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都没听到,对不对，小北。”池娆问。
拜托拜托。
小北有点为难，“其实,我听到小婶婶要去杭市喝酒找男人”
他话没说完，被池娆一把捂住嘴,她回头看了一眼，把人押进楼梯间。
“小婶婶开玩笑的。”池娆苦着脸，翻手机,“我真的是去做社会实践的,你看我的群，还有行程表呢。”
小北只看了一眼，“小婶婶，你要去几天？”
“一个周左右吧。还、还不太确定。”这小孩问这个干嘛？她狐疑。
“带我去吧，小婶婶，我不想被我爸丢给别人。”
“我难道不是别人吗。”池娆抱臂,皱紧眉头思索。
“哎，这样吧，你去我朋友家好不好,有大哥哥带你玩,陪你打游戏,他家有全套的什么switch、ps5,你肯定喜欢。”
“我不玩游戏。”小北坚定摇头,“小婶婶,带我去杭市吧。”
“你这孩子怎么吃”
怎么王八吃秤砣呢。
她看了眼手机,“要不你去找你小叔？”
“小叔知道你要喝酒吗，小婶婶。”小北问。
嘶。这熊孩子。
不怕熊孩子熊，就怕熊孩子聪明。
她放软态度,“不是我不想带你去哈，小北，主要是我飞机马上起飞，你说你这什么都没准”
她想说你什么都没准备，但是小北拍了拍一边的行李箱，意思很明显，都带着了。
池娆：
“机票呢？”
“小婶婶帮我买吧。”小北低头捣鼓手表，拉出来一张付款码，“可以用我的零花钱买。”
池娆：
“如果小婶婶带我去的话，刚才的事，我一定不会跟小叔说半个字。”小北举手发誓。
/
“刚才说的，你都记住了没？”
“记住了。”
小北用力点头。
池娆用力叹气。
好好的假期，莫名其妙多了个小跟屁虫。
她看了眼即将降落到一层的显示屏，戴上墨镜和口罩。刚才在电梯里已经把长裙和防晒服裹好了，她现在是木乃伊状态。
“你爸呢？”
“出门右拐，他把车停在草坪上了。”
“好像要罚款的。”
“哦。”
小北讷讷，看起来知道会被罚款。旁边有停车场，祝高博应该不会给自己找事，估计是刚才太着急了，小萝卜头还挺会给家里找事。不过这些都不是池娆关心的。她只在乎自己能不能顺利离开。
滴咚。
电梯到了。
长吐一口气，她牵起小北的手腕，“我能不能顺利出发就看你了，小北，别给我掉链子。”
小北蜷了下手指，手往下滑了滑，跟她抓在一起。偷瞄她一眼，嘴角多了分甜蜜的笑。
“哎，小北，你个不省心的这是？”
祝高博身前一大一小两个人，左右各拎了一个行李箱，站了四个人的身位。小的他认识，这个大的，浑身裹得太严实，眼睛都不露，实在认不出。
“爸爸，这是小婶婶。”小北仰脸，晃了晃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小婶婶说带我一起去杭市。”
“娆娆？太阳太刺眼了，我都没认出来。”祝高博微讶，很快摆出笑脸。
纵然并不很满意这桩婚事，他也是个知道轻重的，毕竟人家俩是夫妻，他劝分的事是自己理亏，池娆不知道最好，要是知道，落不着他的好。
但这会儿考虑不了那么多了，他表面功夫得做足，对池娆比看见自家亲妹妹还亲热。
池娆微微颔首打招呼，解释说：“我有点紫外线过敏。”
祝高博点头，看向自己不着调的儿子。
“哎呀，你不是去杭市做作业吗，怎么能让小北打扰你呢。他一个小屁孩，到时候耽误你可怎么办。”
小北说：“小婶婶是去做社会实践的，我很乖，带了作业，不会耽误小婶婶的。”
“嗯，我只是去做个招生宣讲，带小北应该没问题。”
“这也是给你添麻烦了，这我怎么好意思呢。”祝高博很为难，“小北乖，爸爸带你回家，让你最喜欢的国际象棋老师来陪你好不好。”
“不，我就要跟小婶婶去杭市。”
池娆感觉小孩攥自己手指的力量又重了几分，生怕被带走似的。
“这孩子。”祝高博很无奈，正巧手机来了电话，接起来，说了没两句，语气就着急了起来，按住电话，“我还有急事，小北，你不要给小婶婶捣乱哦，不然让你妈收拾你。”
“那就麻烦你了，娆娆，回来一定请你吃顿饭。”祝高博丢下句话，匆匆走了。
池娆松了口气。
“小婶婶。”小北抬头，被太阳晒得有点睁不开眼，“咱们走吧。”
这小鬼头。上次不是还总找她茬吗。
池娆一个头两个大。
/
vip候机厅。
“你说这小孩，到时候放哪？又不能揣兜里套麻袋？”
梁丝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一侧在儿童活动区吃东西的小北。
