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脸皮厚吃饱喝够-《稗宋反骨仔》

  一碗酒递到赵构面前。

  赵构二话不说,拿过来,饮尽,放碗。

  莫说一碗酒,就是罚他十碗、十坛也认了。

  “你说你错了才是真的错了!”

  范希文勾了勾手,接过空碗,再倒。

  赵构又喝了一碗,不明就里,偏偏又不想问。

  这次倒满之后,范希文自饮。

  光线并不太好,赵构总觉得范兄的面色笼罩在一片昏暗中,时远时近。

  他要张嘴说话了!

  “你觉得你是欺骗了我,还是说私下里安排算计了我,所以心怀愧疚?”

  赵构摇头,忽又点头,吃不准方向。

  范希文嘿然一声。

  “看来我这个朋友做得不地道。”

  赵构愈加奇怪,直愣愣地看着范希文倒酒、饮酒。他两只手合到一处,两个大拇指交叉按住虎口,等范兄解惑,或者说宣判。

  “既然是好朋友,双方应当相互认定,不论任何情况,都能肝胆相照、生死相托,然否?”

  赵构点头。

  “你身份特殊,不可能如常人一般轻易交付真心,更需要权衡许多利弊。而我,一个螟蛉庶子,自比于跳蚤的货色,凭什么能得你器重,引以为挚友呢?”

  赵构又慌张起来,喊了一声“兄长”,被范希文打断。

  “利用自己的权力,创造机会试探一个无比看重的人,这是智慧。尽自己能力,控制事态,保障他人安危,这是慈悲。事后为此自责,甘愿认错认罚,这是真诚。力图挽回朋友真心,不惜低声下气,这是义气。

  赵构,康王,千岁爷!你把我范希文看得太矮了,如果我为了这些与你置气,那我这个朋友根本就算不得合格。

  你可知道,就连莽子他们与我也不会产生严重的矛盾,为何?

  真朋友,应当竭力理解对方,承受对方的好与歹,这是相互的。

  你明明为我好,还怕我生气?难道不应该理所应当地站出来邀功吗?”

  赵构原本勾成一坨的身体逐渐放开,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位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少年。

  这番话可以说是他十六年来听到过的最真挚、最贴心的话。

  “范兄......”

  一口气堵在喉咙处,卡得生疼,令赵构只能用酒先顺气。

  “龟儿子!哪个喊你哭?”

  范希文眼露嫌弃,全然忘了赵构的身份,蜀地的标准荤骂敞口而出。

  叶峰怔了一下,这次不曾开口,竟然也悄悄吸了鼻涕。

  赵构也不生气,吊着一根晶莹的鼻渍,嘿嘿傻笑。

  “范七,你方才说的邀功......”

  “邀个毛线,过时不候~”

  范希文挥手转身,却看见双目泪痕依稀的三娘。

  “范先生,你太有才了,哇......”

  这个男人婆真麻烦,居然哭了起来。

  范希文哄也不是,不哄又被周遭奇怪的眼神盯得不舒服,尤其是向乾和有为两个东西,别以为七爷不晓得你们心里想的甚!

  扣工钱,必须扣工钱!

  范希文有些晕,请百多号人吃饭,一桌敬一碗都厉害得紧,更何况总有人来单挑的。

  肚子实在太胀,唯有先挂上白旗。

  于是有为等人,成了范希文天然的酒桌后备军,而三娘也不知为何加入了其中。

  爱谁谁,反正七爷我先不喝了。

  席间,袁娘子终于找到了机会,带了之前被赵构临幸过的几位乐师前来敬酒。

  范希文则以酒醉为由,连推数碗,全由叶峰灌进肚子去,又放倒一个好汉,还是皇城司指挥副使,江湖好手,说出去芙蓉苑又要再涨市价。

  赵构突然想起“养精蓄锐”一事,做起了清心寡欲的高人。

  袁娘子记性自然好,一个劲问那《梁祝》曲目可有誊写完全。

  赵构大方,一次性拿出两份谱子,其中还有一曲便是小伙儿所唱的《小神仙》,但是古今用音有所不同,只能大概完成旋律,要想做到极致复刻却是不能。

  袁娘子得了两首经典,自然高兴异常,当场就要表演一番。

  “诶~袁娘子莫急,这《小神仙》就在现场。”

  听赵构这么一说,袁娘子赶紧搜寻了一番,忽有所悟。

  “莫非是那个小师傅?”

  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不是他作的,但他唱得极好!”

  赵构记得范希文所说,不敢随便再攀扯作者,不过他只喜欢听小伙儿在街上唱,自然首推这位登台表演。

  腼腆的小伙儿久经市场考验,面皮早已不是一戳就破的了,拿了叶峰给的赏银,藏到老道怀中,而后便施施然登台卖声。

  说来也怪,小伙儿所唱《小神仙》,自带一丝缘法,令听者安详,又有现场乐师恰到好处的配乐,一时间让整个大厅哑然。

  直至三遍循环,足足一刻钟,小伙儿才被赵构喊了下来,厅内又逐渐恢复了嘈杂。

  而经过如此久的时间,早有成都各方来客进入此间,听此一曲仙音之后,再不识音乐的也要坐下来大加赞赏一番,居然又有许多赏钱进入老道的腰包。

  老道自然高兴,又能吃酒,又能赏花,还能挣钱,一举而三得。

  酒不知几巡,又快到扶腰打马的时段,有心急者早已自掏腰包寻快乐去。

  袁娘子请了几次,赵构自不会与之苟且,范希文也一通推辞,只当是时机不到。

  赵构看了山长那边许久,忽然在范希文耳旁嘀咕了几声。

  后者眼露迟疑。

  “这样真的好吗?”

  “诶~兄长有所不知,且不闻百善孝为先,勿以善小而不为也。”

  范希文点头,确是这个道理。

  “老弟,好文采!”

  于是大厅中惊现一幕。

  蒲夫子、山长、何尚晏被强行架走,直往后院而去,奈何三人都喝得不少,根本不能挣扎。

  过道处传来杀猪般的骂声。

  “范希文,你个龟儿子,狗置的!今日竟然要坏为师的清誉吗?”

  范希文掏了掏耳朵,不知怎的,今日耳朵甚是瘙痒,屡扣不止。

  某小院处,山长望着气喘吁吁的蒲夫子,恨不得给他一坨子。

  “你说你,闹个锤子,都到这门口了,何不干脆让人把我们抬进去,一夜风流,也是你那好学生尽了地主之谊,如今面子里子都丢了。我不信你这老骚货不后悔!”

  蒲夫子眼睛乱转,又不好承认。

  “何尚晏,你以为何如?”

  何尚晏也是个老实人,说话丝毫不顾及蒲夫子感受。

  “学生原本是想体验一番......”

  蒲夫子摇头叹道:“尔等均为读书人,何以如此?如今说来还是我的过错。”

  想了一会儿再道:“此事不难!”

  说罢,仗着酒气大胆前往大厅处,腹内运气一番,再次大骂。

  “范无邪,你这个不孝之徒,给山长安排的陪侍在何处?还不带我等去见识见识!”

  赵构一时间惊为天人。

  “哥哥,你这位先生有点东西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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