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身上有定国公的影子-《红楼:捡到一只林黛玉》

  “赦老爷好大的威风!琏二哥在醉仙楼一掷十万两买笑时,您这家法鞭笞何在?他无银消遣闹上府邸辱没门楣时,您这雷霆手段何在?如今倒要责备三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没去国公爷面前说那等没脸皮的话。原来贾家的族运,竟只系在女儿们的清白名声上?!”

  堂门对开,外间的辉光撒了进来,似是为莲步翩翩入堂来的林黛玉,再多披了一件虹色的霓裳。

  双手端在身前,清尘脱俗,不施粉黛的脸颊上,却有股雍容华贵之气,好似是莅临于此的皇家贵胄一般。

  声音凛冽且洪亮的响彻大堂,贾赦贾政听了,不禁汗毛倒竖,被唬得不轻。

  贾赦贾政尽皆愣在原地,猛地回过神立即起身,主动从堂前走了下来,躬身迎着林黛玉往上落座。

  林黛玉却完全无视二人的求全讨好,即便她身为晚辈,在气度上也完全压了二人一头,冷眼继续发难道:“二位长辈代老太太管家,却就将家管成了这副模样!嫡长子狎妓败家二位视若无睹,姑娘们不肯同流合污反倒要动用家法,甚至不惜作践她们的清白!这般作为,倒如那醉仙楼的老鸨一般算计,没有银子,便出身子?!”

  将贾赦向定国公府塞姑娘的行径,比作老鸨可谓是十分贴切了,即便脸皮再厚的贾赦,此刻都不禁老脸一红。

  被人府上的夫人闹到面前,点个明白,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冷哼一声,林黛玉还没说完,“既又说要送姊妹们去王府伺候人,不如今日就把话挑明了,是送去忠顺亲王府当奴婢,还是塞到北静王府做妾室?横竖明日大姐姐回府省亲,我倒要当着娘娘的凤驾,问问这‘诗礼簪缨’之族,是怎么把贾府的良家当瘦马发卖!”

  当己方占据道理,却无法解决事端时,将事情闹大,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三春不敢来挑这个头,林黛玉却无所顾忌,一声声责骂似是事先预演好的一般,如水银泻地,顷刻撒落。

  唬得整日在府邸里作威作福的贾赦,额前冷汗直流。

  “姑娘,你都听见了?”

  “怎么,我不该听见?”

  “不是不是……”

  贾赦忍不住垂下他方才骄傲的头颅,为林黛玉道恼,“林姑娘误会了,她们都是我们贾家的姑娘,怎会如此为难作践?只是过问一些事,如今算作是弄清楚了,也就再没别的事了。”

  林黛玉心底升起讥笑,腹诽道:“我看,该是姊妹们将你的真面目弄清楚了才对!”

  本来林黛玉都不相信,他们会过分到这种程度,竟然就在前堂打骂起,还是薛宝钗更加洞察人心,预料得分毫不差,不由得心底为姊妹们暗暗惋惜,更决心带她们脱离苦海。

  当三春回眸看到不是持着柳条入门的仆人,而是林黛玉以后,皆不觉松了口气。

  可贾赦前后如此迥异的态度,更加令她们心头不平,委屈的红了眼眶,更没脸去看昨晚刚对她们说教过的林黛玉。

  如此凝重的气氛下,还是贾政做出老好人的模样,走到三春身前,温声安慰道:“近来府邸里正有大事,你们也都清楚。临了又有琏哥儿这横生枝节,兄长他忙得焦头烂额,是关心则乱了,你们不必记挂于心。”

  “再如何,你们都是我贾家的姑娘,不会对你们动刑施压,更不会如林姑娘说的那般做出没脸面的事来,刚刚说的都是气话,你们自幼便知书达理,该知道长辈的不易吧?”

  林黛玉的气势实在太强,超出了贾政的想象,局面更是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贾政不禁低声与三春耳语几句,“说几句劝劝林姑娘吧,本来赏花是件喜事,闹成这样又如何收场?定国公责问起来,府里可担待不起。”

  抬手虚扶,让着三春姑娘们一同起身,往一旁坐。

  探春咬了咬嘴唇,心底颇不好受。

  素日里,她们虽然没少经历过不公,可被林黛玉敲打过之后,她们是当真仔细揣测起她们在贾府的角色了。

  贾赦的话太过伤人,尤其是那句,“既国公爷看不上你们,明日便送你们去王府!横竖都是伺候人,还能为家里挣条路!”

  她们有当筹码的觉悟,可就这么近乎侮辱的摆在台面上来说,当是让她们心里过不了这个坎,怎不会记恨于心?

