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老爷子一席话,祁连山战场PTSD差点当场发作!-《我,李云龙政委,祁同伟他爷》

  祁连山握着那个苹果,冰凉的汁液顺着指缝,黏腻地渗进皮肤里。

  他手里的水果刀,刀刃锋利,在病房惨白的光线下,折射出一道冰冷的弧光。

  这把刀,可以削苹果。

  也可以,轻易地划开一个人的喉咙。

  他更熟悉后一种用法。

  父亲的话,比这刀锋更利,一刀一刀,正把他过去用鲜血和功勋构筑的世界,切割得支离破碎。

  “爸,我不明白。”

  祁连山的声音很低,像一头濒死的野兽在喉咙里发出的嘶吼。

  “我们两代人流血牺牲,不就是为了让祁家的人,能站得更高,说话更有分量吗?权力,才是一切的根本。谁的枪多,谁的炮狠,谁的官大,谁就是道理!”

  这是他从346高地的尸山血海里,用命带回来的唯一真理。

  祁明峰没有反驳。

  他只是拉过椅子,重新坐下,平静地像是在讲述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往事。

  “四二年,沂蒙山,反扫荡。我们一个连被鬼子包围,弹尽粮绝。山下一个叫‘王二叔’的堡垒户,带着全村人,敲着家里的破盆烂锣,把鬼子引开了。我们活了下来,那个村,一百三十口人,最后活下来的,不到十个。”

  祁连山沉默地听着。这些故事,他从小听到大,耳朵都快磨出了茧子。

  “王二叔有个儿子,叫石头。解放后,进了县里的拖拉机厂,当了劳模,娶了媳妇,生了娃。好日子过了没几年,运动来了。”

  祁明峰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在念一份尘封的战报。

  “厂里的一个副厂长,看上了石头的婆娘。石头不从,他就给石头扣了个‘破坏生产’的帽子,关进了学习班。石头的婆娘为了救他,半夜去找那个副厂长。第二天,有人发现她穿着那件为了救丈夫特意换上的、唯一没打补丁的蓝布褂子,从厂里的水井口,直挺挺地栽了下去,连点水花都没扑腾起来。”

  祁连山握着水果刀的手,青筋一根根暴起,像盘踞的虬龙。

  “石头在里头听说了,疯了。他撞开门跑出来,从食堂抢了把菜刀,把那个副厂长绑在拖拉机的铁犁上,当着全厂工人的面,一刀一刀地问——”

  祁明峰的声音陡然压低,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我婆娘清白不?’”

  “‘我爹是英雄不?’”

  “‘你手里的权,比鬼子的王八盒子还硬不?!’”

  “石头被枪毙那天,我去送他。他看见我,不哭也不闹,就死死盯着我,问了我最后一句话。”

  祁明峰停了下来,病房里只剩下祁连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呼吸声。

  “他问我——”

  “**‘祁政委,你当年带我们打天下,就是为了让他这种人,能安安稳稳地欺负我们吗?’**”

  “哐当!”

  祁连山手里的水果刀,脱手了。

  刀尖砸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那声音,像极了战场上,战友的刺刀被子弹打飞后掉落在岩石上的绝望回音。

  祁连山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一个下意识的战术侧滚就要翻下病床!

  可入手处,只有浆洗得发硬的白色被单。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维持着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

  祁明峰弯下腰,捡起那把刀。

  他没有看儿子狼狈的样子,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仔仔细细地,将刀刃上的灰尘,一点一点擦拭干净。

  “枪杆子里能出政权,这话没错。我们用枪,打出了一个新龙国。”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攻城锤,一记一记,砸在祁连山摇摇欲坠的世界观上。

  “但枪,治理不了这个国家。”

  “枪,只能分清敌我。但它分不清对错,辨不明是非,更挡不住人心里的贪婪和欲望。那个副厂长手里没枪,但他有权。他的权,比鬼子的三八大盖还厉害。它能杀人不见血。”

  祁明峰把擦得锃亮的水果刀,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所以,连山,你记住。治理一个现代化的国家,靠的是法治。不是人治。”

  “一个国家要长治久安,就必须有一套所有人都必须遵守的规矩。从我,到路边扫地的清洁工,都得怕这套规矩。我们敬畏的,应该是规则,而不是某个人的权力。”

  祁连山缓缓坐直身体,他那双在战场上杀气腾腾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彻底的崩塌与茫然。

  他似乎抓住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抓住。

  “您的意思是……让同伟将来去当官,进政法口?”

  祁明峰摇了摇头,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严厉。

  “格局小了。”

  “只有懂法,他才知道权力的边界在哪里,才不会在规则之外行事!”

  “只有敬法,他才能在未来面对无数诱惑时,守住本心,不被权力腐蚀!”

  “只有善用法律,他才能真正地保护我们想保护的人,比如石头的婆娘!也才能用最精准、最合法、最无可辩驳的手段,去打击我们想打击的敌人,比如那个副厂长!”

  这番话,像一道道惊雷,劈开了祁连山脑中的混沌。

  他过去所认知的一切,那些关于权力、地位、人脉的朴素真理,在父亲这套全新的理论面前,显得如此粗鄙,如此不堪一击。

  原来,权力之上,还有规则。

  原来,枪杆子之上,还有法典。

  “未来,国与国的竞争,表面是军事,是经济,但根子上,是制度的竞争。”祁明峰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我们祁家的人,流血两代,不是为了让我们自己成为游离于制度之外的特权阶级。那样的家族,是沙滩上的城堡,风一吹就倒了。”

  “我们要成为制度的建设者,和最坚定的守护者!我们的权力,必须来自于我们对这个国家制度的贡献!这,才是磐石之基!”

  祁明峰走回床边,拿起那个被祁连山捏得变了形的苹果。

  “所以,同伟的第一步,不是进新兵营,也不是上军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