池娆：“让你照顾小孩，不是让你偷小孩。”
桌上放了个果盘，她用签子扎了颗葡萄放嘴里。
“不行就放酒店吧。”
“他一个人能行吗？多大了？”
“一年级。开学应该上年级了吧。”
“哦。”梁丝插了块桃子，托下巴，若有所思。
池娆问：“哎，你说，一年级的小孩，能把他放在酒吧托管不？”
“你猜行不行？这边朋友的场子兴许可以，杭市谁带你。到时候反手给你举报了，你想让你祝教授保你出局子？”
“麻烦。”池娆丢掉葡萄皮。
小北吃完了，抱着自己的小平板回来，她发现他今天脸蛋都红扑扑的，招手叫他过来，摸了摸额头，“也不发烧啊”
小北脸更红了。
“小孩，你怎么突然粘我？”
按理说，上次小孩跟她不算多亲近，甚至还有点不待见她，怎么这次非要跟她出去？小北把平板放下，绕过桌子想上沙发，池娆的问题明显把他问住了。一张白皙的小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梁丝作怪地撞了下池娆的手臂，她会意，有点揶揄地笑着：“欸，你喜欢我？”
小北抓起平板抱进怀里，低着头没说话。
靠。
她随口一问而已。
不会是真的吧？
梁丝凑到她耳边：“老少通吃啊。”
她小声：“姐这叫万人迷。”
她转头，扎了块杏子，递给小北：“吃点水果。”
小孩看也不敢看她一眼，讷讷接过。
“小婶婶喂的，好吃吗？”梁丝问。
小北捏着签子，没说话。
“不好吃？”池娆问。
他抬头，又迅速低下，声音细如蚊讷：“好吃”
“不逗你了。”池娆怕他再往下钻，会钻进沙发缝，“小北，小婶婶跟你说正经事。”
“以后在外面，我做任何事，你都不能跟小叔打小报告。他要是问起来，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就怎么跟他说，行不行？”
“小婶婶”小北犹豫，还有点担忧。
“放心，我又不能干坏事，你也不算干坏事，就是在家待久了出去放放风嘛。那些大人什么都不懂，你跟他说了，他只会瞎念叨，我最讨厌别人唠叨了，小北难道喜欢听那种蚊子嗡嗡嗡的感觉吗？”
“小叔也会念人吗？”小北惊讶。
池娆被问住了。
祝淮书不会念人，但是惩罚人很有一套。但是小孩子不能听这些。
“他，他会吧。所以小北，你能答应我吗？”
“好。”小北点点头。
“但是小婶婶，可不可以去哪都带着我，我不想一个人呆在酒店。”
/
“喂，祝教授，我们正在去第中学的路上呢小北，跟小叔打招呼。”
池娆弯腰，把摄像头对准小北。
小北冲屏幕上的人挥手，“小叔晚上好。”
祝淮书稍点头致意。
“小北没给你添麻烦？”
“我没有”小北超小声。
池娆没想到话题这么快回到自己身上了，忙不迭切摄像头。
“小北乖着呢，什么都不用我管，没什么麻烦。”她说。
祝淮书点头，“这么晚还要去学校？”
“去跟那边负责人沟通一下。正好刚吃完饭嘛，出来溜达溜达到了。”
眼前出现了第中学的校门，池娆切摄像头对过去。
“早点回酒店。晚上给我电话。”
晚上也要电话？
“祝教授这么忙，我总电话打扰，这不好吧，还是微信说一声吧。”她善解人意。
“你的安全更重要。”祝淮书面不改色，“我还有会，先挂了。”
梁丝穿了条鹅黄色吊带，短了一截，露出里面复古绿蕾丝胸衣，刚才远远躲着，怕入镜，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现在终于可以走过来了。
“该说不说，祝教授这张脸，确实很难把持住。”她附在池娆耳边。
刚才池娆刚接到视频，她没来得及躲，多看了两眼。
祝淮书那利落的眉、深邃桃花眼，那鼻梁，那下颌角，进娱乐圈估计也不落风头。
池娆：“不然呢。你以为一般人还能绑得住我。”
“晚点离，晚点离，多用会儿，不然太可惜了。但是也别陷太深，我家可没纸给你哭。”
梁丝挤眉弄眼，忽然注意到身边还有个小鬼头，总是抬头，视线经过她跟池娆的上半身，神色奇怪。
“哎，小萝卜头，小小年纪你不学好。看什么看？”梁丝捂胸。
“我，我”小北的脸唰一下红了，赶紧摇头，“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奇怪。”
“奇怪什么，奇怪姐姐胸大？”梁丝向来口无遮拦。
这回出来，她俩专门教导小北，在外面只能喊姐姐，不能喊小婶婶或者阿姨。
池娆在一边掐了她一把，眼神警告。梁丝讪讪闭嘴。
