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远处天际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愈来愈近，最终穿过薄如蝉翼的阵法，进入阿蛟办公室。
“林公子.....”阿蛟一直以来都称呼他公子，因为林弈喜欢。
她转过身，贴身丝质睡袍自然下滑，露出半截圆润，像被月光浸过的暖玉。
方才与牛魔王说话时的冷硬全褪了，眼尾泛著粉，媚眼如丝，连声音都裹著刚沐浴过的湿意。
林弈上下扫量一眼，往前走了两步，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垂在肩部的髮丝，嗅了嗅：“这香.......好生熟悉。”
阿蛟没躲，反而往前倾了倾身：“公子曾说南海的水沉香太腻，崑崙的雪松香太冽，所以阿蛟便换了一款.........”
她声音压得低低的，带著点討好的软。
“这款香，想必公子也非常熟悉……”
阿蛟眼尾的笑意更柔了些，指尖轻轻卷著垂在胸前的髮丝，那截被睡袍勾勒出的圆润，隨著动作微微晃动，像沾了晨露的苞，滑嫩润玉。
“嗯.....”林弈深吸一口气，非常享受的模样。
此香確实熟悉，甚至有家的味道。
蜀山，木芙蓉！
不过是混合香味，前调是灵山的婆罗，具有寧神固窍的功效，后调才是蜀山最为常见的木芙蓉淡香，所以一开始林弈也没闻出来。
不得不说阿蛟是一个心细如丝的女人。
“有心了。”
林弈並未进行下一步动作，而是转身走向茶座，当瞥到热气尚未散去的两盏茶，眉头微蹙：“这么晚，谁来过”
深夜能让她沏茶相待的，是谁
想到这里，林弈心中升起一丝警惕。
即便以阿蛟的性子，非外面所传言一般，风情万种，阅仙无数依然是完璧之身。
可男人的占有欲，不是一般的强。
毫不夸张的说，就连林弈都没尝过鲜，当然不是他不想尝，只是不愿意尝。
数百次交流，林弈都只是满足其口腹之慾，並未进行深入探查。
所以，在阿蛟眼里，林弈是一个有“怪癖好”的男人。
曾多少次，阿蛟都主动坐上，却被林弈一把摁下。
她知道，自己还没走入林弈心中。
但林弈刚刚见了茶盏，便问是谁来过，竟让阿蛟心中生出一丝窃喜......
“公子在乎我了”
一时间，想入非非，竟有些出神。
林弈见状，像是明白了什么，隨即话锋一转：“你是单身，私人的事可以不用告诉我，但工作事，可以与我交流。”
林弈说是这样说，认真你就输了的道理，阿蛟还是清楚的。
於是，她主动坦诚：
“老牛来过了。”
“他来做什么”林弈一双眸子紧盯著阿蛟，语气听不出喜怒。
可越是这样，阿蛟心里越犯嘀咕。
方才牛魔王过来谈话，是带著情绪的，更准確说是试探。
情绪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在团伙中算得上初创元老，林弈能有今天，他牛魔王也功不可没。
试探是因为，打心底里，他又特別佩服林弈，所以才一直跟他到现在，而且尽职尽责。
但同样，被阿蛟这个后来者居上，共同执掌人间天上仙浴中心，生起了强烈的危机感，生怕自己被完全取代，最终被边缘化。
阿蛟在思考要不要与林弈说这件事。
指尖无意识地绞著睡袍系带，丝质的料子被捻出细碎的褶皱，像她此刻缠成一团的心绪。
说，还是不说
