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旧物里的新线索-《打印机里的老街秘事》

  夕阳的余晖如同融化的金子,沿着老街的屋檐缓缓流淌,将青石板路染成温暖的橘红色。林默和陈念并肩坐在老槐树下,直到最后一缕霞光隐没在巷子尽头,才收拾好心情站起身。

  虎子摇着尾巴跟在两人身后,鼻尖时不时嗅嗅路边的杂草,仿佛在确认这片熟悉的土地是否真的恢复了安宁。李婶面馆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晕透过窗户洒出来,夹杂着面条的香气和客人们的说笑声,驱散了连日来笼罩在老街上的阴郁。

  “去我家坐会儿吧,”陈念停下脚步,侧头看向林默,“我奶奶今天炖了汤,刚好给你补补。这几天你肯定没休息好。”

  林默摸了摸下巴上冒出的胡茬,确实感觉浑身酸痛,精神也有些萎靡。他点了点头:“会不会太麻烦奶奶了?”

  “麻烦什么,”陈念笑了笑,眼底的疲惫被暖意取代,“我奶奶早就念叨着要谢谢你呢,说要不是你,老街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再说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商量呢。”

  两人沿着熟悉的巷子往里走,路过王师傅的杂货铺时,脚步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铺子的卷闸门紧闭着,门前那只缺了口的陶瓷缸还放在原地,只是里面的水已经有些浑浊。想起王师傅最后挡在黑雾前的背影,林默的胸口又泛起一阵闷痛。

  “等明天,我们来把铺子打扫一下吧。”陈念轻声说,“王师傅总说,他这铺子是老街的‘眼睛’,得时时刻刻看着才行。”

  林默“嗯”了一声,心里默默记下。王师傅用生命践行了守护老街的承诺,他们能做的,就是替他守好这份念想。

  陈念的家在巷子深处,是一座带着小院子的老式平房。推开虚掩的木门,院子里种着的几盆月季开得正艳,墙角的葡萄藤顺着架子爬满了半个院子,绿意盎然。

  “念念,回来啦?”屋里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紧接着,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奶奶端着一个砂锅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林默,脸上立刻露出了慈爱的笑容,“这就是小林吧?快进来快进来,奶奶听念念说了,多亏了你啊。”

  “奶奶好,”林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您别听陈念瞎说,我也没做什么。”

  “这孩子,还谦虚上了。”奶奶拉着林默的手往里走,掌心的温度很暖,“快坐快坐,汤马上就好,是用老母鸡炖的,补气血。”

  屋里的陈设简单而整洁,靠墙的柜子上摆着不少老照片,其中一张正是陈念之前提到过的、她爷爷和林默爷爷的合影,只是这张照片保存得更为完好,边角没有磨损,照片上两个年轻人的笑容清晰可见。

  林默走到照片前,仔细打量着。他爷爷穿着笔挺的中山装,眼神锐利,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而陈念的爷爷则显得温和些,眉眼弯弯,笑容里透着股书卷气。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两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当年竟联手布下了如此精密的局,守护了老街几十年。

  “这张照片啊,可有年头了。”奶奶端着碗筷走过来,顺着林默的目光看向照片,“那时候念念的爷爷刚从学校回来,就住在老街,和你爷爷一见如故,整天凑在一起,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神神秘秘的。”

  “奶奶,他们那时候是不是经常去老槐树下的井边?”陈念给林默倒了杯热水,问道。

  奶奶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像是去过几次,每次回来都弄得一身土,问他们也不说。后来你爷爷突然搬走了,临走前把这张照片留给了我,说等以后有机会,让我交给一个姓林的年轻人。我这守着铺子几十年,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林默心里一动,看来两位爷爷早就预料到,未来或许会有需要他们后人联手的一天。

  晚饭的气氛很温馨,奶奶不停地给林默夹菜,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老街的往事。林默和陈念偶尔插几句话,大多时候是安静地听着,那些看似平常的家长里短,此刻听来却格外亲切。

  吃完饭,陈念收拾碗筷,林默则帮着奶奶把院子里的藤椅搬到葡萄架下。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过,葡萄叶沙沙作响,倒比屋里更舒服些。

  “小林啊,”奶奶坐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递给林默,“这个,是你爷爷当年落在我家的,你看看是不是有用。”

  林默疑惑地接过红布包,轻轻打开。里面是一个巴掌大的木盒,盒子是用整块桃木做的,表面刻着简单的花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他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枚样式古朴的铜哨,哨身上刻着和双生葫芦相似的纹路,还有几张泛黄的纸条。

  “这铜哨……”林默拿起铜哨,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质地沉甸甸的,“奶奶,您知道这哨子是干什么用的吗?”