“小北，丝丝姐姐的意思是不可以盯着女孩子的胸一直看哦，姐姐的不行，女同学的也不行。”
小北一知半解，但很清楚自己被误会了，看看梁丝，又看看池娆，很着急，“我只是，想知道，姐姐为什么不穿好衣服”
小孩的脸从两腮红到脖子，快被急哭了，抽抽搭搭。
池娆揉揉他的脑袋，“姐姐哪有不好好穿衣服？”
“可是你的后背，只有几根绳子。丝丝姐姐的胸衣还在外面。”
小北脸皮薄，嚎啕大哭，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就跟你说穿件外套再出来了。”
池娆穿的是件后背只有绑带的短t，跟梁丝那件‘内衣外穿’比，不遑多让。两人平时其实习惯这种风格了，此刻沐浴来来往往众多目光，尴尬得想钻地缝。
/
小北刚开始以为小婶婶是带他来旅游的。
但是路过景区，她没停；路过商场，她也没停。最后他被带到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别墅。
“小、姐姐。”进门前，他紧张得抓住小婶婶的手，“我们真的不用去学校吗？”
“学校的任务已经有同学去做啦，其实只是几个简单的准备工作，我们去也做不了什么再说我们也没闲着呀。”
“那我们去忙吧，这里好吵。”小北能听见里面的音乐声，泳池里全是哥哥姐姐，镭射灯乱晃。他抓住池娆的手往外走。
“小北，我们这叫调查杭市的社会环境。”池娆严肃，半蹲下身，盯着小北的眼睛，“这也是社会实践中的一项，也很重要的。”
小北又看看别墅院子，将信将疑点点头。
梁丝没耐心，直接牵住手腕把人带进去，一边走一边念叨：
“咱们条件有限，不然姐姐就带你去大型情绪抑郁治疗场所社会调研去了。那地方可比这里吵得多，偷着乐吧小萝卜头。”
一般情况下，池娆的皮相在这种场合更吃香，不过梁丝也不差，看上的男人很少失手，今天也很快坐泳池边跟人调情去了。
池娆坐在沙滩椅上，手里晃了杯酒，稍微侧脸，不出十秒，感受到一道目光直勾勾投射过来。她没去看他，翘一郎腿的脚尖勾着凉拖，鲜亮盈润的指甲油，在蒙昧的夜里有种欲说还休的诱惑。
“看这么久了，有喜欢的人？”
男人低笑了声，声音磁性：“可能是在看你。”
“在看我，还是只看我？”她扭头，对上男人饶有兴味的目光。
举起的酒杯在空中相撞。
呯泠一声响。
“秦昭。”男人先干为敬。
“池瑶瑶。”池娆没动酒，看向他脚上的马丁靴，视线顺着裤缝向上游移，能看得出肌肉线条结实流畅。
能把简单的工装裤和t恤穿得很显眼的，可见皮相有多优越。
秦昭说了句什么，池娆没听清，他招招手，示意她凑过去些。
池娆回头，看到他翕合的唇，这人唇形生得还挺好，在灯光下有点干燥，似乎还有刚才那杯长饮的痕迹。
她朝他靠近了些，男人也朝她靠近。
“姐姐！”
中间忽然冒出个小孩，尖叫暂停了两人的动作。
池娆盯着满脸惊恐的小北，呆滞了两秒。
“怎么了？”
“有，有虫子。”小北指着十万八千里外的花坛。
池娆顺了顺心口的气，抱歉地对秦昭笑了笑，拉小北去一边。
“小北小朋友，我不是叫你在后院滑滑梯吗，怎么自己跑过来了，这里这么多人，万一被人带走怎么办？”
“那些人我都不认识”小北低头，盯着脚尖。
“这边这么多人，你也只认识我呀，找不到我的话，你不也谁都不认识嘛。”
“我会找到你的”
“我叫服务生把你带过去行不行？你有什么事就叫服务生，电话找我也行，不是有手表吗，等快结束，我会去接你的，好不好？”
池娆平时没什么接触小孩的机会，不知道怎么对付他们。轻点，怕说的话听不进去，重点，怕他自闭。
小北扭扭捏捏半天。
“我，我觉得小叔会不高兴的你刚才跟那个哥哥离那么近。”
池娆语塞。
“你是你小叔派来的卧底吧。”她喃喃。
“我不是。”小北抬头，很坚定地否认。
池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段对话，看了眼一边人潮喧哗、灯光炫目的泳池。
“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小北小声问，“小婶婶，你都跟小叔结婚了。还可以喜欢别的男人吗。”
池娆大惊。
现在小孩怎么什么都懂？
“不不不。”她拼命摇头，“我只是，我只是交个朋友而已。”
