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清穿之贵妃娇弱》

  说来也是奇怪,贵妃娘娘闻得了桂花的香味,喝得了桂花酒,吃得了桂花汤圆,却对桂花糕敬谢不敏,每年金秋时节的桂花糕,全都赏给了她们这些下人。

  今年亦是如此,不曾有分毫变动。

  白芷想了想,问道,“姐姐可是想吃桂花糕了?娘娘前儿刚赏下来一盘子,我端给姐姐可好?”

  听了这话,清芷不由得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有些恼怒,自己才是景仁宫里头的掌事宫女,竟轮到吃小宫女剩下东西的地步了。

  她心里头想着,脸上也带了出来,语气比平日里重了三分,“东西倒是不打紧,但做人、做事,最重要的是不能忘本,特别是咱们这些当奴才的,若是不知感恩,是不配伺候主子的”。

  这便是赤裸裸地斥责了。

  “姐姐真真是误会了我”。

  清芷不过一句话,白芷眼中顿时便滚下泪来,“佟家是我的恩人,姐姐与我而言与再生父母无异,这般百死也难报的恩情,妹妹从不敢有一刻忘怀”。

  白芷原名叫鸣玉,是个包衣出身的宫女,家里本就缺衣少吃,没有、更不会上下打点,内务府安排下来的差事又苦又累不说,得到的些许银子还得孝敬给管事姑姑,长此以往,瘦得连魂都没了。

  可这样的人宫里太多了,一茬死了,还会有另一茬人重新续上,从不会有人在意。

  孝康章皇后留下的人偶然见了她那张消瘦的鹅蛋脸,心生怜悯之心,出手帮了一把,自那以后,鸣玉也算有了靠山,不再被人欺凌,她也立下誓言,生是佟家的人,死是佟家的鬼。

  后来佟家女进宫,她被分到景仁宫里当粗使宫女,她为人聪明能干,手脚麻利,说话做事处处妥帖,面上还总是带着三分笑模样,更主动求到清芷那里改了名字,渐渐在景仁宫站稳了跟脚。

  此刻,她如同孩子那般,笨拙地用袖子拭去所有眼泪,忍着哭音道,“这几日娘娘来了身子,精神不振,奴婢们全都陪在娘娘身侧片刻也不敢离,这才疏忽了姐姐这边”。

  娘娘来了月事?

  佟嬷嬷一怔,是了是了,一切都能说得通了,女子来月事的时候经常脾气古怪,做事不同于往常也是应有之理,再说了,月事晦气,撤了绿头牌也是应当的。

  嗐,自己真是昏了头了,竟然还怀疑从小奶到大的姑娘。

  “量你也不敢”,清芷紧皱的眉头松展许多,但玉不琢不成器,下面的人多多打压,才能成为有用之身,“别忘了我的交代,好好伺候娘娘,万事以娘娘与佟家为要”。

  白芷自然是无有不应的,亲手为清芷上了药、换了衣物,还将之前换下的衣服洗了,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临走前又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留在了桌上。

  最后关门的时候她往里头看了一眼,落日余晖透过窗户照进来,无论是人还是屋子都被那微弱的光蒙上了一层旧旧的黄色。

  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但若是故人不好用呢?

  白芷垂下眼眸,转身去了正殿,不过路上遇见了半夏,二人都有差事在身,不过闲话几句,又各自办差去了。

  说来也奇怪,自那之后佟嬷嬷的差事办得不大顺当,娘娘为人行事与以往不同,让人有些不太习惯,本以为熬到月事结束也就好了,结果没两天过去,她就开始拉肚子。

  头一天晚上勉强能撑得住,第二天却起都起来不来了,两条腿软的像是过了夜的面条子,一点劲儿都使不上。

  佟嬷嬷第一反应便是着了谁的道,可吃饭喝水众人都是一处,只有小厨房孝敬的一碗葱烧海参是她独有的。

  但这‘孝敬’之事却不能明说,毕竟海产这种稀罕的东西并不是她份例中的东西,若想定下小厨房的罪,她自己也得吃挂落,是以只好委屈的吃下这个哑巴亏。

  好在拉肚子也不算大病,忌嘴两天也就好了,坚持一下,还能正常伺候,不必挪到下人养病的地方。

  可两三日过去了,人饿得挠心挠肺的,肚子却叽里咕噜的叫唤,根本不见好转,想着喝口米油子暖暖肠胃,可刚喝了一口,肚子便翻江倒海的痛,连隔夜的胆汁都吐了出来。

  上吐下泻可不是小事,佟嬷嬷再不愿,也只能去求娘娘的恩典。

  好在佟家的旧人在娘娘那里很有些脸面,当即便请了太医前来问诊,太医一摸脉,脸色就变了,说是极有可能为寒热之症,是八旗士兵从南边带回来的新病症,如今看着还好,但过两日就会突发高热,甚至有传给旁人的风险。

