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千二徒隶扫长安(完)万更求订-《皇孙凶猛》

  第78章 千二徒隶扫长安(完)万更求订

  宫卫校场內,瀰漫著肉香。

  几个大锅里煮著肉汤,还备有热气腾腾的锅盔。

  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等候了近一个时辰的徒隶们,在进入校场之后,得知有肉羹和大饼伺候,心里原有的不满情绪,一下子烟消云散,对刘进更是说不完的夸讚。

  仁义啊!

  徒隶们三五成群聚在一处,吃肉满是肥肉的肉羹,心满意足。

  更有那会吃的,把锅盔开泡在碗里,让锅盔浸满了油乎乎的肉汤,一口肉一口饼,不亦乐乎。

  汪纯青也吃了一碗。

  肉囊不是羊肉囊,那玩意太贵。

  使用的是猪肉,且肥很厚,半肥半瘦,味道十足。

  哪怕平日里在家里,也吃不到如此好的肥瘦。

  汪纯青同样很满足。

  可惜,不能带回家,不然让荆娘也开开荤,她一定会非常高兴。

  吃饱了之后,汪纯青把碗准备还回去。

  但却被伙夫拦住。

  “这些碗,以后便是你们的餐具,清洗乾净了,以后吃饭的时候,可以使用。”

  “以后还是这般丰盛”

  “嘿嘿,君侯是这么说,但也得看情况。这些肥瘦是早就定好的,若是平日购买,未必能买到这么好的肉。总之,君侯说了,得让大家吃好,你们有福气嘍。“

  看汪纯青的衣著,不像是个官。

  伙夫说起话来,也就没有了太多顾虑,

  和伙夫聊了两句之后,汪纯青兴致勃勃的走了。

  这司隶校尉的待遇,似乎不差。

  六百石俸禄!

  也许用不得太久,他就可以买房了。

  汪纯青离开校场后,准备前往匠作司查看。

  那是他日后工作的地方,所以要提前做一些准备。

  不过,在途中他遇到了几个扈从。

  他们也在吃饭。

  看打扮,应该是侯府扈从。

  汪纯青没打算和对方寒暄,准备绕路走开。

  却在这时,他听到有人说道:“要说咱们这位皇长孙,也是好爽。居然与那些徒隶吃肉。平日里,咱平舆候府的下人也吃不到如此好的肉,却与了那些庶人。”

  『孙”、『平、』『侯』——

  三个字入耳的剎那,汪纯青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扭头看了过去,仔仔细细辨认了一下说话那人的长相。

  “壶青,你休在这里胡言乱语,若惹了祸事,便是我等也要遭罪。”

  “我也没有说错嘛。”“

  之前说话的人,和其他人爭吵了几句。

  见眾人並没有应和他,他便岔开了话题,和眾人又扯了几句后,便溜溜达达走了。

  那些扈从,也隨之散开。

  “郎君留步。”

  之前顶撞那壶青的扈从一个人往茅房走。

  汪纯青快走几步,喊住了他。

  那扈从转身,见汪纯青有点眼熟,便疑惑问道:“有甚事”

  “在下汪纯青,现为府中匠作司假佐。”

  “参见汪假佐。”

  “莫要多礼,莫要多礼,还要请教郎君贵姓大名”

  “在下鹿毋庸,平舆候府一小小扈从。“

  果然是平舆候府的人。

  汪纯青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我想打听一件事,事关重大,我会与君侯知晓此事。若鹿郎君能诚实回答,说不得是大功一件。不过,我问过之后,你莫要与任何人知晓。否则,走漏了风声的话,君侯怪罪下来,只怕你我都吃罪不起。”

  汪纯青別看是个铁匠,也和公门人打过交道。

  他手艺好,所以有不少人来找他修补武器,所以对官场上的一些门面话並不陌生。

  那鹿毋庸闻听,立刻紧张起来。

  他不认识汪纯青。

  但是能入司隶校尉,並且担当假佐,想必君侯一定非常信任。

  “汪假佐只管问,鹿毋庸知无不答。“

  “没那么严重。”

  汪纯青压低声音道:“我听刚才有人抱怨,可知那人名讳”

  “壶青啊!”