“就像，就像有些人是喝茶聊天交朋友一样，我是喝酒聊天交朋友，跟夫妻是不一样的，明白吗，小北。小婶婶不是那种烂人，在跟你小叔离婚之前，不会跟别的男人谈恋爱的。”
磕磕绊绊说完，她摸了下额头，一把虚汗。
其实她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只是有点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而已。
何况商业联姻，貌合神离的例子并不少。指不定什么时候祝淮书就倦了，要跟她各过各的呢，她没想过阻止他。
这些她都考虑过，所以这方面的道德感不是很强。
不过再怎么说，小北还只是一个一年级的小孩，她觉得不应该让他知道这些。
小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真的吗，小婶婶。”
“真的真的。”池娆点头。
“哦。”小北点头。
这小孩好像有点失望。她迷糊了，是她看错了吗？
她四处张望，秦昭还坐在原地，冲她举了下杯。
“我去找个服务生。”
胳膊被小手抓住。
“又怎么了？”她问。
小北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嗯？”她不太耐烦。
小北移开眼睛，随便打量了一圈，“小婶婶，旁边有个商场。”
“所以？”她挑眉。
“我，我小叔快过生日了，下周六我们去给他挑个礼物吧。”
小北仰头，小狗一样的圆眼盯着池娆。她幽幽叹了口气。
“这就走了？”
秦昭等了半天，池娆回来的第一件事却是收拾包。
他看了眼时间，不过十点而已。派对甚至不算正式开始。
“有点事。下次尽兴。”池娆粲然一笑，牵着小北扭头走了。
“哎。”秦昭在身后叫她。
她回头。
他挥了挥手机，“下次是什么时候？”
“缘分到了的时候。”她说。
秦昭挑眉，他知道自己不是唯一跟这女人聊过的人。
之前有人跟她搭讪，有些被拒，有些喝了两杯酒，她也主动跟人搭讪过，从不失手，但没跟谁离开过。
所以他很好奇，她到底想要什么。
直到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
她只是享受暧昧时，对方无法聚焦在自己身上，却又挪不开的目光，如此而已。
“再会。”他两指并拢，随意一挥。
池娆浅笑，扭头走了。
/
晚上。
祝淮书的会开得比预计长了些，下线时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微信有一堆未处理的消息，往下翻了翻，还有来自池娆的未接来电。
嘀嘀嘀嘀咚咚咚——
“小北？”
“小叔，晚上好。”小北每次见祝淮书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蔫蔫的，不敢喘气。
“你小婶婶呢？”
“她去洗澡了。我房间的空调坏了，来这里吹吹风，等会就回去。”
祝淮书：“叫你小婶婶早点睡觉，别熬夜。”
“好。”小北乖乖点头。
“今天，今天去逛商场了。姐、小婶婶要给你买生日礼物嘛，导购给她推荐了男士平角内裤。”
祝淮书皱眉，“这是怎么推荐的？”
“小婶婶说叫导购帮她推荐一样礼物，她要买给她老公，导购问”
“等下。”祝淮书忽然打断，“她说买给谁？”
“有人找我吗？”池娆贴着面膜，从卫生间推门出来。
小北把手机递给她，正好服务生来敲门，说他房间好了，他自觉溜了。
“祝教授？这么晚还没到家。”池娆趴床上。
“嗯。开会拖了会儿。小北没闹你么？”
祝淮书坐在车上，外面的光线忽明忽暗，一道一道从他身上闪过，深邃矜贵的轮廓线更晦昧。
“小北挺乖的。我们今天先去虎跑公园了，可惜没下雨，我之前在网上刷到过杭市下雨的美景，真的太美了下午天气有点热，我们就去吃冰了，然后沿着”
池娆一样一样事无巨细地汇报。祝淮书不觉勾起唇角。
晚上喝了点酒，她有点醉了，忍不住打哈欠。
“好了。下次再说。早点睡吧。”祝淮书说。
“好。”池娆懒洋洋，“祝教授晚安。”
“池娆。”祝淮书没应她的晚安。
“嗯？”
“真的一直要叫我祝教授么？”
祝淮书似乎勾唇笑了，但是她听出他的一些无奈。
叫祝教授有什么不好的？她抓了抓头发。
“那就祝叔叔晚安。”她挥挥手。
拜托拜托。
小北有点为难，“其实,我听到小婶婶要去杭市喝酒找男人”
他话没说完，被池娆一把捂住嘴,她回头看了一眼，把人押进楼梯间。
