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穿越恶妇,我靠算卦在乱世谋国路》

  平静的水面下,暗流终究会冲破阻碍。

  李四的怨气如同不断积蓄的污水,终于在几日后的一个清晨,找到了倾泻的闸口。

  这日,刘然然刚踏入库房,便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

  今天库房里的空气,弥漫的不仅仅是药材的苦涩,更添了几分冰冷的紧张。

  李四并未像往常那样缩在角落躲懒,而是抱着胳膊,斜倚在最重要的那排药材架旁,脸上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混合着得意与恶意的神情,眼神如同淬了毒的针,紧紧盯着门口。

  孙医官也早早到了,面色比往日更加阴沉如水,手里捏着一块记录药材消耗的竹简,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的目光在刘然然身上扫过时,带着前所未有的审视与冰冷的不悦。

  “刘氏,”孙医官率先开口,声音硬得像块砸在地上的冰坨

  “昨日你经手处理、分派去三营的那批金疮药,可是严格按照方子,亲手配制、核验的?”

  刘然然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凛,面上却不露分毫,她停下脚步,恭敬却并不卑微地回道:

  “回医官的话,那批金疮药,民妇确是依照方子,亲手称取药材,仔细混合均匀,并逐一检查过颜色气味,方才分装派发,不敢有半分懈怠疏漏。”

  那批金疮药是最基础普通的方子,主要是止血生肌的三七、白及、蒲黄,她处理时严谨仔细,并未加入任何特殊东西,自信绝无问题。

  “不敢有差错?”

  李四在一旁阴阳怪气地插嘴,声音拔高,确保库房里所有刚刚开始忙碌的杂役和医徒都能听见

  “那为何今早三营的护兵头子亲自跑来,怒气冲冲地说用了那药的五六个伤员,伤口非但没见收口,反而红肿加剧,脓血不止,疼得嗷嗷直叫!

  好几个硬汉子都受不住晕了过去!刘氏,莫非是你那不知来历的‘妙手’,把救人的良药,生生‘激’成了害人的毒药?!”

  他刻意加重了“激”字,恶毒地将之前的“秘方”与眼前的祸事联系起来。

  此言一出,库房内顿时一片死寂。

  所有目光都惊疑不定地投向刘然然,带着恐惧、怀疑与一丝避之不及的疏远。

  药材出错,尤其是害得伤员伤势加重,这在军中是足以问重罪的大过!

  刘然然立刻意识到,这是李四精心策划的构陷!

  他定是趁她不备,在她配制好尚未派发的药粉里动了手脚——

  或是掺入了刺激性强的异物,或是调换了部分变质药材,然后将这盆脏水稳稳扣在她头上!

  孙医官的目光愈发锐利如刀,紧紧锁定她,周身散发出低压的气场:

  “刘氏,李四所言,你有何话说?”

  他本就对刘然然的“秘方”心存极大的疑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此刻营中出了如此严重的事故,自然首先怀疑到这来历不明、手段奇异的妇人头上。

  若不能自证清白,之前积累的所有信任将瞬间崩塌,等待她的绝不仅仅是驱逐,而是严酷的军法,甚至可能是死路!

  刘然然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仿佛带着针,刺入肺腑,却也让她的头脑异常冷静清晰。

  她没有急于辩解,更没有惊慌失措地喊冤,而是迎着孙医官审视的目光,语气沉稳得不似一个被指控者:

  “孙医官,民妇恳请,将剩余未派发的同批药粉取来,与药方一同当场查验。

  若查验结果确系民妇配制失误,掺杂了不该有之物,民妇甘愿领受任何军法处置,绝无怨言。”

  她略一停顿,目光扫过脸色微变的李四,继续清晰地说道:

  “但若非民妇之责,也恳请医官明察秋毫,揪出真正作祟之人,还民妇一个清白,以正视听。

  否则,此次能陷害民妇,下次便可能危及更多伤员性命,此风绝不可长!”

  她的话,不仅是在为自己辩白,更是将问题提升到了伤兵营安危的高度。

  孙医官闻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他盯着刘然然看了片刻,对旁边一个医徒挥了挥手,声音依旧冷硬:

  “去,把剩下的药粉取来,再把药方竹简拿来。”

  很快,半罐剩余的药粉和那份熟悉的记载着金疮药方的竹简被送到了刘然然面前。

  刘然然先双手接过竹简,快速而认真地再次浏览了一遍方子,确认配伍、剂量与自己昨日所见无误。

  然后,她走到那罐药粉前,没有用手直接触碰,而是取过一张干净的厚油纸,小心地倒出少许药粉。

  她先是置于眼前,借着从窗户透进的晨光,仔细观察其颜色和质地均匀度。

  随即,她将油纸凑近鼻尖,闭上眼睛,细细地、深深地嗅闻其气味。

  她的神情专注至极,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眼前这捧药粉。

  忽然,她的眉头微微蹙起,鼻翼轻轻动了动,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异常。

  “医官请看,”

  她睁开眼,将油纸递到孙医官面前,用手指虚点着药粉

  “按方所述,此药应以三七的微苦参味、白及的淡淡土腥气、蒲黄的微辛气息为主,混合后气味虽复杂,但应醇和。

  但您细闻,此药粉中是否隐隐透出一股极其细微的、不该有的、类似腐酸般的涩味?”

