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 风暴与战歌-《起源玩家》

  文明历844年,风暴海。

  一艘维京长船从黑石港出发,偏离数十年来维京人开拓的稳定航线,选择逆着洋流,朝真理大陆西部前进。

  冬季来临,风暴海进入最狂暴的时期。

  天空昏黑,抬头能看见云层里有雷蛇在游窜,阵阵波涛之间,长船的船首猛然刺进海面,激起了汹涌白浪。

  “收帆!”

  “我们必须划船,否则就会被巨浪打翻!”

  长船最前方,一名金发壮汉站在龙骨上竭力大喊,他眉心有着斧型刺青,这是英雄巅峰级维京战士长的荣誉徽记。

  命令下达,船上的战士们立即行动起来,其中一人同样是金发,身形却更为高大,如同人立而起的野熊。

  “诺伦德!”

  野熊似的战士怒吼:“我们要死了,雷神托尔在敲击他的铁砧,他对我们感到愤怒!”

  冰冷的海水刺在脸上,三十几名维京战士闻言,也纷纷流露出愤怒与懊恼,战士长诺伦德违背了男爵冬日不许出海的命令,鼓动他们绕过真理大陆最北部的金橡王国,袭击根本不可能到达的荆棘王国海岸。

  面对同族的怒火,诺伦德一手揽住船首,纵声大笑,眼中充满了肆意和疯狂。

  “托尔正在挥舞雷神之坠锤!”

  “他为什么发怒,为什么想要击沉我们?”

  “你们根本不懂,这是他的赞美,他想让所有人知道,就算是雷神,也无法让这艘船沉没!”

  “越过最狂暴时期的风暴海,我们将抵达数十年没有遭遇掠夺的荆棘王国,只有最不可能的地点,最不可能的时间,我们才能完成最壮丽的伟业!”

  “赞美风暴!”诺伦德怒目咆哮道:“升起雨蓬,给我使劲划船,尤其是你,我的弟弟!”

  野熊似的魁梧男子只得低头,事实上他和兄长诺伦德都是英雄巅峰,但男爵的战士长职位只有一个,因此这艘长船对方为首。

  风暴与海浪之中,长船斩浪而行。

  每个战士都满脸狰狞,默契的配合使得龙骨总能顺利切入海浪,但代价是所有人几乎精疲力竭,剧烈的摇晃使得水桶和粮袋飞出,不过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搭载在船侧的盾牌和战斧依旧纹丝不动,斧盾就是战士的生命。

  一名英雄巅峰级的老战士大声提醒:

  “诺伦德,没有水桶了!“

  没有水,越过风暴也是死亡。

  诺伦德踩在龙骨上,金发随着狂风飞舞,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干什么,当即慷慨激昂地鼓舞着船上士气。

  “我失去所有时,正当赢得一切!”

  “我们是奥丁的血裔,正如他失去眼睛,却得到了无上的智慧!”

  “吼!吼!吼!”

  战士们相继大吼起来,信仰将骨子里的血勇激发到极致,几名首次出海的年轻人,心里的一丝恐惧顿时消失,在北地的传说中,战胜大海的勇士将变得无畏。

  “等等,那是什么!”

  野熊似的恩佐骤然起身,眼神震惊。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一道人影在阴云和海浪间奋然游动,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挥臂,每一次跃出水面,全都恰到好处,强悍的身影仿佛在征服大海,无数次时机把握地极为精准。

  一次失误,就足以万劫不复的情况下。

  这家伙居然强行游到了船边。

  “这是人!?”恩佐头皮发麻。

  诺伦德狂笑着喊:“难道有人比我们更勇猛,更无畏吗?”

  “没有!”

  本来快要力竭的战士们,尽数满脸通红,冰冷海水犹如撞上熔铁,激起阵阵白雾。

  砰!

  一只手掌,稳而有力地扣住了船侧。

  诺伦德伸手,大喊:“快来人拉他上来。”

  没等两名战士赶来帮忙,来人已经翻进了长船内,随手将湿漉漉的白金长发束起。

  “维京人!”诺伦德喊。

  “维京人!”其他战士也喊道。

  江禾脸色如常,事实上,在土语中维京意味着“海上冒险者”,刚开始并非一个固定的人种或者族群,从某种程度上更像是一种生活方式,掠夺时代之前,一直到结束,维京多部落之间相互融合,蕴含着各种各样的“血脉”,不存在所谓的“纯血”。

