。”
耳畔传来熟悉的铃声，穆知秋转过头，就看到一抹黑色悄然立在了眼前。
穆知秋没动，他没察觉到杀意，他也没理，这不是茵茵。
他继续看着远方，试图辨别方向。
过了有一会，一道声音传入脑海。
——想吃喜糖吗。
“....喜糖？”
穆知秋终于正眼看向了来人，思考几秒后认真点了点脑袋。
他不吃，但他要给茵茵吃，小时候的茵茵最喜欢吃糖了。
于少卿‘看’着他点头，对他招了招手，客气的传音。
——客人跟我来。
风雪中两道身影，两个世界不同的鬼道士并肩而行向远处走，离城堡和木屋越来越远。
过了一个小时，两人来到后山墓地的小土屋。
土屋外有好些个鬼，穆知秋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听安排。
于少卿给了他一把瓜子，虽然是腐烂的，已经生芽不能吃的东西。
但矮子说了，这是流程。
——客人见礼。
于少卿又补充了一句，矮子说了，这也是流程。
穆知秋听不懂，他没有任何动作，但于少卿也没继续要。
反正矮子没说必须给。
于少卿没再理会在场的宾客，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他的身形凭空出现在女孩的身边，只是刚要上前的脚步突然硬生生止住了。
床上女孩已经沉睡了好几天，她需要补充精力来成亲。
这话是矮子说的。
今天的女孩，美的不似人间物。
红色的嫁衣是矮子从博物馆找来的，这件衣服布料看着有些古旧，花纹复杂铺满整个裙摆，腰间颈间都挂着几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珍珠。
珍珠下挂着一串翡翠装饰，那些形状不同的翡翠用金丝编制成披肩挂在嫁衣的肩头，华贵至极。
女孩的皮肤很白，红色大袖口中小手自然垂落，无辜的惹人怜惜。
女孩的脸很美，五官像是被雕刻大师精心雕琢，没有一处不完美，就连头顶翡翠红玉冠都在这面容下显得黯然失色。
女孩的唇很红，胭脂让那张唇红的像个熟透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要品尝。
女孩闭着眼，呼吸缓慢平稳，烛光打在她身上，珠宝衬得她整个人都泛起莹莹流光。
于少卿：“...........................”
他站在原地愣了不知道多久，眼皮上的黑线都不知不觉被他扯下来，眼珠子一动不动宛如一个雕像死死盯着床上。
整个人都傻了。
明明已经死了，可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是活着的时候都没有过的震耳欲聋，声音大到他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好美。
美的不像个人。
于少卿终于动了，他走到床边，下意识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女孩的脸，随后慢慢松了口气。
是真的。
水西谣是真实的。
就这么看了不知道多久，身后的门被打开，于少卿下意识掀起衣袍挡住了冷风直入。
等门关上，他转过头看向进来的矮子。
问的第一句话是。
——谁给她换的衣服。
语气很冷，冷中带着些难掩杀气的躁动。
魇鬼心头一跳，怂怂的缩了缩脖子，又连忙直起腰，很大声地解释了一句：“当然是女鬼啊！不然呢？我答应过你的，换皮子之前不碰她。”
闻言，于少卿冰冷的声音平静下来，但说的话还是很难听。
——这个身体很丑，再换。
魇鬼：“......”
他低头看向自己在副本所有鬼里，精心挑选的188身高，从前当红小生的身体，摸了摸自己帅气的脸，满眼懵逼。
这还叫不好看？？
死犟种你特么脑子没问题吧？？！
他这几天换了多少个了？！！
沉默中，于少卿走了过来，第一次没用那瞬移一样的能力，一步步带着压迫感走到身前，俯视着他。
——比我矮，比我瘦，比我丑。
最后于少卿的目光往下移了半米，认认真真的补刀。
——比我小。
最后一句暴击，彻底激怒了魇鬼，他破口大骂跟泼妇一样怒吼着，眼珠子都气红了！
“于少卿！！你真是够了，我他么上哪找身高195,20厘米，还比你帅的鬼！！这副本里已经没有了！！！”
用他的身体他不乐意，不用他的处处都嫌弃，魇鬼气的脸红脖子粗，死了的身体都快给气活了。
——这样么，好吧。
于少卿看着比矮子漂亮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身体，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
魇鬼一听浑身力气卸了下来，蔫头巴脑的推开他，往床边走，“我背新娘子到堂屋，你先去点红烛发喜糖。”
于少卿没说话，转身离开了小屋，客人们陆陆续续进了堂屋，他依照矮子的吩咐点燃了一大堆红烛。
可想到女孩在烛光中的模样，转头‘看’了一圈丑八怪们，沉默一会，又灭了一大堆。
最后只留下高台之上的两盏烛光，昏暗中勉强照亮一块地方。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做，但他想这么做，这群鬼太丑了。
除了他找的那个道士鬼，其他丑东西都不该看清楚水西谣。
他们不配。
喜糖没坏，是他从城堡下面，矮子另一个喜欢碎碎念的手下那边找来的。
他拎着麻袋，一把一把给来客们发喜糖，虽然没有红色的包装，但没有一个鬼计较，穆知秋也是。
他只要确定这是糖，还是喜事发的就行了。
发完了喜糖，穿着红色喜服，人模狗样的矮子背着新娘子进来了。
换了个皮囊，靠近女孩美到令人窒息的面庞，虽然还是很不配，但至少比矮子站在女孩身边要让他看着顺眼了很多很多。
一个大鬼看到新人进屋，高喊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屋内阴冷的气息，没能惊扰到睡梦中的珑，她脖子里还挂着于少卿给她的暖身符，无知无觉中第二次嫁了人。
还是嫁给了一只鬼。
可哪怕没有意识，耳边熟悉的话依旧令她眉心轻蹙，不安的睫毛在颤抖。
她好似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想起曾经嫁人后经历的种种不堪一般，眼角隐隐冒出一些晶莹。
如同梦魇中的曾经，她哭中嘴角慢慢勾起一丝笑，好像回到了嫁给陆洪的那一天。
带着期盼，无果的爱，一步步坚定走向了那个带来痛苦绝望的深渊。
哪怕到死的那一天，她都不曾后悔。
无影...我来找你了.....
于少卿静静立在众人身后的阴影处，看着男人扶住女孩的身体，做完所有动作，严肃的眉毛不自觉越皱越紧，浑身上下变得僵硬，气息开始混乱。
他清楚的‘看’到。
水西谣，哭了。
.....他不舒服。
非常不舒服。
无形中，周遭的空气变得黏腻，这种奇怪的气息，宛如一颗美味又漂亮的糖果，泡了恶臭的酸水，被苦楚不断浇灌，最后失去了所有甜。
于少卿感受着这个气息，最后视线落在穿着红嫁衣的女孩身上。
原来，水西谣是那颗变了味的糖果。
道士鬼早在活着时一次次驱鬼的过程中消耗了很多精气，所有道士鬼死后几乎没有太多理智。
可于少卿混沌了几百年的脑子，在此刻突然清醒了一点。
清醒是为心脏处传来的陌生刺痛，比死的时候还疼。
....不该这样的。
水西谣不该哭，她该欢笑一生。
漂亮又美味的糖果，不该掺杂一点苦涩。
不知什么时候，鬼宾客们眼角也落了泪，他们却毫无所觉被这股气息影响，直到突然开始失去五感。
黑色的线一根根掉落在地，男人跨步走到新人面前，动作温柔抱起了穿着嫁衣的女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后山墓地。
前往爱彼得沃兰城堡方向。
他记得，来之前的水西谣，在那个人的身边，笑得很甜。
被遗落在屋里的穆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