她抬眼瞥了眼林弈，他正端著那盏尚有余温的茶，指尖在杯沿轻轻打转，眸光落在茶汤里，却像能穿透瓷壁，看清方才这里发生的一切。
这男人太敏锐了，別说她刻意隱瞒，就是话里藏了半分敷衍，他都能瞬间察觉。
可若把牛魔的谈话和盘托出，会不会落个离间兄弟的嫌疑
牛魔王是跟著林弈打天下的元老，那句功不可没林弈虽没常掛在嘴边，却总在关键时刻给足他体面。
她一个后来者，若是点破，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像是在刻意凸显自己的不可替代。
更何况，牛魔王的试探里，藏著对林弈的敬畏。
他那句“老大要领地，我得多上心”，虽带著较劲，却也透著实打实的忠心。
这点，以林弈的智慧未必看不出来。
不说呢
林弈最忌恶意隱瞒。
她需要她做的，从来不是唯唯诺诺的应声虫，而是能替他看清人心、理顺脉络的耳目。
若是让他从別处得知牛魔王今夜的试探，哪怕她並无二心，也难免落个別有用心的评价。
她垂眸看著自己的指尖，那上面还留著方才捏紧茶杯时的红痕。
牛魔王的情绪是真的，试探是真的，可那份兄弟情也是真的。
他怕被取代，却也在实打实琢磨领地的事；他眼红她的位置，却没在公事上给她使过半次绊子。
或许，不必说透，却也不能不说。
阿蛟缓缓抬起眼，眸光已恢復惯常的清明；『老牛说公子要的领地，他得亲自去办才放心，还说……不能让后来的人，觉得咱们这些老人跟不上趟。”
这话里，既点出了牛魔王的地位上的试探，也强调了他的忠心。
阿蛟並未隱瞒牛魔王的情绪，也没添油加醋，反倒把那点较劲，裹在了为林弈分忧的体面里。
林弈抬眼看向她时，眸底的波澜已平，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你如何回他的。”
“我当时说，趟出来的底气，不代表能一直用。人不能总在原地踏步。”阿蛟坦诚相待。
这话落地时，办公室里静了瞬，只有香薰炉里木芙蓉的淡香在空气里漫。
她能感觉到林弈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片刻，那眼神里没有意外，反倒多了点几不可察的欣赏，像棋手看见对手走了步意料之外却恰到好处的棋。
“说得好。”
林弈放下茶杯，杯底与茶盘碰撞出轻响，不重，却像敲在人心上，“原地踏步的，迟早会被世道推著走。”
“不过，”阿蛟话锋一转：“老牛虽有衝劲，却有个难处。”
林弈挑眉，示意她继续。
“他自小在果山长大。”阿蛟语速放缓，条理清晰，“这地界属傲来国，傲来国国王乃仙界在籍认证，寸土寸滴皆在天庭统筹范围內，若想在傲来国购买一处领地，怕是难度不小。”
言外之意，牛魔王的资源仅限傲来国果山，而傲来国果山如今的战略地位……压根不是咱能覬覦的。
领地之所以是领地，那就是因为大，至少纵深千里，甚至更多。
若不是这样，林弈何必大费周章，特地安排牛魔王办这件事
显然难度不小！
“若我想要的不是傲来国领地，甚至不是东胜神洲的领地呢”
阿蛟端著茶杯的手指猛地一紧，温热的茶水晃出杯沿，溅在手腕上竟没觉得烫。
她抬眼看向林弈，瞳孔微微收缩。
不在傲来国，甚至不在东胜神洲
这意味著什么
跨洲领地的买卖，牵扯的何止是地契和丈量尺
那是天庭不同辖区的税赋体系、山神权限的交叉管辖，甚至可能触及佛道两教的势力范围，稍有差池便会上升为外交敏感事件......