  鹿毋庸鬆了口气,笑道:“乃侯府扈从,原本是太子宫宫卫,隨君侯一起出了宫。他剑术很高明,但之前有郭乃压制,所以不得志。后来郭乃死了,他原以为能被君侯重用,可谁料想-————-不过,他也只是隨口抱怨,並不是真对君侯不满。”

  “我知道,多谢了!”

  汪纯青笑著点点头,便与鹿毋庸告辞。

  见汪纯青走了,鹿毋庸鬆了口气。

  但旋即,他就捂著肚子弯著腰,一路小跑的往茅房跑去。

  前殿,议事厅。

  刘进把眾人召集起来。

  司隶校尉僚属结构其实已经非常清晰。

  一长史,但尚未就任。

  八从事,已有五人。

  十二假佐,目前只有冯奉世、邓广汉和汪纯青三人。

  其中,汪纯青是负责匠作,也就是修补武器,打造兵器,看管武库,不负责日常行动。

  此外,尚有书佐两人。

  想要把整个司隶校尉搭建起来,任重道远。

  刘进也知道,这非是一日之功可以完成。

  所缺属员,他可以慢慢寻找。

  如果没有合適的,他寧可不要。

  “徒隶们可安顿妥当”

  “已经安顿好了,吃饱了肚子,如今正在整顿住所。”

  赵安国上前回答道。

  “不过,人员虽已配备齐全,却还是乌合之眾,不堪大用。需要好好训练一番,否则虽千二百人,以奉先和老樊两人之力,可在顷刻间將之凿穿,

  令其溃败。“

  “就你能耐。”

  刘进翻了个白眼。

  “千二庶人,想要操练起来,確是麻烦。不过,我不需要他们如羽林郎那般驍勇善战,只需要让他们在关键时刻站出来,不会一击即溃即可。我对他们的要求,没你想像的那么高-----我只想问你一句,这些人能否立刻行动起来,执行任务。”

  “那要看什么任务。”

  “小任务。”

  “只要带队人得当,没有问题。”

  刘进摆手,示意赵安国落座。

  他目光扫过殿上眾人,沉声道:“诸君或许不知,这司隶校尉的起源。

  陛下之所以要设立司隶校尉,盖因我在陛

  胡巫横行,散播巫蛊,定成大祸。陛下也因此下定决心,设立司隶校尉,查巫蛊、督王侯,监七郡------而其中首要职责,便是查巫蛊。本候决意,从今日起,从长安起。”

  “嘶!”“

  殿上,迴响起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今府內徒隶千二百人已经满员,且都吃饱了肚子,待在营中著实有些可惜。

  拉出去遛一遛,把长安的胡巫扫一扫。

  诸君,司隶校尉皇权特许,有人胆敢抵抗,可就地格杀。

  刘德。”

  “喏!”

  “你领槐里狱二百徒隶,留守府中,整顿校场。”

  “喏!”

  刘进点点头,从桌上拿起一块令牌,丟给了刘德。

  “郭孟儒。”

  “喏!”

  “你领二百徒隶,抓捕西市胡巫。

  “喏!”

  “杜延年。”

  “喏!”

  “与你二百徒隶,自香室街起,扫清东市胡巫。”

  “喏!”

  “杨。”

  “喏。

  “与你二百徒隶,冯奉世辅之,扫清街、作俑坊胡巫,若有反抗者,

  格杀勿论。”

  “喏!”

  如果只是让杨一人带队,他可能真有些胆怯。

  但是让冯奉世辅佐,杨敞的胆气,立刻便起来了。

  “街,作俑坊,多蛮夷和游侠儿,你们抓捕胡巫之时,定然会有阻挠,切不可大意。”

  “我等明白。”

  刘进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吕破胡的身上。

  吕破胡愣了一下,忙挺直了腰杆。

  “卫从事言,你可当重任。”刘进拿起一块令牌,在手里把玩,似乎有些犹豫。

  吕破胡有点急了,忙跨步上前,躬身一揖。

  “还请平舆候信我,吕破胡愿效犬马之劳。”

  “我暂时信不得你,但我信卫从事-—----吕破胡,你既然曾为上林尉,想必是有本事的。那便与我展示一二,让我知道,可否信你。“

  “喏!”