  奶奶摇了摇头:“不清楚,那时候你爷爷总把它带在身上,一吹起来,附近的猫狗就特别安静,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陈念端着水果走出来,看到铜哨眼睛一亮:“这哨子的纹路,和我们合璧的葫芦上的好像!”她凑过来仔细看了看,“你看这里,这分叉的线条,像不像老槐树的枝桠?”

  林默对比了一下记忆中葫芦的纹路,确实如陈念所说,两者的纹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他又拿起那几张纸条,上面是用铅笔写的字迹,有些模糊,但能看出是他爷爷的笔迹。

  第一张纸条上写着:“执念有影,闻声则散,哨音为引,可破虚妄。”

  第二张纸条上画着一个简易的地图,标注着老街附近的几处地点,其中一处正是老槐树,另外几处则是林默不太熟悉的地名,像是后山的废弃采石场、东边的芦苇荡,还有一个被圈起来的“张家老宅”。

  第三张纸条上只有一句话:“张家人的眼睛,能看见不该看的东西,需留意。”

  林默把纸条递给陈念,两人看完后,面面相觑。

  “执念有影,闻声则散?”陈念皱着眉,“难道这铜哨能对付执念?可‘执念之灵’不是已经被封印了吗?”

  “也许不止‘执念之灵’一种执念。”林默沉思着,“王师傅之前说过,井里的东西很复杂,两位爷爷的笔记里也提到,老妖婆靠吸食零散执念为生,说明老街上一直都有执念存在,只是之前被‘执念之灵’和老妖婆压制着,现在它们被处理了,那些零散的执念会不会……”

  “会不会变得活跃起来?”陈念接过他的话,心里有些发紧,“就像特殊事务处理局的人说的,还有黄色的光点,是执念碎片。”

  林默点头:“很有可能。而且这地图上标注的地点,还有这个‘张家老宅’,以及张家人的眼睛,听起来都不简单。”

  “张家?”奶奶突然开口,“你们说的是以前住在巷尾的张家吗?”

  “奶奶,您知道张家?”林默和陈念同时看向她。

  “知道啊,”奶奶回忆道,“很多年前,张家是老街的大户,家里开着一个玉器铺,很有名气。只是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家里的人一夜之间都搬走了,那座老宅就一直空着,听说里面闹鬼呢,小孩子都不敢靠近。”

  “闹鬼?”陈念有些惊讶,“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具体的不清楚,”奶奶摇了摇头,“只听老辈人说,张家有个儿子,天生就和别人不一样,能看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后来好像就是因为这个出了问题,家里人才搬走的。”

  林默和陈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张家人能看见“不该看的东西”,这和纸条上的记载不谋而合,看来这个张家老宅,很可能藏着什么秘密。

  “明天我们去看看吧?”陈念提议道,“先去张家老宅附近转转,说不定能发现些线索。”

  林默点头同意:“也好,顺便去特殊事务处理局的人说的那几个有黄色光点的地方看看,确认一下那些执念碎片的情况。”

  正说着,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虎子猛地站起来,对着门口低低地吼了两声,背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怎么了?”奶奶有些紧张地看着门口。

  林默示意她们别动,自己悄悄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并没有人。

  “没人啊,”林默打开门,左右看了看,巷子两头都空荡荡的,“可能是猫或者老鼠吧。”

  陈念也走了出来,目光在巷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墙角的阴影处。那里的光线很暗,看不清具体有什么,但她总觉得,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里盯着他们。

  “虎子,过来。”陈念叫了一声,虎子跑到她脚边,依旧警惕地盯着墙角的阴影,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林默走到墙角,用手机的手电筒照了照,里面只有一堆废弃的纸箱和几个破罐子,并没有异常。

  “可能真是我们太敏感了。”林默关掉手电筒,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刚才那响动虽然轻微,但绝不像小动物弄出来的,更像是有人刻意放轻脚步靠近,又在被发现时迅速躲了起来。

  “要不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奶奶拉了拉他们的胳膊,“都忙活好几天了,肯定累坏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林默和陈念点了点头,虽然心里的不安没有散去,但也不想让奶奶担心。林默把铜哨和纸条小心地放进木盒,贴身收好,这才跟着陈念回了屋。

  夜里,林默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铜哨的纹路、地图上的标记、张家人的秘密,还有刚才院门外的响动,像一团乱麻在他脑子里盘旋。他总觉得,老街的平静似乎并没有真正到来,那些被忽略的细节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大的危机。

  迷迷糊糊中,他仿佛听到一阵微弱的哨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耳边。哨音很奇特,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律,听得人心里发慌。他猛地睁开眼,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屋里静悄悄的,哪有什么哨声。

  是幻觉吗?林默揉了揉太阳穴,翻了个身,却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他心里一惊,借着月光仔细看去,只见窗台上放着一片干枯的槐树叶,树叶上用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像是一只眼睛,正“盯”着屋里。

  林默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记得很清楚,睡前明明关好窗户了,这片槐树叶是怎么出现在窗台上的?而且这个符号,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对了,是在王师傅杂货铺的账本上!当时“执念之灵”附在打印机上时,打印出来的纸上就有类似的符号!

