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1章 我来承认-《不从圣》

  在圣皇陨落之后,圣朝依然还能够维持曾经超然的地位吗?

  有关于这个问题,是这段时间以来各方势力一直都在思考的,包括受邀前来参加这次的天山门会谈,要谈论什么事情,在座各位都很清楚,可自己应该对这件事报以什么样的态度,这就值得商榷了。

  数百个屹立在世间最顶点的一流势力,纵然算不上是高坐云端,却也绝对算得上是盘坐于山峰高处,他们很清楚自己等人即将做出来的决定会对以后世界包括自身势力的走向有着什么样的影响。

  而这种影响是否又值得呢?

  异教收割天下,他们大概率是能够保全自身的,最起码,今日来到这里的势力,三分之二是能够活到轮回之后的。

  这是很残酷的真相,真相自然也就是事实,在这种要做出牺牲的时候,需要牺牲的永远都是无数的普通人,这些真正的大势力当然要尽可能保存自身的利益。

  这没什么好诟病的,是人之常情。

  所以如果要他们冒险去做出可能会损伤自身利益的决定,那么就需要某种不可拒绝,且愿意如此的理由。

  这种理由可能是和圣朝有着相同的愿望,比如纯阳宗,就很希望能够给李子冀留有机会,让割草时间尽量延迟。

  这种理由也可能是出于对圣朝的尊敬,比如天山门,一个好的榜样能够起到的作用和波及到的影响是难以想象的,天山门不会去思考成败之后的事情,他们只会去追随圣朝的脚步,因为他们坚信这当中的利弊圣朝一定已经考虑得很清楚,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难道他们自己考虑的,还会比圣朝更深远吗?

  这种理由也可能是出于对圣朝的恐惧,迫于圣朝强大的实力而不得不低头,不得不选择遵从。

  受邀来此的数百个顶尖势力,基本都是抱着这三种态度,而在这段时间里唯一有争议的,便是是否还有必要继续对圣朝保持恐惧。

  从二月十五开始到如今,平静的天山上奔腾着无形的暗潮,类似这样的念头没人会说出来,但却能够清晰的让每个人看见。

  如果这种恐惧是没必要的,那么就意味着这场会谈过程中会发生难以想象的变数。

  本就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答应圣朝的要求,去损害自身的利益兼济天下,当反对的声音足够大,圣朝又要如何掌控局势呢?

  所谓会谈,便是一个博弈变化的过程,而这个博弈的根本,在于诸如神教,儒山,北海等最顶尖的大修行势力,在于圣朝是否还拥有着能够对诸多势力产生影响的能力。

  任何博弈都是离不开实力的支撑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很多势力都打算静观其变,等待着那些大修行势力的态度明了之后再做出决断,而且这件事未必一定能够谈出一个结果,或许到了最后,谈判分崩离析也是有着很大可能的。

  他们的心里依然抱着谨慎的态度,同时也在期待着圣朝一方的来人。

  谁会来呢?

  三千院,宋登南,梨园?

  想必大概也就是如此了,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来的人竟然只有一个。

  新皇,虞苏。

  天山上下站满了人,罚恶菩萨,阿难菩萨,五果圣僧,道门承桑,画圣,纯阳宗掌教,琉璃宫,回音谷等千余位五境的大修行者林立各处。

  天下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了。

  他们全都在看着走上山来的虞苏,那心中的猜疑,困惑,审视,惊悸等等情绪都在这一刻迎来了最大化。

  这是否是圣朝的一种示弱?

  意味着圣朝已经不再拥有不可动摇的统治力,以至于孤身一人前来。

  有人动了动嘴角,试着让自己的脸上出现一点笑容,一个曾经只能仰望的庞然大物如今却显得有些凋零,若是在这种时候露出些许笑容,那一定会是非常振奋自身的一件事。

  而且之后的会谈中,或许也能够掌握主动权。

  这不是简单的一个微笑,更像是心态上自此时此刻以后所发生的强烈变化。

  只是无论他们的嘴角如何用力,到头来却都发现根本无法变成笑容,因为四周的气氛过于沉默,过于肃穆。

  天山四周汇聚过来的云雾越来越多,越来越浓,越来越厚。

  那些云雾在苍穹之上变化不停,最终连绵成片,仿佛将整片天空全都遮掩起来,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空隙。

  虞苏距离天山越来越近。

  那遮天蔽日的云层距离天山也越来越近。

  压力。

  忽然有人咳嗽了起来,一位大修行者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不可名状的压力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弥漫在整座天山上下。

  让人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

  天山门掌教始终在看着这位圣朝新皇,看着那身象征着帝王的衣袍在天地之中宛如隽刻的锦绣,他的情绪忽然变得澎湃起来。

  “陛下。”

  天山门掌教躬身行礼,声音中还带着尊敬和兴奋。

  然后是纯阳宗掌教躬身行礼,眼里同样带着敬意,那不仅仅是对圣朝的尊敬,也是对虞苏的尊敬。

  紧接着是承桑,罚恶菩萨,阿难菩萨,五果圣僧,大儒梁借。

  天山之上,躬身行礼的身影越来越多,许多人眉头紧皱,感受着那迎面而来的强大力量,然后也跟着行礼。

  还有一些人的身影在颤抖着,比如先前试图通过笑容来改变心态的那些势力,他们直到此时此刻方才如梦初醒,方才发现独身前来的虞苏并非是意味着圣朝的没落,反而展现出了和以前同样强硬的态度。

  他只是一个人,因为他根本不需要第二个人陪同。

  那绣着赤金云纹的黑色衣袍随着虞苏走近在所有人的眼中渐渐放大,积蓄的云层翻滚不停,有人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些微不可察的冷汗。

  他们看着神情平静冷漠,缓步行走上山的虞苏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那空洞没有距离的双眼却仿佛散发着令人难以承受的威严,令人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这位圣朝的新皇,行走之间所展现出来的强大,令人难以想象。