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909 返航一-《怪物们的密教准则》

  关于‘把这个拔丝小罗兰交给某个合适的学徒,从而让ta成为「拯救」受黑瓮教徒迫害的仪式者’——这件事,仙德尔问的十分详细。

  毕竟你不能要求桌上其他两个人开口。

  哈莉妲只是女仆。

  罗兰只是一只烤火的猫。

  倘若有天仙德尔死了,他们这「茶话会」就等同一个没脑袋的疯人。

  “唔,祂的确是这样说的——把这个小东西给一个…被我选中的人?我不知道谁合适,也没有打算给自己找麻烦。克拉托弗,那可是「灾疫」…”

  萝丝认为,没有必要和邪教徒瞎掺和。

  哪怕是脓之子钦定的、对抗黑瓮的‘救世主’。

  “你就好好待在我身边,怎么样?”

  托着小罗兰的少女刻意夹紧了嗓子,眯着眼睛甜腻腻地问。

  小罗兰指了指罗兰。

  “你他妈就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许去!否则我就把你的菌丝肠子拽出来拧成吊颈绳,把你挂在房檐下等乌鸦来啄你的眼球——”

  哈莉妲默默看了眼罗兰。

  总感觉这些话特别有画面感。

  “所以,它能让一个学徒摇身一变成为仪式者?”仙德尔托着腮,看萝丝逗弄掌心里的小可爱。

  萝丝迟疑:“大概是?神灵应该不会骗人吧?”

  罗兰举了举手。

  “那你可能忘了「盛装长镜」,”仙德尔轻笑:“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你最好别有这个好主意。”

  罗兰举了举手。

  “说真的,范西塔特。你在「密卷」这条路上走不了太远——或者我该这样说:没有人能在「密卷」这条路上走远。它本身就不‘合理’。”仙德尔言辞恳切。

  萝丝却知道她是什么玩意,斜眼:“所以?”

  罗兰举了举手。

  “所以,这难道不是个改换道路的好机会?我看过许多密典,某种程度上来说,「灾疫」之路可要比「密卷」更‘难以捉摸’——何况,‘救世主’的待遇应该比一般信徒要高吧?”

  仙德尔盯着那团菌丝。

  “没准你的升环仪式和别人不同呢?”

  “免谈。我才不要变得脏兮兮,整天与蚊蝇粪便为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克拉托弗。”

  罗兰举了举手。

  萝丝要被他烦死了:“说吧说吧!聪明人!教主!你对此有什么好见解?!”

  罗兰眨眨眼:“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

  “哈莉妲!把——你的——主人——领出去!蠢货不应该在这个房间里!”

  “喔。”

  磨磨蹭蹭起身的男人离开前,又轻轻扯了扯萝丝的后颈领,小心问道:

  “你不走吗?”

  …………

  ……

  归途时的漂流比来时要无聊许多。

  除了少了那些满口脏话的水手外,尤兰达的离去让几个人多少有些伤感——这一点,萝丝表现的最明显。

  “我还以为她会成为我们之间的一员。”

  “这正说明你不够有智慧,范西塔特。”

  仙德尔在煮一壶茶。

  给罗兰煮的。

  已经盯了半个小时。

  ——萝丝总觉得这女人对待和罗兰有关的一切时,就像伦敦西区的业务员对待最乐意付钱的买客一样:

  专业,认真,不吝唇舌。

  就是‘标准’的不像个‘正常人’…

  她整天没有别的事儿可干了?

  “在我见到尤兰达第一面的时候就知道,她不会留在伦敦。”

  灰发少女坐在小板凳少,借着蒸汽搓揉那双软手。

  “她太正常了。”

  “有些评价可以不必带上我,克拉托弗。我是个正常的女人。”

  仙德尔抱着腿,凝视着湖蓝色的茶壶轻笑:“正常到为了偷窃能付出性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爱好。”

  “显然,尤兰达就没有——更何况,我不认为她将这些白莲教徒赶上一艘永不返航的船…”少女压低声音:“是为了让他们的尸体成为海洋生物的粮食。”

  仙德尔说准了。

  尤兰达还是软弱。

  或者说,没有办法绕过长久以来自己为自己精心构筑的虚伪良知。

  她是个正常的凡人。

  不适合她们。

  “她愚蠢的就像我们的百姓一样:那些趾头缝里沾满永远洗不干净的腐泥的工人们,那些红着脸、垫着脚,在陛下巡游中喊破嗓子的优秀爱国者们——”

  少女用手垫着下巴,仿佛不谙世事的孩子般注视眼前不停喷出蒸汽的壶嘴。

  “他们花标准价钱买残次的面包,缴高昂的税享受生而为人天生该有的阳光与空气。该平坦的石路修了又修,谁的女儿在工厂被强*,谁的儿子糟了牧师温柔的轻抚——”

  她挤压喉咙,学着那些人讲话:

  “‘但我们的女王完全不知情!这些坏事、恶事,她完全不知情!

  路面的塌陷,传不到宫殿里!

  伤害孩子们的…她整天有处理不完的国家大事!

  没有任何一件伤害民众的恶行,是经过了她的批准!

  就像有些极端分子,在报纸上宣扬的、那所谓令人不耻的烟膏——她完全不知情!有人蒙蔽了她!

  蒙蔽一位向往艺术、纯洁、天生高贵的女士!’”

  仙德尔的声音轻快,将那些智慧不及水牛、作用却相差无几的蠢东西的样子模仿的活灵活现。

  天真的孩子并不会像成年人一样掩饰自己的残忍。

  “在我看来,尤兰达和他们没有什么区别。”

  仙德尔认为她很蠢。

  因为罗兰·柯林斯是她的朋友。

  许多事,都该在罗兰·柯林斯没有离开前完成,或者,和罗兰·柯林斯一起离开——用所谓的‘尊严’和‘责任’遮掩自己的逃避与软弱,到头来,想要得到谁的称赞?

  人就喜欢用一些奇奇怪怪的、惊心动魄的语句糊弄自己。

  这两边土地上的‘老爷’,都没什么区别。

  虚伪,无知,傲慢。

  “…再怎么说,她的身世已经够悲惨了,克拉托弗。”

  “悲惨?你不会一直都没看出来,她的出身并不低于你我吧?”仙德尔缓缓起身,将再也坐不住炉子的茶壶提起来放到托盘上,又吩咐哈莉妲,将烤好的松饼一块端过来。

  “她是个‘贵小姐’,萝丝。脑袋里有数不清浪漫故事的贵小姐——悲惨?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对待一个为了国家而付出‘惨重代价’的爱人?章玉裁,这个男人,倒是会给自己选个体面的结局。”

  萝丝撇嘴,趁哈莉妲路过时捏了块松饼塞进嘴里。

  “…我会把他和那两个兄弟的**割下来塞进*眼里。”

  “如果你在行动上有嘴巴半分厉害就好了,范西塔特。”仙德尔看了她一眼。

  萝丝这人就是如此。

  讲得自己像个杀人魔,可到了真正要登场的时候,就像她曾经在许多贵妇手中见过的那些宠物犬一样——但凡离开主人,就变得不如一只兔子。

  难道…

  这也是罗兰喜欢她的地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