而且以牛魔王那点稀薄人脉，怕是走不出果山！
林弈看著她瞬间变幻的神色，嘴角那抹淡笑未减：“怎么觉得难”
“难是自然的。”阿蛟迅速敛去眼底的惊涛，语气却稳了下来。
他惊嘆的不是购买领地的难度，而是林弈购买领地的目的。
原本以为林弈只是买块领地，搞搞投资或者方便拓仙浴业务，现在没想到对方所图甚大，压根与投资业务没关係。
她想问缘由，却打住了，不该问的不多问。
“若是老牛一人完成此事，自然是难的。”
林弈挑眉，示意她继续。
阿蛟抬眼看向林弈，眸光里带著审慎：
“就说地契吧，傲来国国王签字，东胜神洲却要天庭土地司备案，还得请当地土地爷作保；再者，丈量地界用的尺都不一样，傲来国一尺合人间三尺，南瞻部洲却按佛门的算，一尺抵五尺凡土，稍不留意就会错了数。”
林弈指尖在茶盘上轻轻画著圈，没说话，显然是听进去了。
阿蛟继续道：“恰巧，我神蛟一族在南赡部洲有些贫地，也不知公子看不看得上，若看得上，我可以先去走动下，等摸清路数，再让老牛去谈，能少走不少弯路。”
这话既给足了牛魔王亲自去解决的体面，又悄悄补上了他的短板。
更把自己的作用摆在了协理的位置上，不越权，为林弈分忧。
林弈看著她，忽然笑了，那笑意比刚才浓了些，眼底的锐利也柔了几分：“你倒是想得周全。”
阿蛟指尖的温度慢慢回升，方才溅在手腕上的茶渍已凝成浅痕。
她望著林弈嘴角那抹淡笑，心底忽然漫过一丝庆幸，庆幸牛魔王没看错人，更庆幸自己押对了注。
三界之中，哪个不是踩著他人往上爬
神仙们笑里藏刀，妖族们弱肉强食，像林弈这样，既容得下元老的情绪，又护得住后来者的锋芒，还能在关键时刻守住那份兄弟情的，实在太少。
牛魔王虽是蛮妖，却能跟著这样重情重义的主儿，也算幸事；
而她能在这样的团队里，靠著本事挣得一席之地，更是难得。
阿蛟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日后林弈高升也只是时间问题。
毕竟，有靠山又有手段的年轻人，想不起飞都难，跟上这样的有志青年，他日神蛟一族重返西海，怕不再是一个梦。
可下一刻，林弈的声音像块冰，猝不及防砸醒了阿蛟的幻想。
“领地这事，你全权负责吧。”他说得轻描淡写：“老牛那边，你不用管了。”
阿蛟脸上的血色“唰”地褪了大半。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身。
全权负责不用管老牛
方才牛魔王还拍著胸脯说亲自去搞定，还托她有消息第一时间通个气，甚至满腔热血，想一起把事办好……
转瞬间，就被彻底剔除在外了
“公子，这……”阿蛟终於找回自己的声音，带著点不易察觉的发颤，“老牛可是跟了你多年的兄弟……”
“你在教我做事”林弈眼静得如寒潭，没有怒意，没有嘲讽，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
阿蛟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的震惊、不解。
所託非人！
此刻，她望著林弈平静无波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张脸陌生得可怕。
方才那点因被器重而起的暖意，瞬间被彻骨的寒意取代。
是啊，他能轻飘飘一句“不用管老牛”，就能把跟隨多年的元老踢出局。
那將来呢
面对势若重山的西海，他是不是也可以轻飘飘一句“与我何干”
一个连早期一起创业的兄弟，都可以拋弃的人，又有何信任可言
看著阿蛟垂下的眼帘，林弈恍然。
这女人，倒是比他想像中更重情分些。
他中指无意识地摩挲著额头，眉宇间隱隱流淌著一股温润而磅礴的力量，那便是人皇之力。
这力量源自鸿蒙初开时的人族气运，霸道而纯粹，却有一个致命的短板：需要领土与子民作为根基，否则便如无源之水，迟早会干涸。
与元瑶双修时，他便已洞悉这一点。
那丫头体內的人皇之力比他更纯粹，却也更虚弱，只因她空有血脉，无有国土。
而他自己，虽借双修补全了人皇印，却也同样受限於此。
没有领土，没有子民，人皇之力便永远只能是依仗之一，成不了压箱底的杀器。
建国！
“林公子.....”阿蛟一直以来都称呼他公子，因为林弈喜欢。
她转过身，贴身丝质睡袍自然下滑，露出半截圆润，像被月光浸过的暖玉。
方才与牛魔王说话时的冷硬全褪了，眼尾泛著粉，媚眼如丝，连声音都裹著刚沐浴过的湿意。
林弈上下扫量一眼，往前走了两步，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垂在肩部的髮丝，嗅了嗅：“这香.......好生熟悉。”
阿蛟没躲，反而往前倾了倾身：“公子曾说南海的水沉香太腻，崑崙的雪松香太冽，所以阿蛟便换了一款.........”