  三女脸色并没缓和多少,也不应贾政的恳求,而是相互搀扶着,来到了林黛玉一侧,站在了跟随林黛玉入堂的薛宝钗,秦可卿身后,只看林黛玉如何结束这一切。

  薛宝钗和秦可卿也一左一右打量起三人来,捏一捏臂膀脸颊,查看是不是真有被责罚。

  见三人都还完好,她们来得恰逢其时,薛宝钗舒了口气,没将事情玩脱,坦然的向林黛玉点了点头。

  “还以为今日林姑娘并不会赏光,先坐吧,我这便唤人进来看茶。”贾赦的手心满是汗,他当真怕这省亲上出了幺蛾子。

  若是当面被林黛玉告了一状,搅合了省亲大事,他便成了贾家的罪人。

  即使事情平息了,他也要被追责。

  如今他才掌控了荣国府,若是在省亲时被揭露恶行,便更没机会斗得过有元春撑腰的贾母了,贾赦心底不由得敲起鼓来。

  还在盘算着如何与林黛玉套近乎,恳求她不要将事情闹大。

  林黛玉却见姊妹们都无碍,便丝毫不留情面,先声夺人问贾赦道:“舅父,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谚语。”

  “什么谚语?”即便挨了骂的贾赦还不得不笑脸相迎。

  “子不教,父之过。”林黛玉美眸似是吐火一样,冷言冷语,还在为姊妹们找回场子,也似是在向她们教学如何反驳,“琏哥儿那日祸事,我也正在当场,能容他做出那等荒唐事,难道不是你的过错?再怎么说也轮不到她们来承担!”

  “她们敬重你是长辈,不好与你辩解,你倒好反而变本加厉!”

  贾赦方才取出手帕,想要擦一擦额前汗珠,却又被林黛玉呵斥一声,心虚的缩了缩手,手帕落在了地上。

  如此失态也不敢去捡回,便只好扯起袖角,揩拭一遍,连连点头,道:“是,林姑娘教训的事,未能约束后辈是我的不对。明日在娘娘面前,我当会认下这个罪过,还望姑娘能宽恕则个。”

  林黛玉蹙眉,道:“我宽恕?你得罪的又不是我!”

  林黛玉极好的拿捏住了分寸,便是贾赦,也不由得被她牵着鼻子走。

  作揖行了一礼,贾赦向三春道恼,“是伯父有错在先,还望你们能宽宥则个。”

  三春却避开了头,这等欺软怕硬的人,若给了些许好脸色,便又一如往常了。

  眼看已达成了目的,林黛玉当不会在这外帏久留了。

  “行了,此处不是我们该坐的地方,看茶就不必了,我们先往园中去了。”

  虽然贾赦还没说出太多求情的话,可此时此刻贾赦更想赶快将这瘟神一般的林黛玉送走。

  林黛玉给的压力,好似让他看到了岳凌亲至一样。

  “是,林姑娘说的没错,先往园中去吧,里面早筹备好为林姑娘接风了。”

  一行人携着三春姑娘们再出了门,方才还看热闹的贾家下人,一个个如同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垂着头,避退到一旁去了。

  连打扫庭院的下人,都不禁停下了手上的活,垂首行着礼。

  众人一路走过廊道,再转到垂花门时,林黛玉尚才轻吐了口气。

  薛宝钗上前挽住了林黛玉的手臂,捂嘴轻笑,小声耳语道:“刚刚的林妹妹像极了侯爷在衙门怒斥贪官,唇枪舌剑、字字诛心,哪一件大老爷都不敢答应下来,只得吃瘪认错。”

  林黛玉回眸看了看还在安慰三春的秦可卿,吐了吐舌头道:“还是你和可儿姐姐润色的词更好,我照着背下来,气势不知不觉就抬高了。”

  揉了揉脸颊,林黛玉倒还是感觉有些美中不足,反问道:“下次,能不能少用什么老鸨、瘦马这种词,总感觉从我口中说出来,怪怪的。”

  薛宝钗眨了眨眼,道:“怪吗?林妹妹演绎的很好呀。再说,这种词已是最文雅辱骂他们的词了,总不能让林妹妹说些更难听的吧。”

  “我倒以为恰到好处呢。”

  “是吗?”

