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美人簪花-《病骨逢春》

  “跑得挺快。”

  谢晚宁“唰”的一声便拔出了挂在腰间的长剑,头也不回的向后一挑。

  然而——

  她的剑顿时一紧,无论如何再也扯不动分毫!

  身后,叶景珩依旧是那拈花浅笑的模样,两指夹住那剑身一错,对着她摇摇头。

  “可惜……”

  “啪!”那剑身顿时碎成两半,落于泥土之中。

  “力道差了些。”

  谢晚宁一惊,然而眼看着陈三毛所备的马车就在前方,于是脚下一踢,铲起一阵土灰,向叶景珩一扬。

  现在上马车,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哗!”

  无数土石飞腾而起。

  见叶景珩步子一顿,不得已抬袖挡灰,她顺势翻身而上,一刀砍断身后的车厢,扯起挂在树枝上哎呦不止的陈三毛,扬鞭就要跑。

  “驾!”

  然而那马却一动不动,甚至在谢晚宁等人碰触到马鞍的时候,瞬间塌了下去,接着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谢晚宁脸色瞬间一变,身子扭转,扯着陈三毛便飞身而起,于此同时那马竟像被抽干了水分的蜡像,瞬间四分五裂,化为齑粉飘散飞扬。

  “怎么会这样......”

  陈三毛呆滞开口,又看了看周围立着的面无表情的车夫,骤然发觉那人脸上一片苍白,毫无血色。

  俨然已死去多时。

  陈三毛抖了抖。

  车夫也好,那马也好,原来早已惨遭毒手,现下都只是维持着之前的模样,一经碰触就会如那马匹一般,彻底化为粉末。

  “既然你不诚实,那就有对付你不诚实的法子,你想带着她从我眼皮子底下跑,可没那么容易。”

  叶景珩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微笑着向谢晚宁伸出手,语气轻柔,像唤一只小狗。

  “过来。”

  见她不动,叶景珩笑意深深,看向陈三毛。

  “不然我就杀了他。”

  谢晚宁默然,环顾四周。

  前方是山林断崖,后面是叶景珩,唯一的逃生工具现下已然化为泡影,刚刚她也见识过了,单论跑,她是必然跑不过的。

  认命般笑了笑,谢晚宁长叹一口气,向叶景珩走去。

  叶景珩眸色一闪,唇角笑意更深。

  “乌鹊姑娘!”陈三毛大惊失色,伸手抓住她的袖子,“万万不可!他不是好人......”

  “我知道,”谢晚宁凄惨一笑,“可是没办法,杀手失败了,就是这个结局。”

  她转首,扬了扬手中的半枚铜板,对着叶景珩开口,“不过死之前,我想求个明白,这个是哪里来的?”

  “我说了,你身边的人同你一样,”叶景珩微笑,“几天前你那不安分的跟班摸到我府里,恰好我闭关,他找不见我便非逼着我的侍卫交出你的尸首,你说,我们哪里有呢?”

  “后来,他虽然从侍卫手下逃了,却不小心掉下这个,”他偏头,将那玉兰花在指尖转了转,笑得温柔,“我想大抵是有用的,果不其然。”

  闻言,谢晚宁沉默下来。

  十一……真的找了来。

  她低低的叹口气,心中酸涩。

  这傻小子,为了找她弄得一身伤,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瞧你,”叶景珩笑着,伸手扳起她的下巴,“哭丧着脸做什么?”

  他凑近,眯着眼打量她。

  谢晚宁却突然怔了怔。

  说实话,她从未与人贴的这般近过,近到几乎鼻尖相贴,呼吸相闻。

  而面前这人,面容真是绝佳,哪怕凑的如此之近,也不妨碍他施展自己那妖娆的美貌——

  侧脸线条流畅精致,眉色青黑,一双璀璨的眼微微上挑,看人时眸光如水波掠岸,清澈又魅惑,绯红的泪痣落于瓷白的皮肤之上,像是美人含泪而笑,娇俏,缱绻。

  他扫视了一眼谢晚宁,似乎很是嫌弃的皱皱眉。

  “唔,真丑。”

  接着,将手里的玉兰花一挑。

  “用这个装饰看看……”

  他唇边含着一抹笑意,将长袖捋在一起,抬手。

  月夜之下,有美相伴,鬓角簪花。

  这本是极具观赏性的美景,但是叶景珩身后,本在沉默看着这一切的陈三毛突然动了动。

  他看见,不远处的地上,正是谢晚宁刚刚被掰断的半只长剑。

  他咬着牙,悄无声息的迈步,小心翼翼的向那断剑移动。

  一步,两步,三步......

  他努力忽视着脚腕传来的剧痛,手指紧紧攥成拳。

  快到了!快到了!只要能捡到这断剑,他就能趁叶景珩不备,一刀刺向他……

  正在整理那白玉兰花瓣的叶景珩,突然弹了弹指尖。

  “啪!”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席卷而来,连近在咫尺的谢晚宁都感受到了那令人窒息的内力,发丝飞扬冲天,两眼难以睁开。

  然而叶景珩那宽大的衣袖却动也没动,依旧是那笑意盈盈的模样,而陈三毛则瞬间飞了出去,“砰”一声撞在树上,昏了。

  叶景珩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为谢晚宁簪花这一件事上停留,神情认真,恍若没听见陈三毛那突然落地的声音。

  “成了。”等终于将那玉兰花在她的鬓间找到了满意的位置时,他抚了抚掌,退后一步。

  “总算比刚刚能入眼些了。”

  他笑着,看向谢晚宁,“你觉得可还合适?”

  谢晚宁抬眼,伸手去摸,“燕王殿下簪的花,自然是......”

  她后面的话声音很小,叶景珩听不大清,微笑发问,“自然是什么?”

  “自然是——”谢晚宁霍然抬首,左手一把抓向叶景珩衣领,右手拎着从腰间拔出的“飞星”冷然开口。

  “最不合我意的!”

  她一跃而起,拎着剑刺向叶景珩胸口。

  “给老娘死!”

  “砰!”

  似有金玉相击之音骤然传来,“飞星”被撞得向下一弯,连带着剑柄都狠狠颤了颤。

  谢晚宁手一颤,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小臂都失去了知觉,险些将“飞星”丢下。

  她顿时有些惊讶的张开嘴。

  这叶景珩练的什么门路,竟到了刀枪不入的境地?

  “哦,很遗憾,”叶景珩毫发无损,他依旧是懒懒笑着,甚至连谢晚宁抓在他衣服上的手都懒得去管,神情自若,闲逸的像是在御花园里悠然散步,赏一春美景。

  “让老娘你失望了。”

  谢晚宁咬了咬牙,又飞快得将那“飞星”抵上了他的喉咙。

  他娘的!

  胸口戳不进去,那喉咙总该能割开了吧?

  她再次跃起,目光大盛,“现在,再在给老娘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