她声音压得低低的，带著点討好的软。
“这款香，想必公子也非常熟悉……”
阿蛟眼尾的笑意更柔了些，指尖轻轻卷著垂在胸前的髮丝，那截被睡袍勾勒出的圆润，隨著动作微微晃动，像沾了晨露的苞，滑嫩润玉。
“嗯.....”林弈深吸一口气，非常享受的模样。
此香確实熟悉，甚至有家的味道。
蜀山，木芙蓉！
不过是混合香味，前调是灵山的婆罗，具有寧神固窍的功效，后调才是蜀山最为常见的木芙蓉淡香，所以一开始林弈也没闻出来。
不得不说阿蛟是一个心细如丝的女人。
“有心了。”
林弈並未进行下一步动作，而是转身走向茶座，当瞥到热气尚未散去的两盏茶，眉头微蹙：“这么晚，谁来过”
深夜能让她沏茶相待的，是谁
想到这里，林弈心中升起一丝警惕。
即便以阿蛟的性子，非外面所传言一般，风情万种，阅仙无数依然是完璧之身。
可男人的占有欲，不是一般的强。
毫不夸张的说，就连林弈都没尝过鲜，当然不是他不想尝，只是不愿意尝。
数百次交流，林弈都只是满足其口腹之慾，並未进行深入探查。
所以，在阿蛟眼里，林弈是一个有“怪癖好”的男人。
曾多少次，阿蛟都主动坐上，却被林弈一把摁下。
她知道，自己还没走入林弈心中。
但林弈刚刚见了茶盏，便问是谁来过，竟让阿蛟心中生出一丝窃喜......
“公子在乎我了”
一时间，想入非非，竟有些出神。
林弈见状，像是明白了什么，隨即话锋一转：“你是单身，私人的事可以不用告诉我，但工作事，可以与我交流。”
林弈说是这样说，认真你就输了的道理，阿蛟还是清楚的。
於是，她主动坦诚：
“老牛来过了。”
“他来做什么”林弈一双眸子紧盯著阿蛟，语气听不出喜怒。
可越是这样，阿蛟心里越犯嘀咕。
方才牛魔王过来谈话，是带著情绪的，更准確说是试探。
情绪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在团伙中算得上初创元老，林弈能有今天，他牛魔王也功不可没。
试探是因为，打心底里，他又特別佩服林弈，所以才一直跟他到现在，而且尽职尽责。
但同样，被阿蛟这个后来者居上，共同执掌人间天上仙浴中心，生起了强烈的危机感，生怕自己被完全取代，最终被边缘化。
阿蛟在思考要不要与林弈说这件事。
指尖无意识地绞著睡袍系带，丝质的料子被捻出细碎的褶皱，像她此刻缠成一团的心绪。
说，还是不说
她抬眼瞥了眼林弈，他正端著那盏尚有余温的茶，指尖在杯沿轻轻打转，眸光落在茶汤里，却像能穿透瓷壁，看清方才这里发生的一切。
这男人太敏锐了，別说她刻意隱瞒，就是话里藏了半分敷衍，他都能瞬间察觉。
可若把牛魔的谈话和盘托出，会不会落个离间兄弟的嫌疑
牛魔王是跟著林弈打天下的元老，那句功不可没林弈虽没常掛在嘴边，却总在关键时刻给足他体面。
她一个后来者，若是点破，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像是在刻意凸显自己的不可替代。