“小婶婶开玩笑的。”池娆苦着脸，翻手机,“我真的是去做社会实践的,你看我的群，还有行程表呢。”
小北只看了一眼，“小婶婶，你要去几天？”
“一个周左右吧。还、还不太确定。”这小孩问这个干嘛？她狐疑。
“带我去吧，小婶婶，我不想被我爸丢给别人。”
“我难道不是别人吗。”池娆抱臂,皱紧眉头思索。
“哎，这样吧，你去我朋友家好不好,有大哥哥带你玩,陪你打游戏,他家有全套的什么switch、ps5,你肯定喜欢。”
“我不玩游戏。”小北坚定摇头,“小婶婶,带我去杭市吧。”
“你这孩子怎么吃”
怎么王八吃秤砣呢。
她看了眼手机,“要不你去找你小叔？”
“小叔知道你要喝酒吗，小婶婶。”小北问。
嘶。这熊孩子。
不怕熊孩子熊，就怕熊孩子聪明。
她放软态度,“不是我不想带你去哈，小北，主要是我飞机马上起飞，你说你这什么都没准”
她想说你什么都没准备，但是小北拍了拍一边的行李箱，意思很明显，都带着了。
池娆：
“机票呢？”
“小婶婶帮我买吧。”小北低头捣鼓手表，拉出来一张付款码，“可以用我的零花钱买。”
池娆：
“如果小婶婶带我去的话，刚才的事，我一定不会跟小叔说半个字。”小北举手发誓。
/
“刚才说的，你都记住了没？”
“记住了。”
小北用力点头。
池娆用力叹气。
好好的假期，莫名其妙多了个小跟屁虫。
她看了眼即将降落到一层的显示屏，戴上墨镜和口罩。刚才在电梯里已经把长裙和防晒服裹好了，她现在是木乃伊状态。
“你爸呢？”
“出门右拐，他把车停在草坪上了。”
“好像要罚款的。”
“哦。”
小北讷讷，看起来知道会被罚款。旁边有停车场，祝高博应该不会给自己找事，估计是刚才太着急了，小萝卜头还挺会给家里找事。不过这些都不是池娆关心的。她只在乎自己能不能顺利离开。
滴咚。
电梯到了。
长吐一口气，她牵起小北的手腕，“我能不能顺利出发就看你了，小北，别给我掉链子。”
小北蜷了下手指，手往下滑了滑，跟她抓在一起。偷瞄她一眼，嘴角多了分甜蜜的笑。
“哎，小北，你个不省心的这是？”
祝高博身前一大一小两个人，左右各拎了一个行李箱，站了四个人的身位。小的他认识，这个大的，浑身裹得太严实，眼睛都不露，实在认不出。
“爸爸，这是小婶婶。”小北仰脸，晃了晃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小婶婶说带我一起去杭市。”
“娆娆？太阳太刺眼了，我都没认出来。”祝高博微讶，很快摆出笑脸。
纵然并不很满意这桩婚事，他也是个知道轻重的，毕竟人家俩是夫妻，他劝分的事是自己理亏，池娆不知道最好，要是知道，落不着他的好。
但这会儿考虑不了那么多了，他表面功夫得做足，对池娆比看见自家亲妹妹还亲热。
池娆微微颔首打招呼，解释说：“我有点紫外线过敏。”
祝高博点头，看向自己不着调的儿子。
“哎呀，你不是去杭市做作业吗，怎么能让小北打扰你呢。他一个小屁孩，到时候耽误你可怎么办。”
小北说：“小婶婶是去做社会实践的，我很乖，带了作业，不会耽误小婶婶的。”
“嗯，我只是去做个招生宣讲，带小北应该没问题。”
“这也是给你添麻烦了，这我怎么好意思呢。”祝高博很为难，“小北乖，爸爸带你回家，让你最喜欢的国际象棋老师来陪你好不好。”
“不，我就要跟小婶婶去杭市。”
池娆感觉小孩攥自己手指的力量又重了几分，生怕被带走似的。
“这孩子。”祝高博很无奈，正巧手机来了电话，接起来，说了没两句，语气就着急了起来，按住电话，“我还有急事，小北，你不要给小婶婶捣乱哦，不然让你妈收拾你。”
“那就麻烦你了，娆娆，回来一定请你吃顿饭。”祝高博丢下句话，匆匆走了。
池娆松了口气。
“小婶婶。”小北抬头，被太阳晒得有点睁不开眼，“咱们走吧。”
这小鬼头。上次不是还总找她茬吗。
池娆一个头两个大。
/
vip候机厅。
“你说这小孩，到时候放哪？又不能揣兜里套麻袋？”
梁丝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一侧在儿童活动区吃东西的小北。
池娆：“让你照顾小孩，不是让你偷小孩。”
桌上放了个果盘，她用签子扎了颗葡萄放嘴里。
“不行就放酒店吧。”
“他一个人能行吗？多大了？”
“一年级。开学应该上年级了吧。”
“哦。”梁丝插了块桃子，托下巴，若有所思。