  吕破胡几乎是咆哮出声。

  “好,我也与你二百人,清扫胡巫的范围,便在尚冠前街与后街之间。

  据我所知,那边的胡巫数量眾多,且有不少胡巫已经聚集了信徒。你带人过去,他们一定会反抗。

  吕破胡,与我知,你该如何”

  “司隶校尉,皇权特许,如有人阻挠反抗,就地格杀。”

  “好!”

  刘进笑了。

  他对吕破胡的回答,非常满意。

  把手中令牌丟给了吕破胡,而后沉声道:“陈毋疾、霍禹,你二人隨吕破胡一起行动。该见血的时候,望你二人莫要退却。同时,控制事態,莫要令其扩散。”

  卫不疑说,吕破胡容易上头。

  陈毋疾老实,刘进交代的话语,他会记在心里。

  而霍禹,能控制住吕破胡,令其不至於太过上头。

  “我等遵命。”

  陈毋疾和霍禹愣了一下,忙抢身出来,站在吕破胡的身后。

  还以为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第一天就捞到了差事。

  特別是霍禹,此刻也变得有点激动了!

  “现在是未中,尔等立刻入校场点兵。哺时出发,酉时前结束。任务完成之后,无需回还,持我令牌,直接出城,在洛城门外耦园集结。那边我已命人准备了营地,你们就夜宿耦园休整,等我命令。到时候,所有人听从杜延年差遣,不得有误。”

  “我等遵命。”

  除了杜延年之外,其他人並不清楚刘进的意图。

  但命令一下下来,他们自然不会拒绝。

  眾人持令牌,急匆匆走出大殿。

  现在是未中,也就是未时中。

  哺时,也是申时,是这个时代,人们第二顿饭的时间。

  在这个时间段里,许多人都在吃饭,也是最为鬆懈的时候。

  也就是说,他们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点兵,一个时辰的时间行动,黄昏夜禁之前撤离长安。

  这个时间,非常紧迫。

  “奉先,还有老樊。”

  “喏!”

  赵安国和樊胜客从门外进来。

  二人身上都披著甲冑,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老樊,你去校场再点二百兵马,在殿前候命。”

  “喏!”

  “奉先。“

  “君侯有何差遣。”

  “这是汪清纯,是一个铸剑大师。你之前与我说过,你善用戟。我为你设计了一款戟,让汪清纯打造。你有什么要求,便与他说清楚。待会儿,陪我出门。“

  “喏!”

  义父还是爱我的!

  我之前只隨口说了一句,他却牢记在心里,还专门为我找了一个铸剑大师。

  赵安国心里美滋滋。

  他感受到了,刘进对他的重视。

  “君侯!”

  一直沉默不语的汪纯青,突然开了口。

  刘进扭头向他看了过来,露出疑惑之色。

  “纯青有事”

  “有一件事,属下不知当不当讲。”

  “奉先,你先出去守著。”

  赵安国点点头,大步流星走出了大殿。

  空荡荡的前殿里,只剩下刘进和汪纯青两人。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出你口,入我耳,你只管放心。『

  汪纯青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前日晚,我起夜时,偶然间发现隔壁邻居————

  他把那天晚上遇到的事情,与刘进说了一遍。

  最后,他轻声道:“刚才我在去匠作司的路上,听到一人讲话,赫然是前夜那人。”

  “哦”

  “虽然前夜我未能听完整,但那人的发音很有特点。君侯可能不知道,

  我这听力非常好。当初在会稽学铸剑的时候,我可以凭藉听力,確定锻打轻重缓急..-传我铸剑的师父说,我有听剑师之能。

  前夜那人说话短促,但是在『孙』、『平』、『侯』三字时,不知是习惯还是口音的缘故,略带重音。且他声音颇有特点,有点沙哑,所以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如今细思,『孙』是皇长孙;『平』与『侯』,会不会是平舆候”

  刘进心里一沉。

  他突然想起,系统曾与他一个任务。

  寻找內鬼!