  当然,身为维京人得信仰奥丁。

  长达几个小时的艰苦航行,长船终于驶出了风暴。

  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不见阳光。

  鉴于刚才的勇猛行为,整船的维京战士,很轻松地接纳了新人,就像北地野外存在着大量流浪者,是部落据点重要的人口来源。

  老战士阿尔科赛拿着一件羊毛斗篷过来,还有一盆食物,将含麸皮的黑麦面包打碎,混入烟熏鱼干肉,凝固猪油和臭奶酪,再掺入少许海水,对于维京人来说,就是远航时的最高规格。

  “没有水了,你自己决定。”老战士瞥了一眼对方颈间缠绕着的白蛇。

  江禾裹上羊毛斗篷,因为“文明与野蛮”诅咒,他如今确实有失温的风险,其实降临的时候,他在海上的一座木桶牢里,只不过钻出来了,按照玩家基础情报里的风俗信息,估计是某个维京部落放逐的自由民罪人。

  至于食物,最起码热量很高。

  就在江禾进食的同时,诺伦德将船尾捆着的瘦削男子拽出。

  “逆洋流的事情,我知道了。”

  “再跟我聊聊那个鸳尾伯爵。”

  瘦削男子浑身颤抖,裹紧单衣说道:“鸳尾伯爵……据说贪婪又残暴,领地就在荆棘王国北部海岸,逆洋流尽头,他的城堡跟修道院建在一起,以资助真理教徒的名义,联合主教搜刮财富,传闻里,连真主雕塑都是金子做的。”

  “这位伯爵是一名德鲁伊,实力强大,士兵长在荆棘王国也很有名望……”

  话音未落,维京战士们都哄笑起来,真理大陆三王国,甚至包括帝国,在过去的无数次交手中基本都是一冲就碎。

  江禾平静地舀着糊糊,眼前的这些战士,人均高等级斧盾大师,五个巅峰更是宗师水准,而且体魄相当出色,类似同层次里的专精,确实有自信的资格。

  瘦削男子惊恐地看着周围哄笑的维京人,只觉得里面充满了恶意,他原本只是一个真理大陆的运河商人,因为罪孽,被真主惩罚流落到北地,根本应付不了这些野兽。

  “鸳尾修道院……在贵族圈子里,出了名的恶劣,我知道里面有大人物,是韦赛克斯帝国流落的阿尔弗雷德王子,整个帝国,这一代王子和王女加起来只有不到三十个,他很值钱!”

  瘦削男子哆哆嗦嗦地交出了底牌,帝国君主有术士侍奉,凭借生育类魔法,往往子嗣众多,这一代因为动荡,数量算少的。

  “还有别的么。”

  诺伦德围绕着对方来回打量。

  “我发誓,我告诉了你们我知道的一切!”

  噗嗤!

  诺伦德的弟弟恩佐,掏出匕首将瘦削男子割喉,老战士急忙端着空水桶过来,小心翼翼地盛住鲜血。

  “也就一人一口,明早之前,得看见陆地才行。”老战士说。

  诺伦德拿出海图,一阵摸索之后,脸色有些阴沉,因为暴风雨,他们偏离了原本航线,想要抵达海岸,估计要三天,一旦血勇冷却,面对如此漫长时间,没有水分补充,足以让战士们将他自己砍成碎片。

  突然,一道冷淡的嗓音响起。

  “方向。”江禾问。

  诺伦德回头,发现泅海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身为战士长,他自认很难在暴风雨下的大海里幸存,对方能生存下来,很有可能是英雄时代的绝活强者,一名罕见的伟大战士。

  “那里。”诺伦德指着西南方向,问道:“诺伦德,黑石港的战士长。”

  “奥古斯都。”

  众目睽睽之下,江禾来到船尾,并指作枪,释放了罪·空印,一阵强烈的空爆宣泄而出,纵然在圣灵级世界削弱了能力的现实影响,但依旧具备着摧毁普通房屋的可怕威力。

  轰!

  长船猛然前冲,飞速掠过百米。

  轰轰轰!

