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收到回信-《三国:我不是曹睿》

  楼船停稳,孙权并没有下船,反倒是从码头一左一右两艘楼船上涌下成批的甲士,持着皇帝所属的各色仪仗,在临水的空地上排列整齐。

  “吕公。”顾雍缓步走下,来到扬州牧吕岱身前,拱手说道:“建业现有的仪仗有些简陋了,随圣驾的船只从武昌带来了一批去年新制的仪仗。”

  “见过丞相。”吕岱笑着回应道:“陛下登基建极之后首次返回建业,是该如此布置,隆重些好。陛下圣体康泰否?”

  “陛下圣躬安。”顾雍又和吕岱寒暄了几句后,遣人让兵士们布置好场地。待随船的一众武昌来的臣子们、与迎接的扬州众臣都纷纷列队排好之后,方才亲自走上木梯,来到四层高的楼船中最上一层的舱室中,拱手禀报:

  “仪仗已毕,还请陛下移驾。”

  孙权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朕不过是回一趟建业,丞相何必要如此麻烦?倒是让朕在这多坐了许久。”

  顾雍沉声解释道:“天子出巡,非重丽繁复无以壮威,臣等未能提前到达布置,是臣之过。”

  “勿说这些了。”孙权站起,身后侍立着的谷利随即为孙权披上大氅,孙权步伐缓慢而又稳重的沿着阶梯走了下去。

  “臣等恭迎陛下圣驾。”

  孙权的身形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船下即刻传来山呼海啸般的高呼声。人声夹在略微呼啸的江风之中,让正在眺望人群和东面建业城池的孙权竟一阵恍惚。

  两年前,也就是太和五年的二月十六日,孙权在武昌称帝,国号为吴。

  终于,孙权继曹丕、刘备之后迈出了这一步,只不过晚了十年之久。可人的一生又有几个十年可以浪费呢?

  蜀汉这边,刘禅与诸葛亮各自亲笔致贺,成都派出了陈震、白水相府派出了蒋琬,同至武昌观礼。而吴国所沿用的历法,也从此前的黄武改为了黄龙。

  在原本的历史上,黄武这个年号存在了七年。新的黄龙年号,也在公元229年开始,相当于魏国的太和三年。而如今太和五年孙权方才称帝,比历史上晚了两年之久。

  不过,若是仔细来说,称帝的确是孙权自己的自由。以他割据东南的吴王身份,称帝也就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袁术也称帝过,汉灵帝中平四年时的幽州渔阳郡人张举也自称过天子。若说得夸张些,寻常呼啸山林的土匪头子自己也能称帝。

  只看别人认不认罢了。

  而在公孙渊被族诛之后,天下也只有三个堪称独立的政治实体。

  蜀汉当然是承认的。

  汉、吴两家结盟友好,共抗魏国。大魏显然是不能承认的。

  称帝这么大的事情,虽然孙权事先并未通知魏国,但在事后还是从武昌派了一名郎中携带盖了皇帝孙权的印信。

  这名郎中还未到洛阳,刚刚到达襄阳的时候,就被赵俨以叛逆僭越之名给直接砍了,并将此人头颅和书信送回洛阳。

  至于书信之中,自然是仔细陈述了一番孙权在武昌是如何称帝的,还写了汉国遣人观礼、谶纬和祥瑞如何神异、以及孙氏如何如何得天命眷顾。

  曹睿看过之后,只是笑笑便罢,这件事情耽误曹睿的时间甚至都没超过一刻钟。

  曹睿将当时人在洛中的曹植唤入北宫之中,命曹植写了两封书信,洋洋洒洒才气纵横,分别遣人送往祁山张郃处和襄阳赵俨处,命他们随便派个人送往吴蜀。

  送给成都刘禅之处的书信,字字皆是诛心之言。

  信中大略意思是说,大魏继承汉统,汉帝人在山阳你们就为他发丧,已是丧尽天良之举。你爹刘备本就是篡逆之人,假借汉朝之名蛊惑益州生民,与大魏屡屡作对。而你刘禅如今连汉朝之名都不要了,竟然来捧孙权的场,将吴国与汉国等同,实在是给你父刘备丢人,干脆在成都自尽算了。

