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燎原-《短刀集》

  最可怕的火焰,往往从死灰中复燃。

  叶孤灯提着白灯笼走进客栈时,掌柜的算盘珠子突然断了线。

  “客官……”掌柜盯着他胸前的焦痕,“您这伤……”

  叶孤灯将一粒碎银拍在柜台上:“一坛酒,一间房。”

  掌柜的喉结滚动:“酒有,房没了。”

  “哦?”

  掌柜的指向二楼:“最后两间被包了,一位姓花的公子,一位……”

  话未说完,楼梯传来脚步声。

  叶孤灯的手按上刀柄。

  一、故人重逢

  下楼的是个穿杏黄衫子的少女,腰间别着一把短剑。

  她看到叶孤灯时,眼睛突然亮了:“你的灯笼真好看。”

  叶孤灯皱眉——这少女的右手有六根手指。

  “我叫阿绣,”少女凑近白灯笼,“能借我照照吗?”

  灯笼的光突然变暗。

  叶孤灯侧身避开她的手:“光认主。”

  阿绣撅嘴:“小气。”

  她转身时,袖口滑出一朵干枯的黑色曼陀罗。

  叶孤灯的瞳孔微缩。

  二楼传来琴声,弹的是《广陵散》。

  阿绣蹦跳着上楼:“花公子等我呢!”

  掌柜的突然压低声音:“客官快走吧,那花公子……”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叶孤灯提起酒坛:“正好口渴。”

  他大步上楼,白灯笼在身后投下飘忽的影子。

  二、广陵遗音

  琴声从最里间的厢房传出。

  门缝里渗出淡淡的血腥味。

  叶孤灯踢开门时,琴弦“铮”地断了。

  花无期抬起头——那张脸完好无损,连被蛊虫啃噬的痕迹都没有。

  “你果然没死。”叶孤灯说。

  花无期微笑:“死过一次的人,才会更珍惜性命。”

  阿绣正在沏茶,六根手指灵活如穿花蝴蝶:“要加蜜吗?”

  花无期摇头:“苦茶醒神。”

  叶孤灯盯着茶汤里沉浮的黑色花瓣:“黑曼陀罗泡茶,不怕毒死?”

  花无期大笑:“毒死的只会是虫子。”

  他突然掀开衣襟——胸口有个碗大的窟窿,里面蠕动着细小的黑虫。

  “噬魂蛊王确实死了,”花无期轻抚伤口,“但这些小家伙还活着。”

  阿绣的短剑突然抵住叶孤灯后心:“把你的心灯给我们,就饶你不死。”

  叶孤灯冷笑:“这就是你们的计划?”

  花无期摇头:“计划变了。”

  他指向窗外:“你看。”

  三、百灯夜行

  客栈外的官道上,缓缓行进着一支诡异的队伍。

  上百人提着红灯笼,像被线牵着的木偶般僵硬行走。

  每个人的胸口都有一块焦痕。

  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爬着黑虫。

  花无期叹息:“他们自愿成为灯奴,只为再见逝去的亲人一面。”

  叶孤灯握紧刀柄:“你骗他们燃魂?”

  “不,”阿绣的剑尖往前送了送,“是你杀蛊王时泄露的心火,点燃了他们的执念。”

  白灯笼突然剧烈摇晃,光焰明灭不定。

  叶孤灯感到胸口的灼痛加剧——那些灯奴在分享他的心火!

  花无期站起身:“心灯本无主,现在它是所有人的了。”

  琴案下突然滑出一把薄刀!

  叶孤灯暴退三步,刀锋擦过咽喉,留下一线血痕。

  阿绣的短剑趁机刺向他后心——

  “叮!”

  一枚铜钱击飞了短剑。

  窗外传来懒洋洋的声音:“以多欺少,不太好吧?”

  四、金钱落地

  一个穿金线黑袍的男人蹲在窗棂上,指尖转着三枚铜钱。

  他的左脸有一道疤。

  叶孤灯怔住:“风无痕?”

  男人摇头:“我叫金不换,是个生意人。”

  他抛起铜钱:“买命钱,接不接?”

  花无期的脸色变了:“金钱帮余孽!”

  金不换咧嘴一笑:“错,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个。”

  三枚铜钱突然化作金光射向花无期!

  花无期挥刀格挡,阿绣却惨叫一声——她的六指被齐根切断!

  断指处没有流血,只有黑虫蠕动。

  金不换吹了声口哨:“果然不是人。”

  叶孤灯趁机劈碎琴案,白灯笼的光骤然暴涨!

  花无期在强光中惨叫:“你疯了?!心火外泄会烧死你自己!”

  叶孤灯扯开衣襟,露出燃烧的心口:“那就一起死。”

  光焰吞没了整个房间。

  最后一刻,金不换拽着他跃出窗外。

  身后传来阿绣凄厉的呼喊:“花公子——”

  然后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