更何况，牛魔王的试探里，藏著对林弈的敬畏。
他那句“老大要领地，我得多上心”，虽带著较劲，却也透著实打实的忠心。
这点，以林弈的智慧未必看不出来。
不说呢
林弈最忌恶意隱瞒。
她需要她做的，从来不是唯唯诺诺的应声虫，而是能替他看清人心、理顺脉络的耳目。
若是让他从別处得知牛魔王今夜的试探，哪怕她並无二心，也难免落个別有用心的评价。
她垂眸看著自己的指尖，那上面还留著方才捏紧茶杯时的红痕。
牛魔王的情绪是真的，试探是真的，可那份兄弟情也是真的。
他怕被取代，却也在实打实琢磨领地的事；他眼红她的位置，却没在公事上给她使过半次绊子。
或许，不必说透，却也不能不说。
阿蛟缓缓抬起眼，眸光已恢復惯常的清明；『老牛说公子要的领地，他得亲自去办才放心，还说……不能让后来的人，觉得咱们这些老人跟不上趟。”
这话里，既点出了牛魔王的地位上的试探，也强调了他的忠心。
阿蛟並未隱瞒牛魔王的情绪，也没添油加醋，反倒把那点较劲，裹在了为林弈分忧的体面里。
林弈抬眼看向她时，眸底的波澜已平，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你如何回他的。”
“我当时说，趟出来的底气，不代表能一直用。人不能总在原地踏步。”阿蛟坦诚相待。
这话落地时，办公室里静了瞬，只有香薰炉里木芙蓉的淡香在空气里漫。
她能感觉到林弈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片刻，那眼神里没有意外，反倒多了点几不可察的欣赏，像棋手看见对手走了步意料之外却恰到好处的棋。
“说得好。”
林弈放下茶杯，杯底与茶盘碰撞出轻响，不重，却像敲在人心上，“原地踏步的，迟早会被世道推著走。”
“不过，”阿蛟话锋一转：“老牛虽有衝劲，却有个难处。”
林弈挑眉，示意她继续。
“他自小在果山长大。”阿蛟语速放缓，条理清晰，“这地界属傲来国，傲来国国王乃仙界在籍认证，寸土寸滴皆在天庭统筹范围內，若想在傲来国购买一处领地，怕是难度不小。”
言外之意，牛魔王的资源仅限傲来国果山，而傲来国果山如今的战略地位……压根不是咱能覬覦的。
领地之所以是领地，那就是因为大，至少纵深千里，甚至更多。
若不是这样，林弈何必大费周章，特地安排牛魔王办这件事
显然难度不小！
“若我想要的不是傲来国领地，甚至不是东胜神洲的领地呢”
阿蛟端著茶杯的手指猛地一紧，温热的茶水晃出杯沿，溅在手腕上竟没觉得烫。
她抬眼看向林弈，瞳孔微微收缩。
不在傲来国，甚至不在东胜神洲
这意味著什么
跨洲领地的买卖，牵扯的何止是地契和丈量尺
那是天庭不同辖区的税赋体系、山神权限的交叉管辖，甚至可能触及佛道两教的势力范围，稍有差池便会上升为外交敏感事件......