  最近一段时间,他忙坏了。

  以至於把这件事都拋在了脑后。

  可现在汪纯青提起,他就立刻响起了此事。

  他一家人,可都死在內鬼的手里呢。

  “那人是谁”

  刘进不动声色问道。

  “我问了一个名叫鹿毋庸的扈从,他说那个人叫壶青。属下已警告鹿毋庸,让他守密。但属下不是很確定他能否守住秘密,若君侯能警告一下,也许效果更好。”

  “好了,此事我知道了。”

  刘进,深吸一口气。

  他沉声道:“从现在开始,你便做不知道此事,其他事情,你不必过问。”

  “喏!”

  汪纯青忙躬身一揖,小心翼翼问道:“那属下去见赵將军”

  “去吧。”

  壶青,壶青,壶青!

  汪纯青的消息,让刘进有些措手不及。

  他坐在前殿榻上,闭目沉思从记忆深处,很快找到了关於壶青的信息。

  壶青,是壶遂的侄孙。

  而壶遂,是汉帝元封七年,与公孙卿一同起用的中大夫。

  壶遂这个人对天文地理和历法非常了解,见历法多谬误,於是联合了太史令司马迁等人,在汉帝的准许下重新制定历法,造《太初历》。此人官至詹事,后来武帝还任他为左丞相。再之后,他担任过太子刘据的太子太傅一职,病卒任上。

  膝下无子,临死之前唯一掛念的便是他的侄子。

  刘据悯其失孤,於是把壶遂的侄子收留在身边。

  壶青,便是壶遂侄子的儿子。

  壶遂的侄子天汉年间病逝,留下壶青在太子宫中为舍人。

  此人剑法高明,在太子宫中,只在四大卫率之下。

  而且,他有一手非常诡异的法术,可以令人在瞬息间入眠。

  嗯,催眠术

  年初刘进搬离太子宫时,以郭乃为正,壶青为辅后来郭乃出事,平舆候府的扈从其实已入不得刘进的眼,所以並没有给与足够重视。

  他是內鬼

  刘进有点吃不准。

  但汪纯青一个铁匠,此前和壶青又不认识,他不可能无缘无故陷害或者污衊壶青。

  所以

  “来人,让鹿毋庸来见我。”

  刘进思付许久,决定採用汪纯青的建议,把鹿毋庸喊来。

  “我与你一个差事。”

  他见了鹿毋庸之后,也没有废话。

  开门见山道:“鹿毋庸你在太子宫有八年了吧。”

  “回稟殿下,应该有了吧——“谁有那心思,天天计算日子”

  “那也算是老人了。”

  刘进沉声问道:“所以,我能相信你吗”

  鹿毋庸道:“属下愿为殿下效死。”

  “屁话,我要你死作甚”刘进正色道:“我要你从现在开始,给我盯死壶青。但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能被他察觉。弄清楚他平日里做些什么,和什么人交往,经常去什么地方。其他事情,你不用管。做好了这件事,我与你一个前程。”

  “属下定不负殿下所託。”

  鹿毋庸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平舆候府诸多扈从里,他並不出色。

  剑术,比不得壶青。

  射术,比不得常欣之。

  骑术,不如车九黄。

  战阵搏杀,百兵精通,他比不上赵伯孺。

  读书识字,更不如钱翁归。

  此五人,是平舆候府扈从之中翘楚。

  说实话他鹿毋庸平平无奇,凭藉的就是对平舆候的忠肝义胆。

  壶青平时对大家不错。

  出手大方,身边人有困难时,他也愿意帮忙。

  但既然殿下要盯住他,那就说明,壶青一定有问题。

  鹿毋庸心里已经做出了决断,怎地都要完成刘进的任务,弄清楚壶青的状况。

  “去吧,和平日一样就好。”

  “喏!”