池娆问：“哎，你说，一年级的小孩，能把他放在酒吧托管不？”
“你猜行不行？这边朋友的场子兴许可以，杭市谁带你。到时候反手给你举报了，你想让你祝教授保你出局子？”
“麻烦。”池娆丢掉葡萄皮。
小北吃完了，抱着自己的小平板回来，她发现他今天脸蛋都红扑扑的，招手叫他过来，摸了摸额头，“也不发烧啊”
小北脸更红了。
“小孩，你怎么突然粘我？”
按理说，上次小孩跟她不算多亲近，甚至还有点不待见她，怎么这次非要跟她出去？小北把平板放下，绕过桌子想上沙发，池娆的问题明显把他问住了。一张白皙的小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梁丝作怪地撞了下池娆的手臂，她会意，有点揶揄地笑着：“欸，你喜欢我？”
小北抓起平板抱进怀里，低着头没说话。
靠。
她随口一问而已。
不会是真的吧？
梁丝凑到她耳边：“老少通吃啊。”
她小声：“姐这叫万人迷。”
她转头，扎了块杏子，递给小北：“吃点水果。”
小孩看也不敢看她一眼，讷讷接过。
“小婶婶喂的，好吃吗？”梁丝问。
小北捏着签子，没说话。
“不好吃？”池娆问。
他抬头，又迅速低下，声音细如蚊讷：“好吃”
“不逗你了。”池娆怕他再往下钻，会钻进沙发缝，“小北，小婶婶跟你说正经事。”
“以后在外面，我做任何事，你都不能跟小叔打小报告。他要是问起来，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就怎么跟他说，行不行？”
“小婶婶”小北犹豫，还有点担忧。
“放心，我又不能干坏事，你也不算干坏事，就是在家待久了出去放放风嘛。那些大人什么都不懂，你跟他说了，他只会瞎念叨，我最讨厌别人唠叨了，小北难道喜欢听那种蚊子嗡嗡嗡的感觉吗？”
“小叔也会念人吗？”小北惊讶。
池娆被问住了。
祝淮书不会念人，但是惩罚人很有一套。但是小孩子不能听这些。
“他，他会吧。所以小北，你能答应我吗？”
“好。”小北点点头。
“但是小婶婶，可不可以去哪都带着我，我不想一个人呆在酒店。”
/
“喂，祝教授，我们正在去第中学的路上呢小北，跟小叔打招呼。”
池娆弯腰，把摄像头对准小北。
小北冲屏幕上的人挥手，“小叔晚上好。”
祝淮书稍点头致意。
“小北没给你添麻烦？”
“我没有”小北超小声。
池娆没想到话题这么快回到自己身上了，忙不迭切摄像头。
“小北乖着呢，什么都不用我管，没什么麻烦。”她说。
祝淮书点头，“这么晚还要去学校？”
“去跟那边负责人沟通一下。正好刚吃完饭嘛，出来溜达溜达到了。”
眼前出现了第中学的校门，池娆切摄像头对过去。
“早点回酒店。晚上给我电话。”
晚上也要电话？
“祝教授这么忙，我总电话打扰，这不好吧，还是微信说一声吧。”她善解人意。
“你的安全更重要。”祝淮书面不改色，“我还有会，先挂了。”
梁丝穿了条鹅黄色吊带，短了一截，露出里面复古绿蕾丝胸衣，刚才远远躲着，怕入镜，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现在终于可以走过来了。
“该说不说，祝教授这张脸，确实很难把持住。”她附在池娆耳边。
刚才池娆刚接到视频，她没来得及躲，多看了两眼。
祝淮书那利落的眉、深邃桃花眼，那鼻梁，那下颌角，进娱乐圈估计也不落风头。
池娆：“不然呢。你以为一般人还能绑得住我。”
“晚点离，晚点离，多用会儿，不然太可惜了。但是也别陷太深，我家可没纸给你哭。”
梁丝挤眉弄眼，忽然注意到身边还有个小鬼头，总是抬头，视线经过她跟池娆的上半身，神色奇怪。
“哎，小萝卜头，小小年纪你不学好。看什么看？”梁丝捂胸。
“我，我”小北的脸唰一下红了，赶紧摇头，“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奇怪。”
“奇怪什么，奇怪姐姐胸大？”梁丝向来口无遮拦。
这回出来，她俩专门教导小北，在外面只能喊姐姐，不能喊小婶婶或者阿姨。
池娆在一边掐了她一把，眼神警告。梁丝讪讪闭嘴。
“小北，丝丝姐姐的意思是不可以盯着女孩子的胸一直看哦，姐姐的不行，女同学的也不行。”
小北一知半解，但很清楚自己被误会了，看看梁丝，又看看池娆，很着急，“我只是，想知道，姐姐为什么不穿好衣服”
小孩的脸从两腮红到脖子，快被急哭了，抽抽搭搭。