  江禾连续释放空印,龙骨长船仿佛在海面上不断跳跃,打出了一个个水漂。

  但随着一次次撞击海面,“咔嚓”音不断响起,已经能看见木板嵌接处的裂痕,哪怕是以坚固闻名的奥丁木,也快到了极限

  诺伦德哈哈笑道:“这样下去,船体支撑不了多久,你还有办法对吧。”

  下一刻,数十根荆棘在江禾指尖蔓延出来,在战士们的注视下,荆棘缠绕船体,在加固的同时,形成了一层防御。

  这种具有火免和坚固的植物,如果去掉尖刺,就是最出色的建船材料,毕竟江禾完全能制造出横截面粗大的特殊荆棘。

  恩佐眼神闪烁。

  老战士端起牛角,吹响战号。

  战士们大声欢歌起来,以战斧敲击盾牌。

  诺伦德围绕着桅杆起舞,虔诚且豪迈道:

  “武器和战马是战士的依靠。”

  “但勇气胜过一切锁甲!”

  “女武神骑马而至。”

  “快看,快看!有渡鸦在鸣叫!”

  “众神呼唤你,奥古斯都。”

  “去瓦尔哈拉!”

  “奥古斯都!”诺伦德纵声大喊,面对已然树立威望的新人,他诚恳地送上了祝福。

  “去瓦尔哈拉!”战士也齐齐大喊。

  江禾见状揉了揉眉心,要是再吵一点,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把这些家伙踹下船去。

  ……

  真理大陆,荆棘王国海岸。

  鸢尾伯爵领的城堡就修建在海崖上,易守难攻,城堡常年驻扎着一百名职业士兵,周围矗立高墙,内部校场相对宽敞,中间矗立教堂,在这个时代,正式教徒的地位相当高贵。

  教堂藏书室里。

  一名英俊青年坐在画板前,低头认真地调配着各种颜料。

  颜料源自珍稀矿石,价格高昂,而且调配比例属于贵族和教徒的隐秘知识,因此对于平民来说,丰富的色彩是一种奢望,同时也是高贵和典雅的象征。

  青年阿尔弗雷德耐心绘制着福音书,在文字之余,点缀技艺高超的图画,修补鸢尾福音书就是他目前最重要的工作,对于教会来说,掌握真主福音,相当于掌握了话语权,真主不会说话,那么信徒们就只能听从教会的解释。

  “宫廷画技,不管看几次都令人赞叹啊。”

  体型臃肿的鸢尾伯爵悄然走近,站在不远处的王子随身女仆噗嗤一笑,说道:

  “伯爵大人,帝国宫廷画风偏向于奢华精美,殿下可是自成一派呢。”

  福音书上,落日明明艳红,却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悲怆,仔细一看,几条黑线暗藏其中,像是一下子就将漫天红云拽入了黑暗。

  啪!

  鸢尾伯爵一巴掌将随身女仆扇倒在地。

  他语气如常地说道:“打扰殿下作画,来人将她关起来。”

  阿尔弗雷德头也不回地说道:“伯爵把她关起来,只怕过几天又要绝食而死了,我身边就剩这一个,望伯爵手下留情。”

  鸢尾伯爵一笑置之,道:“正因如此,我才要为殿下分忧啊,没有了贱民打扰,殿下方能更快完成杰作。”

  随身女仆此刻脸色惨白,不由得后悔嘲讽伯爵的行为,只是没等开口讨饶,两名侍卫已经将她的脸庞拿黑布罩住。

  阿尔弗雷德攥紧了画笔,无能为力。

  鸢尾伯爵拍了拍王子的肩膀,低声道:“其实我也是受人所托,您的兄弟姐妹里,愿意见到殿下安安稳稳的,真没有几个,当然,我不可能手染王血……”

  阿尔弗雷德咬牙,保持着礼仪道:“折磨我的女仆也是受人所托?”

  鸢尾伯爵耸了耸肩,回答:“这可不能怪我,直接饿死,也未免太浪费了,我让她们临终前能以女人的身份死去,不是恩赐吗?”

  阿尔弗雷德额头青筋暴起,按耐怒火道:“我的画技来自祖母的故乡,与宫廷不同,可以教给你,只求饶她一命。”

  鸢尾伯爵哂笑:“别白费功夫了殿下,首先我知道您的祖母不会绘画,其次我欣赏不来这些东西,要不是宴会上得拉来作为谈资,谁会对破石头感兴趣。”

  “虚伪!无知!”阿尔弗雷德冷冷道:“修道院建在你的城堡里,肮脏至极。”

  “随你怎么说吧,懦弱的家伙。”鸢尾伯爵浑不在意,戳破了对方的伪装。

  阿尔弗雷德脸色微白。

  突然间,一名身负银铠的士兵长走了进来,汇报道:“伯爵大人,今天在外站岗的士兵没有回来,已经过了正午。”

  “哦?”鸢尾伯爵回头,这可不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