  孙医官狐疑地凑近,凝神细嗅。

  他行医多年,与药材打交道一辈子,对气味极为敏感。

  起初因先入为主的怒气未能察觉,此刻经刘然然刻意提醒,集中精神去分辨

  果然,他从那熟悉的药味底层,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绝对不该存在的酸涩异味!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这是……?”孙医官目光骤然锐利如鹰隼,猛地射向那罐药粉。

  刘然然继续冷静分析,如同抽丝剥茧:

  “民妇昨日处理药材时,曾见过一批因存放不当而受潮变质、微微发酵的五倍子,其散发的气味与此异常气味极为相似。

  五倍子本身虽有收敛之效,但若变质,则带酸涩腐气,用于金疮伤口,非但不能止血生肌,反而会恶性刺激创面,导致邪毒郁闭,红肿加剧,脓血难止。

  民妇怀疑,此药粉中被人恶意掺入了少量此类变质五倍子粉末!”

  李四的脸色在她说到“变质五倍子”时,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的额角渗出一层细密冷汗,整个人开始轻微颤抖起来

  他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半步。

  孙医官何等老辣,一看李四这心虚至极的反应,心中已如明镜一般!

  滔天的怒火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不仅气李四构陷同僚,更气他竟敢如此歹毒!竟然为了陷害同僚拿伤员的安危和身体来作为争权夺利的工具!

  这无疑是触犯了他作为一个医者的最后底线!

  “混账东西!”

  孙医官勃然暴怒,冲上前一把抓过那药罐,看也不看,狠狠砸在李四脚下!

  “哐当”

  一声脆响!陶罐碎裂,药粉四溅,如同炸开一团污浊的黄雾!

  “说!是不是你做的手脚?!你这狼心狗肺的狗东西!”

  孙医官指着李四的鼻子,气得他浑身发抖,就连平日里那故作平稳的声音,此刻也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了起来。

  李四被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语无伦次地哭嚎求饶:

  “师傅……师傅饶命啊!我……我就是一时猪油蒙了心!鬼迷心窍!

  我看她……看她得了您的眼……我心里不忿……我就……我就偷偷掺了一点点那发霉的五倍子粉……我想让她吃点苦头……我没想害人性命啊师傅!饶了我这次吧!”

  他彻底崩溃,不打自招。

  “滚!给我滚出去!”

  孙医官气得几乎仰倒,对着闻声进来的两个杂役怒吼

  “拖下去!重打二十军棍!扣除三月饷银!打完了直接滚去马厩刷马!没我的命令,不准再踏进伤兵营半步!”

  李四如蒙大赦,又似瞬间被抽走了骨头,连滚带爬地被拖了出去,哭嚎声和求饶声渐行渐远。

  库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孙医官的雷霆之怒惊呆了,噤若寒蝉。

  孙医官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好半晌才勉强平复下来。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依旧平静站在原地的刘然然。

  这一次,他眼中少了些许疑虑,多了几分真正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与赞赏。

  这妇人,不仅有点秘方,其心思之缜密,观察之敏锐,临危之镇定,远超常人,简直不像个村野妇人。

  “你……”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干巴巴地、别别扭扭地挤出一句

  “……你很好。心思细,鼻子也灵。”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硬,却带着一种新的分量:

  “今日起,库房所有药材的入库初检、日常保管、以及普通伤药的分派核验,都由你一并负责。

  给我盯紧了,若再出半点纰漏,唯你是问!”

  这话虽然严厉,但事实上等于将库房管理的实际核心职责全部都交给了她!

  虽然说地位未变,但刘然然的实权和控制力已大幅提升!

  “民妇遵命,定当恪尽职守,不负医官所托。”

  刘然然恭顺应下,心中波澜不惊。

  这一局,她赢了。

  不仅干净利落地化解了致命危机,铲除了一个持续使绊子的麻烦

  更借此展示了无可替代的价值,一举巩固了在伤兵营安身立命的根基。

  经此一事,库房内众人看刘然然的眼神彻底变了。

  多了敬畏,多了忌惮,也多了几分真正的信服。

  无人再敢因她的性别和来历而轻视她。

  然而,刘然然深知,李四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真正的暗流,或许并未平息。

  她想起怀中所藏的那些来自伙食营的“证据”

  她抬起来,目光仿佛穿透库房的墙壁,投向营区另一个炊烟升起的方向。

  那里看似日常,却藏着龟甲所示的“污秽”与“暗中谋”。

  下一个需要面对的战场,或许就在那里。

  风,似乎带来了一丝油脂与食物混合的复杂气味,其中隐约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腐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