  而送到武昌的信中,则是半点感情色彩都无。

  在这封信中明白告知孙权,他的道路是自己选的,日后拉清单的时候莫要后悔,等待孙氏的只有与公孙渊一般族诛的下场,除此之外再无二话。

  得了洛阳朝廷的命令,在太和五年、六年两年之间,孙权屡次遣人北上欲给洛阳曹睿送信,都陆续被边境军士所拒。

  魏与吴这两年时间,已经彻底断绝了所有渠道的所有联系。

  不可谓不坚决。

  话说回来,上位者的不动声色或者发呆出神,在臣下的眼中,就是一种别具风度的洒脱之举了。

  众人在码头上等了许久,孙权方才缓步走下,来到了吕岱的身前。

  “臣吕岱恭迎陛下回都。”吕岱大礼参拜。

  “吕公快快请起。”孙权在年长的吕岱面前也没端着架子,双手虚扶,将吕岱搀起:“吕公为朕镇守扬州已有数年之久了,劳苦功高。稍后与朕同车而行,一同入宫。”

  “臣岂敢与陛下同乘?此非臣下之道。”吕岱坚持拒绝。

  孙权倒也不恼,笑道:“那吕公随朕一同骑马入城可好?若再拒绝,朕可要不悦了。”

  吕岱只好应下。

  在紧接着又接受了扬州官员的朝拜之后,孙权与吕岱一同返城。

  叙谈了几句琐事之后,孙权开口问道:

  “朕年初让吕公给寿春陈长文去信贺岁,不知是否收到回信了?”

  吕岱原本平缓的神情转为凝重,坐在马上拱手答道:“好让陛下知道,陈长文已经给臣回信了,这是近两年来魏国第一次回信。而信中所说的内容,臣属实为之感到担忧。”

  孙权没有多说,而是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而后又将目光朝着道路两边严阵以待、持戟肃立着的甲士们看去。

  这些士卒们为了迎接皇帝到来,早就饱食了数日、换上了新军装和擦洗过的铠甲,尽皆目不斜视、一副精锐威武的样子,只为在孙权经过之时能留下一二分的好印象。

  可士卒们又如何能知晓孙权心中的忧虑与焦躁呢?

  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国小民狭、凭借山河之险偏安一方的皇帝,就更加难当了!

  “信使是昨日才到建业的,臣知道今天陛下御驾今日将至,故而没有连夜派人去寻陛下禀明。”吕岱小心说道:“陈长文信中只说了两件事,其一是向大吴索取贡献,还妄言要臣将前几年的贡赋也一并补上……”

  “此人失心疯了。”孙权冷哼一声,已经冷起的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凶光。

  “其二,陈长文说那魏帝曹睿从洛阳来了寿春过年,说是寿春士民上下一片欢腾,庆贺寿春替了谯县,成了魏国五都之一。”

  “这是冲着朕来的,看来朕这次迁都反倒迁对了,他迁都朕也迁都!。”孙权不怒反笑,从右手边抓起缰绳来,双手用力将其弯折到了极限,复又展开,在半空中凭空重重的抽了一下。

  吕岱左右打量了一番,见随行众臣子都在后面,暂时并无人注意到此处,压低声音对着孙权说道:“还望至尊暂息雷霆之怒,从长计议为好。”

  “还让孤怎么从长计议?”孙权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怒色:“魏国都将坞堡修到朕的濡须坞前面去了,仅仅四五里之距离,几乎瞬息可至!若魏兵从寿春大肆征发,沿着合肥、濡须一带南下,直到兵临城下的时候守将才能知道,让孤怎么从长计议?”

  吕岱心中一惊,略带了几分惶恐,也带了几丝忧虑。陛下昔日为吴王之时,那种运筹帷幄、不惧险阻的魄力去哪里了?如今只是听闻那魏国曹睿在寿春过年,怎么就如此慌了神?

  孙权说话的声音大了些许,但话音未落之时,孙权就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

  或许是这两年间他在武昌常常为国事烦忧,各地民力民生始终困顿。或许是回到阔别已久的扬州建业之后,却不复当年离开此地去武昌时的从容心境,多了几分应激。又或许是迫于几乎只隔着一条大江和几百里水路的军事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