池娆揉揉他的脑袋，“姐姐哪有不好好穿衣服？”
“可是你的后背，只有几根绳子。丝丝姐姐的胸衣还在外面。”
小北脸皮薄，嚎啕大哭，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就跟你说穿件外套再出来了。”
池娆穿的是件后背只有绑带的短t，跟梁丝那件‘内衣外穿’比，不遑多让。两人平时其实习惯这种风格了，此刻沐浴来来往往众多目光，尴尬得想钻地缝。
/
小北刚开始以为小婶婶是带他来旅游的。
但是路过景区，她没停；路过商场，她也没停。最后他被带到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别墅。
“小、姐姐。”进门前，他紧张得抓住小婶婶的手，“我们真的不用去学校吗？”
“学校的任务已经有同学去做啦，其实只是几个简单的准备工作，我们去也做不了什么再说我们也没闲着呀。”
“那我们去忙吧，这里好吵。”小北能听见里面的音乐声，泳池里全是哥哥姐姐，镭射灯乱晃。他抓住池娆的手往外走。
“小北，我们这叫调查杭市的社会环境。”池娆严肃，半蹲下身，盯着小北的眼睛，“这也是社会实践中的一项，也很重要的。”
小北又看看别墅院子，将信将疑点点头。
梁丝没耐心，直接牵住手腕把人带进去，一边走一边念叨：
“咱们条件有限，不然姐姐就带你去大型情绪抑郁治疗场所社会调研去了。那地方可比这里吵得多，偷着乐吧小萝卜头。”
一般情况下，池娆的皮相在这种场合更吃香，不过梁丝也不差，看上的男人很少失手，今天也很快坐泳池边跟人调情去了。
池娆坐在沙滩椅上，手里晃了杯酒，稍微侧脸，不出十秒，感受到一道目光直勾勾投射过来。她没去看他，翘一郎腿的脚尖勾着凉拖，鲜亮盈润的指甲油，在蒙昧的夜里有种欲说还休的诱惑。
“看这么久了，有喜欢的人？”
男人低笑了声，声音磁性：“可能是在看你。”
“在看我，还是只看我？”她扭头，对上男人饶有兴味的目光。
举起的酒杯在空中相撞。
呯泠一声响。
“秦昭。”男人先干为敬。
“池瑶瑶。”池娆没动酒，看向他脚上的马丁靴，视线顺着裤缝向上游移，能看得出肌肉线条结实流畅。
能把简单的工装裤和t恤穿得很显眼的，可见皮相有多优越。
秦昭说了句什么，池娆没听清，他招招手，示意她凑过去些。
池娆回头，看到他翕合的唇，这人唇形生得还挺好，在灯光下有点干燥，似乎还有刚才那杯长饮的痕迹。
她朝他靠近了些，男人也朝她靠近。
“姐姐！”
中间忽然冒出个小孩，尖叫暂停了两人的动作。
池娆盯着满脸惊恐的小北，呆滞了两秒。
“怎么了？”
“有，有虫子。”小北指着十万八千里外的花坛。
池娆顺了顺心口的气，抱歉地对秦昭笑了笑，拉小北去一边。
“小北小朋友，我不是叫你在后院滑滑梯吗，怎么自己跑过来了，这里这么多人，万一被人带走怎么办？”
“那些人我都不认识”小北低头，盯着脚尖。
“这边这么多人，你也只认识我呀，找不到我的话，你不也谁都不认识嘛。”
“我会找到你的”
“我叫服务生把你带过去行不行？你有什么事就叫服务生，电话找我也行，不是有手表吗，等快结束，我会去接你的，好不好？”
池娆平时没什么接触小孩的机会，不知道怎么对付他们。轻点，怕说的话听不进去，重点，怕他自闭。
小北扭扭捏捏半天。
“我，我觉得小叔会不高兴的你刚才跟那个哥哥离那么近。”
池娆语塞。
“你是你小叔派来的卧底吧。”她喃喃。
“我不是。”小北抬头，很坚定地否认。
池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段对话，看了眼一边人潮喧哗、灯光炫目的泳池。
“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小北小声问，“小婶婶，你都跟小叔结婚了。还可以喜欢别的男人吗。”
池娆大惊。
现在小孩怎么什么都懂？
“不不不。”她拼命摇头，“我只是，我只是交个朋友而已。”
“就像，就像有些人是喝茶聊天交朋友一样，我是喝酒聊天交朋友，跟夫妻是不一样的，明白吗，小北。小婶婶不是那种烂人，在跟你小叔离婚之前，不会跟别的男人谈恋爱的。”
磕磕绊绊说完，她摸了下额头，一把虚汗。
其实她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只是有点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而已。