而且以牛魔王那点稀薄人脉，怕是走不出果山！
林弈看著她瞬间变幻的神色，嘴角那抹淡笑未减：“怎么觉得难”
“难是自然的。”阿蛟迅速敛去眼底的惊涛，语气却稳了下来。
他惊嘆的不是购买领地的难度，而是林弈购买领地的目的。
原本以为林弈只是买块领地，搞搞投资或者方便拓仙浴业务，现在没想到对方所图甚大，压根与投资业务没关係。
她想问缘由，却打住了，不该问的不多问。
“若是老牛一人完成此事，自然是难的。”
林弈挑眉，示意她继续。
阿蛟抬眼看向林弈，眸光里带著审慎：
“就说地契吧，傲来国国王签字，东胜神洲却要天庭土地司备案，还得请当地土地爷作保；再者，丈量地界用的尺都不一样，傲来国一尺合人间三尺，南瞻部洲却按佛门的算，一尺抵五尺凡土，稍不留意就会错了数。”
林弈指尖在茶盘上轻轻画著圈，没说话，显然是听进去了。
阿蛟继续道：“恰巧，我神蛟一族在南赡部洲有些贫地，也不知公子看不看得上，若看得上，我可以先去走动下，等摸清路数，再让老牛去谈，能少走不少弯路。”
这话既给足了牛魔王亲自去解决的体面，又悄悄补上了他的短板。
更把自己的作用摆在了协理的位置上，不越权，为林弈分忧。
林弈看著她，忽然笑了，那笑意比刚才浓了些，眼底的锐利也柔了几分：“你倒是想得周全。”
阿蛟指尖的温度慢慢回升，方才溅在手腕上的茶渍已凝成浅痕。
她望著林弈嘴角那抹淡笑，心底忽然漫过一丝庆幸，庆幸牛魔王没看错人，更庆幸自己押对了注。
三界之中，哪个不是踩著他人往上爬
神仙们笑里藏刀，妖族们弱肉强食，像林弈这样，既容得下元老的情绪，又护得住后来者的锋芒，还能在关键时刻守住那份兄弟情的，实在太少。
牛魔王虽是蛮妖，却能跟著这样重情重义的主儿，也算幸事；
而她能在这样的团队里，靠著本事挣得一席之地，更是难得。
阿蛟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日后林弈高升也只是时间问题。
毕竟，有靠山又有手段的年轻人，想不起飞都难，跟上这样的有志青年，他日神蛟一族重返西海，怕不再是一个梦。
可下一刻，林弈的声音像块冰，猝不及防砸醒了阿蛟的幻想。
“领地这事，你全权负责吧。”他说得轻描淡写：“老牛那边，你不用管了。”
阿蛟脸上的血色“唰”地褪了大半。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身。
全权负责不用管老牛
方才牛魔王还拍著胸脯说亲自去搞定，还托她有消息第一时间通个气，甚至满腔热血，想一起把事办好……
转瞬间，就被彻底剔除在外了
“公子，这……”阿蛟终於找回自己的声音，带著点不易察觉的发颤，“老牛可是跟了你多年的兄弟……”
“你在教我做事”林弈眼静得如寒潭，没有怒意，没有嘲讽，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
阿蛟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的震惊、不解。
所託非人！
此刻，她望著林弈平静无波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张脸陌生得可怕。
方才那点因被器重而起的暖意，瞬间被彻骨的寒意取代。
是啊，他能轻飘飘一句“不用管老牛”，就能把跟隨多年的元老踢出局。
那將来呢
面对势若重山的西海，他是不是也可以轻飘飘一句“与我何干”
一个连早期一起创业的兄弟，都可以拋弃的人，又有何信任可言
看著阿蛟垂下的眼帘，林弈恍然。
这女人，倒是比他想像中更重情分些。
他中指无意识地摩挲著额头，眉宇间隱隱流淌著一股温润而磅礴的力量，那便是人皇之力。
这力量源自鸿蒙初开时的人族气运，霸道而纯粹，却有一个致命的短板：需要领土与子民作为根基，否则便如无源之水，迟早会干涸。
与元瑶双修时，他便已洞悉这一点。
那丫头体內的人皇之力比他更纯粹，却也更虚弱，只因她空有血脉，无有国土。
而他自己，虽借双修补全了人皇印，却也同样受限於此。
没有领土，没有子民，人皇之力便永远只能是依仗之一，成不了压箱底的杀器。
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