  鹿毋庸躬身一揖,退出大殿。

  而刘进,则闭上了眼睛。

  壶青可以说是从小在太子宫长大,算得上是太子宫的心腹。

  他竟然是內鬼!

  李姝之前还称讚过壶青。

  並且,建议刘进提拔一下壶青。

  刘进也確实有这种想法。

  本打算司隶校尉稳定下来之后,他会让壶青入司隶校尉,

  以壶青的资歷,刘进便与他一个假佐的官身,也不是不可以---

  可他现在,却可能是內鬼。

  平舆候府不能让他继续驻留了。

  姝姊有了身孕,翁须也在府中。

  再加上府中那么多的財货,留著壶青,也是个危险。

  但又不能立刻除掉壶青。

  因为,害怕打草惊蛇———

  呼!

  刘进深呼吸一口气。

  不能留,又不能杀

  那就让他做个牛马吧—

  刘进心里,已经想好了对壶青的安排。

  “殿下,兵马已经备好,哺时即至。”

  樊胜客赵安国进殿票报。

  刘德也隨之返回前殿。

  “路叔,这里便交给你了,如果有人登门,就说我不在。一应事务,等我回来再说。”

  “君侯要去何处”

  刘进微微一笑,轻声道:“等过几日便知。”

  哺时,长信宫宫门再次开启。

  五队人马,呼啸著自长信宫中衝出,朝四面八方而去。

  此时,长安八街九市,正处於短暂的安寧中。

  坐落於长信宫西侧,毗邻长信宫宫墙的扶风府,最先觉察到不妙。

  杨冯奉世,率二百徒隶冲入藁街。

  几个正在酒肆里传教的胡巫,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按在了地上。

  而后,嘴巴被堵住,绳捆索绑起来。

  “你们干什么”

  “司隶校尉,皇权特许,敢阻拦者,死!“

  杨敞手持令牌,厉声喝道。

  酒肆里十几个酒客站起身来,大声喊道:“司隶校尉未曾听闻,尔等敢轻慢上师,便不怕上天责罚吗”

  杨还想要开口,冯奉世已经抢身而出。

  手中提一口环首刀,二话不说,上前刷刷两刀,便砍翻了两人。

  “抓起来!”

  他厉声喝道:“平舆候有令,凡阻拦者,格杀勿论。”

  徒隶们一开始,也有点不知所措。

  可是见冯奉世已经出手,他们胆子立刻打起来,

  对啊,我等皇权特许,谁敢阻拦

  酒肆里的信徒原本想要站出来阻挠,可是在冯奉世杀人之后,一个个都退缩了。

  十几个酒客,被顷刻间拿下。

  冯奉世从一具尸体上撕下来一块衣襟,擦拭了刀上的血跡。

  “从事,咱们现在是平舆候的人,谁要阻拦,不必废话,杀了再说。”

  “可是”

  “此,君侯命令。”

  杨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他胆子小,害怕引发动盪。

  可刘进自己都不怕,那么他又害怕什么

  “把人带走,继续搜查。”

  西市里,一名胡巫正在施法。

  周围聚著一群信徒。

  郭孟儒领著二百徒隶闯入了西市,见那胡巫正手舞足蹈,二话不说,上前就把对方按下。

  二百徒隶隨后一拥而上,驱散了信徒。

  有几个心腹信徒见状,喊叫著衝上来,想要解救胡巫。

  郭孟儒那俊朗的面容沉下,厉声喝道:“司隶校尉,皇权特许,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司隶校尉,皇权特许,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徒隶们,大声喊道。

