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直接将李靖的立场，从“李世民的潜在敌人”，扭转成了“对抗共同威胁”的盟友。
无关交情。
无关威逼。
是赤裸裸的，无法拒绝的利害。
李靖沉默，目光却骤然转向始终不发一言的陆修静，如鹰隼般锐利。
他从这个老道士身上，嗅到了一丝极为熟悉的气息。
更加深了自己的怀疑。
“这位道长，仙风道骨。”李靖缓缓开口，话里有话，“不知与那被镇压在福陵山的天蓬元帅，是何关系？”
朱罡烈嘿嘿一笑，自顾自地从食盒里摸出点心，将难题留给陆修静自己解决。
陆修静稽首一礼，不卑不亢。
“回天王，晚辈乃人教弟子，自幼修行，与妖魔不共戴天。”
“只是师门长辈曾有提及，天蓬元帅乃我人教护法，虽历劫难，其神威盖世，非天规所能轻判。”
回答滴水不漏。
既撇清了关系，又亮出了“人教”这块免死金牌，还暗暗点出，你们天庭的处理，未必站得住脚。
就在这时，李靖腰间一枚不起眼的玉符，微光一闪。
是天庭“千里眼”的神念：福陵山黑石封印完好，天蓬元帅神魂气息仍在，虚弱不堪。
李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
眼前这个满嘴跑火车、吃相难看的死胖子，竟是另有来头的恐怖存在？
他心中惊疑不定。
但眼下局面，已不容犹豫。
“两名立场也于事无补，反会激发矛盾，太过凶险。”
李靖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
“但药师可以，帮秦王殿下添把火。”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堪舆图前。
“明日，我便上书陛下！以‘突厥异动，边防空虚’为由，奏请将京畿卫戍之权，暂交秦王节制，以防不测！”
……
翌日，李靖的八百里加急奏疏，一骑绝尘，直抵长安城，太极殿。
朝会之上，奏疏一经宣读，满堂哗然。
“万万不可！”
李元吉第一个跳了出来，厉声嘶吼：“京畿防务，国之命脉！岂能交予藩王之手！”
话音未落，御史大夫杜淹手持笏板，越班出列，声音如炸雷般响彻大殿。
“臣，弹劾秦王李世民！”
“一罪，结党营私，拥兵自重！”
“二罪，筑炉炼魔，祸乱苍生！”
“三罪，生食天罚，亵渎神明！”
杜淹一口气罗列七大罪状，直指李世民已存不臣之心！
一瞬间，殿上风向剧变。
附议之声此起彼伏，无数道或怨毒、或轻蔑、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殿中那个默然不语的身影。
李世民垂着眼，看不出半点波澜。
他心中冷笑。
这一切，都在五世祖预料之中。
昨夜回府，那肥肥胖胖的“先祖”便提醒过他。
李靖的奏疏，是往滚油里，浇烈酒。
目的，是逼建成一党狗急跳墙。
“等着吧，”朱罡烈当时剔着牙，说得云淡风轻，“建成和他的姘头，快坐不住了。他们很快，就会给你爹引荐一位‘佛门高僧’入宫，为他老人家‘祈福延寿’。”
会想到这，李世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那不是祈福。”
“那是夺舍。”
五世祖的声音贯脑，脑海里想个不停。
……
李靖奏疏掀起的波澜，尚未平息。
一封来自安州的蜡丸密信，经由特殊渠道，悄然送抵秦王府。
夜深人静，书房内灯火通明。
李世民指尖捻着那枚小小的蜡丸，久久没有拆开。
他知道，这薄薄的蜡壳之内，包裹的要么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要么，就是一剂足以扭转乾坤的猛药。
“婆婆妈妈……”五世祖的声音传来，吓得秦王一激灵。
他不再犹豫，将蜡丸放在在烛火轻燎，随即取出里面那张薄如蝉翼的信纸。
寥寥六个字，蚀骨揪心。
“翠微宫，私会地。”
话很直白。
太子与张婕妤的私会之地。
这不仅仅是男女私情。
这是太子染指父皇的妃嫔，是动摇国本、秽乱宫闱的滔天大罪！
李世民手掌微颤，信纸被烛火点燃，很快化为灰烬。
“我去看看，咱们得严谨。”五世祖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世民想起身阻拦，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一个时辰后，朱罡烈回到秦王府，将留影石丢给李世民。
李世民只看了几眼，便颓然坐倒。
直接揭发？
父皇颜面何存？
大唐皇室将沦为天下笑柄。
他李世民，也将背上一个“构陷储君，意图逼宫”的千古骂名。
隐忍不发？
那便是眼睁睁看着他们祸乱后宫，父皇的心智将被那邪佛妖法一步步侵蚀，甚至……夺舍？
最终，自己和整个天策府，都将被这温水煮青蛙的阴谋，活活耗死！
“啧，这么好的下酒菜，怎么还一副愁眉苦脸。”
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朱罡烈开始在书房里乱晃。
他手里拎着一只油光锃亮、香气扑鼻的烧鸡，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从秦王面前的果盘里捏了颗葡萄塞进嘴里。
“看看，天王老李还是够意思。”
他瞥了一眼桌上碳灰，嘿嘿一笑。
“天庭有天条，要派灵官日夜守护人间帝王，名义上是保护，实际上嘛……就是监控。所以他给的情报，假不了。我去……只是为消除你心里疑虑。”
朱罡烈撕下一条鸡腿，啃得满嘴流油。
“这翠微宫，恐怕不只是他们俩滚床单的地方。”
他含糊不清地说道：“你想想，那股子邪佛香火，要污染一个真龙天子，得有个阵眼吧？得有个核心吧？”
“还有比龙床更适合做法坛的地方吗？”
李世民瞳孔骤然收缩。
他明白了。
翠微宫，不仅仅是幽会之地，更是那“极乐禅”邪佛布置下的法坛核心！
是污染父皇心智、扭曲他判断的阵眼所在。
就在此时，一名亲卫神色慌张地闯入书房，单膝跪地，声音急促到变调。
“王爷！密报！”
“齐王李元吉的大军，并未开拔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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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道长，仙风道骨。”李靖缓缓开口，话里有话，“不知与那被镇压在福陵山的天蓬元帅，是何关系？”
朱罡烈嘿嘿一笑，自顾自地从食盒里摸出点心，将难题留给陆修静自己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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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吉第一个跳了出来，厉声嘶吼：“京畿防务，国之命脉！岂能交予藩王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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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弹劾秦王李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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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罪，筑炉炼魔，祸乱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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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瞳孔骤然收缩。
他明白了。
翠微宫，不仅仅是幽会之地，更是那“极乐禅”邪佛布置下的法坛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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