  林黛玉轻吐了口气,总以为是薛宝钗和秦可卿平日里看些杂文看得太多了,以至于对这种词都免疫无感了。

  可再看了看身旁众女,都不由得为她刚刚在堂上精彩的表现而大加赞赏点头不止,林黛玉便再无话可说。

  收拾了下心情,林黛玉暗暗念道:“这才是一进门,恐怕好戏还在后面呢。”

  果不其然,绕过了一道幽影壁,迎面才来邢夫人、王夫人、鸳鸯众人,独独不见贾母一个。

  “林姑娘,你总算是来了,真叫我们好等呢。”

  王夫人笑盈盈的上前,好似曾经吵架的往事都随风消散了,和颜悦色的好似两人是多亲的亲人一样。

  林黛玉礼貌的点头示意,驻足停住,先声问道:“不知祖母眼下在哪里?”

  邢夫人,王夫人不由得看向了鸳鸯。

  鸳鸯歉意的行了一礼,道:“老祖宗昨个游园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如今已在房中歇下了。昨个老祖宗也看过,便也不随众位姑娘一同再转一转了……”

  林黛玉身后,众多姑娘们面面相觑起来。

  她们的情商都不低,是连雪雁都能看出贾母此刻的用意。

  若是林黛玉还当自己是个晚辈,听闻长辈患病,该去榻前关怀才是,只是眼下刚在堂前与两位长辈大吵一架,如今面对地位相较来说更高的贾母,就不知林黛玉是如何决定了。

  众女一动不动,等着林黛玉开口。

  在林黛玉眼中,游园赏花肯定不是贾府的目的,否则不必非要赶在省亲之前。

  是贾府想要试探什么,还是贾母想要试探什么,对于如今的林黛玉都不重要,她来这里是有她的目的。

  “我是晚辈,但更是岳大哥即将过门的妻子,既然祖母看不起岳大哥,我何必委屈求全的佯装出一副所谓孝子的模样来?更是让三春姊妹吃个定心丸,若是她们做出选择了,定国公府和岳大哥,都会庇护她们的。”

  回眸望了眼还沉浸在方才失落中的三春姊妹,林黛玉悠悠转过身来,笑如春风拂面,即便如今骄阳当空,都好似卷过一阵暖风。

  “那好,劳烦姨母引路,我们就不去叨扰祖母了,入园吧……”

  ……

  “姑娘,醒醒,姑娘?”

  翠缕坐在小兀凳上,百无聊赖的撑着脑袋,呆呆的坐着。

  在试图唤醒史湘云第九十九次失败以后,她就彻底放弃了。

  往日里喧哗吵闹的定国公府,今日静悄悄的。

  旁人都去跟着林姑娘去荣国府游园了,只有她守着睡得成猪一样的自家小姐,留在了府里。

  这时候就算是再叫醒她也来不及了,都不知这一天要错过了多少乐趣。

  “嗯?”

  酗酒过后,嘴唇干裂起皮,口渴的史湘云抿着嘴唇悠悠转醒。

  “水,要喝水。”

  听见自家小姐的声音,翠缕惊喜的站起身,将早就准备好的醒酒汤端了过去。

  “姑娘快喝吧,这是一早准备好的了。”

  史湘云端了过来,咕咚咕咚痛饮几口下肚,又感觉肚子里饥肠辘辘的,空得都回荡起了水声。

  “翠缕,我睡了多久呀。”

  望了眼院子外的日晷,翠缕答道:“不多不少正好七个时辰。”

  “什么?都七个时辰了?”

  史湘云惊得瞪大了眼睛,彻底清醒了过来。

  片刻,又敲起了自己的脑袋,懊悔道:“明明今天要和姊妹们一同回荣国府赏花的,却饮酒耽搁了……”

  翠缕撤走了托盘,笑着上前补刀,“姑娘,这没什么可懊悔的,你可还记得昨晚席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史湘云扭过头来,木讷讷道:“发生了什么事?”

  “姑娘真不记得了,好好回忆下呢,就是贾家送了书信之后,那信被姑娘抢去了。旁人怎么阻拦都拦不住,姑娘站在椅子上痛骂贾家,还将书信撕了个粉碎……”

  史湘云铜铃般的大眼睛,眸光却渐渐发直,好似当真回忆起了昨晚的事。

  即便她的印象并不明确了,还有一旁滔滔不绝讲述的翠缕,帮她将记忆拼凑完整。

  扭了扭身子,史湘云再倒进了床榻里,更是只给了翠缕一个背身,并将自己的耳朵也捂住了。

  将自己包裹的如同一条虫,还止不住的扭动着身体道:“你走!你走!别说了!”

  翠缕缄住了口,却已是笑弯了腰,“没事的姑娘,至少你今日见不到姑娘们了。不过,只能见到侯爷一人也足够丢脸了。”

  “府里只有我和侯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