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初醒-《奉旨和亲》

  徐阶最后挑了一身湖绿色的衣裳。

  “你穿湖绿色的衣服最好看了。”

  他先将卢月的外衫扣子解开,发现里面的小衣也湿了,这才又忙去箱笼里面找了小衣。

  他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不由有些手忙脚乱的,想着既然衣服都湿了,要换干脆就全都换了,而且卢月一直在高热中,一直穿着那一身衣服肯定也很不舒服。

  就干脆让丫鬟去打了温水来,用帕子浸了温水,将她的身子也全部擦洗了一遍,这才重新帮人将衣服穿好。

  女子的衣服带子和扣子特别多,徐阶一边穿一边想着刚刚自己解下的带子都是怎么系的,这才勉强将衣服给穿好。

  做这些事的时候,虽然偶尔有些手忙脚乱,但是他却无比的有耐心,即使当他看到了她的身体时,竟然也没有其他的想法,就只是十分的自然,心里的唯一想法也是希望卢月能早些醒来。

  这是他长到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伺候人,却像是倾注了全部的耐心。

  屋内安安静静的,徐阶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只要一闲下来他就会忍不住的胡思乱想,他去了桌案前,随意挑了本书。

  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经史典籍,是本杂书,有点类似于闺阁女子看的话本子。

  徐阶拿着书重新在卢月边上坐了下来,翻开书页慢慢读了起来。

  清朗的声音响在安静的屋内,徐阶慢慢悠悠的讲着,就像是老人在给孩童讲故事,听故事的人聚精会神,一句话都不敢说。

  故事不是个好故事,有些凄惨,讲的是一对铸剑师夫妇的事。

  铸剑师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铸剑师,随着锻造出不少宝剑后,名气日渐增加,消息传到了当朝王上的耳朵里,要求铸剑师在十日内锻造出一把绝世好剑。

  王是个十分暴虐的王,如果完不成任务极有可能面对的杀头的重罪。

  但是十日能根本就不可能铸好一把剑,铸剑师为此愁眉不展,锻造的熔炉需得高温才能溶出剑身,妻子为了替丈夫分担,半夜守在熔炉的时候,因为实在太困,结果被火舌席卷,跌进了熔炉里。

  铸剑师第二日一早醒来不见妻子的身影,但是炉鼎之中本来迟迟未成形的利剑,到了现在非但溶出了剑身,还显出前所未有的利剑锋芒,竟是真的在一夜之间铸成了一把绝世好剑。

  铸剑师拿着宝剑在家中等了足足一日,但是妻子始终未见身影,他摸着剑身的寒芒,却隐隐感觉到了上面传来的温暖,察觉出了什么,悲痛不已,最后铸剑师抱着宝剑也一同跳下了鼎炉之中。

  炉火燃烧十日不灭,待到王上派了来取剑的人时,却发现鼎炉之中有着两把宝剑,屋舍之中却无铸剑师,侍卫只好将两把剑带走,准备向王上复命。

  但两把宝剑一离开鼎炉之后,整个屋子忽然燃起一阵大火,火舌疯狂,任凭如何施救,都扑不灭,大火燃烧三日不歇。

  多年之后人们在这废墟之下挖出了两把宝剑,上面印着铸剑师和妻子的名字。

  徐阶读到后面喉间慢慢有些哽咽,他缓了缓,读到:“赤练与青峰相互缠绕,大火三日未歇。”

  不由停了下来。

  眼角竟然慢慢有些湿红。

  徐阶将书丢在桌案上,对着熟睡的人有些懊恼的道:“这真不是本好书。”

  有情人终成枯骨,至死相随,**气回肠,却又让人觉得难受。

  日影在窗棂上慢慢向前,徐阶盯着屋内那一点点的余晖消失在眼前,心里开始有些空茫,一个人的寂静十分难捱,那消失的余晖好像也来自于他眼底。

  药是一日两次,到了傍晚的时候,**的人还是没醒,额间的温度也是一点未退。

  徐阶如今喂药已经开始纯熟,靠在自己胸膛的人,双眼紧闭,只有那粗重的呼吸,让徐阶稍稍觉得安心。

  药还是大半都灌不进去。

  可是不喝药就永远也没有好的希望。

  徐阶朝着窗外看了一眼,那里影影绰绰露出一轮明月。

  他想了想,终是下定决心般,端起碗灌了一口药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低头触上了卢月的唇。

  两唇角相触,一片的滚烫,徐阶不敢迟疑,用唇齿敲开了那紧闭的牙关,将药直接喂了进去。

  如此连续几次,直到碗里的药见了底,他这才将人重新放在**。

  夜晚开始变得漫长,煎熬着人的心神。

  徐阶已经一日一夜没有合眼了,干脆和衣在卢月的边上躺了下来。

  但却没有闭眼,就那么如同以往一样,静静靠在她肩头,看着深陷入昏睡的人。

  看着看着眼睑就慢慢有些模糊。

  “你醒来好不好。”

  他低低在她耳边说着话,如同呢喃。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可是无论他说什么,身边的人都没有回应。

  “你放心,无论怎样,我都会陪着你的,不用怕。”

  他伸出一直手,慢慢搂住了她的腰,就像是依偎进了她的怀里,听着她胸腔里的跳动声,有些慌乱的心慢慢才安定下来。

  月夜很深,不知不觉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却是被身边的动静给惊醒的。

  徐阶睡的很浅,当有只手慢慢触上他面颊时,他当时立刻就睁开了双眼。

  近在迟尺的人,不再是双眼紧闭,而是睁着迷蒙的眼静静看着他。

  外面天色还未亮,是黑沉沉的夜色,屋内的灯烛还亮着,昏昏惶惶。

  徐阶在那刹那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因为心中执念太深,太希望卢月醒来,才做了这样一个梦。

  但是这个触摸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的让他觉得不像是假的。

  两人在静谧里对望许久,卢月昏睡了两天,又加之因为高热迟迟未退,现在喉间干哑的厉害。

  “你……”

  她看着双眼逐渐染上雾气的男人,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然而却说不出话来。

  一开口喉咙就像是堵着一颗粗粝的石子般,疼的厉害。

  徐阶连忙跳下了床,去桌边倒了水来。

  卢月连着喝了三杯,喉间才觉得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