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908 关于神灵与感染-《怪物们的密教准则》

  “所以…”

  “你看见了‘神灵’——?”

  船舱里。

  几个人围着一张被钉在地板上的圆桌。上面除了两沓‘炽烈的仪式者快来作战吧卡牌套装’(其他人强烈反对这个新名字),一条不高兴的蛇之外——就是湿漉漉的‘小罗兰’本人了。

  对于萝丝梦中的经过,他们的惊讶能从脸上看出来——尤其是仙德尔。

  对于她来说,‘神灵’与‘信仰’自幼便深植骨髓与血肉。

  他的父亲因为神灵的诅咒而癫狂,祖父也因为神灵的诅咒失去了女儿——至少主教认为,能诞下‘仙德尔·克拉托弗’的女儿,血与灵魂中自然混入了一些癫狂而斑驳的低语…

  不止因为奇物。

  否则。

  他没有办法解释孙女为何拥有这种可怕的「资质」。

  比起‘应命运和时代而生’——刻板严肃,比绝大多数圣教徒都要虔诚的主教大人,更笃信这是一种诅咒。

  说来也是。

  倘若他真相信命运,就无法对自己的父神多年来维持极高程度的纯粹信仰——这种令人敬畏的‘纯粹’,自然让他地位超然,惠及后代。

  虽然…

  在某位圣小姐落选后从修道院出走,她所受到的‘敬意’有所衰减。可依仗加里·克拉托弗,依仗自己的「资质」,她依然是圣十字最受尊敬的一小撮。

  不是作为信徒,而是仪式者。

  如今。

  庇护她的又多了个‘伊妮德·茱提亚’。

  说回来。

  仙德尔当然是几人中最吃惊的一个。

  她的生长环境,接触的每一个人,读过的每一本书,听过的每一个故事,无一不昭示一个真理:

  神不可亲近。

  祂关注世人,却又不准世人直视。祂创造美好的世界,却也创造了战争、痛苦、憎恨、恶毒、灾难——对于信仰并不坚定的人来说,神灵究竟站在辉光中,还是穿着草裙,并没有太大区别。

  可信徒不同。

  尤其是一位内心充满恶意,企图蛊惑凡人,尝试着、想要亲手推动‘成神路径’的最虔诚的渎神者。

  对她来说。

  萝丝的见闻实在太重要了——她认为的‘吃惊’,实际上是‘好奇’与‘兴奋’。

  神灵并非想象中的‘神灵’。

  这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这么看来…

  灰发少女蓝眸流转,在那团湿漉漉的菌丝上稍稍停顿,又漫不经心地移开:“如果你见到的真是‘神灵’,那么,我也许有个更加有趣的猜测…”

  “神灵…也许…”

  仙德尔捏起牌堆上的一张,夹在指缝,缓缓转开:「血肉之蛆」

  “也许祂们‘被改变过’一次。”

  “被改变过一次?”萝丝本来要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此时此刻面对的是仙德尔,她都能想到自己说出‘不明白’后对方会如何嘲讽她了。

  “咳,我明白了。是神灵侍者。”

  不懂装懂的飞贼小姐开始胡诌。

  “众所周知,神灵侍者拥有神灵一部分权柄。所以,他们通过某种并未在醒时世界流传的仪式,袭击了沉睡中的神灵——咦?”

  说着说着,自己也察觉不对劲了。

  沉睡中…

  对呀。

  我见到的那个不是醒着吗?

  罗兰:……

  「她绝对是个傻子。」

  -

  哎呀。

  “范西塔特,你知道吗?当愚蠢披上一层外衣,它就改了名字,”仙德尔捏着那张薄薄的卡牌,一脸玩味:“叫‘装腔作势’。”

  萝丝朝仙德尔投去冷笑。

  桌上的小罗兰也一样。

  “我的意思是…罗兰,你还记得异种诞生的原因吗?”

  “愿望,憧憬,幻想。”

  “没错。所以,你们不觉得,这位永恒不灭的‘脓之子’——有些受了道路的‘感染’吗?”灰发少女环顾圆桌,又伸手抽出另一张卡牌,上面是哈莉妲写下的文字:

  「善之弓」——作为圣十字阵营牌组中的一张。

  “因为「灾疫」之路需要的「资质」…”

  晃晃卡牌。

  “是「善」。”

  砰。

  “什么?!”萝丝兀然起身。

  …………

  ……

  仙德尔并没有说错。

  圣十字的「圣徒」之路需要的资质是「恶念」。

  而作为邪教组织黑瓮所持有的「灾疫」之路,却需要「善」作为燃烧的薪柴。

  不怪萝丝惊讶。

  仙德尔头一次听到时,表情没有比萝丝好上太多。

  颓然落座的少女一脸茫然:“这…真是幽默…克拉托弗。邪教持有的道路竟需要善意…”

  她忽然想起梦境中神灵的表现,愈发认可仙德尔的猜测。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仙德尔屈指敲了敲桌面。

  “所谓「资质」与「道路」,就像每一栋房子的屋门——只是别墅主人自愿或不自愿设置的「锁」与「屏障」——暂且不具体描述自愿或不自愿这两种情况。这样说吧,比起‘感染’,我更觉得,是人类本身对祂们,对一个个规则的‘想像’。”

  好长的一段话。

  萝丝半点都没听懂。

  “想像。或者,幻想。”

  仙德尔默默扭过头,注视罗兰:“这也是一种醒时世界存在的‘力量’——和善恶、生死同样存在的、来自人类灵魂的力量…”

  少女越说越兴奋,唇齿却也越来越含糊不清。

  她强忍颤意,藏在软鞋里的趾头轻扣着。

  ——时间仿佛瞬间推移到盛夏之季,一条僵死在热沼中的海鱼。

  它落在泥泞中,自身散发的咸腥与泥中的潮湿腐臭混成一股令人丧失理性的气味。

  仙德尔有了个十分大胆的猜测。

  哪怕说出来,以她的身份恐怕都要被烧死的猜测。

  如果真是这样…

  那么。

  罗兰…

  她的爱人也许…

  不可思议。

  又好像本来就该如此。

  “所以,这团菌丝人偶就是‘脓之子’赠送给你的——”

  “话题转的太生硬了,克拉托弗,”萝丝双眸狐疑:“我总感觉你又再想一些不好的事…”

  “我在想船上那些白莲教徒的去留。”

  “哦,那…”

  倒合理。

  萝丝小心托捧起桌面上的小罗兰——后者不情不愿地指了下罗兰,示意萝丝把它送去罗兰的手里。

  然后‘托捧’就变成了‘拿’,从‘拿’变成了‘捏’和‘扯’。

  最后干脆成了揪。

  拔丝。

  “…总之,这玩意是那个哭包给我的——看什么看,你的爸爸就是个哭包。”

  小罗兰:(`へ)

  小蜡烛:(#_)

  小罗兰:(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