何况商业联姻，貌合神离的例子并不少。指不定什么时候祝淮书就倦了，要跟她各过各的呢，她没想过阻止他。
这些她都考虑过，所以这方面的道德感不是很强。
不过再怎么说，小北还只是一个一年级的小孩，她觉得不应该让他知道这些。
小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真的吗，小婶婶。”
“真的真的。”池娆点头。
“哦。”小北点头。
这小孩好像有点失望。她迷糊了，是她看错了吗？
她四处张望，秦昭还坐在原地，冲她举了下杯。
“我去找个服务生。”
胳膊被小手抓住。
“又怎么了？”她问。
小北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嗯？”她不太耐烦。
小北移开眼睛，随便打量了一圈，“小婶婶，旁边有个商场。”
“所以？”她挑眉。
“我，我小叔快过生日了，下周六我们去给他挑个礼物吧。”
小北仰头，小狗一样的圆眼盯着池娆。她幽幽叹了口气。
“这就走了？”
秦昭等了半天，池娆回来的第一件事却是收拾包。
他看了眼时间，不过十点而已。派对甚至不算正式开始。
“有点事。下次尽兴。”池娆粲然一笑，牵着小北扭头走了。
“哎。”秦昭在身后叫她。
她回头。
他挥了挥手机，“下次是什么时候？”
“缘分到了的时候。”她说。
秦昭挑眉，他知道自己不是唯一跟这女人聊过的人。
之前有人跟她搭讪，有些被拒，有些喝了两杯酒，她也主动跟人搭讪过，从不失手，但没跟谁离开过。
所以他很好奇，她到底想要什么。
直到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
她只是享受暧昧时，对方无法聚焦在自己身上，却又挪不开的目光，如此而已。
“再会。”他两指并拢，随意一挥。
池娆浅笑，扭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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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祝淮书的会开得比预计长了些，下线时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微信有一堆未处理的消息，往下翻了翻，还有来自池娆的未接来电。
嘀嘀嘀嘀咚咚咚——
“小北？”
“小叔，晚上好。”小北每次见祝淮书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蔫蔫的，不敢喘气。
“你小婶婶呢？”
“她去洗澡了。我房间的空调坏了，来这里吹吹风，等会就回去。”
祝淮书：“叫你小婶婶早点睡觉，别熬夜。”
“好。”小北乖乖点头。
“今天，今天去逛商场了。姐、小婶婶要给你买生日礼物嘛，导购给她推荐了男士平角内裤。”
祝淮书皱眉，“这是怎么推荐的？”
“小婶婶说叫导购帮她推荐一样礼物，她要买给她老公，导购问”
“等下。”祝淮书忽然打断，“她说买给谁？”
“有人找我吗？”池娆贴着面膜，从卫生间推门出来。
小北把手机递给她，正好服务生来敲门，说他房间好了，他自觉溜了。
“祝教授？这么晚还没到家。”池娆趴床上。
“嗯。开会拖了会儿。小北没闹你么？”
祝淮书坐在车上，外面的光线忽明忽暗，一道一道从他身上闪过，深邃矜贵的轮廓线更晦昧。
“小北挺乖的。我们今天先去虎跑公园了，可惜没下雨，我之前在网上刷到过杭市下雨的美景，真的太美了下午天气有点热，我们就去吃冰了，然后沿着”
池娆一样一样事无巨细地汇报。祝淮书不觉勾起唇角。
晚上喝了点酒，她有点醉了，忍不住打哈欠。
“好了。下次再说。早点睡吧。”祝淮书说。
“好。”池娆懒洋洋，“祝教授晚安。”
“池娆。”祝淮书没应她的晚安。
“嗯？”
“真的一直要叫我祝教授么？”
祝淮书似乎勾唇笑了，但是她听出他的一些无奈。
叫祝教授有什么不好的？她抓了抓头发。
“那就祝叔叔晚安。”她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