  郭孟儒身后,则闯出两个扈从。

  那二人提剑就刺,三个亲信惨叫著便倒在血泊之中。

  而这时候,西市市监匆匆赶来。

  他上前想要询问,哪知郭孟儒根本不予理睬,手中令牌一晃。

  “某家奉平舆候司隶校尉差遣,有什么问题,便去司隶校尉处询问。』

  市监还想说话,郭孟儒的扈从便看了过来。

  这是郭孟儒的手下,並非徒隶。

  他老子是郭广意,执金吾。

  如今儿子任事,怎地都要撑一下腰,於是从府里调派了十名扈从跟隨,

  听从差遣。

  那市监,立刻闭上了嘴巴。

  香室街,通洛城门。

  这里有诸多香料铺,满街闻香,故名香室。

  出入此地的人,大都是王侯公卿的家眷。

  她们会在这里挑选布料,寻找香料,製作服装。

  加之冯翊府设立在这条街,所以治安情况,在长安也算是排的上號的。

  至少,那些游侠儿不敢在此闹事。

  杜延年在扫香室街的时候,始终保持著一种极为克制的態度,儘量不去打搅那些家眷。

  他抓人,也很谨慎。

  遇到胡巫时,他並非上去立刻抓捕。

  而是拦住胡巫身旁的女眷,搬出律条,开始讲解。

  “你这样的作为,在律条里,算是勾结胡巫,有行巫蛊之事的嫌疑。”

  “我知道夫人的夫君是谁,但是莫忘记了,当年公孙敖前车之鑑。朝廷对巫蛊之事,素来重视。

  夫人,也不想让你的夫君受到牵累吧。“

  女眷大都是有身份的。

  所以,也都听说过公孙敖的事情。

  毕竟那只过去了四年而已。

  公孙敖,大好前程呢。

  结果因为他夫人行巫蛊,受到牵连。

  当时公孙敖被腰斩弃市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

  那悽惨的景象

  如今杜延年提起后,立刻出现在她们的脑海中。

  “夫人,我等为司隶校尉所属,你应该知道,司隶校尉是何人。

  君侯说了,司隶校尉,皇权特许,谁敢阻拦,格杀勿论。你们何苦要牵扯其中”

  那些女眷听闻后,都闭上了嘴巴。

  即便还有想要护住胡巫的人,杜延年见说不通之后,原本温和的笑容便消失了。

  开玩笑,也不问问,他杜延年老子是谁!

  温言好语没用的话,那就见血吧——

  “全部拿下,待君侯决断。”

  徒隶闻听,立刻冲了上去。

  他们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女人,既然阻拦我们执行任务,那就別怪我们不客气了。

  杜从事多好一个人,道理讲明白了,还敢阻拦,那就是找死!

  我们,是司隶校尉啊!

  其实阻拦的人,阶层不高。

  真正有身份的女人,在杜延年提及公孙敖的时候,便一个个退缩了。

  那些阻拦杜延年的人,大都是家里有点钱,对朝堂不甚了解,或者用暴发户形容也合適。

  胡巫,一窝蜂的消失了。

  但他们並不知道,杜延年早就安排了人,暗中跟隨。

  在確认他们的聚集点之后,杜延年便带著人,冲入了东市。

  有人把消息传递给了冯翊府。

  左冯翊新时侯赵弟得知消息,心里就是一惊。

  汉帝设立司隶校尉一事,他当然清楚。

  本以为刘进接掌司隶校尉之后,还要有一段时间的整备,却不想他在接手的第一天,就展开了行动。

  而且,如此迅猛。

  “即刻与诸公知晓,马上断阻与胡巫的干係-—---这平舆候不动则已,一动就如此凶猛。还有,立刻出城,与家里人知晓,儘快赶走家中胡巫。我估计平舆候现在的注意力都在长安,等他清理完了长安胡巫,势必会依次为藉口,清理周边。”

  赵弟心中,有些志忑。

  可就在这时候,门下再次传来了消息。

  司隶校尉在东市之中,一举拿下了二十余名胡巫,

  赵弟的心里,又是一颤。

  “立刻派人去司隶校尉求见平舆候,言他手下行事,有点过於凶猛,怕是会影响到长安的治安。”

  “喏!”

