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我还活着,先生死了。(4000字,补一章)-《斩妖吞孽,北极驱邪!》

  午时三刻。

  山外的风雪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愈下愈大。

  空旷的广场之上,已经坐满了前来求学的书生士子。

  夫子心善,心疼学子未曾进山,让一众学子内心激动不已。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久久不见夫子现身,寒风吹拂之下,再炙热的心,也会被吹冷。

  无论是什么时候,既得利益者,从来不会考虑后来者的想法。

  二十里的路程,此时还未能赶到的,不是懒,就是纯靠双脚行走的贫苦书生。

  山外,风雪迷眼,吹的人眼睛生疼。

  山道旁边,一个薄薄的雪包忽然动了一下。

  一只满是冻疮的乌青手掌缓缓从从雪中伸向前方,撑在冰冷的雪地之上,艰难用力。

  但松软的雪地,根本没有办法给他提供足够的支撑。

  那残破的躯体在手臂的带动之下,仅仅向前移动了几分,便没了动静。

  或许活动的幅度实在是太小,那手掌五指艰难屈起摁在雪地上,强行撑起了一个摇摇晃晃的身躯。

  可那身体实在太虚弱了,仅仅是将身体撑起了一半,就仿佛失去了力气一般,胳膊一松,狠狠的摔在了地面上没了动静。

  片刻之后,乌青的手掌再次从雪地里伸出,推动着那已经看不清面貌的躯体。

  一次、两次、三次...

  那手臂也不知道在地上划出了多少痕迹,却始终无法将身体推离地面。

  一次次的摔打,将他身下的积雪压成了结实的冻层。

  直到雪白的冻层慢慢被鲜血染红,那身躯仍在一次次的尝试。

  即便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那乌青的手指仍在颤抖着想要寻求支撑点。

  风雪渐急,恍惚之中,书生仿佛感到一股热流自身中生出。

  那感觉,就像当初伸到身前的那只手掌,宽厚,而温暖。

  “你要是没地方去,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张三爷,三百两,我就带了这么多钱,这人我要了。”

  “哈哈哈哈,我和周兄很少出门,花三百两买个向导,可是我们赚了。”

  “别叫我先生,我可当不起,钱没了就吃野菜吗,别人吃的,我就吃不得?只是可怜了周兄。”

  “你也来,我跟你讲,可好玩了,你试试就知道了。”

  “不对不对,周兄,敬天事鬼,也要先有民敬才行,民都没了,谁来敬天,谁来事鬼?所以民才是根本。”

  “求人不如求己,周兄这么连这个都给忘了,你说我该怎么劝他?”

  “你啊,别天天这么沉默,都过去这么久了,时间长了会得心病的。”

  “快带着周兄走!他还要学那浩然之气...”

  “跑!快跑!我来拖住它!”

  “你快走!照顾好周兄!”

  “你回来干嘛,跑啊!”

  “快...跑啊....”

  “快躲开!”

  “滚!快滚!背主之人,不要靠近我!!”

  “哈哈哈哈,你真当我三百两是为了你好?我就是想买一条狗!快滚!”

  “快滚!”

  “把...把这个,带...带给...周兄...”

  “敬天...事鬼,是绝路,不...不要...让他...走歪了。”

  “他...还...还要学,那...浩然...”

  怀中温热,仿佛触感仍在,那张俊秀的面容却永远闭上了眼睛。

  那污浊的眼泪在雪地之上溶出了两个浅浅的血坑,沙哑的泣声自风中响起。

  “先生,他不值得,他不值得啊!”

  身上的暖意越来越强,天光顺着紧闭的双眼投射在瞳孔之上。

  恍恍惚惚,身体轻柔腾空,那满是疤痕的脸上尽是不甘,嘴角喃喃的悲声被风雪打得粉碎。

  “先生...不住你...有负所托..”

  直到那声音被一个停顿,从恍惚之中醒过神来。

  那泪水覆盖的双眼之中,一张满是风霜的面庞逐渐清晰。

  书生嘴角扯起了一个丑陋的笑容:

  “老...老蒯,你...你也来了...”

  风雪之中,一道身着单衣的身影赤着双手,将那残破的躯体从雪地里刨出,费力的将其背负在身后。

  触感的变化,让书生一个晃神,感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鼻尖萦绕的烧焦痕迹,让他耷拉着的脑袋猛然清醒了过来。

  感受着身上的那暖烘烘的感觉和逐渐清晰的视线,书生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那仅存的手臂伸手就要向怀中抓去,却被那汉子一把摁住。

  他奋力挣扎,但那虚弱的身体让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反而让汉子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老蒯!你...!?”

  “我一路护你到此,不是看着死在这半路上的。”

  那声音干哑而沉闷,隐约之中,似乎还带着丝丝痛楚。

  “要死,也得把事办完再死。”

  书生循着鼻尖焦糊味的来源,转动着目光,在看到雪地上的点点灰迹之时,他身体猛然一颤。

  抑制不住的情绪自他心中涌出,一声声愤怒的怒吼从他口中吐出:

  “老蒯,他不值得!他不值得!”

  书生知道那是什么,那是老蒯身上最后一张保命的符篆。

  失去了长剑的调和,煞气入体的痛苦,全靠着这张符篆镇压。

  他见过老蒯与那长剑交修出错,体内煞气发作之时的样子,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惨状,至今还历历在目。

  失了长剑,如今在没了这张符篆,老蒯早晚会死在痛苦中死去。

  老蒯闻言没有说话,他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只是默默的背着书生,一步一步的向着那留方山的山门走去。

  半晌,风雪之中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

  “我还活着,先生死了。”

  留方书院。

  午时已末,即便是夫子,也不可能无休止的将时间拖下去。

  广场之上的嘈杂之声,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即便是山长和主事同时出面,都无法压下学子们的不满。

  两人的解释,甚至让那些学子高呼是书院从中作梗,不让他们面见夫子。

  无奈,西明只能再次去那角落之中,躬身道:

  “夫子。”

  事已至此,根本不需要他多说什么,夫子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那青衫身影缓缓转过头,道:

  “走吧。”

  供桌前方。

  山长和主事早已经手持礼器各自就位。

  随着钟声敲响,夫子换了一身华丽的祭礼服,在西明的引导下缓步而来。

  净手,焚香,在祭文即将展开的那一刻,面对着诸多学子的夫子,忽然浑身一颤。

  风雪呼啸之中,一声怒吼自山门之处传来:

  “周子让!你可还记得孙裕之否!”

  (晚上才把人送走,时间只够码出了一章,明天补。)

  (相信我,最后两天,全勤,必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