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Chapter 20-《焦渴》

  直到姜宝纯洗完澡,薄寒峣没再发消息过来。

  姜宝纯也不在意,去厨房拿了一罐冰可乐,拨开拉环,喝了一口。

  她在沙发坐下,打开电视,选了一部电影。

  广电龙标一闪而逝,电影开场,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薄寒峣的电话。

  姜宝纯心脏顿时漏跳一拍。

  薄寒峣不是没给她打过电话,但内容基本上都围绕薄峻。

  比如,“薄峻让我去接你”、“我到了,下来”。

  薄峻是他们之间一道不容忽视的防线。

  即使理由正当,越过薄峻打电话,仍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犯忌感。

  所以之前,姜宝纯对薄寒峣,一直是能发微信就发微信。

  当时,薄寒峣对她厌恶至极,默认了她这一做法。

  现在,他主动给她打电话,那种犯忌感又扑面袭来,简直像某种氛围的助燃剂一般,让人头皮一阵发紧。

  姜宝纯深深吸气,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只有薄寒峣的呼吸声。

  他似乎也没做好准备,半晌都没有说话。

  电影很快进入正题,飙车、爆炸、车辆坠入水中、男主角奇迹生还……姜宝纯没有按暂停,声响尽数传入话筒。

  薄寒峣突然问道:“你在电影院?”

  姜宝纯:“我在家。”

  他顿了一下,又问道:“……为什么辞职?”

  “工作上出了点儿事。”

  薄寒峣没有任何犹豫:“我可以帮忙。”

  姜宝纯诧异一秒,笑着说:“我还没说出了什么事,你就说你能帮忙。”

  薄寒峣语气冷静,又重复了一遍:“我可以帮忙。”

  “不用啦,”姜宝纯说,“我自己能解决,不是什么大事。”

  气氛陷入沉默。

  薄寒峣不说话了。

  可能这就是暧-昧,每一句话都没头没脑,每一句话都模棱两可。

  姜宝纯觉得自己可能不太正常,她居然有点享受这种语焉不详的感觉。

  她倚靠在沙发上:“所以,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问我为什么辞职吗?”

  薄寒峣答得很快:“不是。”

  “那是什么?”

  他又不说话了。

  姜宝纯作势要挂断电话。

  他终于出声:“你还欠我一顿饭。”

  姜宝纯心脏重重跳了几下。

  这句话有太多可以追问的地方了。

  比如,她什么时候说过要请他吃饭?他们的关系到了可以单独约饭的程度吗?他又是以什么身份说出这句话的?

  最重要的是,难道他忘了最开始对她是什么态度吗?

  但“暧昧”的含义,就是昏暗,模糊,不明。

  一句话可以解读出千百种意思。

  姜宝纯很喜欢现在这种暗潮涌动的氛围,怎么可能点破。

  于是,她问:“那你会做饭吗?”

  薄寒峣没有立刻回答。

  但姜宝纯知道他会做饭,这还是薄峻告诉她的——薄寒峣强迫症最严重的时候,对每一餐的食材分量、烹饪时间和用餐顺序,都制定了相当严苛的标准。

  家里的厨师做不到拿着秒表做饭,他便亲自上阵。

  后来,他的强迫症缓解了不少,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刻板,一身厨艺却保留了下来。

  不等他回答,姜宝纯已经替他做下决定:“你来我家做饭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薄寒峣缓缓说道:“好。”

  他顿了顿,又说:“那你微信可以把我加回来吗?”

  他的口吻很平淡,仿佛这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问话,姜宝纯却听出了一丝迫切的意味。

  她心口不由涌起滚烫的情绪。

  如果是之前的薄寒峣,绝不可能这么跟她说话。

  看来,薄寒峣真的……暗恋她。

  可是,为什么呢?

  他们之间甚至没什么实质性的接触。

  想到这里,姜宝纯说:“……看你表现。”

  说完,她挂断电话,给薄寒峣发去了自己家的地址。

  薄寒峣回复了一个“好”字。

  他来得很快,不到半小时,她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姜宝纯站起来,去开门。

  打开房门前,她其实踌躇了一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单纯报复薄寒峣之前冷漠傲慢的态度,还是沉溺于这种悖逆伦常的氛围。

  思考间,她已经打开了房门。

  薄寒峣正站在她门外,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他一身黑色大衣,里面是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毛衣很薄,勾勒出隐约的胸膛轮廓。

  一米九出头的身高,几乎与防盗门齐平。

  高峻挺拔的身形,配上纯黑色的穿衣风格,以及若隐若现的胸肌线条,姜宝纯几乎看得呼吸一滞。

  薄寒峣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看着她,手上提着两个沉重的购物袋,上面印着附近超市的logo。

  姜宝纯粗略扫了一眼,里面都是日常食材和调味料。

  让她惊讶的是,大部分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薄寒峣说:“我打电话问了家里的阿姨。”

  姜宝纯听得头皮一麻,差点脱口而出“你不怕你爸知道吗”。

  她陷入沉默,侧过身,让薄寒峣进来。

  姜宝纯这幢房子是二居室,开放式厨房,有一个摆满绿植的阳台,看上去明亮又温馨。

  到目前为止,只有顾琦踏足过这里。

  连薄峻都没有来过。

  薄寒峣走进的一瞬间,她全身不由紧绷了一下。

  男性的存在感是如此强烈。

  尤其是,这是她的私人领地,她下班后放松休憩的地方,并非平时的社交场所。

  这样一来,那种私-密空间被入-侵的感觉,愈发鲜明。

  姜宝纯顿时有些后悔让薄寒峣来她家。

  薄寒峣的准备却比她想象的还要周全。

  他甚至自己买了一双拖鞋。

  当他俯身,脱下脚上的皮鞋,放到地毯的最里侧,又拿出消毒喷雾,仔细清理了自己在地毯上留下的痕迹时,姜宝纯又没那么后悔了。

  她最讨厌别人不管不顾踩她的地毯。

  有时候,快递员一脚踩在她的地毯上,哪怕知道不是故意的,都会让她郁闷上好一会儿。

  这时,薄寒峣突然看向她:“看我做什么?”

  姜宝纯实话实说:“你卫生习惯很好。”

  薄寒峣没有说话。

  他环视一周,低头,提起购物袋,走向厨房。

  不仅姜宝纯感到私密空间被入-侵,他也感到某种无法形容的包裹感。

  ……姜宝纯的房间气味太混乱了。

  客厅茶几上没有点完的香薰,卫生间里各式各样的清洁用品,洗衣机旁忘记拧盖的洗衣液,梳妆台上琳琅满目的香水瓶。

  还有,门口衣帽架上,衣服领口未散去的香水味。

  这些气味都很淡,并不刺鼻,混杂在一起,便汇成一股独特的气味。

  那是一个女性具体的、生活化的气味。

  如此浓郁,如此鲜活,极具冲击力地灌入他的肺腑。

  薄寒峣神色冷漠地闻了一会儿,半晌,才想起给姜宝纯买的礼物忘在了车里,没有拿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