  相比杜延年的兵不刃血。

  尚冠前街和尚冠后街一带,確是血雨腥风。

  这里的胡巫,大都成了气候。

  聚眾百余人对抗徒隶,双方发生了剧烈衝突。

  吕破胡一开始,在霍禹的劝说下还保持克制,但隨著徒隶伤亡出现,吕破胡便怒了。

  “霍郎,这些已非庶民,敢持械对抗官府,便是反贼了。”

  霍禹一开始,也是非常紧张。

  但毕竟家学渊源,他冷静下来后,便知道不能继续克制了。

  “那便请吕郎君平乱吧。”

  吕破胡闻听,立刻精神起来。

  他抄起大刀,便冲入了人群。

  “司隶校尉,皇权特许,尔等阻挠,即为反贼,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徒隶们,吼叫起来。

  吕破胡更如入无人之境,独自一人,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数十人倒在血泊之中,也令那些聚集的心痛,胆破心寒。

  胡巫虽拼命指挥抵抗,但是在吕破胡的带领下,那些信徒终於抵挡不住,一鬨而散。

  吕破胡率先冲入胡巫之中。

  大刀翻飞,瞬间砍杀了四五名胡巫。

  徒隶则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把那几十名胡巫困在中央。

  “再不束手就擒,格杀勿论。”

  陈毋疾也砍杀了两人,厉声喊喝。

  反倒是霍禹,在血腥气瀰漫的巷陌之中,连连呕吐。

  他很想衝上去。

  但—

  原本自视甚高的霍禹,突然发现,他竟然是如此无能。

  甚至,连陈毋疾都比不上。

  可问题是,输给谁,都不能输给陈毋疾啊!

  八百徒隶,对於偌大长安而言,能引起的骚乱並不是很大。

  虽然八街九市,乱成一团。

  但大部分人都清楚,此事与他们无关。

  夕阴街江府,大门紧闭。

  江充沉著脸,听完了家臣的报告,也忍不住连连称讚道:“好手段,好手段,皇长孙好手段啊!”

  他和赵弟等人一样,都以为刘进接手司隶校尉后,会整备一下。

  毕竟,说是千二徒隶,其实是乌合之眾。

  不好好整备一下,甚至比不得衙门里的那些差役。

  所以,不管是江充还是其他人,都没有產生过於紧迫的心里,甚至有些鬆懈。

  可谁料想

  刘进竟然连一天都不肯耽搁。

  麻烦了!

  江充心里暗道。

  一旦那些胡巫落入刘进的手中,天晓得会引发出怎样的灾难。

  特別是对江充而言!

  “江青翟,把江青翟找来。“

  “喏!”

  江青翟,是江充的从子,也是他的心腹。

  其实在老庄死之前,江青翟便已经取代了老庄许多职能。

  很多事情,都是江青翟对外联络。

  片刻后,江青翟匆匆赶来。

  “叔父有何吩咐”

  “让朱安世立刻离开长安。”

  “他才刚来啊。”

  “我知道,可我现在不敢赌。那史皇孙太过雷厉风行,才接掌司隶校尉,便开始扫街。我倒不是害怕別的,只担心暴露了朱安世的行藏。让他,

  儘快离开。“

  “可这次请他回来,可是用了三千金啊。”

  “这.”

  “而且,史皇孙扫的是胡巫。只要朱安世不拋头露面,便不会被人察觉“但终究是有些危险。”

  “叔父,若令史皇孙如此发展下去,才最危险。”

  江充,深吸一口气,陷入了沉思。

  江青翟的话,也没说错。

  刘进如今这势头,已经有不可逆的態势。

  陛下青睞,他手中又有了权力。

  等刘进那虎豹营骑组建完毕之后,必然会成为长安城中,一支无人可以小的力量。

  那时候—

  “叔父,以我的主意,让朱安世隱藏起来。

  別看史皇孙如今风头正劲,可他维持不得太久。我估摸著,他也是想要给陛下看而已。等他安静下来后,所有人不再关注他,便让朱安世行雷霆一击,废了他就是。”

  江青翟咬牙切齿道:“一个废人,陛下再青睞如何

  再说了,到时候史皇孙废了,司隶校尉便不再有现在之威势。到时候,

  所有权柄,便归於叔父。“

  “你这话,也有道理。“

  江充咳嗽了两声,低沉说道:“可別忘记了,还有一个公孙贺。”