  难道“执念之灵”没有被彻底封印?还是说,有其他的东西被吸引来了?

  林默悄悄起身,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片槐树叶。树叶很干,边缘有些发脆,上面的红色颜料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腥气。他把树叶凑近鼻子闻了闻,那腥气很特别,不像是颜料该有的味道,倒像是……血?

  就在这时,窗外再次传来一阵响动,这次比刚才更清晰,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玻璃。林默屏住呼吸,猛地拉开窗帘,外面依旧空荡荡的,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影子在墙上晃动,像一个个扭曲的鬼影。

  但他注意到,院墙上的那棵老槐树,有一根枝桠刚好伸到窗户边,枝桠上的叶子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林默盯着那根枝桠看了几秒,突然发现,枝桠的末端有一片叶子和他手里的这片一模一样,而且那片叶子的位置,正好对着他的窗户。

  是老槐树?林默心里咯噔一下。白天的时候,老槐树的根脉阵还帮他们封印了“执念之灵”,怎么会半夜出现这种诡异的情况?

  他拿着槐树叶,走到院子里,抬头看向老槐树。树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粗壮,枝桠纵横交错,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整个院子。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听起来竟像是有人在低声窃窃私语。

  林默握紧了手里的铜哨,想起纸条上的话:“执念有影,闻声则散,哨音为引,可破虚妄。”他深吸一口气,将铜哨放到嘴边,用力吹了一下。

  “嘀——”

  哨音尖锐而悠长,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随着哨音响起,院子里的风声突然停了,老槐树的叶子也不再作响,整个世界仿佛瞬间静止了。

  紧接着,林默看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老槐树的树干上,竟然浮现出无数个模糊的影子,那些影子像是被拉长的人,密密麻麻地贴在树干上,随着哨音的持续,它们开始扭曲、挣扎,发出无声的嘶吼,最后渐渐变得透明,消失在树干里。

  而他手里的那片槐树叶,在哨音响起的瞬间,上面的红色符号就开始变淡,最后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普通的枯叶。

  林默放下铜哨,大口地喘着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刚才那些影子,无疑就是奶奶说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就是所谓的执念。它们竟然一直附在老槐树上,被铜哨的声音驱散了。

  看来,两位爷爷留下的铜哨,果然有着特殊的作用。只是,这些执念为什么会附在老槐树上?是被根脉阵吸引过来的,还是早就潜伏在这里了?

  林默抬头看向老槐树的树冠,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总觉得,这棵看似普通的老槐树,或许并不只是根脉阵的“引”那么简单,它本身,可能就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回到屋里,林默再也睡不着了。他拿出那几张纸条,借着手机的光反复看着。地图上标注的几个地点,除了老槐树和张家老宅,其他几个地方他都不太熟悉,看来明天有必要一一去探查一番。

  尤其是那个张家老宅,结合奶奶的话和纸条上的记载,那里很可能是解开这些谜团的关键。还有那个能看见“不该看的东西”的张家人,他们现在在哪里?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背负着什么责任?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林默收起纸条和铜哨,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不管前方有多少未知的危险,他和陈念都必须走下去。就像两位爷爷当年那样,为了守护老街,哪怕面对再多的诡异和谜团,也不能退缩。

  他轻轻推开门,看到陈念已经站在院子里,正望着老槐树出神。虎子蹲在她脚边,时不时抬头看看树上,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你也没睡好?”林默走过去,问道。

  陈念转过头,眼底带着一丝疲惫,却更多的是决心:“嗯,想了很多事情。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先去张家老宅看看。”

  林默点头:“好,吃完早饭就去。”

  阳光慢慢爬过院墙,照在两人身上,驱散了些许寒意。老街在晨光中渐渐苏醒,新的探寻即将开始,而他们还不知道,这一次的发现,将会把他们卷入一个更加庞大而复杂的谜团之中,甚至牵扯出几十年前,两位爷爷未曾言说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