  这下,佟嬷嬷便只能挪去掖庭了,可那里冬冷夏热,睡得还是大通铺,别说是养病,正常人在那儿都受不住,更何况是一个快五十岁还患有重疾的老嬷嬷。

  佟宛宛掉了几滴泪,犹豫半日,亲自求到了坤宁宫,将人送往宫外,清芷与佟嬷嬷同吃同住,患病的风险极大,便也一道送了出去。

  佟宛宛还允诺,待二人身子好起来,便去求旨意将人重新接进来。

  佟嬷嬷和清芷万分不舍,几乎哭成了泪人,却也没有旁的法子,撑着病体磕了三个头,这才依依不舍的家去了。

  景仁宫里少了两个人,顿时空荡不少,佟宛宛叹了又叹,将养好伤的豆蔻给提了回来,作为乾清宫的管事宫女统管全局。

  豆蔻磕了头谢了恩,却如同之前一般,将主子身边的活计分给那几个二等宫女,自己则是牢牢把着景仁宫的库房钥匙。

  众人本以为之前便十分得脸的半夏白芷二人会成为主子的左膀右臂,但几日下去,二人却默默无闻,反倒是之前不太入主子眼的天冬,一跃成为娘娘身边最得宠的大宫女。

  她看着温柔和顺,说话做事却极有条理,之前受冷落的时候,脸上不见丝毫怨怼,如今得了势,也从不见张狂,令众人心悦诚服。

  倒是半夏私下里冷脸了几日,不过很快便恢复成了往日的模样。

  只有白芷在无人处悄悄扯住了天冬,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天冬,里头有说不尽的委屈,“姐姐为何要这般对我?”

  她与天冬关系最好,说话做事睡觉都是一处,每每出宫门需得二人同行之时,必是天冬相伴。

  思来想去,只会是天冬出卖了她。

  天冬圆圆的脸上笑意凝滞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此事同我无关”。

  佟嬷嬷和清芷之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着了道,可着了谁的道,却无人可知。

  她也曾私下思量过,将坤宁宫的皇后娘娘、启祥宫的敬嫔娘娘全都怀疑了个遍,不成想竟然是身边之人。

  俗话说,一根筷子易折,一把筷子难断,不仅是打仗那样的大事需要上下一心,侍奉主子也得劲往一处使,白芷逼得娘娘自断臂膀,如何叫人放心去用她。

  天冬叹了口气,“娘娘留着你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以后这样的事,千万别做了”。

  “怎会如此?”

  白芷摇着头,对于天冬的话一个字也不肯相信,她自小到大都是忍耐惯了的,若不是看出娘娘的心意,她又怎敢对主子的奶嬷嬷动手。

  再说了,佟家于她有再造之恩,她又怎会做对娘娘不利之事。

  “娘娘自打病好了,便对这男女之情死了心,可佟嬷嬷却一个劲儿地叫娘娘去争宠,我不过按照娘娘的心意行事,又有何错?”

  定是天冬心怀嫉妒,先是告密,而后又在娘娘面前诋毁于她,娘娘这才厌弃了她。

  天冬看出她的眼神,脸上忍不住露出几分嘲讽,“冥顽不灵”。

  她拂开白芷扯住她衣袖的手,上前一步逼问道,“佟嬷嬷是非对错暂且不论,清芷姐姐呢,她虽严厉,却素来对你照顾有加,从一堆粗使宫女中升了你为二等,如今还在养病,更不曾违背主子心意,为何也被撵了出去?”

  “她老子娘都是佟家的家生子,如今她被撵了宫,爹娘的活计还能保住吗?流言蜚语她能受住吗?!”

  “漫天神佛在上,白芷,你敢对天发誓,说自己没有任何私心?!”

  白芷下意识抬首望天,青天白日,阳光照在身上应该有些晒的,但她却陡然生出几分寒意,“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想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

  小宫女都将自己的俸禄和赏赐献给管事,她进宫以来便是这样,她是习惯了的,从没想过因此害人性命。

  不,清芷是挪出去养病,不算被撵出宫,一定不会遭遇那些的。

  天冬见她依旧执迷不悟,既是气恼,又是恨铁不成钢,最终只长长叹了一口气,“咱们姐妹一场也是缘分,我只告诫你最后一句”。

  “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骗了”。

  说罢,天冬便转身回了正殿,殿内豆蔻、银杏二人正围在主子身边用刚摘下来的花儿做胭脂,半夏则是在一旁逗着趣儿,刘保贵守在殿门口,想要伺候主子,却根本沾不得身,急得如何那拉磨的瞎眼驴一般,只知道团团转。

  看上去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天冬看了一眼被围在中心的人,垂下眼眸,同众人一般,拱卫在主子身后。

  这座宫殿唯一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