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文人谋纸上谈兵-《稗宋反骨仔》

  “各位这算是浪子回头?”

  焉三再次磕头。

  “我等有言在先,如今范大人已经赢了,自然当得我等效忠。”

  “哒哒哒~”

  密集的马蹄声响起。

  街道另一头,三位风尘仆仆的汉子端坐马背之上,遥遥向范希文行礼。

  正是牛大、牛二、牛四,再后些马背上趴着一人,没有动静,应该是牛三。

  不是他们不知理解,实在是骑了好些天的马,胯下已经磨坏,不能再动弹了。

  范希文眼神一凛。

  “狗置的灾舅子些!”

  家乡话脱口而出,而后疾步上前查探。

  共得好马十一匹,马身上有细密的汗珠。

  观其装饰与配件,与大宋截然不同,且马鞍处还有显眼的粗糙标志。

  “这就是金国的战马?”

  牛大嘿嘿笑道:

  “先生,保证是金国战马,如假包换!”

  范希文怒目而视,劈手夺过马鞭作势要打。

  “狗置的,一声不响的跑了,如今死了一个兄弟,还笑得出来?!”

  战马、死士对于范希文而言并不值钱,他看重的是朝夕相处的情谊。

  这四人虽然小德有亏,但算不上坏,经过范希文奇葩教育之后,已经逐渐形成了是非观念。

  主要是有不低的工钱拿,又在范宅耳濡目染之下,说不改变才是假的。

  和谐的环境,是每个良善之人都向往的。

  “先生,我还没死。”

  牛三贴着马背,动了动身子,还是没能站起来。

  “没死你装什么装?”

  “我有些晕马。”

  这杀才,估计只服骑牛。

  感动不急于此刻。

  那边的兵痞们还跪着听候发落。

  范希文对于这种皆大欢喜的场面最是喜闻乐见,当即决定今晚不走了,大家同乐。

  其实也就是简单聚个餐,顺便为新加入的兵痞普及普及常识。

  孟之会的客栈第一次如此热闹,小小的院子里、房间里,塞满了人。

  酒是在大帅府借的,约定半月后从汴京运还双倍。

  饭菜则是在集市上花了高价买的,客栈的粮食安排不能有误。

  原本与一群大男人喝酒没什么,加入了一个三娘,事情变得麻烦起来。

  范希文怕三娘吃亏,哪怕被别人多看一眼手臂,范希文也觉得是自己吃亏。

  但三娘根本不在意,薅起袖子见人就干杯。

  不过一炷香时间,再也找不到对手。

  无人敢把她给灌醉。

  “大人,我等实在不敢多喝,这身子承受不住。”

  焉三等人连连推杯,他们也想多喝,但胃部隐隐的疼痛在提示。

  谁也不想才表示效忠就含笑九泉。

  “那你们吃菜,我喝酒。”

  对于蜀人而言,一筷子肥肉抵一杯酒,如今也别管什么菜品,能提起兴致来就成。

  “大人为何要招募我等废人,请郭大帅调拨些人手来不是更好?”

  “你不懂。”

  范希文放下空碗。

  “他们有他们的事要做,我有我的事要做,你们也绝对不是废物。”

  意味太深,残废们读不懂。

  但范希文言语中的善意和希冀,他们能感受到。

  “大人说得对,我等虽然残了,还有些许本事,看家护院,寻常人休想讨到便宜!”

  祝五独臂用力放在桌上,只发出蚊蝇般的响声。

  “我信。但你们要做的事不是看家护院,而是替我打熬他们。”

  范希文下巴一抬,所指之处是新招的员工们,一个个瘦得跟葡萄干一样。

  “他们也值得打熬?”

  祝五用行伍的标准去看,自然一个也入不得眼。

  “我要的不是兵,是有能力自保一二的员工,或者说民兵。”

  “民兵?”

  兵痞们念叨了一句,陷入思考。

  或许和乡兵一样?但在这混乱的北地,似乎没什么用。

  就像郭药师那所谓的三十万大军,要真遇到战事,还不是只有五万人堪用。

  “我明白,定不让大人失望。”

  “以后莫叫大人,叫我老板,我是商人。”

  范希文不喜欢被人叫其他称谓,唯有老板最接地气,也最符合他的心理期待。

  功名是多数人的追求,象征着阶级攀升和个人能力。

  范希文的诡异要求,虽然对普通人而言难以接受,却能得焉三等人的好感。

  “老板,我焉三敬您一碗。”

  说好不喝酒的他径直干了一碗,表情纠结。

  其余兵痞也同样喝了一碗。

  对于吃酒的人而言,这是最高礼节。

  赵构对这些辽国兵卒的脾性不感兴趣,但对辽国旧事比较上心。

  “听说以前辽国不把汉人当人?”

  焉三陷入回忆,眼神飘忽。

  “其实也不是,辽国汉人不少,自然有强有弱,强的自去做了大官,弱的只能当牛马。”

  “那金人呢?”

  焉三冷哼。

  “禽兽而已!听说他们也读圣贤书,不过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每陷一城,皆俘国民,兵卒肆掠城内,烧杀淫掠,无恶不作。”

  焉三打了一个冷颤。

  他见过太多惨死的平民,见过太多禽兽行径。

  除了吃人,金兵没有不干的坏事。

  “为何与我所知大相径庭。”

  “赵老板听到的是什么样?”

  “金人有礼有节,一言九鼎。”

  兵痞们发出大笑,祝五卷起的袖子都抖得掉了出来。

  “老板,可听过鬼穿人皮吗?”

  凉风吹过。

  祝五的四字恐怖故事简短有力,让人闻言惊骇。

  范希文常说: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

  赵构相信,这些兵痞有足够的资格对金军进行评价。

  按理讲,兵卒们都知道的事,不可能传不到朝堂大员们的耳中。

  为何现下朝廷对金国的态度几乎一致,仅将其看作盟友?

  赵构想不明白,饮鸩止渴、养虎为患的行为,士大夫们不应该不懂。

  “你忘了那个被降罪的马大人了?”

  范希文看懂了赵构的疑惑,出言提醒。

  “马植?李良嗣?”

  这位辽国降臣是一位典型,恰恰反映出大宋朝廷的谋划。

  联合金国的计策是马植提出的,宋廷大喜;接纳张觉是宋廷主张的抑制金国的策略,马植反对,因而获贬。

  由此可见,大宋的诸公,并非是尸位素餐之辈,不过文人谋略,多少有些纸上谈兵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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