  说到这里,江充眼中流露出一丝忧虑。

  “其实,我倒不是害怕公孙贺,而是担心霍光霍子孟。”

  “霍光怎地”

  “楼兰之事,已经渐趋平息,质子不日抵达长安。”

  江充看著江青翟,说道:“陛下最初是想要霍子孟抓捕朱安世,不想发生了楼兰一事,使得霍子孟无法脱身。再加上公孙敬声的事情,陛下才委以公孙贺。

  一俟霍光处理完楼兰国之事,腾出手来。陛下很可能,会让霍光进行抓捕。”

  “霍光大概要多久才能脱身”

  江充想了想,道:“最多一个月。”

  “那就在一个月內,废掉史皇孙,而后离开长安。”

  “如此,最好!”

  江青翟正要再说些什么,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譁声。

  一个家臣匆匆跑来,在门口跪下,大声道:“郎君,司隶校尉打上门了!”

  “什么”

  江充顿时一惊,的站起身来。

  “何人领队”

  “是平舆候亲自率兵前来。”

  “史皇孙,欺我太甚。”

  江充顿时火冒三丈。

  他一把推开了江青翟,大步流星往外走。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大门口。

  二百徒隶,身著灰衣。

  他们的后背上,有一个『隶』字,也代表了他们的身份。

  衣服,是刘进专门设计出来,上面的『隶』字,更是他刘进亲手所属。

  每个人,都手持木棍,铁尺。

  因为这些武器,长安任何一个匠作坊都能打造,

  真正的兵器,要等汪纯青那边进行打造和修復之后才会使用。而且,日常差遣,徒隶是不能懈怠兵器的。只有在训练以及执行重大任务的时候,才能够接触。

  在长安城里,铁尺和木棍足矣。

  如果游侠儿跑来挑的话,那么迎接他们的,將会是司隶校尉闔府上下的猛烈打击。

  “平舆候,这是何意”

  別看江充背地里一口一个『史皇孙』。

  但是当著刘进的面,他却不敢。

  刘进笑眯眯走了过来,道:“江翁莫气。事情是这样的,我今日扫街,

  抓捕巫蛊,不想却得到了消息,说江翁这里,常有胡巫出没。江翁,我是不会相信的。”

  你不相信,还他妈的带著人堵我的门

  江充脸色铁青。

  他咬著牙,沉声道:“那平舆候登门,又是何事”

  “江翁,你听我慢慢说嘛。有人告诉我,江翁与胡巫勾结,有行巫蛊之嫌疑。”

  “谁,谁敢胡说八道”

  江充厉声道:“江某,最很巫蛊。”

  “江翁,你看你又急,但我请你不要急。”

  此事,夕阴街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围在徒隶的外围,指著江府大门,窃窃私语。

  刘进道:“我知江翁,风光霽月。可有人举报了,我便要查证一下才是。人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所以为了避免江翁误会,我亲自带人登门。搜查一下,走个过场—-----只要江翁府上没有胡巫,自然便可以证明,

  江翁你的清白。”

  “你—”

  江充反应过来了。

  刘进,这是登门打脸来的。

  “平舆候,我说过,长陵县外,非我所为。”

  “我知道啊!”

  刘进忍不住笑了。

  “江翁得陛下青,怎会做那等事情有人与我说过,但我坚决不信。

  不过,我今日前来,和长陵县的事情无关。真只是想要为江翁你,洗刷清白。”

  他说完,低声道:“江翁也不想,陛下知晓吧。”

  江充,深呼吸一口气。

  他退后一步,大声道:“好,如平舆候所言,江某风光霽月,请平舆候入府搜查吧。”

  他目光,扫了刘进身后,执斧抱刀,虎视耽的赵安国和樊胜客两人。

  突然感到很屈辱!

  自他来长安,得汉帝青睞以来,何时有过如此屈辱

  刘进则点了点头,扭头衝著身后徒隶道:“奉先与胜客各领五十人入府,一定要仔仔细细的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这件事,可关係到江翁的清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